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還不到天黑, 巴虎數了下落地的羊羔已經有一百七十只,這么多羊羔家里也放不下,怕夜里給凍死了, 巴虎讓希吉爾帶人沿著墻根堆干牛糞捂火。
“牧仁大叔和金庫老伯今夜辛苦點,別回去了,晚上跟我一起守夜,夜里應該還有不少母羊生崽。”他養牛羊這么些年也是少見這種情況, 去年在年前就有母羊動紅,不像今年這樣,一直拖到年后過了八天了趕在一天生。
“東家,我晚上也留這兒, 免得你們忙不過來。”希吉爾提了只羊羔放到靠近火堆的地方, 朝寶這兩天不在, 正是他露頭的好機會。
巴虎點頭, “我進去看飯菜可好了,吃了飯該回去的早點回去,明早早點過來。”
牧仁大叔騰不開手做飯, 十幾個人的飯菜都是蜜娘在做,巴虎進去的時候她正在切羊肉腸,她燉了一鍋羊肉, 煮了一鍋米飯,煮米的時候蒸了五根羊肉腸, 看男人進來,她頭抬了下又接著繼續切。
“打桶酥油茶就能吃飯了, 水已經燒開了。”
“好,我先洗個手。”在羊圈里待久了,身上染上了血腥味和羊騷味, 又抱過濕漉漉的羊羔,羊水印被火烤干了干巴巴的。
“你待會盛兩碗飯打兩碗湯跟艾吉瑪坐屋里吃,我們身上臟的很,影響你吃飯的胃口。”巴虎潑了水,提了奶桶割一大坨酥油,從爐子上提了水壺先倒了小半壺,酥油被開水燙軟,用奶杵狠搗幾下再繼續倒水接著再搗。
蜜娘切了一截羊肉腸喂他嘴里,問羊圈里的情況。
“晚上要守夜,我從外面把門鎖了,你帶兩個孩子睡,別等我。”
巴虎喊了要守夜的人先來吃飯,剩下的人留在羊圈里看母羊的情況,輪換著吃飯。出門的時候抓了個人交代:“你走的時候把艾吉瑪送回去,送到他娘手里你再走。”
“哎,好。”
“呦,有肉腸啊,我天天來來回回在檐下走,可饞這口肉了。”說話的人直接動手抓了扔嘴里,“有嚼勁,比新鮮的肉腸味香。”在東家屋里他們不敢聊東家的閑話,只好咋舌說朝寶那小子有福氣,討了個中原的婆娘也有口福了。
“今晚可不止口福。”
“哈哈哈。”
“東家太太,你吃好了啊?”朝門坐的人最先看到來人,他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大聲提醒。
灶房里瞬間安靜,蜜娘若無其事地放下碗筷,“夜里冷,早些吃完早些回去歇著。”
“哎哎,是是是。”
之后蜜娘進了屋一直沒出來,等艾吉瑪跟人走了,她才開門去灶房,吃飯的碗筷已經洗了,但碗邊還黏著一層羊油。她先提了水壺去給兩個娃洗干凈哄睡,孩子睡了才騰出身出來燒開水,把晚上用的碗筷都丟進鍋里煮了幾滾。
想著巴虎夜里可能會餓,她洗了鍋又煮了兩根羊肉腸放鍋里,剛準備去羊圈里看看,他回來了。
“還沒洗了睡?”
“要洗了,鍋里還煮了兩根肉腸,夜里餓了能直接撈起來吃。”
“行,我知道了。”巴虎提了筐去后院的庫房里扒了一筐磨碎的包谷粒,走到前院的時候看臥房門關了他也沒去說話,徑直出了大門把門上了鎖。
他留意著人走了專門回來鎖門的。
羊圈的圍墻只有一人高,寒風夾雜著雪花打了進來,又蒸騰在墻根下熱氣融融的火光里,圍墻外的積雪隔了一堵墻慢慢化成了水,又在半夜天最冷的時候結成薄冰。
蜜娘夜里一個人帶孩子睡時刻提著心,喂夜奶,把尿,一夜醒個幾次也沒睡好,巴虎開門回來的時候她也跟著起了,臉上凈是困頓之色。
“天還早,你繼續睡,早飯我來做。”男人搓了搓臉,烤了一夜的火臉都干巴了,泡在羊血的腥味里,還頭昏腦脹的。
蜜娘說睡不著了,她揭開鍋蓋,兩根肉腸還在鍋里,大半鍋水被熬煮的只淺淺蓋住了肉腸,火燒了一夜,羊腸都煮爆了。
“你們夜里怎么不分吃了?不餓?”
巴虎撇開眼說沒胃口,尤其是看了爆出來的肉,有點作嘔的感覺,“早飯煮幾碗豆子稀飯吧,我想吃些清淡的。”
“不舒服?”蜜娘這才認真看他,伸手探上他的臉,又被人扯下,嘴硬說他身體壯,才不會守個夜就凍病了。
“就是跟了你被收拾干凈了,見了臟的臭的心里不舒服。”他還賴上了,叨叨著以前睡在羊圈里守羊也沒這臭毛病。
蜜娘沒好氣地拍了他一巴掌,“我燒水,你把浴桶搬進來洗個澡,吃了飯了先去睡一覺。”
巴虎懶得動,借口說下午還要去守著羊群,“我待會兒去隔壁廂房隨便睡一會兒算了,現在洗了晚上又臟了。”
“你昨晚吃飯了,今早干啥還摸回來要吃的?”
“……兩件互不沾邊的事,沒有可比的。”他靠在椅子上不動,滿嘴的理由:“我是心疼你給我洗衣裳……哎!可不興這樣啊,我熬了一夜你還想拿鏟子打我?”
蜜娘直接丟了鏟子換成菜刀,再嘮叨一會兒鍋里的水都成開水了,也別洗澡了,直接剝皮好了。
“用不著你心疼,我是嫌你腥臭,趕緊搬了浴桶進來洗澡。”
男人被刀逼了出去,站在雪地里插腰大笑,鬧了一陣子他感覺好多了。
巴虎坐浴桶里搓澡,蜜娘坐在灶邊燒火煮粥,時不時被他差使著遞油皂、搓個背、綁個頭發……
“眼睛往哪兒瞅?我說你怎么急哄哄的催我洗澡,看來是另有目的。”他裝模作樣地攏著腿,上半身卻往后仰,生怕別人看不到,騷里騷氣的。
蜜娘含笑掐他一把,扔了搓澡巾蓋在水面,熬夜把腦子熬壞了?他鮮少在清醒的時候滿嘴胡言,只有捂在被窩里頭腦發熱,渾身發汗的時候嘴不受腦子控制。
“飯快好了,你趕緊洗了起來,小心待會被人堵在浴桶里。”蜜娘還留意著炕上睡著的孩子,沒陪他鬧騰,攪了鍋里的粥蓋上鍋蓋,“你看著火,我去看看孩子。”也到了兩個娃醒的時候了。
還行,其其格和吉雅醒了自己躲在被窩里玩,估計是聽到隔壁有爹娘的說話聲也就沒吵鬧,但蜜娘把人從被窩里撈出來一看,尿布是濕的。
“我說你倆今早咋這么乖呢,干錯事了也心虛是不是?”她照著兩娃的屁股蛋各拍了一下,扒了尿濕的褲子,墊的毛氈也濕答答的,蓋的小被子也濕了一塊兒,還好大棉被沒沾上尿。
“躺好別亂滾,娘去打水給你們洗屁屁。”推開灶房的門,巴虎也穿好了衣裳,她怕孩子滾下炕,門都沒關又往回走,“打盆水到臥房來。
其其格和吉雅昨晚就沒見到親爹,巴虎端水開門進去,兩個娃看到他立馬咧嘴笑,光著屁股坐著伸手要抱,嘴里也嘰嘰哇哇的。
“就一個賴皮爹,看你倆稀罕的。”蜜娘撇嘴。
巴虎嘴角都要飛到房頂上去,把盆放桌子上抱起兩個光屁股娃娃,“也就你嫌棄,我兒我女才不嫌棄我。”
“洗啊,他倆身上都是尿騷味,你剛換了干凈衣裳。”
“我不嫌棄我娃味兒大。”
浪勁又上來了。
蜜娘也不陪他們爺仨親熱,她鍋里還有粥要看,就著巴虎洗澡的熱水把他的臟衣裳給泡里面,吃了飯再洗。
飯后巴虎去睡覺,艾吉瑪在廂房哄其其格和吉雅,蜜娘洗了碗后洗衣裳,衣裳掛在檐下瀝水后,她換了靴子去了羊圈。
她帶著大黃在羊圈里繞了一圈,問看守的男仆:“這幾只羊怎么臥著不動?放的草也沒吃。”
“東家昨晚應該喂了碎包谷的,我們早上來的時候有幾只羊就只飲水,草嚼了幾口就臥著不動了。”
“哦,是吃飽了。”蜜娘知道是巴虎喂了的也就沒管了,問了下又生了多少羊羔,看沒啥問題才回去。
她對這些男仆不是很放心,晌午之前又來轉了兩趟,發現那幾只羊還是不吃不喝,臥著不動,這不正常,她走近一看,羊嘴巴下面滴了一圈的口水,嘴巴一圈也濕乎乎的。
“巴虎,醒醒,有幾只羊出事了。”
“啥?”巴虎猛地從被窩里坐起來,掀了被子接過蜜娘遞的衣裳,聽蜜娘說是他喂過碎包谷的幾只羊一上午都沒動了,嘴里還流口水。
“不對啊,昨晚吃碎包谷的羊不少,生了崽的母羊我都給舀了半瓢包谷,其他羊呢?”
“其他羊正常。”蜜娘跟在他身后往羊圈走,“你自己過去看。”她對牛羊的情況不太懂。
有六只羊嘴里流口水,有人圍著看它們也不動,巴虎大邁步走過去,其他人自覺給他讓開地方,七嘴八舌地說他們沒亂喂東西,“就喝了不少水,草都沒嚼幾口,水還是溫熱的,總不能是涼了胃。”
巴虎掰開羊嘴看了看,又問了它們是不是一直臥這里沒動,他翻開周圍的草,沒找到羊屎,說是喝了不少水,也不見有尿灘。
“給我搭把手抬一只出去。”他指了個人,羊抬到大門外面的雪地里,他讓蜜娘把狗都喚進去,一刀把羊捅死剖開羊肚。
“這是只母羊啊。”男仆滿臉的心疼,還是頭一茬母羊,今年才生頭胎。
巴虎沒搭理,在羊肚子里找到羊胃,羊胃鼓脹脹的,一刀劃下去,金黃的包谷粒淌了出來。
“這、這是不消化啊!那其他羊怎么好好的?”
巴虎直起身,抓了把雪擦刀,“這幾只應該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別的羊的包谷給搶吃了,吃多了又飲了不少水,消化不了,拉不出尿不出,脹得它只能臥著不動。”
“另外幾只你們提著羊腿給倒過來,掰開羊嘴按肚子,要是能吐出來還能活,吐不出來就拿繩拴著讓它們餓著。”至于會不會脹死,那只能看命了。
巴虎讓男仆把羊提走給剝了,他進屋給蜜娘說了一聲又去了扈縣丞家,“我也才知道包谷不能喂多了,那玩意不好消化,我有幾只羊脹的口冒酸水。”
扈縣丞讓人去喊羊倌,得知他家還沒開始喂包谷,就說:“那就暫時先別動,先封在庫房里。”
又轉頭說:“你發現的還怪及時,還是自己親眼看著心里清楚,要是換在我家,羊死一半都不一定有人發現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年齡大點的都有經驗,跟人一樣,口冒酸水肯定是胃不舒服。而且也不是我發現的,我昨晚守了一夜,一上午都在睡覺,是蜜娘心細,她去轉了幾趟就發現了不對勁,我家那仆人就在羊圈守著就沒看出來。”話里在抱怨男仆不得用,面上卻不失得意。
扈縣丞聽出來了他的意思,遂他的意夸了句:“你小子有福,討了個好妻子。”
巴虎哈哈兩聲,“你說的對,蜜娘是很好。”
誰還沒有個好妻呢,扈縣丞也有,他笑瞇瞇的聽著,一點都不羨慕。
“那行,我回去了,晌午了,也該做飯了。”巴虎站起身往外走。
“咋了,你還趕回去做飯?”他就沒進過庖廚。
“嗯,昨晚今早都是蜜娘做的飯,今天我做她歇著。”出門的背影都是歡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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