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寶音連續三天在蜜娘家吃飯, 她娘訓她,她還振振有詞地說是陪嬸嬸吃飯,“嬸嬸說我吃飯香, 看我吃飯她都能多吃半碗飯。”
“我咋就養了你這個好吃嘴,還是短了你的嘴了?”寶音娘戳了好吃嘴一指頭,轉身進屋提了條狍子腿拉著胖丫頭往東走, 身后跟了只饞嘴的狗。
蜜娘正在灶房里排蔥頭, 聽到狗叫, 臟著一雙手就往外跑, 左手里還攥著一把蔥頭。
“嫂子是你啊,快屋里坐。”蜜娘看到寶音娘身后跟著的一只狗,“我說家里的狗怎么像是發狂了,這是你家的狗?”她擋開門,兩人一狗進屋了把門關上, 免得狗崽子進來了一個勁地叫, 吵人耳朵。
“你家這么多狗是嚇人, 猛地一下都撲上來了, 嚇的我都不敢動。”別說人了, 就貼著她腿的狗都在打哆嗦。
“巴虎說再大一點都給趕到羊群里去,它們平時見著人了也不叫,今天估計是看到你家的狗了,想發威風。是不是寶音?你每次過來我家的狗還沖你搖尾巴。”蜜娘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條什么腿肉,猜到了寶音娘的來意, 但人家不提,她也不好說,只當沒看到。
“嫂子你先坐,我去洗個手, 桌上有茶水,寶音你給你娘倒一杯。”
“你不用忙,我坐坐就走。”婦人按住蜜娘,“寶音這孩子不懂事,又長了張好吃嘴,回去一直夸你做飯香,我想著你不嫌她麻煩,也想省個心。前兩天我娘家弟弟給我送來了兩只野狍子,你手藝好,我給砍了條腿給你嘗嘗狍子肉,我只會清燉,你琢磨出另外的吃法了,改天來跟你學一手。”
這話說的讓蜜娘沒法拒絕,無親無故的提只狍子腿過來,肯定是為了寶音在她家吃飯的事,但人家絲毫不提這茬,蜜娘只得收下。
“那我就厚著臉收下了,什么手藝好歹,我也是取了巧,做了些我老家的吃食,寶音吃了個新鮮。前些日子我灌了些腸,嫂子待會兒提兩截回去,清水煮熟沾韭花醬就好吃。”
婦人來不及拒絕,寶音就點頭說:“煎的最好吃,我知道怎么煎,娘,等我回去了教你怎么做。”
“……這好吃的,她吃了還要帶回家去。”寶音娘氣悶,要不是在別人家里,她都要上手打人了。
蜜娘也是笑,“嫂子也別客氣,之前從你家饒了羊肉,你說不讓還我就當真了,當真沒還。”羊肉腸就在檐下掛著,蜜娘踩在凳子上給取了一盤下來。草原風大,秋天又干燥,晾了三天,里面的羊肉晾脫了不少油,原本白色的羊腸也浸成了微黃色,風吹日曬后在日頭下呈琥珀色。
寶音娘看到成色沒法拒絕,只好捂臉笑:“我來一趟還沾了你的便宜,這讓我以后可不敢來了。”
“前一句還說要來跟我學手藝,莫不是隨口說說?這羊肉腸你提回去要是吃的合口,等宰了羊了提我家來,我教你怎么做。”
“那好那好。”知道蜜娘家還有兩個吃奶的孩子要照顧,寶音娘也沒多留,“家里還有事,我先回去了,你閑了抱著孩子讓寶音帶你去我家說說話,我家里人多熱鬧,都想看看你家的龍鳳胎。”
蜜娘應下,她正愁沒地給婉兒覓夫婿,聽趙阿奶的意思就是想找個本地的小伙子,但她認識都是家里做工的男仆,不符合要求。
蜜娘送寶音娘出去,寶音沒跟著回去,蹦噠著進屋聽艾吉瑪講故事去了。
檐下掛著一排的羊腸,蜜娘也沒打算再灌羊肉腸,她拿了蔥頭繼續進屋去栽,家里有三個暖炕,三個屋里她都給種上蔥蒜、青菜種子和菜瓜種子。家里有蜜蜂,只要能開花,蜜娘就保證能結出菜瓜。去年吃了一冬的蘿卜和豆芽,都快把她給吃傷了。
巴虎是四天后的黃昏回來的,他胡子拉碴的趕著馬車到家門口,聽到院子里熱火朝天的說話聲,還都是女人的聲音,他恍以為是走錯門了。就連巴拉也是,興致沖沖地跑到門口沒敢進,回過頭看向男主人。
“大黃——”男人大聲喊了一聲,屋里有人聽到聲跑出來,身影出現在門口了他才嘀咕道:“眼花了,我還以為是大黃臥在河邊。”那是一只黃毛羊,頂著兩個大羊角,怎么都看不成是狗。
“可算回來了,我天天盼著。”蜜娘直接跳下臺階,“這一趟可順利?”
“順利,明年不用進山了。”巴虎把馬車上的東西都給卸下來,這才問:“家里還有其他人?”
“是寶音娘和她大嫂二嫂來跟我學灌羊肉腸,我灌了不少羊腸肉,等晚上給你煮一根。”蜜娘想幫忙,巴虎推她站一邊看著,說樺樹皮有漿,沾衣裳上洗不掉。
“她們什么時候走?”
蜜娘白了他一眼,“你只管大膽進去,她們不吃人。”
吃人倒是還好了,他拎刀砍,而不是讓他扯嘴笑。
“巴虎回來了?剝的樺樹皮挺多啊,明年不打算進山了?”寶音娘知道巴虎是個不愛說話的,她先打招呼。
“對,今年天好就多剝了幾筐。”巴虎看到檐下掛的一排肉,應當就是蜜娘說的羊肉腸了,“你們忙,我進屋去看看孩子。”
“好幾天沒見,看看兩個娃還認不認識你。”寶音的大伯娘笑言。
巴虎干巴巴應了聲,胡亂洗了手,臉都沒顧上洗就進了屋,還沒說話,兩個孩子就尖著嗓子大叫,一個勁往艾吉瑪和寶音懷里躲。
巴虎搓著手尷尬地退了出來,面對著四雙眼睛,干啞地說:“孩子記性差……”
“記得你,每天早上醒來還知道找你,晚上睡覺關門的時候還不讓關,知道爹還沒進來。”
蜜娘往灶房走,“我鍋里還有熱水,你洗個頭發,待會兒我把胡子給你刮刮。”下巴上長了不短的青胡茬,頭發散亂,像是個逃難的,又板著一張臉,在其其格和吉雅眼里,說不準就是個吃孩子的。
“剩的也不多了,我們端回去再弄。寶音,回去了。”人家家里的男主人回來了,她們坐在院子里兩相都不自在。
蜜娘也沒留,“改天我去找你們嘮嗑。”巴虎比兩個奶娃娃還認生,家里有生人,他只怕要跟寶音一樣,一日三頓飯到飯點了回來點個卯。
她們一走,巴虎立馬就自在不少,大步進了灶房打水洗臉,看蜜娘進來,軟聲說他要餓死了。
家里有狗也沒有剩飯剩菜,“我給你煮一截羊肉腸,你先洗頭發,洗好了也能吃了。”
一個在院子里洗頭發,一個在灶房里燒火,一個講山里的事,一個講孩子們的事。
“我掏了幾個雞窩,撿了二三十個雞蛋都給你帶回來了,就在筐子底下。”
“你走的第一天晚上,我倒了洗腳水關門的時候,其其格和吉雅指著門啊啊叫,不讓關,放在炕上一直盯著門口,不時瞅瞅我,我就知道是在找你。說了也聽不懂,直到熬不住睡著了我才關的門。第二天早上起來沒看見你還哭了一場,蔫巴了小半天。”
巴虎聽了心里又甜又酸澀,擦頭發的時候像是薅雜草,不滴水了就讓蜜娘進屋給他拿推子,原本還想著讓蜜娘給他刮占點便宜的,現在也不提了,對著水面呲剌剌的給刮干凈,比剪羊毛還利索。
再次推開門的時候他先說話讓孩子認聲,喊兩個孩子的名字,“可還認得爹?”
呦,太陽打東邊落下的?今天天上可是下紅雨了,兩個孩子三四個月了才賺了個爹。
蜜娘把艾吉瑪喊出來讓他下地窖拿兩個蘿卜出來,巴虎想孩子不知道想成什么樣,他站在屋里妨礙巴虎親親抱抱,說不定還要掉兩滴眼淚。
巴虎哭沒哭蜜娘不知道,但他進屋了兩個奶娃娃倒是哭了,哇哇的哭,哭聲聽著可委屈了。蜜娘心想還好她不是后娘,這要是后娘,外人聽了都以為她趁著巴虎不在家打孩子了。
羊肉腸煮熟撈起來過涼水,蜜娘切了截給艾吉瑪吃。
“嬸,我不餓,你拿去給東家吃。”艾吉瑪擺手不接。
“他現在不一定有胃口吃,我煮的有多的,你拿著吃。”她給切成片淋上韭花醬,端著盤子進了臥房,好家伙,還抱著臭烘烘的爹抽噎呢。
“你還吃不吃?”嘖嘖,眼睛里不少紅血絲,高高大大一漢子,敗在了他兒子女兒的哭聲下。
巴虎撇開眼不給看,兩個娃抱他抱得緊,他騰不開手,而且也不覺得餓了,渾身有用不完的勁兒。
“不吃了,我晚飯再吃。”聲音都是啞的,任誰一聽就知道他掉過眼淚。
蜜娘沒打趣他,端著盤子站他面前,挾了裹有韭花醬的肉腸遞他嘴邊,“張嘴,我喂你吃。”
巴虎掀起眼皮定定看了她一瞬,張嘴銜過。
屋里靜靜的,只有男人咀嚼和下咽的聲音,之前還抽抽嗒嗒吸鼻子的兩個娃仰著臉盯著,盯久了就上手抓,一個抓她爹的喉嚨,一個扒他緊緊閉著的嘴。
還剩最后兩片,蜜娘一起挾了,指揮巴虎仰起臉張大嘴,“好了,你繼續哄你的好吃嘴孩子,我去做晚飯。”
“這說明你做的羊肉腸香。”巴虎咕嚕咕嚕把肉咽下肚,拿開兩個小手,“我們還不會吃,哪能說我們是好吃嘴。”
一盤子吃完了才說香?蜜娘哼哼一聲,“夸得不誠心,我聽著不樂意。”
“那怎么辦?晚上補償你?”
蜜娘踢了他一下,也沒拒絕,端了空盤子扭身出去。
羊肉蘿卜湯,麻香狍子肉,一摞蔥油餅,都是巴虎愛吃的,“我有些年沒吃狍子肉了。”
“我還以為你吃不出來。”
“聞名買過,效果不錯。”巴虎忍笑,又挾了一筷子到碗里,趕在蜜娘發問前,他先問:“誰送的?扈縣丞?”
“寶音娘送的,說是她娘家弟弟送來的,是為了寶音在咱們家吃飯的事,她家挺講禮的。”
是挺講禮,還大方,狍子肉可比牛肉羊肉好多了。
夜里哄睡了兩個孩子,巴虎拽著蜜娘出了臥房,兩人心照不宣的拐進灶房,灶房的空地上放了個半人高的浴桶,里面的水還在冒白煙。
“隔了道墻,你今晚不用忍著了。”巴虎拉下她捂嘴的手給背到身后,熱氣騰騰的水在灶下明火的蒸騰下散成了白霧罩在兩人頭頂,朦朧的水汽撲了人一臉,滑膩的分不清汗還是眼淚。
“狍子肉是壯陽的。”暈乎乎的間隙里,蜜娘耳中闖進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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