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everyonegoodorning,eddiegoodmorning,joe…”電腦屏幕上，老師正熱情地和每一個班上的學生打著招呼。

        這是大大今天早上的第一節課——數學課。快要8歲的他已經是一名二年級的小學生了，就在自己所居住的學區的公立小學里就讀。如今因為學校被下令關閉，所有的課程都改成了網絡教學。

        “hello,mssam”學生們稀稀拉拉地回應著，有的則還在東張西望，明顯沒有進入上學的狀態。這也難怪，本來對這群孩子們來說，家就是一個讓自己放松的地方。如今偏要變得認真嚴肅，一時之間還是不太習慣。

        對此，老師也頗感無奈。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希望能在教室里上課，畢竟遠程教學主要靠學生自覺，又缺乏一些必要的教學器材，因此并不太適合地年齡的學生們。可是疫情當前，大家別無選擇，只能在家里上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聯系家長，讓家長督促孩子們功課。

        “eon,everybodythisisthefirstclassofthedayyouguysshouldn’tbethattired”努力讓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之后，老師開始了今天的講課，“ok,now,ineedahelperforournextexerciseanyvolunteer？”

        大大上課的時候，妹妹可就無聊了。她剛滿5歲，按照規定，要到9月份才進入kindergarten，如今正是閑著的時候。

        “來，妹妹，聽一下故事吧？聽完了媽媽要考你的哦，看你有沒有聽懂。”丁琳拿出一個平板電腦，點開一個兒童閱讀類的軟件，交給了妹妹。

        其實丁琳也知道，為了保護眼睛，不應該讓孩子長時間看電子屏幕。可不用這招的話，她還怎么上班呢？兩害相較取其輕，也只能這樣了。等到大大下課吧，到時候兩個孩子就能一塊兒玩了。丁琳如此想著，開始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不知不覺，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這樣過去了。

        今天挺安靜的嘛？這么乖？丁琳美滋滋地想著，正打算去做飯，卻忽然發現自己的個人郵箱里收到了一封來自大大學校的郵件。

        發生什么事了？丁琳又坐回了座位上，點開郵件。

        不到兩分鐘，就只見丁琳氣沖沖地從房間里大步走了出來。腳步之重，感覺整個樓層似乎都產生了震動。

        大大此時已經上完了上午的課程，正和妹妹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玩著平板電腦上游戲。如果放在平時，丁琳最多只是交待兩人不許看屏幕太久。然而此時此刻，這一幕卻讓丁琳怒火中燒，不禁突然大嚷起來：“大大！你今天數學課有沒有認真聽？！”

        “啊？”大大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連平板電腦都沒有拿穩。他一回頭，就看到丁琳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頓覺不好，“聽了。”

        “聽了？”丁琳冷笑道，“我看到你數學老師發的郵件了，說你最近上課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一點都不專心，尤其是今天。”

        “我聽課了。”大大為自己辯解道。

        “真聽還是假聽？要我把老師的原話念出來嗎？”丁琳兩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看著縮在沙發上的大大，“你自己老實交待，上課的時候到底在看什么？為什么老師叫你回答問題都說不出來？嗯？”

        “我真的聽了。”大大繼續自辯。

        “還不承認？看我平時不發脾氣就以為我好欺負是不是？”丁琳看到大大死不悔改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拍在沙發背上，嚇得大大和妹妹同時一個哆嗦。

        “我沒有。”大大到底還是個孩子，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之下很快就變得忐忑起來。

        “那你還不快點說，上課的時候到底干什么了？把你的電腦打開，快點！”丁琳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她是脾氣好不假，但那是在沒有觸及到底線的情況下。而郵件上報告的大大的所作所為，就顯然觸及到了她的底線。她必須要給大大點顏色看看，才能制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想到這里，丁琳的態度更堅定了。

        大大抖抖索索地打開電腦，登錄，然后緊張地看了丁琳一眼。

        丁琳才顧不得去考慮大大此時的心情。只見她一個箭步來到電腦面前，飛速地檢查起了各項瀏覽記錄。

        片刻后，丁琳的眼神更加兇狠了。“打游戲？你居然敢在上課的時候打游戲？想造反了是不是？”

        大大低著頭，不吭一聲。妹妹也非常害怕地蜷縮著身體，小心翼翼地看著丁琳。

        丁琳似乎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連忙放松自己的語氣，盡可能地笑著對妹妹柔聲說道：“妹妹，這個不關你的事情，自己去樓上房間里玩，好不好？”

        妹妹無聲地搖了搖頭，卻發現丁琳依舊盯著自己，目光既溫柔又堅定。看了看旁邊耷拉著腦袋的哥哥，妹妹終于飛快地跑開，到一扇門后躲了起來，卻仍然朝客廳里張望著。

        丁琳才不去管妹妹跑去了哪個房間。她要的只是妹妹回避而已。待妹妹的背影剛剛消失，丁琳的面色便再次陰沉了下來：“上課的時候為什么要打游戲？”

        大大沉默不語。

        “我平時有不讓你玩游戲嗎？這樣還不夠，居然玩到課上去了？還有，昨天的作業也沒做是不是？你都干嗎了？啊？說啊！”老師的郵件，再加上剛才的檢查，讓丁琳早就斷定一切都是大大的錯，根本不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

        想想當初，為了買下這個學區房，她和張晟，還有雙方的父母，花費了多少代價？盡管有了四位老人不遺余力的幫助，這貸款仍然像一座山似的壓在她的心頭。雖說不至于影響到她的日常生活和開銷，但卻足以讓她一刻都不敢松懈，甚至有時給自己買東西都有些畏手畏腳。這是為了啥？還不是為了兩個孩子的上學？可大大又是怎么回報她的？如果可以的話，丁琳都恨不得甩他一個巴掌，好好讓他長點記性。

        “發生什么事情了這么大火氣？”張晟不知何時從書房里走了出來，“我隔著門都聽到你在那兒吼。”

        “你自己問他。”丁琳伸出一個食指沖著大大的位置指了指。

        “大大，你做錯事情惹媽媽生氣了？”張晟問道。

        大大沉默不語，只是稍稍點了點頭。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啊。”張晟拍拍大大的腦袋，“有什么大不了的，咱改了不就行了。”

        “說的輕松，你怎么不問問他犯了什么錯？”張晟的出現，對丁琳來說絕對是一個緩沖。盡管還是十分生氣，但她說話的語氣已經不知不覺平穩了下來。

        “你犯什么錯了？”張晟好聲好氣地問道，“砸壞東西了？不對，這樣的話應該不會讓媽媽發這么大脾氣才對。你自己說吧，到底怎么了？我猜不出來。”

        大大稍稍將頭抬起一個角度，飛速地移動眼球撇了一眼張晟，嘴唇動了動。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張晟蹲下身貼著大大，“再說一次？”

        大大依舊動了動嘴唇，不過好在張晟這一次隔得近，模模糊糊聽到了幾個字：“打游戲？你是說打游戲么？”

        張晟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大大，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又把頭低了下去，只得看向丁琳：“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上課的時候不聽，在那里打游戲，老師隔著電腦屏幕都發現了，一封郵件寫到我這里，還說他昨天的作業也沒交。”

        “什么？不寫作業？還上課打游戲？你反了你？！”張晟一聽也怒了，兩眼一蹬，順勢抬起了手。

        “哎呀行了行了，我剛才已經訓過他了。”這時，反倒是已經撒完氣的丁琳比張晟平靜多了，趕忙在張晟的手落下之前攔住對方。

        當然，訓歸訓，該有的懲罰還是得有。“大大，我現在罰你這個星期都不許打游戲了。一會兒先去把沒交的作業補上，晚上我檢查，聽見了沒有？”

        “哦。”大大沒有反駁，面無表情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行了，自己去休息一會兒吧，我還得做飯呢。都快來不及了……”交代完，丁琳才想起來看一眼手機，突然發現因為大大的事情耽擱了太久，留給午餐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快點去把作業補上！”張晟又兇了大大一句，才轉向丁琳，體貼地建議道，“來不及就別做了唄，下點餃子什么的？前陣子不是一口氣包了很多么？”

        “你說的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早吃完了！”丁琳苦笑著搖搖頭，真不知該如何評價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頂梁柱。

        “那就吃方便面？這個總該有吧？要不叫外賣？”張晟嘿嘿一笑，也不在意丁琳對自己的鄙視。他確實不了解這些情況嘛！

        “大大和妹妹還在長身體，怎么吃方便面？這里送餐速度慢，現在正好在飯點，就算點了外賣也得等很久。哎，算了算了，還是我來想辦法吧。”丁琳嘆了一口氣，扎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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