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小兩口教了一晚上, 也沒如愿讓兩個(gè)孩子開口喊爹喊娘，嘴巴開開合合，倒是把腮幫子累得酸疼, 只得作罷。
“算著時(shí)間, 母牛該產(chǎn)犢了�！泵勰锾稍诖采蠁�。
“是快了，有幾頭母牛已經(jīng)不愛動(dòng)了，我估摸著就這兩天的事。”巴虎心里想著租戶還回來的母羊和羊羔，去年他就打定了主意，今年不再蓄養(yǎng)羊羔了，算著還要放出消息把羊給租出去。
還要趁著駱駝和馬都還沒放走，去年生的小公馬和公駱駝也要騸，種群里公的多了就好打架，打不過的溜出族群就成野的了。
“我那個(gè)牛皮厚襠褲你可做好了？”
蜜娘下床把箱子里的牛皮褲子掏出來，襠部她用了雙層牛皮, 吊襠里塞了厚實(shí)的棉花和狼毛羊毛。
“你看看, 這樣可行？”
巴虎沒看, 還閉緊了眼睛, “行不行看你, 反正是你要用, 我不在乎�！弊旖欠浩鹆诵y，挨了一記掐, 笑紋擴(kuò)大。
“媳婦有了, 娃也有了, 我怕啥？啥都不怕�！彼首鳠o所謂，放大話：“像我小叔那樣了，也不用天天被你逼著刮胡茬。”
蜜娘哼笑一聲，坐在床邊朝命根子上拍了一下, 他就一個(gè)激靈下意識抬腿遮擋，“話說的大氣，你別抖啊，擋什么擋？”語氣不乏嘲諷。
男人幽幽睜開眼，平躺在床上，還把被子扯開，“來，再打一巴掌�！�
蜜娘看他的眼神變化就知道他心里琢磨著哪出，她不動(dòng)聲色地穿好鞋，慢吞吞舉起手，如他的意輕拍了一下，在他伸出手之前一溜煙跑出了氈包。
巴虎抓了個(gè)空，看了看門外決定守株待兔，他就盤腿坐在床上，好笑地看她猶猶豫豫進(jìn)來。
兩人都不說話，一個(gè)氣得翻白眼，一個(gè)笑的毫無忌憚，氈包里只有鞋底踩在毛氈上的摩挲聲。
巴虎挨了幾拳，到底是把送上門的兔子逮進(jìn)了被窩，被子顧頭不顧腚，沉沉浮浮間削弱了悶哼聲。
…
除了牧仁大叔和金庫老伯，其他年輕力壯的男仆都手拎馬鞭和套桿把小公馬從馬群里給攆出來，巴虎見機(jī)甩出套馬桿套住馬脖子，兩方角力，他被馬帶著在空地上一路滑了出去，留下熊熊的煙塵。
“馬——”其其格被抱著還一蹦一蹦的，一手摸她娘的臉，興奮地指給她看，“馬馬�！�
“我知道是馬，誰被馬拖走了？是不是你爹？”
其其格不搭理她，眼冒精光地盯著被套住被壓倒的黑馬紅馬，馬被劁蛋痛叫，她也跟著皺眉毛，還捂著眼睛不看。
人小動(dòng)作還多，蜜娘看看跟艾吉瑪坐在毛氈上的兒子，吉雅也傾著身子盯著被絆倒的馬。
蜜娘往遠(yuǎn)處看，只看見冒起的灰霧，看不清被拖走的人，她不由擔(dān)心起牛皮褲子，雙層牛皮總應(yīng)該耐磨的。
白梅也來看了，她繞過河走過來，抱起吉雅站蜜娘身邊，“挺熱鬧啊。”
是熱鬧，一匹馬要有五個(gè)人才壓得住，拿刀劁蛋的，糊草藥的，人喊馬叫。
“你看朝寶！”蜜娘瞪大了眼，只見朝寶在馬蛋剜出來了就切成厚片沾了韭花醬生吃了。
“這、這……”聽到的沒有見到的震撼，白梅昨晚聽朝寶說過生吃馬蛋的事，說是大補(bǔ)，但看到那玩意兒剝出來還帶血就進(jìn)嘴了，她有些作嘔。
就七匹要劁蛋的公馬，一個(gè)人一個(gè)還分不均，他們那些人還喊著留一口，吃到最后更是搶了起來。
蜜娘看得瞠目結(jié)舌，就連巴虎又被馬拖著回來了也沒發(fā)現(xiàn)，還是吉雅先哇哇叫了兩聲，她才回過神看灰頭土臉的男人。
“好！”有人大喝一聲。
蜜娘臉上也泛起了笑，巴虎拽著套馬桿借力飛上了馬背。棗紅馬撂起蹄子想甩下他，他俯身抱住馬脖子，兩腿緊夾馬腹，馬背上沒馬鞍，馬毛是滑的，牛皮又是光的，有幾次他險(xiǎn)些滑下馬腹。
蜜娘跟著也出了把冷汗，抱孩子的手不由收緊她都沒發(fā)覺。巴虎這個(gè)彪悍的模樣是她沒見過的，狹長的眼睛閃著野性的光，像才抱回來的山貍子，警惕又帶著征服的欲望。
自在了幾年的野馬一朝被馴服，在人下馬后它倒在地上咧著嘴大口吐氣，地上的灰和踩斷的草葉隨著它呼出的氣撲了起來。
巴虎也累，他伸手接過沾血的彎刀，由人壓著馬后腿，親自騸了這匹棗紅馬，擠出來的馬蛋劃了花刀滾上韭花醬，一口喂進(jìn)嘴里。
蜜娘就此醒神，一言難盡地盯著巴虎那開開合合的嘴，這段時(shí)間他別想碰她的嘴巴了。
騸個(gè)蛋喂顆糖，小公馬夾著屁股嚼著糖，一扭一扭往馬群去。巴虎脫了硬梆梆的牛皮厚襠褲，抹了把汗說：“散了散了，明天再騸駱駝�！睆街蓖舆呑�，他臉上又是汗又是灰，還有馬蹄踩斷的草葉飛在他臉上。
“我也走了�！卑酌钒鸭欧呕孛珰稚�，摸摸他藕節(jié)般的胳膊，漠北的娃娃都比中原的娃娃骨架大，長大了也是能飛身上馬的好小子。
巴虎臉上掛水大步走過來，行走間還夾帶著馴馬時(shí)的彪悍，只是眼睛里換上了溫潤的神采，一把拎起朝他伸手要抱的兒子，對一樣要抱的其其格說：“喊爹。”
“你避什么？”男人撇下眼睛，直勾勾盯著蜜娘，他下馬時(shí)可是瞧見了她看向他失神的樣子，可呆了。
“亂吃東西。”蜜娘揉了揉鼻子，“你可漱口了？”
巴虎怎么都沒想到會(huì)因?yàn)檫@遭嫌棄，“你不懂，馬蛋大補(bǔ)�！睗M臉的不服氣。
羊蛋補(bǔ)馬蛋也補(bǔ)，那牛蛋駱駝蛋也補(bǔ)嘍？“以形補(bǔ)形？那你別吃了，你不用補(bǔ)�！�
男人臉上的不服一瞬間換為得意，強(qiáng)忍住笑搓了搓下巴，“唔”了一聲，又確認(rèn)：“真不用？”
蜜娘信誓旦旦的點(diǎn)頭，臉上的神色絲毫不做假。
“那行吧，馬蛋也挺腥的，我也不愛吃�！蹦腥说穆曇粲行┌l(fā)飄，揉著兒子的頭頂，大方地說以后都讓給巴拉吃，巴拉需要。
小兩口親親密密的說話，誰都不搭理一臉急切的其其格，腿抱在她娘懷里，上半身斜著往她爹身上靠，還要薅吉雅下來。
巴虎后退一步，沖她道：“喊爹，不喊不抱你�！�
“馬！”這是要他抱她去騎馬的意思。
巴虎就不信他還比不過一匹馬，就跟小丫頭犟著，兩相僵持，蜜娘獲利，小丫頭抱著她的脖子抽噎，擠著眼淚含含糊糊喊娘。
“哎�！泵勰锎舐晳�(yīng)了，沖著巴虎擠眉弄眼，比著口型說：你輸了。
不輸不贏罷了，不過這時(shí)巴虎無心跟她爭，吹了口哨喚大黑馬過來，自己先帶著吉雅坐上馬，朝其其格伸手的時(shí)候還不死心，諄諄教導(dǎo)：“喊爹。”
其其格急得在蜜娘懷里扭成蟲，委屈地朝巴虎伸手，就是喊不出爹那個(gè)字。
“行了，別招她了，早晚會(huì)喊的�！币簿瓦@幾年稀罕他，等人家大了，他想抱著孩子跑馬恐怕還得遭嫌棄。
“今天馴服的那匹棗紅馬你給起個(gè)名，等我把脾氣給磨軟了就是你的了�！边@匹馬是專門為了蜜娘馴的。
“那就叫小棗吧�！�
“小棗？它挺大的個(gè)子，又是公的�！�
“那就大棗，也不算公的的，只能算是公公�！�
……
母牛產(chǎn)崽的那日，蜜娘在賣鐵板煎豆皮，煎豆皮里包著炸豆腐和燉牛筋，好幾十個(gè)小孩端著碗拿了筷子買了就蹲在門口吃，饞得七只狗崽蹲在一邊流口水。
“蜜娘給我拿兩根紅繩�！卑突⒋蝰R回來。
“牛犢落地了？”蜜娘抽線給他，先前他給她說了，今年落地的牛犢，最先的兩頭自家留著養(yǎng)，是給其其格和吉雅留著的，以后遷徙轉(zhuǎn)場的時(shí)候就各騎各的牛。除了牛，去年?duì)炕貋淼膬芍恍●橊勔彩瞧淦涓窈图诺模麄z跟小駱駝同喝一口奶，長大了交情絕不一般。
巴虎什么都想著他的兩個(gè)娃，還不會(huì)走，出行的牛馬駱駝已經(jīng)先備上了。還說要剪了馬尾巴毛要學(xué)做毛筆，等孩子念書了不用買毛筆。
“其其格和吉雅呢？等母牛出奶了我把初乳擠回來給他倆喝，你也喝點(diǎn)，我聽人說牛羊駱駝的第一口奶是最好的�！卑突⒔恿思t線也沒走，倚在門口讓蜜娘挾兩坨煎豆皮給他吃。
蜜娘斜他一眼說不喝，“又是順帶的，我可不撿這個(gè)便宜，也不缺那口奶�！�
戳過來的手有些兇，巴虎勉強(qiáng)咬住筷子，琢磨著她嘴里的“又”，怎么都想不起來他怎么順帶她了。但這事不能掰扯，他想不出不代表蜜娘心里沒有記賬。
“怎么不說話？啞巴了？”蜜娘刮了他一眼。
“豆皮煎的挺酥的，牛筋燉的又爛又入味，你做的菜果然好吃，難怪大半個(gè)臨山的小孩都給招來了�！彼牧伺男渥由系幕�，裝傻逃避：“我還要去牛群里守著，就不陪你了�！�
蜜娘還想再說，又有小孩拿著碗過來了，她盯著碗底的油花，“第幾碗了？吃這么多晚上不吃飯了？”
“才吃了半碗，我還喂了狗半碗�！�
真的假的？蜜娘問是哪只狗，聽說是一只耳朵的，就知道是惹事精。
“這一碗阿姐不要錢，你自己吃，別喂狗了，它們晌午都吃羊肉啃羊骨了的�！泵勰餃\淺的給小姑娘鏟了一碗，“端出去吃吧�！�
小姑娘端出門了才探頭喊：“阿姐，兩文錢我放桌腳了，我爹給我的有錢。一只耳的耳朵是被狼咬掉的，它可勇敢了，它吃的我付錢�！�
難怪惹事精天天神氣十足，不光狗寵著它，吃喝都讓它先，就連在小孩里也備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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