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與女人

        ——靈遁者

        l君是個畫家，他認(rèn)為他天生就是畫家。除了畫畫，他什么也不愿意干。他也確實是一個天馬行空的畫家，靈感是他畫畫的基礎(chǔ)。技法，學(xué)歷之類的東西，他從來都是不屑的。

        但畫畫是一個痛苦的事情。他是痛苦但快樂堅持著這件事。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坐在畫室里，他涂著一張畫。走近了看，是一女人的站立像，女人裸體，眼神怪異。背景深藍，我們不知道畫要表達什么。

        l刷了一些黑色的東西上去。又站起來，仔細(xì)端詳和玩味。不斷地?fù)u頭，然后準(zhǔn)備俯身去修改。可是筆放在畫布上，他又停住了。

        他覺得自己是怎么也畫不好這幅畫了。于是他從畫架上取下了畫，丟在地上。還不覺得解氣，又用腳踢開，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他沿著離畫室不遠(yuǎn)的江邊走，橋上的風(fēng)很大。這是他經(jīng)常來的地方。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想如果此刻有一個小孩或者女人，從橋上跳下去該多好。這樣的話，自己也可以跳下去，去救這個小孩或者女人。

        他掏出一根煙，好不容易點著。然后就站在那里看著江面。這個江面給了他很多靈感。他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去幻想有一個小孩或者女人跳江。可是有時候他真的自己就想從這里跳下去，可是對別人說，我是自己跳下去，救我自己，不是很傻嗎？是的，一定很傻。

        他想起了女友m的話。“你能不能不傻啊。現(xiàn)實一點行不！”他笑了。心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好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那么難嗎？”

        他失戀了，和前女友分手了，結(jié)束了長達5年的戀愛。從學(xué)校到社會，5年了，這個女人陪自己5年了，流過n次眼淚。很多人曾經(jīng)羨慕和看好他倆，可是結(jié)局卻不然。l君相信，一個讓女人經(jīng)常流淚的男人，一定不是好男人。他就不是一個好男人。

        所以當(dāng)m說分手，他點頭同意。事實上，他也是這么想的。只是他太優(yōu)柔了，還沒有一個女人有膽量。

        如今一年了，他以為自己走出來了。可是昨天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還沒有走出來。或者說從開始畫畫，就注定了，是這個樣子。和失戀，和分手也沒有一點關(guān)系。

        就在昨天，他做了一個奇怪又感覺非常真實的夢。這個夢真實的可怕。大概是大前天失眠，直到早上5點多才入睡，7點又醒了。處理了一些來電留言，他又入睡了。

        他總是蜷著身子入睡，所以雙手很容易就觸碰到了下巴。突然他覺得胡子長了，估計有個把月沒有刮胡子了。于是他走到衛(wèi)生間刮胡子，就在這時，一個留著長發(fā)的女人，坐著輪椅，從墻壁中突然出來。朝他肩膀一拍。

        他甚至感覺到了生疼。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是自己。也就是說自己變成了女人，回來找自己了。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發(fā)生了。女人把自己一下子拉回了家鄉(xiāng)，然后碰到了一個男同學(xué)。他過去打招呼，男同學(xué)說你認(rèn)錯人了，我是他表妹。說完，突然把頭發(fā)撩出來，又著實嚇了l君一跳。

        這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腿，明顯一蹬，眼睛睜開了。才發(fā)現(xiàn)剛才是一個夢。但是這個夢太過真實。而且這個夢，讓他想起了最近才認(rèn)識的另一個女孩s君。

        s君是他的一個顧客。買了他的一幅畫。她一眼就看上了，就買了。兩個人就在那聊，越聊越投機，越聊越覺得彼此像對方。他們都失戀過，他們都自卑過，他們都從農(nóng)村出來，他們都是排行老二，他們都學(xué)習(xí)不行，他們都曾有口吃，他們都總是不愿意麻煩別人……總之太多了。

        l君好像一下子就開朗了。每天都要和s君細(xì)聊。告訴她，他失戀了，他有過一夜情，他花心，他有黑色恐懼癥，他愛吃甜食。s君也告訴他很多。比如她前夫，她5歲的兒子，他丈夫的欠債人來找她要錢，她難產(chǎn)，以及最愛她的一個人被她流著淚拒絕了。

        l君聽完這些所有的東西，覺得一個女人的天空，比起男人更難。想起m，想起h，現(xiàn)在再想想s君，他覺得每一個女人都是偉大的。出奇的厲害。

        而且女人在他的藝術(shù)世界里，是不能或缺的。心理和生理世界也是。所以有一次，他對s君發(fā)信息說：“我要睡你。”s君回復(fù)：“為什么？”

        l君回答：“一個男人想睡一個女人，你說為什么。”s君遲疑了一會回答：“那如果我懷孕了怎么辦？”

        l君看了，無言了。是啊，從來沒有想過對她要有責(zé)任。但他還是狡猾地回答道：沒事，我不孕不育。結(jié)果s君還信以為真。他們就這樣一直聊，聊到天亮。這時候l君意識到自從和m君分手之后，自己便開始墮落了。當(dāng)然l君知道自己墮落的原因，不是m君，而且自己天生不安的心。

        這天s君來看l君了，給他買了好多甜點，給他做了南方的魚。最后還要l君陪她去購物。他們走在一起，和情侶沒有區(qū)別。

        回去的時候，l君特意帶s君走到江邊。風(fēng)很大，天很冷。l君說：“你跳下去吧，我來救你。”s君笑道：“還是你自己跳吧。”

        s君挽著l君，突然問：“你喜歡我這樣的女人嘛？“l(fā)君點頭，他不喜歡s君話語中的“這樣”，認(rèn)為那是妄自菲薄。

        s君靦腆地笑了。說道：“其實我從不敢奢望和你發(fā)生什么。雖然一開始想過。”l君沉默了，他知道s的心意。可是l君卻沒有回復(fù)，是不愿意，也是不敢。左圖為侯鳴油畫作品。

        他知道自己或許永遠(yuǎn)不該結(jié)婚，就活該單身一輩子。就像尼采那樣，就像梵高那樣，就像牛頓那樣，總之單著吧。那樣做是在解救一個女孩，是在放過一個女孩，是讓一個女孩笑，而不是哭。同時自己也自在。

        可是讓他震驚的是，他在心里這樣想的同時。s君對他說出了同樣的話。“我這樣的女人，好像不適合一個男人了。我有時候真的想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一輩子。”

        l君痛恨s君的前任，他就是個渣男。無所事事，還經(jīng)常找s拿錢，威脅等等。可是面對s君，他依然選擇沉默。

        他才意識到，失戀快一年了。自己是否真的走了出來。是的，應(yīng)該是走了出來了。

        他們相遇才幾天，但是就感覺是多年的老友一樣。躺在一張床上，也不別扭。l君對s君動手動腳。可是沒有越軌，他們就像是玩一個刺激的游戲。游戲的時候，有寧靜，有笑聲，有激情。游戲過后的明天，是工作，是沉寂，是一如既往的生活。

        l君說：“我希望在我最美的時候遇上你。”他還說：“你就是曾經(jīng)的我，能和曾經(jīng)我見面，是可遇不可求的。這從一開始就是我受益。因為我遲早會告別曾經(jīng)的自己。”

        s君沉默了。回答道：也許吧。我其實想聽見你說你遇到了現(xiàn)在的自己，而不是曾經(jīng)。我不介意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相反，我覺得這個世界就缺少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天才都是有自己豐富世界，不隨波逐流。你也是天才。”

        l君點頭不語。

        沉默了一會，s君問：“你知道，我和你在一塊，最快樂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嗎？”

        l君道：“就是剛才回來，突然下雪了，很浪漫對吧。”s君盯著l點頭道：“嗯，那是最浪漫的時刻。兩顆心在雪花下的美，是飄飄然沒有壓力的，是一首無言的詩歌，是無與倫比的。”

        時間過的很快，轉(zhuǎn)眼三個月又過去了。l君很多次在朋友面前說：“我前女友什么什么的……”卻從沒有說：“我認(rèn)識一個s君，我們怎么怎么……”

        男人和女人無法避免遇見，就像l君和m君，他們是同桌。男人和女人無法避免傷害，就像所有讓女人哭的男人。男人和女人總有一天還會遇見，就像l君和s君，他們會微笑著說：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s君是自己的曾經(jīng)，是曾經(jīng)我。s君更是自己的秘密，甜蜜的秘密。顯然這話s君同意。所以那天在機場，她抱著l君哭道：“我們有偉大的秘密。偉大的秘密，就足夠了。”

        2016年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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