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空曠的議事殿內徹底安靜下來。
玉衡發熱的大腦也隨之冷卻。
祁夜身上有傷,需要休息。
哪怕他依戀著片刻的溫暖,此時也不得不小幅度地掙開,催促道:“你快回去包扎下。”
祁夜房間離議事殿不遠。
祁夜跨過院門,卻發現玉衡沒有跟上。
“我包扎得不好,就不過去添亂了。”玉衡想起之前祁夜昏迷時,自己那糟糕的上藥和包扎技術,簡直不忍回顧。
藥丸狀的靈藥磨不成細粉,但時間緊迫,他還是拿去敷了。繃帶在他手中好像有自己的想法,要不松垮得還能再綁一個人,要不就中途打結,也就第一天給祁夜包扎時聽話過。
沒聽到祁夜的回應玉衡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他也不是每句話都回他,聽到就行。
玉衡說道:“那我回去了,你早點歇息。”
雖然還有很多話想問想說,但還是得先讓人療傷休息再說。
“回去哪里?”
玉衡才剛轉過身沒走幾步,一抬頭就看到剛剛還在院子里的人,實屬被嚇了一跳。
他疑惑道:“回房間?”
不然還能是哪里。
“上藥我自己來,你不用回避。”祁夜說完,就拉著玉衡手腕往院子里走去。
這是回避不回避的問題嗎?
玉衡一下子懵了。
但還是乖乖地任由祁夜牽著,走回他許久未進過的房間。
嘴上說著自己技術差不添亂,但玉衡還是沒有閑著。
畢竟磨藥這等重復工作他還是能做的,上回做得不好,是因為時間不夠。
然而祁夜根本沒有給他機會翻盤。
看著渾圓似堅石的靈藥,在祁夜一張一合的掌心下,頃刻化為細膩的齏粉。
那是玉衡磨多少個日夜都比不過的。
跟他打了多回架的繃帶,在祁夜手中像是小嬌妻一般聽話,不過幾息間,就纏覆在傷口上,就連固定打下的結,都極具對稱美感。
拿著搗藥罐的玉衡:……
他是哪里來的自信覺得自己能幫上忙。
盡管祁夜手中速度很快,但玉衡還是看到了祁夜背上、前胸、腹肌上的諸多傷口,新傷搭在舊傷上,很是駭人。
看著床榻邊不敢靠近的少年,祁夜手中微頓:“嚇到了?”
玉衡點點頭。
祁夜眉間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隨后即刻松開,他拿過一旁掛著的衣袍披上,遮蓋住丑陋的傷疤,狀似輕松地說:“好了后不會留疤,放心。”
放下搗藥罐,玉衡走了過去,“要多久才會好?”
祁夜:“很快。”
然而玉衡的眉間還是蘊滿著愁緒。
祁夜穿好衣袍,恰好看到玉衡這般神色。
有這么反感?
衣袍略顯松垮地披在祁夜身上,遮擋不住一道自右側肩膀往左下的兇狠傷疤。
這傷太大,連繃帶也無法完全遮住。
若是這劍刃再偏一點,眼前這人可能就被重創。
玉衡心疼地出手,纖細玉白的指尖輕撫而上,抬眸緩聲問道:“疼嗎?”
房間內燃著的燭光投在他眸底,似是點點星光,又亮又誘人。
祁夜喉間無聲滑動。
帶著夜間獨有涼意的指尖似是油落入燙水一樣,瞬間就讓祁夜產生了點沖動。
他忍下,一把制止那只毫不知情的手。
腕間傳來的力度頗大,不似往日那般輕柔。
玉衡的直覺適時出現,他望進祁夜眸底,那里正翻滾著他看不懂的欲望。讓他下意識想要逃,然而手腕卻被緊緊握住,松不開。
莫名的危機讓玉衡不由得也緊張起來,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就被祁夜一把甩開,“碰什么,你不嫌丑?”
“什么丑?”
或許是玉衡回得快,而且眼中也確實沒有一絲嫌棄,祁夜緊繃的下顎線總算舒展了點,他稍稍拉開繃帶,示意道:“這些疤痕。”
玉衡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下意識回道:“不丑。”
祁夜頗為滿意,并稍稍松開了衣袍。
睡前穿著太過貼身的衣物,對傷口愈合不利。
玉衡沒留意他的這些小心思,見人傷口都包扎好了,就打算回去歇息。
然而才剛轉身,還沒邁步,就被人攔腰抱上了床。
喑啞低沉的聲線自后背傳來:“去哪?”
玉衡身體瞬間僵硬。
方才消失殆盡的危機感又再次充盈在他周圍。
來勢洶洶,容不得他反抗。
直覺告訴他,如果他此刻說想要回自己房間的話,估計下場不太好看。
他只好改口道:“去外間的躺椅上躺著。”
祁夜不滿:“床夠大,你還想睡那種地方?”
玉衡覺得這不是床大不大的問題,但他沒有把這話說出口,“你房間的躺椅寬敞又舒適,比溪春城客棧里的天字一號房里的床還要舒服。
腰間的手沒有要松開的意思,玉衡補了一句:“真的!”
妄想用真情實意感化祁夜。
然而祁夜絲毫不為所動:“那你覺得這床怎么樣?”
玉衡稍稍掂了掂,哪敢說不好:“自然是比躺椅要好。”
“那還睡什么躺椅。”
祁夜彎下腰替玉衡褪去鞋,不等玉衡反應過來,下一刻,他就躺在床上蓋上被子。
玉衡臉上溫度瞬間上去。
他拉起棉被擋了擋,這才發現燭燈不知何時熄滅。反正祁夜看不到,他也就懶得擋。
他嘗試著做最后的掙扎:“你身上有傷,我睡相不好。”
祁夜歪過頭,一雙在漆黑中依舊視物自如的眼盯著玉衡,像是狼犬在看自己的獵物,“你還能傷到我?”
玉衡一噎,覺得自己需要掰回點面子,“別忘了,我可是伏魔陣。”
“是,你是。”
聽著這般敷衍的話,玉衡氣得轉過身,滾到床榻邊,盡可能地離祁夜最遠。
一夜無夢。
玉衡醒來時,寬敞的床上僅剩他一人。
他習慣性地拿過掛在一旁的衣袍,穿上了才發現是他那件月白外袍,不再是祁夜的。
當初那件染了血,他換下后直接就地埋了,現在這件必定是重新趕制出來。
欠祁夜的人情好像又多了。
這個念頭一出來,玉衡瞬間呆愣住。
是了,他要還的恩情已經還清,如今還有勇氣,還有借口呆在這里嗎?
來不及深思,院子外隱隱傳來的說話聲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易昌已經被關在地牢里,需要帶他過來嗎?”
是榮恒的聲音。
“不用。”另一道低沉的聲線響起。
玉衡無意多聽,但他們說話聲實在沒有收斂的意思。
“沒想到易昌竟有這般心思,也枉費你和他交友多年,白費苦心。”榮恒嘲弄道,“他這是還沒搞懂,以為當年易家被滅,是祁家做的事?”
“他對我懷有恨意很正常,畢竟祁家確實毀了他家。”祁夜坦然,好似討論的是今天天氣如何,而不是誰家被滅這等沉重的事。
“可那是……”榮恒急切地想要說什么,卻被祁夜制止了。
“真相如何,我也告訴過他,但他沒選擇相信。”祁夜道,“算了吧。”
隨著這一句算了,還有什么很重要的羈絆隨之一并消失。
榮恒識趣地沒有再吭聲。
他和祁夜接觸時,已然是祁夜入魔之后,那時易昌是祁夜最為信任之人。他知道兩人曾經一同在紫霄山莊習陣,后來祁夜去了青羽宗練劍。即便易家和祁家又發生了那樣的事,但兩人間的情感也依舊深厚。
他是真的以為易昌了解實情。
和他一樣,是心甘情愿地為祁夜做事。
沒想到,這段友誼早就隱藏在仇恨之下,再不見過往純粹。
如今再說什么也無力,榮恒只好將話題帶回正事上:“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祁夜卻沒正面回應,只吩咐道:“仙宗庇佑的城鎮中出現的魔修事件,是不是易昌干的?”
玉衡隱約想起之前在溪春城聽到的傳聞。
好像是說東邊的汾平城曾有魔修鬧過事。
不止這座城,零零散散還有好幾個。
玉衡想要關窗,阻攔下外面肆意傳來的談話聲。
可行動到一半他就發現,如果關了,不就讓外面兩人知道他醒了還在偷聽嗎。
那可不行。
最終玉衡什么都沒做。
既然他們大方談論,那就說明是他也能聽的。
“什么事件?”榮恒驚愕,“除了伙同幾個魔宗,借他們之力助自己登上尊座之外,易昌還有別的小動作?”
工作有紕漏還被上頭發現了的榮恒頓時額汗冒出。
然而祁夜一點都沒有怪罪的意思,只說道:“派人去查。”
“是。”
榮恒速度很快,不過幾日便有了消息。
照理說,易昌倒臺,那些本該和他一個陣營的魔修會知難而退,收斂行動。但如今看來,一點類似的跡象都沒有。
不管榮恒怎么查,也查不出他們之間有一點關系。
那只說明,這幾座曾出現過魔修鬧事的城鎮,和易昌無關。
“有人在利用魔界內亂渾水摸魚。”祁夜敲了敲桌面,“既然是來搗亂的,那自然要遵循魔界規矩。”
“準備一下,我去處理。”
玉衡甫一進屋,就聽到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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