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熹十四年
莫齊猜的不錯,容貴妃確實跑到了宮外。
要在她被抓住時她就已經知道了,這皇宮已經亂了。所以一開始她所謂的去給三皇子拿藥就是個謊言,她和司空簡都知道無論如何莫齊都不會放過司空簡,因為他有能力爭那個位置。
不過好在,她跑出來了,等她回到家中找到父親,她一定會讓她父親帶人把她兒子救出來,然后殺了紀闌夜和風涼舟!
皇宮還是太大了,容貴妃只是一個常年養尊處優的女子,等她跑出皇宮天已經微微亮了。
她看了一眼天色,不敢再有耽擱,朝宋府跑去。
“爹?”容貴妃推開門叫了一聲,府內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容貴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猶豫自己要不要繼續走,最后她還是朝屋里走去。
現在天才剛亮,府里的人可能都還沒有醒。容貴妃在心里安慰自己。
“爹?”
“娘?”
“阿弟?”“王伯?”
她把門挨個推開,卻依舊沒有見到一個人。容貴妃心里的不安不斷放大。
直到她站在前堂前,這種不安被放到了最大。
她推開前堂門,入眼就是先皇親自題寫的牌匾“堂清氣正”。然后她看到了讓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她的父母阿弟被扔在地上,雙手被縛在身后,嘴里也被塞了東西堵住聲音,母親和阿弟已經暈過去了,宋府管家王伯此刻也躺在一邊,臉上滿是淤青。
聽到推門的聲音,大司馬抬頭看過來,然后立刻開始掙扎。
“唔唔!唔!”
“爹。”容貴妃聲音顫抖。
“呦,竟然真的回來了?”
聽到這道輕佻的聲音,大司馬掙扎的更狠了,細看之下還有一絲顫抖。
容貴妃順著聲音看去,她看到主位上正坐著一個人,衣紅似血,比女子還精致的臉上依舊是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而另一個人站在一邊,手里把玩著一縷頭發,好像她這個大活人根本不存在。
“說了你別碰我頭發!”風小王爺惱羞成怒,頭發被人玩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他拍來紀闌夜的手,卻不小心扯到頭發,疼的他“嘶”了一聲。
紀闌夜:“都讓你別動了。”
風涼舟怒視他,要不是他一直在玩,他怎么會去拽頭發!
總之在風小王爺的邏輯里,他是不可能有錯的,錯的一定是別人!
風涼舟冷哼一聲,問:“接下來怎么辦?”
紀闌夜這才抬頭看了容貴妃一眼,明明是輕飄飄的視線,并沒有任何恐嚇或者什么,容貴妃卻覺得自己被人扼住喉嚨。
紀闌夜收回視線,隨口說:“抓回去。”
風涼舟還未及加冠,所以頭發是用一根黑色的發帶束起來的,紀闌夜手癢,風涼舟不讓他碰頭發他就拿著發帶玩。
風小王爺又是怒氣沖沖的一巴掌。
容貴妃已經知道自己是沒法從母族這里得到任何幫助,也沒法救司空簡了,甚至如果她現在不跑,她就也要被抓了。
她在心里權衡以后,立馬朝外面跑。
風涼舟推了下紀闌夜,對著容貴妃抬了抬下巴,說:“跑了。”
“嗯。”紀闌夜應聲。
風小王爺輕“嘖”一聲,推開紀闌夜,自己站起來:“自己留在這吧。”
他說著飛身朝容貴妃那個方向去。
看到女兒跑了,宋軼的心剛放下來,還好,還好容兒跑了。可轉眼他就看到風涼舟也跟著跑出去。
他簡直目眥盡裂,比起紀闌夜,風涼舟更像個魔鬼!
紀闌夜垂眸看著這幾個人,宋軼被他看得脖子發涼,他聽到紀闌夜開口。
“大司馬威名顯赫,我多年不曾忘懷。”
宋軼不懂他在說什么。
紀闌夜輕笑,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扣在主位的木質扶手上,發出十分有節奏的聲音。
然后他說:“質子而已,何須心軟。”
這話像一道驚雷,宋軼忽然瞪大雙眼,他竟然還記得!
紀闌夜說完就走出去了,留下宋軼一個清醒的人在恐懼里掙扎。
他沿著風涼舟的方向走,卻只看到容貴妃一個人躺在地上,好不凄涼。
紀闌夜皺眉,他跨過容貴妃,抬頭看著微熹的天空。
“喂!發什么呆呢?”風涼舟的聲音忽然從上面傳來。
紀闌夜順著看去,就看到風小王爺坐在桂樹枝丫上,嘴里吊兒郎當的叼了根草。
紀闌夜說:“下來。”
風涼舟吐出嘴里的草,說:“不。”
紀闌夜也不硬勸,只是說“那好”,然后自己也飛身站到樹枝上。
這棵桂樹雖然很高大,但很明顯不能撐住兩個大男人的重量。于是紀闌夜在樹上站穩后,樹枝開始瘋狂搖動,連帶著樹干都在顫動。
風涼舟耳朵尖,他聽到了“咔嚓”一聲。眼看紀闌夜還無知無覺,風小王爺惡劣的笑了。
他忽然開口:“阿夜。”
“嗯?”紀闌夜問。
風涼舟翻身下樹,也就是這時候,樹枝終于不堪重負了。
砸在地上激起一地灰塵。
風涼舟掩著鼻子往后退,好躲開這漫天的灰塵。他抽個空往灰塵中看了一眼。
欸,沒人?
下一刻,風小王爺十分警覺地往旁邊閃去,紀闌夜撲了個空也不惱。他彈了彈玄衣上落的灰,說:“該上朝了。”
風小王爺看了看天,十分不爽,夏天的天亮的太早也不好。
“走吧小王爺。”
“走走走。”
風涼舟對自己下手的力道非常有信心,沒有三四個時辰容貴妃是醒不來了。
今日太極宮的氣氛非常詭異,因為現在已經卯時了,但是不僅皇帝沒來,連大司馬和紀少將軍都沒有來!
老皇帝對早朝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已經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而紀少將軍剛剛回京,不來也是情有可原,但大司馬!
這么多年他可從來沒有缺過一次早朝!用朝堂上有些人的話來說,就是“比本官吃飯都積極”!
可他今天也沒有來!
不少大臣都在心里犯嘀咕,猜測大司馬是出了什么事。
不怪他們不知道,昨夜劉標和莫齊帶人進京根本沒有一點風聲,況且他們的活動范圍主要是在皇宮內,清理戰場又極快,這些宮外的大臣又怎么會知道昨夜皇宮發生了什么。
不過他們很快就知道了。
因為皇后來了,她身上不再是往日那件繁瑣的皇后袞服,而是一件褚紅色繡有鳳凰的禮服。
他身后跟著司空奉。往日總笑著的小孩頭顱高昂,步伐堅定,面上也沒了笑。
眾位大臣都吃了一驚,不為別的,只為司空奉身上那件四爪龍袍!
“皇后娘娘,六皇子這!”一位大臣指著司空奉驚恐地問。
皇后牽著司空奉讓他坐到龍椅上,然后扭頭說:“昨夜皇上突發疾病,臨走前寫下退位詔書,諸位大臣若是不信,詔書就在這里,諸位自便。”
皇后讓人把詔書拿上來,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看,詔書就被一柄紅綾□□進地面。
那紅綾槍標志性太強,他們一看就知道是誰來了。
“風涼舟!你干什么!”風駿怒道。
“老爹?”風涼舟也沒想到自家老爹今天還會出來上朝。
他又不喜歡鉤心斗角,他喜歡直接一點,老皇帝不仁,那就推了他!大司馬驕恣擅權,那就除了他!
所以他在看到所謂老皇帝的退位詔書時,就把槍扔了出去。
只是他沒想到被北定王在場。
風涼舟心想,完了,回去少不了一頓皮鞭。
不過做都做了,他就繼續下去了。
風涼舟說:“老皇帝死了。”
像是誰忽然往平靜的湖面投了一粒石子,瞬間驚起一片浪花。
“陛下怎么忽然駕崩了!?”
“怎么可能!”
“明明昨日陛下還好好的。”
“是啊。怎么會這樣!”
他們說這怎么會這樣,可心里卻門清。
風涼舟聽的不耐煩,大聲說:“閉嘴!”
瞬間,太極宮靜了。
風小王爺點點頭,他很滿意這個效果。他開口說:“諸位大臣也都知道如今這天下是個什么情況。”
“江南連年大旱,百姓顆粒無收,餓殍遍地尸骸遍野,父母販賣子女,丈夫販賣妻子隨處可見。農民起義,豪族揭竿,北疆戰事吃緊,內憂外患之下,我大涼還能茍延殘喘多少年?”
誰剛進入朝廷時不是懷著為民報國的壯志理想,可在朝多年早就把這理想變成了妄想。可皇帝耽于美色不思朝政,奸臣當道,忠臣難熬。
他們縱使知道天下事,又能做些什么?
可如今風涼舟的話卻在他們心中重新點了一把火。
風涼舟說:“與其看著昏君殘害忠良,不如推翻他,另立明君。”
有一位大臣開口:“小王爺此言有理,可若這皇位來的不堂不正,將來有何顏面面見列祖列宗?”
風涼舟忍不住嗤笑,說:“這位,唔,御史大人,瞧您這話說的,小爺若是沒記錯,前御史大人,也就是令尊臨終前似乎對您囑托切記要為民行事,絕不能包庇奸邪而讓御史失職對吧?”
那位大臣一愣,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老皇帝活著時,小爺可從沒見您老直言諷諫過一次。”
風小王爺還是笑的,卻讓那位御史大人燥的渾身通紅顫抖,灰溜溜的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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