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菡看著兒子：“我看你倒是挺喜歡他的。”

        對于方淮叔叔，小羽確實不討厭，但是若算喜歡，倒也不至于。

        他搖了搖頭。

        “你不喜歡人家，還讓人家進宮來給你教武功？”

        “哎呀，我那叫……”他眼珠轉了轉，將太傅新教的那句成語用上：“醉酒之意不在翁！”

        蘇念菡白他一眼：“那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哎呀隨便啦，我是想說，方淮叔叔進宮來給我教武功，那你和他就免不了要接觸，這一來二去的被阿漓看見，要是他吃醋生氣，就能說明他喜歡你啊！”

        蘇念菡臉一紅：“你這個臭小子，成天腦子里沒有正經東西�！�

        他眉毛一揚：“這是智慧好不好，反正我覺得阿漓他喜歡你，那天你要去和出宮去和方淮叔叔見面，他就威脅我讓我阻止你，還有好幾次，他都向我打聽以前你和段靳叔叔的事情呢�！�

        “真的？”

        “當然了��！”小羽拍拍胸脯，保證的信誓旦旦：“反正方淮叔叔教我武功，也沒什么損失啊，你就順便看看阿漓的反應，不就行了？”

        這小人精說的倒是挺有道理，反正現在方淮成了小羽的師傅，怎么著都要進宮給他教功夫的。

        看看那個那家伙的反應，倒也沒什么不好。

        忽然想起那天和季凌禾聊天，問她有男人不許一個女人和別的男人接觸。他對那個女人是什么感覺時。季凌禾異常篤定地回答說是喜歡。

        想起他的種種不同尋常，想起丫鬟們嘴里的八卦，想起他的霸道，他的野性。

        難不成，他真的有可能喜歡上自己？

        蘇念菡不想想，也不敢去想。

        一夜就那樣過去了，第二天結束了太傅的課程，小羽便扯著蘇念菡往御花園那邊走。

        “那么著急干嘛。你師父只說了今天來教你功夫，又沒說具體什么時辰，你慢點兒走！別摔著了！”

        穿過御花園，走到正宮門口的長安街上，兩邊是堂皇的宮墻，雕刻著各種上古神獸，加上這條路又長又空曠，瞧著那神獸栩栩如生，倒是心生懼怕。

        她帶著小羽去司織坊，方淮應該會在那個門口等著。

        可是還沒走到司織坊，就遠遠的看見皇帝的轎攆。她心口一緊，這條路筆直狹長，要是她現在臨陣脫逃往回走，肯定就太明顯了。

        硬著頭皮，牽著小羽往前。

        在長安街和云慶街的交匯處，那個圓形青石拱門下面，是另一輛華貴轎攆的出現。

        不同于皇上的飛揚霸氣。那一輛，倒是顯得頗有些艷俗了。

        粉紅色的紗帳配著大顆大顆的珍珠作為吊墜，沒有女孩子的可愛俏皮。反而顯得矯揉造作。

        隨著越走越近，她漸漸看清那女人的模樣。生的倒是極美。

        眉如畫，朱唇涂紅，鵝蛋般的小臉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羸弱的腰肢卻支起豐滿的前挺。

        人間絕色，也就不過如此了。

        被宮人攙扶著走下來。她在皇上面前行禮，微笑著說了些什么。

        蘇念菡沒聽清楚，但她看見至始至終歐陽漓都沒有看她幾眼。反倒是每一次小心的抬眸，都能碰巧迎上他深沉的眸子。

        即便已經把腳步放到最慢了，還是有走到那是非之地的時候。

        蘇念菡帶著半膝跪地，行的是皇宮里最下等奴婢的禮數。連帶著小羽也是一樣。

        歐陽漓眉頭漸深。

        “奴婢告退。”

        她只想趕緊退出這個是非之地。

        偏偏那位娘娘來了興趣：“呦，這是哪家的宮女啊，竟然還敢帶著自家孩子在宮里溜達，這未免太沒有規矩了吧。”

        蘇念菡心里一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娘娘息怒，這孩子……”她偏頭看了看小羽，頗有些為難。

        “我舅舅是宋辭，他在宮里是給皇帝陛下治病的！”他小臉昂著，一臉的天真：“漂亮姐姐，您是做什么的啊。”

        小羽本就生的可愛伶俐，加上嘴巴又甜。一口一個漂亮姐姐叫的陳美娣心花怒放，她慢慢走過去，揉揉他的小腦袋，言笑晏晏：“原來是宋太醫的侄子呀，真是生的可愛呢。”

        一旁一直緊繃著一刻心餓蘇念菡這才松了口氣，忙不迭補充道：“是宋太醫讓我帶著小公子在宮里轉轉的�！�

        保持卑微姿態的蘇念菡，讓歐陽漓心里很不爽。他臉色陰沉，眸中更只有深不見底的黑。

        目光沉重地落在她的身上，底底吼了聲：“李友安�！�

        李友安馬上明白皇上的意思，小心翼翼走到陳妃娘娘的身邊，恭敬道：“娘娘，外面風大，您現在身子虛弱，不便就留，讓老奴送您回去吧。”

        陳美娣一看是李公公說這話，心里猜著，定是陛下關心自己，怕她受了寒，便要送她回去。

        眉腳輕輕一揚后，遂繞過李友安，站在皇上的龍攆下媚笑著：“美娣知道陛下關心美娣，可臣妾肚子里的龍胎，每天活躍的很呢，若是不能常�？匆姳菹�，他就鬧他的母親呢�！�

        龍胎？蘇念菡聽了這話，心里一顫，看樣子剛懷孕不久，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所以，這些天他沒有來昭陽殿，是因為要照顧這個陳妃娘娘？陛下的子嗣本就寥寥，等陳妃肚子里這個孩子降生，應該又是舉國歡慶的樂事一樁吧。

        想到這里，心里便有些發酸。

        至始至終，歐陽漓卻沒動過身。他的妃子懷了孕，站在地上巴巴盼著他的垂首，可是他呢。

        眉頭皺著，語氣里帶著一絲煩悶：“鬧得厲害就去太醫院瞧瞧�！�

        語氣很冷，好像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一樣。氣氛有些凝固，陳美娣臉色一白，眼神頗為受傷。

        嬌滴滴地，帶著女子的嬌嗔：“陛下……”

        蘇念菡實在聽不下去，雖然她的身份必須要等到皇上和娘娘走了以后，才能退下�？墒钦者@樣下去，她可能會先受不了的。

        于是小聲開口：“陛下，娘娘，宋太醫說晌午之前要把小公子帶回去見他，奴婢，便先告退了�！�

        說著，起身，低著頭逃脫似得，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不受控制。

        陳美娣才沒什么閑工夫管個宮女走不走，她好不容易才逮到陛下，平日里去承歡殿基本屬于被擋在門外進不去的那種，守在門口就嫌少能等到他出來。

        即便是懷了皇子，除了妃位上升了些，他對自己的態度根本沒發生任何變化。

        “等等�！�

        龍攆上的男人忽然開口，帶著威嚴和淡然：“朕找宋太醫有要事商議，你可隨朕一同前行�！�

        這話乍聽上去沒什么不妥，但這是從歐陽漓口中說出來的，便不得不讓陳美娣提起心思。

        一向冷淡的皇上，竟然會主動邀請一個宮女前往？這無論怎么說，都不是他的風格啊。

        蘇念菡身子僵直在原地，抬起的腳步也不知道該繼續往前還是如何。

        李友安上前，笑笑開口：“既然宋太醫能將親侄子教給你照顧，自然是對你青睞有加，陛下只是給宋太醫面子，你可不要多想�！�

        雖然表面上是給蘇念菡說的，可實際卻是說給陳美娣聽的。

        她轉過身：“奴婢不敢勞煩陛下�！�

        她每次開口自稱奴婢，歐陽漓都很不舒服。

        “你哪個宮的？這么不懂規矩？”陳美娣開口：“竟然敢和皇上這么說話！”

        她幾步走過去，指尖勾起她的下巴，怪不得能引起陛下的注意。當真有幾分姿色。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啊，就連她一個女人看來，都不免有些動心呢。

        “你叫什么名字�！标惷梨泛鋈粏柕�。

        “奴婢，蘇念菡。”

        三個字，卻在陳美娣心里掀起了巨浪滔天。

        蘇念菡，蘇念菡，原來就是你，原來皇上那晚抱著自己心心念念喊著的那個名字，就是你。

        呵呵呵呵，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過一個小小宮女，竟敢勾引皇上，當真是找死。

        況且，這么好看的一張臉……留在宮里真是太危險了呢。

        陳美娣眸子里的危險轉瞬即逝，隨即換上一臉笑意：“這樣吧，你跟著我的轎攆走，讓小公子和本宮坐著，一同陪皇上去太醫院吧�！�

        好一副善解人意，體貼大方的做派。

        “你們去吧。”不知道歐陽漓又犯得哪門子的病，好端端又不要她去了，抬手，龍攆便先走了。

        “哎哎哎！陛下！”陳美娣看皇上走了，抓著裙擺也趕緊往自己轎攆上走。

        “娘娘小心，您懷有身孕，慢些走！”

        粉嬌子跟著黃轎子，就這樣一前一后地離開了蘇念菡的視線。

        “娘親�！毙∮鹩X察到她逐漸冰涼的手：“你別難過了，父皇有那么多的妃子，肯定不可能每個都喜歡啊�！�

        是啊，不可能每個都喜歡，但那么多女人，總會有他喜歡的吧。

        陳美娣懷孕，身份大漲，無數人為她鞍前馬后，奔走操勞。

        可是她當年呢，痛的快死了，都沒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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