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今天一中的表白墻格外熱鬧。
其中，將近一半的投稿都在要那個穿白色西裝彈《thetruththatyouleave》的男生的身份信息跟聯(lián)系方式。
甚至逐漸開啟競價模式。
要微信號的同學(xué)從起初的五塊錢一路飆漲至五十塊。并且，截止今晚十點，市場價還在持續(xù)攀升中。
不知是誰出賣了他，當(dāng)事人一打開手機就發(fā)現(xiàn)多了數(shù)十條好友申請。
一一掃過，都是些不認(rèn)識的人名。
他有些煩躁，摁熄屏幕，把手機丟在一旁，躺倒在床上。
陳安生也看到了表白墻上的內(nèi)容，笑著調(diào)侃對方：“喲，咱顧大少爺今晚可真是艷壓群芳，名動一中啊。”
顧慕塵只回了他一個言簡意賅的“滾”字。
其余幾個室友一反常態(tài)，并沒跟著陳安生一塊兒調(diào)侃顧慕塵，反而拿他開涮。
“大鍋莫說二鍋。你仔細(xì)瞅瞅下面滴回復(fù)，好幾條都在說你們倆一對兒。”
顧慕塵從床上直起身，和陳安生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同步低頭翻手機。很快發(fā)現(xiàn)某些不堪入目的胡編亂造。
一樓：【那個彈鋼琴的男生是高一二班顧慕塵，但人家已經(jīng)有陳安生了。】
二樓：【原來大家都在嗑生塵cp！!】
三樓：【難道cp名不是慕陳嗎（手動狗頭）】
……
兩名男生極有默契地同時抬起頭，眼里同時露出不加絲毫掩飾的嫌棄。
寢室里沉默了三秒鐘，而后爆發(fā)出一聲高過一聲的大笑。
向來話多的陳安生卻罕見地沉默了。
等另外幾人終于笑夠，就對上顧慕塵不太友好的視線。
顧慕塵淡淡地掃了眼面前的這幾人，把話題引回正軌：“你們誰出賣我聯(lián)系方式了？”
室友a當(dāng)機立斷，反手就把室友b推了出去。
義正言辭道：“嗨呀！都跟你說了，不要因為這幾十塊錢出賣室友情！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你簡直太讓爸爸失望了！”
他指了指寢室對角線的空位：“麻煩你麻溜地離我遠(yuǎn)一點，我簡直不屑與你為伍！”
“？？？李日天你不要把鍋甩給老子。你摸摸你滴良心，它不痛咩？哦，我忘了，你根本莫得心。老子以后也莫得你這個兒子！”
“你在放啥子狗屁？老子一把屎一把尿給你喂大，你就這樣子跟你老漢兒說話”
“我看你龜兒子硬是欠揍。”
李昊擼了擼袖子：“老子今天就讓你曉得曉得哪個才是兒子。”
……
301男寢這個星期的第二十九次父子大戰(zhàn)再次拉開了序幕。
陳安生看著這倆活寶——看不下去了。
他直瞇眼睛，從書包里掏出本《三體》，躺在床上看小說。
顧慕塵瞧著旁邊異常活潑的室友，眼睛痛。
轉(zhuǎn)而移開視線，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當(dāng)表白墻上涉及了鋼琴曲和白西裝男神的說說終于全部消失，耳邊，室友還在打嘴炮。
“老子今天就要好好調(diào)教調(diào)教你個——”
李昊尚未說完的話被堵在顧慕塵扔過來的枕頭后面。
“別吵了。”
顧慕塵無法理解高中生為什么會幼稚成這樣。撇去六百多的分?jǐn)?shù)不談，這倆人每日的行為完全和小學(xué)生沒區(qū)別。
室友也無法理解高中生為什么會無趣成這樣。撇去快七百的分?jǐn)?shù)不談，這人就不該出現(xiàn)在高中校園里。
現(xiàn)在的小姑娘怎么都吃這一套？？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李昊強烈鄙視她們只看臉的膚淺行為，罵罵咧咧把顧慕塵的枕頭扔回去了。
——————————
隔天周六，照例學(xué)跆拳道。
尹見素才進(jìn)道館，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走來，遞過手機，朝她道：“掃一下。”
女生聞言，低頭，是微信二維碼。
從包里拿出手機，照做。
男生收回手機，點開小紅點，通過好友申請。
尹見素的微信頭像是無意義的黑白線條，昵稱空白，朋友圈也空蕩蕩的。和自己的出奇得一致。
意料之中，無跡可尋。
尹見素也意識到兩人賬號風(fēng)格過分相似。
沉默三秒，岔開話題：“說起來，昨天表白墻有好多人要你聯(lián)系方式來著，你看到了嗎？”
“沒有。”
男生似乎不喜歡這個話題，微微蹙眉。
尹見素想起那些后來莫名刪除的說說，瞬間明了，原來是當(dāng)事人的手筆。
恰好教練喊了集合，話題就此終止。
這次課，孫教練臨時起意，做完常規(guī)體能訓(xùn)練之后，組織學(xué)生們進(jìn)行實戰(zhàn)練習(xí)。拿來花名冊，按順序點人上場。
其他人在泡沫地墊上圍坐成一圈，觀摩學(xué)習(xí)。
平時總跟見素搭伙練習(xí)的同級綠帶女生，一聽這消息，臉都白了一圈，跟見素抱怨：“臥槽，孫教練怎么突然整這出？哎呀媽呀，我啥都不會，這不上趕著被人揍嗎？”
尹見素瞅了瞅自己的細(xì)胳膊細(xì)腿，張了張嘴，終究是沒出聲。
千言萬語化作了無聲的對視。
旁邊少女看了看她單薄的身子，眨了眨眼，拍拍她的肩，鄭重道：“祝你好運。”
隨即露出一個猖獗的笑容：“哈哈哈哈哈我咋搞忘還有你了？”
她拍了拍胸口，三秒前的愁思一掃而空：“突然就不慌了呢！”
“……”
在y姓開頭的福利中，有一條點名靠后的好處。
這意味著，如果其他人磨蹭一點，就輪不到尹見素上場了。
但是今天女生的運氣不太好，實戰(zhàn)練習(xí)推進(jìn)得異常順利。
距下課還有十分鐘時——
“尹見素。”教練喊完她的名字，頓了頓，看著名單，擰緊眉頭，“其他人都上過了……”
女生暗自松了一口氣。
“教練，我還沒上過場。”
由于段位過高而擁有旁觀特權(quán)的男生猝然開口，好聽的聲音此刻如魔咒一般。
女生轉(zhuǎn)而將目光望向教練，只見后者鄭重地點了點頭：“那你注意點分寸，別傷到人家。”
“好。”
上一組的同學(xué)把紅色護(hù)具遞給尹見素。
女生穿戴好，挪到人群圍成的圓圈中央。
顧慕塵已經(jīng)站在那里了。
跆拳道文化尚禮，推崇"以禮始，以禮終"。
兩人面對面立正，在教練的口令下完成敬禮。
吹哨后，實戰(zhàn)正式開始。
尹見素還保持著左前右后的實戰(zhàn)勢，顧慕塵已經(jīng)掃來一個橫踢。
女生連忙退步。
顧慕塵又是一記后旋踢，似乎根本沒考慮女生僅有綠帶的水平，出腿又快又狠。
對方來勢洶洶，尹見素不由得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在哪里得罪過他——說好的注意分寸呢？
因為這一瞬間的開小差，又一個橫踢過來時，女生根本來不及回撤。在對方的攻勢到來之前，下意識閉上了眼。
預(yù)想中的的猛擊并未襲來。
她睜開雙眼，桃花眼尾部那一抹紅深了幾分。
見女生現(xiàn)在一點反擊能力都沒有，甚至連躲避都夠嗆，顧慕塵皺了皺眉。
而后一改先前的凌厲攻勢，每次在快踢到人的前一秒都穩(wěn)穩(wěn)收住動作，輕碰一下。
教練在旁邊焦急地提醒他們動作，從一開始叫男生收著點，到后來——
“顧慕塵，叫你注意分寸不是叫你放水！”
“尹見素，格擋！格擋呀！……上步！”
女生按著教練的指示出腳，卻都被對方輕輕松松避開。
實戰(zhàn)練習(xí)的三分鐘過得格外得長。
好不容易結(jié)束，女生心力交瘁。孫教練也同樣，嘆了口氣，開始漫長的點評環(huán)節(jié)。
尹見素渾身發(fā)軟，沒聽進(jìn)去教練說的什么，只迷迷糊糊猜測身邊這人究竟意欲何為。
結(jié)束之后二人照常去吃飯。
少年少女各懷心事，一路無言。
天地寂靜，只偶爾有車輛經(jīng)過，留下刺耳的喇叭聲與呼嘯風(fēng)聲，捎帶著挾來幾片梧桐葉。
梧城之所以為梧城，顧名思義，源于大街上滿栽的梧桐樹。
而此刻，早冬時節(jié)，街道兩旁的樹枝上三三兩兩掛著些孤零零的枯葉。
風(fēng)一吹，蕩悠悠在空中打著旋兒，緩緩落地，略顯蕭索。
尹見素瞧著那些失去水分蜷皺成一團(tuán)的落葉，干癟得一觸即碎。伸腳碾過，發(fā)出清脆的“咔擦”聲，頃刻間，支離破碎。
枯葉實在脆弱，她收回腳，打量了眼身旁的男生。
兩人外套又保持著微妙的默契，均為不帶圖案的純灰色。只不過一個深，一個淺。深深淺淺間，不知差的是什么。
她的衣服向來只有黑白灰三色系，沉悶枯燥一如她單調(diào)的內(nèi)心。
而他呢，明明處處耀眼，生活順?biāo)欤恢獮楹螀s也乏味至此。
女生自然不覺自己的生活有多坎坷——失憶前或許是有的，說不定還是直接導(dǎo)火索。
不過少了那十?dāng)?shù)載回憶，便如此時的枯木，尚能安然生長，只是少了些朝氣罷了。
她深知自己無趣。而這種無趣，并沒有什么實實在在的原因，更像是刻在基因里的，不以物移。
她從來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是山是水，均與她無關(guān)。勉強稱得上在意的，大抵只有失憶背后藏著的真相了。
如果說那個謎底有什么承受不住的，她還真捋不出個思緒來。
尹見素有意繞開落葉，不再踩上。不可避免地看見了地上那兩道交疊在一起的影子，似有還無。
是從哪一步開始產(chǎn)生了交集的呢？
她望了望天，暮靄沉沉，余暉盡斂。
收回視線，原先那兩道影子已然徹底與地面融為一體，不再分辨得出了。
卻在下一刻，被亮起的路燈重新喚回，再細(xì)細(xì)添色。
冥冥之中像某種欲語還休的隱喻。
(https://www.dzxsw.cc/book/40120959/3321595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