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晚自習前的休息時間很長，趙珂寧吃完飯后經常拉著尹見素和萬芥舒去操場散步。

        以見素不常主動同人套近乎的性子，雖然跟大多數同學的關系還算良好，但像這樣擁有小團體還是史上頭一遭。

        一切都得歸功于自來熟趙珂寧。

        因著近距離的座位關系，以及回家順路的緣分，社交達人趙珂寧以風馳電掣之勢將尹萬二人納入小團體。

        好在對方沒有嫌棄她不慍不火的性子，總是一副明媚又熱情的模樣，像個永不熄滅的小太陽。

        于是一中的操場上出現了這么三個女孩的身影：

        最左邊那個邁著小碎步時不時蹦跶兩下的是萬芥舒。最右邊那個手甩得老高跨出六親不認步伐的是趙珂寧。中間那個介于二者之間的，則是尹見素。

        趙珂寧拉著二人散步，時不時就遇上幾個認識的人，遠遠跟她打招呼：“喲，趙姐。”

        她一一應著，揮了揮手：“喲，挺巧。”

        這天，三人照常在操場進行飯后消食活動，卻總有些籃球往她們這邊飛過來。

        尹見素回顧了前段時間看的《naturereviewsneuroscience》上的某篇文章，提出猜想：

        “他們十分鐘把籃球拋過來四次，是不是支配手部肌肉的運動神經出了問題？”

        那群男生應景地吹了個口哨。

        趙珂寧愣了兩秒，開始思考旁邊這個長著仙女臉的人思維方式為何如此理工男。

        想不明白。

        她索性拍了拍尹見素的肩，給出標答：“他們分明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

        說完，趙姐彎下腰，拾起籃球，狠狠地砸了回去。

        地面上排成一列的礦泉水瓶呈多米諾骨牌樣應聲而倒。

        對面男生哄笑作一團。

        萬芥舒在一旁看呆了眼。

        尹見素則朝對方豎了個大拇指，“帥。”

        趙珂寧拍了拍手上的灰，揚了揚下巴，“那是。”

        “你會打籃球嗎？”萬芥舒好奇道。

        “會呀。”趙珂寧撥了撥額前的碎發，“明天我教你倆？”

        上個寒假連補四部熱血運動番的小萬同學立馬搗蒜般點頭。尹見素也無異議。

        第二天一大早，趙珂寧就抱來一個籃球，上面還有某知名球星的親筆簽名。

        就連小萬這種不關注體育界的老二次元都無比震驚：“你這個籃球是在哪里買的呀？”

        “籃球？”趙珂寧回想了一小會兒，“去美國看nba的時候順便買的。”

        “這種東西難道不應該當成紀念品放在家里珍藏嗎？”

        趙珂寧挑了挑眉：“我家不缺這種東西，沒必要供著。”

        萬芥舒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

        但趙珂寧滿不在乎。吃完晚飯，抱著顆紀念品籃球，叫上尹萬二人，就往操場走。

        到了籃球場，趙珂寧打量著眼前這倆姑娘的小身板，默默搖了搖頭。

        正兒八經打比賽就算了，還是學學投籃裝裝樣子吧。

        她簡單示范了一番投籃姿勢。

        一旁萬芥舒躍躍欲試，踮腳蹦起，雙手砸出去。

        籃球在空中劃了一條拋物線，而后完美地避開了籃筐。

        她不信邪，再戰！

        三個回合后，籃球無一幸免地避開了球筐。

        萬芥舒吐了吐舌頭，食指下意識撓了撓略帶嬰兒肥的臉頰，怪不好意思地看著另外兩人。

        撓完放下手，見指頭有點黑，這才想起自己剛剛摸完籃球，手是臟的。

        垂手的動作卡在半空，小萬同學石化在原地。

        面前天降的濕巾紙解救她于危難之中。

        萬芥舒順著那只細細長長的手望去，感動之余，又覺得見素真周到。

        趙珂寧安慰了萬芥舒兩句，又讓尹見素試試。

        后者照做，完美入筐，還是空心球。

        比想象中強了不少，趙珂寧有被驚訝到。

        一旁的萬芥舒不禁發出贊嘆。

        尹見素又接連投了幾個，命中率百分之百。

        只是她站得離籃筐過近，趙珂寧讓她后退幾步試試——而后籃球就再也沒有碰到過筐，半空便落了下來。

        趙珂寧望了望天。

        旁邊這位女子應該是有什么特定的神奇打開方式吧？

        尹見素垂眸。手部肌肉實在沒什么力氣，大概也就夠日常生活用了。

        正沉默著，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三人同步轉頭，望見那邊過來個棕色卷發的男生。

        卷毛沒穿校服外套，黑色皮衣上綴著銀光閃閃的鉚釘，渾身顯著邪氣。

        背后還自帶起哄聲的bgm。

        如果人身上有可視化標簽，那么他應該會貼滿了“非主流”和“殺馬特”。

        男生自認邪魅地朝尹見素一笑：“注意你很久了，認識一下？”

        比運動會那天拋wink更上一層樓。

        尹見素波瀾不驚的表情隱隱有了一絲瓦解的跡象。

        這種臺詞如果換個初中生講，她或許還能接受。

        但已然高中生的人，依舊沉迷于這種霸總設定，多少顯得心智有些不太健全。

        “抱歉，沒興趣。”

        見女生拒絕，卷毛也沒惱，自顧自地開始自我介紹：“我是八班方亦軒。”

        八班，高一年級理科班吊車尾。

        里面有三分之一是藝體特長生。

        另外三分之一是有心無力，進了一中之后跟不上這里火箭式教學的。

        剩下三分之一是小時候仗著比周圍人聰明，學得輕松分還高。進來后仍然陷在以前的輝煌中浪子不回頭，結果一不小心就淹在海里的。

        當然，就算是吊車尾，那也是一中的吊車尾，跟普通中學的前幾名比仍舊綽綽有余。

        還有相當一部分家境好的，畢業之后就去國外不錯的大學讀書，也不拖累一中的高考平均分。

        按理來說，一班的人和八班的人應該沒什么交集。

        不過……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

        “你就是周一把年級主任保溫杯里養生茶換成冰可樂的那個？”

        本來對此人沒什么好臉色的趙珂寧突然來了興致。

        方亦軒，常年位于通告欄批評名單前幾位，總是以各種奇怪的理由上欄。

        吃飯的時候趙珂寧沒少跟姐妹團分享從通告欄上看來的男生沙雕事跡。

        如果叛逆少年得知他自認為個性出眾的行為被趙珂寧評價為沙雕的話，大概會氣得掀桌。

        但他并不知道。

        于是現在，他揚了揚下巴，滿臉驕傲：“正是在下。”

        尹見素好像從趙珂寧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許欣賞的意味？

        氣氛發生了奇妙的變化，故事走向了奇怪的發展軌跡。

        趙珂寧和方亦軒聊得火熱，甚至討論起附近哪家網吧服務最好。

        男生轉身朝狐朋狗友揮了揮手，“你們接著打。”

        轉身，跟著幾人上樓。

        尹萬二人無言對視，走在一旁。

        ——————————

        分班后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

        這次考完后全班同學都來找顧慕塵對答案。

        除了高一第一次月考，之后男生都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

        第一次月考是怎么回事？

        尹見素回想了一下當時看到的紅榜，上面并沒有顧慕塵的名字。

        他那次應該沒有參加考試，不然她也不至于空了題還成了第一。

        如果說這所中學里，除了那位活在傳說中的沈大神的智商值得尹見素肯定。剩下的人，大概也就顧慕塵能勉強入她的眼。

        正想著，旁邊的人就被同學傳話叫去教室辦公室幫忙去了。

        顧慕塵將各科卷子整理好放在桌上，示意周圍的人自行取用。

        一進辦公室老徐就笑意盎然地望著男生，問他忙不忙。

        顧慕塵嘴角有些僵硬，卻仍舊道：“不忙。”

        老徐笑意更濃，讓他幫著改卷子。

        放在最上面的是顧慕塵的卷子，已經批閱好了，滿分。

        老徐給顧慕塵找了個位子，一邊看男生改卷子，一邊閑聊：“我看你這解題思路，用了不少高數的內容吧？”

        男生點頭稱是。

        “我知道這些題用高數解很方便，但是正兒八經高考的時候還是建議用常規高中生的套路答題，求穩。我當年高考數學149，差了一分始終有點遺憾。琢磨了老半天，大概是解法稍微超了那么點綱。”

        “好。”

        “你看一中這么多年，聰明人也不少。但稱得上天才的，還真不超過二十個。最近這十年，也就彥兮和你了。”

        聽見沈彥兮的名字，男生手里的紅筆頓了頓，又很快恢復正常，一板一眼感謝老師夸獎。

        “仔細想想，你和小沈還真有那么像，長得都挺俊，性子也沉穩。”

        聽見“小沈”這頗顯熟絡的稱呼，顧慕塵終于抬頭：“徐老教過沈學長嗎？”

        “有幸帶過他兩年。不過這孩子聰明，是真聰明。我沒教他什么東西，反而從他那學到不少。

        后來他就跳級高考了。本來都在猜他會被p大挖走還是t大，結果沒想到這娃娃一聲不吭就拿到m大的offer跑去國外念書了。

        說起來，他在一中讀書那會兒年紀還沒你大呢。現在都讀博了，在前兩年那個諾獎得主門下研究弦理論。”

        老徐沉浸在當年的記憶里，滿面春風。

        十多分鐘后，老徐講得口干舌燥，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枸杞茶。

        等他喝完，顧慕塵開口問道：“沈學長是梧城人嗎？”

        “這個啊——還真不是。”徐老師皺了皺眉頭，揉了把亂糟糟的頭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在煙城長大的。江南那邊還挺養人的。”

        顧慕塵握筆的手重了幾分，指尖略微泛白。

        老徐滔滔不絕，又開始新一番的夸贊，面對顧慕塵全程寡淡的表情也絲毫沒有降低傾訴欲，直到瞧見男生微微皺眉。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面前是尹見素的卷子，空了壓軸題的最后一小問。

        老徐見慣不驚：“咱一中這么多年了，出題就這么個套路。不考慮競賽班那些娃娃，壓軸題也就那么幾個人能得全分。”

        顧慕塵頷首。

        男生回到位置時正碰見兩個同學爭他的卷子，吵鬧中殃及旁邊的尹見素。

        女生的筆記本和試卷掉了一地。

        始作俑者連聲道歉，正打算彎腰去撿，顧慕塵就已拾起尹見素的卷子。

        里面夾著的草稿紙漏了出來，簡略寫著壓軸題的答案，是正解。

        果然。

        男生挑眉，給她遞過去。

        大意了。

        尹見素心道糟糕。

        周圍的同學散去后，顧慕塵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玩味地笑望著她。

        “萬年第七的難度可是比萬年第一要高得多呢。”

        女生破罐子破摔：“那又如何？”

        男生斂了斂笑意，“為什么要隱藏實力？”

        “怕別人知道我曠絕古今，心生妒恨。”

        女生學著陳安生的欠扁模樣，扶額，長嘆一聲，佯裝苦惱。

        這個人總是能三言兩語挑破她偽良溫順的面具。

        隱藏實力，是因為潛意識里對鋒芒畢露的不安全感。

        控分在前十，則是源于骨子里的傲氣。

        至于七這個數字，一半是紀念性意義，另外一半少不了運氣。

        生而為人，集矛與盾為一體，她也不例外。


　　(https://www.dzxsw.cc/book/40120959/3321595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