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登樓
“鎮妖司的那位少年要登樓啦!”
不知是哪個漢子洪亮的吆喝聲響起,在二樓的眾多客人也頓時神情微震
“那個金階除妖使嘛?”
“什么金階!人家馬上要升上品黑綏了!”
“瞧!他來了!”
只見樓梯口走來一位面容清秀的青衣少年,腰佩烏黑令牌,雙手背負,步伐悠然。
正是李歲。
其身后烏壓壓的跟了一群人,那舒胤亦在其中。
想必觀天樓一層,這二樓之人的衣著打扮明顯是上了一個檔次。
四周的裝潢也比一樓好生許多,玉屏寶樹,小爐凝香。
許多身著華麗的世家弟子皆好奇的打量李歲,其中有人應聲作揖。
“見過這位大人。”
隨即,眾人也盡皆效仿,欠身行禮。
李歲向眾人點頭示意,三兩步間就來到了二樓正中間的一道臺階之前。
紅木臺階盤旋而上,抬眼看去如一條紅色巨龍般騰云而上。
此臺階共九百九十九層,在太華國的老仙人離去后的幾十年里,從未有人能登臨頂處。
幾十年來,凡是登樓者,小到地方豪杰,大到仙府至尊,最高的記錄則為四百一十二層。
人們都說那位老仙人造化參天,在觀天樓中設下大陣,想要登頂,怕是連那些道尊來了都難以做到。
此刻的觀天樓二樓,匯聚著數百之人,個個翹首以盼,而一樓的大門更是被圍得水泄不通。
臺階右側有一面光滑如玉的圓形石盤,其上散發著微弱的靈力波動。
此石名“顯靈石鏡”,凡登樓者,所到的臺階層數都會在其上顯化而出。
“他開始了!”
“你你們覺得這少年能走到多少層?”
“據說此人能劍斬天境,可到底是真是假,便全看今日了。”
眾人之間,有人期待,有人擔憂,還有人冷言嘲諷。
但這些跟李歲都沒有關系了。
此刻的他周身亮起淡淡青光,正一步一步的向最高處走去。
當到達一百層之時,李歲只覺無形之中有道威壓自高處涌來。
“玄境修士”
李歲自言自語,臉上隨即露出些許笑意。
“玄境又如何?”
他當下便昂首挺胸,目光決然。
“二百層”
“三百四五層”
“四百層”
“四百一十三層”
只見李歲行走在臺階之上,如履平地,腳下生風,不足一刻鐘便打破了幾十年來最高的記錄。
“他他破記錄了!”
“五百層了!”
“這少年真是人族嘛?”
“”
當李歲來到七百多層之時,已然是有些吃力了。
雙腿如萬鈞之重,背部如巨山壓頂,李歲此時滿頭大汗,呼吸也變得沉重。
他大口喘著粗氣,凝視前方。
二樓顯靈石鏡前,眾人看著那久久未再變化的層數,怯聲議論。
“七百三十六”
“到此結束了嘛”
“這鎮妖司中,到底出了個什么人物”
舒胤此時目光熾熱,對于李歲已是滿心的崇拜之意。
“快看!”
“又動了!”
“怎么回事?!”
人群之中響起驚呼,在數百雙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中,只見石鏡上的數字開始瘋狂變化,幾個呼吸間竟是上升到了九百之多。
高聳入云的觀天樓中,李歲的身后流轉著神秘的青色符文,散發出濃郁無比的靈力。
“九百九十八”
“九百九十九”
李歲心中細數,抬腳跨過了最后一道臺階。
此刻,他的心中平靜如水,身后的青色符文漸漸散去。
耳旁傳來微弱的風聲。
面前是一道紅木小門,其上雕刻著精美的云紋,以及幾只栩栩如生的仙鶴圖案。
“嘎吱。”
李歲抬手將小門推開。
下一秒,眼前便豁然開朗。
云海如潮,長風呼嘯,半邊北寧城的風景盡收眼底。
鱗次櫛比的灰瓦房舍綿延至遠方盡頭,那里的青山淡影,宛如硯中香墨灑落紙上。
天上與凡間此刻涇渭分明。
“這位小友,還請看向老夫。”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李歲耳邊響起。
他這才將目光從遠方景色之中挪開,看向一邊。
只見寬闊的走廊之上,正有個老人倚欄輕笑。
其銀發披肩,寬松的長袍似白雪般干凈。
老人目光炯炯,神色慈祥,給人一種儒雅之氣。
“見過這位前輩。”
李歲應聲作揖。
“咦?你怎么不問我是誰?”
“前輩應該就是那位當年同弘帝暢談天下的太華國仙人吧?”
老人微笑點頭,旋即雙手背負,悠悠走到李歲身前。
“老夫名為玉鶴,乃太華仙國九明閣之主。”
“晚輩青石山李歲,見過玉鶴仙人。”
玉鶴聞言,亦是有些錯愕。
“你是青石老人的弟子?”
“正是,前輩可認得家師?”
李歲神情詫異,他自然能看出眼前的玉鶴顯然只是一道靈身,但從其身上散發而出的威壓來看,這位老者儼然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玄境修士。
“怪不得老夫方才察覺到些許原始之靈的氣息,原來你是青石的弟子啊。”
玉鶴釋然開口,忍不住多看了李歲幾眼。
“你師尊這些年還好嘛?”
“師尊常年悟道,并未有不妥之處。”
李歲應聲回答,態度謙遜。
“如此便好,小家伙兒,既然你能登臨此處,便是你我有緣。”
玉鶴笑道,其伸手喚出一本散發著淡淡金光的書籍。
“此乃我九明閣的仙法,《大虛空術》,修至化境之時,千里之遙不過轉瞬,便交于你了。”
李歲微微愣住,雖說聽聞這觀天樓上有仙法,可不曾想這玉鶴竟這般簡單的就給了自己。
“大虛空術。”
他心中默念,當下便毫不客氣的接過此書。
“李歲謝過前輩。”
“不必謝我,日后向我代你師尊問好便可。”
“前輩,您同我家師尊”
聽李歲這般問起,玉鶴仰頭作笑,恍然間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同你師尊曾有過數面之緣,深知他乃是修為參天之人,方才我還震驚于你年紀輕輕,就有這般修為,但知曉你是青石的弟子,便瞬間釋然了。”
“前輩,恕晚輩冒犯,請問您當年同弘帝在此處都說了些什么,為何還要將一道靈身留在此地?”
李歲欠身作禮,向玉鶴問道。
“告知你也無妨,不必這般拘謹。”
玉鶴抬頭望向遠方,目光深邃。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只是那個小家伙兒呢跟老身之間立下了個賭約。”
“賭約?”
李歲疑問道。
“對,他說陳國五十年之內,必將收復流落在外的三州之地,老身當時便笑話他,說眼下的陳國氣運將絕,民生哀怨,別說五十年,就算一百年也可能從西楚和大梁的手中奪回那三州之地。”
玉鶴此時嘴角帶笑,腦海之中又想起了那位被世人歌頌的人間帝王。
“于是,老身便在此地布下法陣,留下靈身,若五十年后三州之地還未收復,那這座北寧城就將是我太華仙國之地。”
“還請前輩細說。”
“如今已經過去三十七年了,如果十三年后,弘帝當年的話并未實現,那此地的法陣就會將整座北寧城傳送到我太華仙國。”
李歲眉頭一皺,心中震驚。
弘帝竟然會以一座永州之城來當做賭約的砝碼,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敢問前輩,若是弘帝的話應驗了呢?”
“若十三年之內,陳國真能將那三州之地收復,那我作為九明閣之主,便會傳陳國皇室十道至高仙法,你手中的《大虛空術》,便是其中一道。”
“這”
李歲頓時便明白了弘帝當年的心思。
陳國初建百年,在天洲的實力也屈居末流,若皇室能夠得到太華仙國的十道至高心法,那么對于整個陳國修仙界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看來這位弘帝也是用心良苦啊。”
李歲輕聲嘆息,五十年之期,如今已經過去大半有余,而那中州皇城內此時,正是勾心斗角,爭的不可開交。
收復三州?希望太過渺茫。
“前輩,既然這仙法是給中州皇室的,那為何您還要”
李歲想起反應了過來,指著手中的《大虛空術》問道。
“這個,自然也是賭約之一。”
聽李歲這么問,玉鶴開口道。
“當年老夫同弘帝那小家伙兒說好了,若有陳國之人能登臨此樓,即可傳其仙法一道。”
“原來如此。”
李歲隨即釋然。
而此時,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見李歲抬眼看向玉鶴,開口問道:
“前輩,您可知九河主?”
“九河主?”
聞言,玉鶴神情微變,皺起眉頭看向李歲。
“你為何要問那九河主的事情?”
“還請前輩告知。”
李歲抬手作揖,神色誠懇。
“唉”
玉鶴卻是仰頭嘆息一聲,便是沉默不語
結尾插一段關于弘帝的介紹
“嗚呼”
寒風掠過城門間的縫隙,發出哀鳴,吹向城中,這一刻,永州城內一片蒼茫,一座座參天樓宇在漫天風雪中只能看到一道道黑影,像是巨人般聳立著守護這座老城。
永州北門的城墻之上,年輕的弘帝凝望著北方遼闊的天穹,身后幾位將軍神情肅穆,立在雪中。
北方,延綿不絕的高山巍峨聳立,如同巨獸般蟄伏于天地盡頭,寒潮掠過弘帝的鬢角,依稀可見幾縷白發隨風飄起。
弘帝一動也不動,不多時已是滿頭白雪。
“父親,南境這些年一切安穩。前不久林相病逝在家中,他老人家終究是隨您去了,您可知自您離去后,朝堂上最思念父皇的,就是林相他老人家。孩兒不孝,未能了去您生前憾事,收復流落百年的三州之地。”
弘帝聲音沙啞,說到此處,身旁幾位將軍皆緩緩跪下。
“朝中的老臣們皆說宣兒身上有您的影子,那小子聰穎過人,天性淳樸,雖說今年才十余歲,可他志氣倒不小,常常常對我說以后要讓陳國振興,讓百姓們安居樂業。”
言至此處,弘帝蒼白的臉上不由泛起慈祥的笑容,隨后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憔悴的臉龐此刻更加蒼白了些。
幾位將軍皆慌忙攙扶,一位年老的將軍顫聲
“陛陛下!”
弘帝擺手示意,他眼中依稀有淚光
“父親啊,我能感覺的到,陳國振興之日,不會太遙遠了。”
弘帝緩緩挺直了身子,仿佛用盡了最后的力氣,風雪中,弘帝此時竟神采奕奕,他仰頭道
“蒼天在上,吾去世后,愿長眠于此地,庇佑我北境諸州,望天上仙人憐憫,保佑我兒長命百歲,佑我陳國萬古長留!”
“呼”
寒風呼嘯,此刻人間盡是白茫。
北方天際,山巒隱沒,大雪像是要吞沒整座永州城,弘帝的身子挺得筆直,那小小的脊背曾背負著整座陳氏王朝,然后現在他已如雨中浮萍般搖搖欲墜。
可弘帝依然挺拔于城墻之上,如巍峨高山,如降世天神般在風雪中屹立
咚!咚!咚!
雪中的永州城內,震耳轟鳴的鐘聲響徹整個北境。
德圣十年的冬天,這個雪夜,陳國的第六位皇帝,年輕的弘帝病逝在永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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