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梁適沒有任何質問她的意思, 甚至語氣也波瀾不驚。
她只是單純地詢問。
如果是梁晚晚被這樣對待,邱姿敏會心疼嗎?會難過嗎?
她必然會。
可為什么放在原主身上,邱姿敏就要趕盡殺絕呢。
要用如此殘忍的方式去對待一個小孩兒?
從齊太太到獻祭, 每一件都經了邱姿敏的手。
甚至邱姿敏就是第一促進人。
這一刻, 梁適為原主心寒, 也替原主不值。
可能在她很小的時候也曾相信過邱姿敏,相信這個名為母親的人。
可能她覺得只要聽話就會好的,可未料想,聽話只是把她推進深淵的第一步。
原主性格陰晴不定, 跟邱姿敏脫不了關系。
甚至如果梁適沒有穿越過來, 原主可能會在邱姿敏的摧殘之下, 成為瘋子。
別墅樓道里無人走動,所有人都回到了房間。
深夜寂寥, 梁適靜靜地看著邱姿敏, 手卻握緊了欄桿。
不為別的,她怕邱姿敏狗急跳墻,直接把她給從樓上推下去。
這樣也只為自保。
孰料邱姿敏卻道:“你在說什么呢?你和晚晚都是我的女兒, 我只有對晚晚不好,也沒對你不好過啊。大半夜的,你睡魔怔了?”
“對我好?”梁適是真的詫異, 她是如何毫無愧疚地說出這三個字的?
“你還記得我之前的房間嗎?”梁適說:“為什么換掉我房間里的東西?”
“你喜歡原來的房間?”邱姿敏問。
梁適冷笑,“你喜歡棺材嗎?”
此話一出, 邱姿敏頓時變了臉色, “你怎么說話呢?那怎么是棺材!當初是因為你身體不好,我才費盡力氣找人給你看風水, 改格局, 你又是從哪聽到了風言風語?”
“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梁適低斂下眉眼, 苦笑一下,終究還是沖動了,不過就這樣攤牌也好,“你在和云峰山上那個人說話吧?當初你把我帶去云峰山,是為了什么呢?只怕只有你自己清楚。”
梁適半真半假地演,“這么多年,我當你手里的傀儡,你瞞著家里人把我的房間搞成那副鬼樣子,讓我生活在一個棺材房里,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你是不是很開心?我一直都不理解,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呢?現在我懂了,因為我不是你的女兒,你對晚晚從來都不會這樣。”
梁適沒有和父母有關的記憶。
她只有一對愛她的爺爺奶奶,下雨時爺爺會去學校門口接她,奶奶會在家里給她煮好姜糖水。
她穿過奶奶為她織的毛衣,趴在爺爺的背上淌過河。
盡管她沒感受過父母的愛,但她有爺爺奶奶的愛。
可原主呢?
原主什么都沒有。
她身邊環狼伺虎,根本沒感受過什么是愛。
偏偏邱姿敏還大言不慚地講,她是對原主最好的。
這樣是好嗎?是愛嗎?
不是。
只是披著“愛”的名義來進行一場精神上的凌虐。
況且系統說過,梁適曾來過這個世界。
雖沒有說是什么時候來的,但梁適猜測是八歲以前,再加上她對齊太太那深入骨髓的恐懼,所以很可能她在幼時也遭受過邱姿敏的虐待。
在聽到那樣的話后,確實也很難冷靜。
邱姿敏原本還想裝一裝,但聽到梁適的話后,也懶得裝了。
她冷笑一聲,“所以呢?你想怎么做?梁適,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要和我叫板?”
“怎么會。”梁適輕笑,云淡風輕地說:“我只是想成為一個正常人。”
“正常人?你怎么不正常了?”邱姿敏說:“我給你錢,給你吃,給你穿,讓你任性,比身邊所有人都受寵,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梁適,你是不是好日子過太久了?”
梁適沒回答她的話,只靜靜地盯著她看。
而邱姿敏冷笑道:“梁適,以你這個廢物樣,離了梁家你什么都做不成。”
“是嗎?”梁適自信地說:“那我們拭目以待。”
“你手頭的錢還完上個月的信用卡就沒了吧?”邱姿敏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如果你繼續聽我的,乖乖地做我的女兒,我依舊會像以前一樣對你好。你要知道,在這個圈子里,你是最受寵的。”
事到如今,她仍在恩威并施。
“你要知道,你一沒學歷二沒能力,離開梁家以后你就斷了所有的經濟來源,我們會收回你的別墅,你的銀行卡,你到時一窮二白,許清竹也會跟你離婚,你可真的是什么都沒了啊。”邱姿敏聲音放緩,似是語重心長地勸告:“你是我的女兒,我怎么會害你呢?”
“可我真的是你的女兒嗎?”梁適說:“你剛剛已經承認了。我不是。”
“你怎么不是?”邱姿敏瞪大眼睛,被她背后的昏暗燈光映照著,還顯得有幾分嚇人,“你只要聽我的話,你就是。”
“但我做過親子鑒定了。”梁適詐她,“我不是你和父親的女兒。”
邱姿敏:“……”
她冷笑,“但我這么多年都把你當親生女兒對待的。”
兵行險招,但效果不錯。
梁適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她確實也不是梁父在外的私生子。
梁適微笑,“是嗎?那你要不要把那樣的棺材房給梁晚晚也布置一下?”
邱姿敏頓時變臉,“梁適,你不要忘了,你現在還是在梁家!”
梁適點頭:“是啊,可你為什么不敢讓大哥和二哥知道我是住在那樣的棺材房里呢?你在害怕什么呢?”
邱姿敏咬牙,“我怕什么?我是他們的媽!就算他們知道了又能拿我怎么樣?你不過是我撿來的垃圾,我還供養你這么多年,你現在憑什么質問我?!”
“如果讓大哥二哥看到你的所作所為,你會不會人設崩塌呢?”梁適勾唇笑,半真半假地演出了幾分邪性,“你無非就是想在她們面前演一個好母親,然后來凌虐我。”
“可我來梁家的時候不過幾個月大,就算你是撿到我的人,你完全可以將我當成保姆家的小孩兒,給口吃的餓不死就行,為什么要處心積慮地讓我成為你的女兒,以愛的名義來對我精神控制,讓我活得生不如死,甚至還想將我送進精神病院?”
梁適說話語速不急不緩,語調平穩,但卻充滿了壓迫感。
哪怕她站的位置比邱姿敏低了一個臺階。
可她仍舊是牢牢占據上風的那個。
她在提出疑問之后頓了幾秒,隨后又開口詐她,“你認識我的親生父母吧?”
在她說話的過程中,邱姿敏的臉色越來越差。
等她提出了這個問題,邱姿敏立刻大聲吼道:“滾!”
這一聲驚到了養在別墅二樓的鳥兒,立刻撲棱著翅膀撞向鳥籠。
而各屋的房門也都因為這一聲打開來。
最先出來的是許清竹,她看向站在樓梯上對峙的兩人,立刻喊了聲,“梁適。”
梁適應,下意識安撫:“沒事。”
隨后是住在二樓的梁新禾夫婦,以及匆匆從一樓趕上來的梁新舟夫婦。
梁新禾最先道:“這是發生了什么事兒?梁適你又惹媽生氣了?”
梁新舟立刻道:“先問清楚,別著急下定論。”
只見邱姿敏眼里兩行清淚流下來,滑過臉頰。
“怎么了?”梁新舟沉聲問:“你倆因為什么事吵架?”
梁適看向邱姿敏,輕笑一聲,“我無話可說,你們聊吧。”
她并不想在這里跟邱姿敏對峙所有發生的事情。
梁新舟和梁新禾對她來說還算不錯。
而邱姿敏無論對原主怎么樣,對她其他的子女都是一個合格,甚至是優秀的母親。
她的孩子們也都很敬重她。
要當著兩個哥哥的面去說出這一切,梁適覺得對兩個已經成家立業的哥哥來說太殘忍。
她受人恩澤,便不會忘恩負義。
這一切也只是她跟邱姿敏之間的矛盾。
而且,只要不跟梁家徹底撕破臉。
梁新舟和梁新禾還會是她的后路,盡管90用不上。
但萬一呢?
梁適覺得做人不必趕盡殺絕。
邱姿敏見到兩個兒子以后,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望著梁適的目光要多柔和要多柔和,要多傷心就有多傷心。
孫美柔立刻上前安撫她,“媽,您別生氣,阿適還小,要是說了什么話您教育就是,別哭壞了身子,到時候難受的還是您。”
“梁適。”梁新禾攔住了要回房間的梁適,“你把話說清楚,鬧出了一堆爛攤子,說你無話可說,你必須得給個說法。”
梁適回頭,遙遙地看向邱姿敏,語氣淡漠,“確定是要我說嗎?”
邱姿敏忽地大哭出聲,“梁適啊梁適,我養了你這么多年,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這些年我對你比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還好,你就這么對我啊?”
——對你比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還好。
此話一出,梁新禾跟梁新舟立刻變了臉色。
“什么意思?”梁新禾最先沉不住氣,“媽,你胡說什么呢?”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們。”邱姿敏哭著道:“梁適是我當初在外面撿回來的,當年我……我太……”
說到這里,她忽地哽了兩下,爾后兩眼一白,徑直往后倒去。
幸虧孫美柔眼疾手快,攬著她的腰,這才沒讓她倒在樓梯上。
邱姿敏以昏迷結束了這場鬧劇。
家里的氣氛變得詭異又緊張,身為當事人的梁適在聽到邱姿敏只是情緒太激動造成的休克后,便離開了三樓房間。
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她無所謂邱姿敏怎么抹黑她。
反正原主留給大家的,一直都不是正面形象。
不過她應該明天就可以搬回原來的別墅了,然后去找房子。
她在梁家,估計待不了多久。
要看邱姿敏會不會徹底撕破臉。
而她出門后,梁新舟追了出來。
梁適苦笑,“大哥,做什么?”
梁新舟看了眼她的肩膀,頓了幾秒才道:“這么多年,我都是把你當成親妹妹的。”
“你知道我不是梁家的小孩兒嗎?”梁適忽地問他。
梁新舟抿唇,如實相告:“知道。”
這倒是令梁適詫異。
她疑惑:“那你為什么還對我這么好?”
又不是親妹妹。
這也太同情心泛濫了。
梁新舟站在那兒,溫聲道:“去外邊說吧。”
別墅后邊有座大花園,園丁將其裁剪出各種形狀。
哪怕是秋天,這里依舊花團錦簇。
不過秋天夜里冷,梁適裹緊了自己的外套,卻還是打了個噴嚏。
梁新舟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梁適原本想推脫,卻在話出口的那一秒咽下去,伸手接過了外套,把所有疏離的話變成一句,“謝謝。”
“我有一個親妹妹。”梁新舟說:“和你同歲,相差不大。”
“但父親抱著她出去以后,一個晃神沒看好就被偷了,那時候爸媽的狀況很不好,我們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妹妹。直到有天,媽不知從哪里把你帶了回來,你比我妹妹還小一些,但媽把你當成了三妹妹,家里氣氛才有所緩和。”
梁新舟為人沉穩,在說這些事時也盡量從客觀角度敘述,并沒有刻意去偏向誰。
“我知道爸媽這么多年都在找三妹妹。但對我來說,你是曾經救了我們家的人,而且你來家里的時候就這么大。”梁新舟伸手比劃了一下,“小小一團。說實話,你長得比我們家三妹好看,新禾見了你就一直嚷著要抱,他那會兒小,不記事,就覺得你才是我們的妹妹。”
梁適聽他說小時候的事,腦子里也能浮現出畫面。
“你很乖。”梁新舟說:“幾乎都不哭鬧,自從你來了以后,新禾都常說小妹妹變乖了,都不怎么哭。而且你那會兒特別愛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我從幾個月大的時候看著你,是我牽著你練習走路的,也是我看著你學會跑的,你會說話以后最先喊的是哥,不知道你是在喊我還是新禾。”提起這些事,梁新舟臉上帶著笑,“你第一天上幼兒園是我送你去的,幼兒園的老師都夸你乖。”
“后來你雖然變得很叛逆,但在家里依舊很聽話。”梁新舟說:“我偶爾會感慨我妹妹長歪了,平白無故跟那些紈绔混在一起,可是我從來沒想過不把你當妹妹。況且,最近我的妹妹叛逆期過了,變成了小時候的乖巧模樣,我很欣慰。”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這輩子都不要知道你不是爸媽的孩子。”梁新舟說:“我會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哪怕我的親妹妹回來。”
梁適聽著鼻頭一酸,一滴淚掉下來。
她看著梁新舟的側臉,“大哥,我也曾這么希望過。”
但是邱姿敏兩面三刀,如果再不跟她鬧開,怕是后患無窮。
她不想過提心吊膽的生活。
況且,原主受的這么多年委屈,也該討個公道。
“所以啊,別多想。”梁新舟說:“你以前是我們的妹妹,以后也還是。”
梁適微笑,“只怕媽不這么想。”
散著步,再次回到別墅門口。
梁適將外套還給梁新舟,“大哥,我只能說,媽對我并不像你們表面看到的那樣。如果有天,我和梁家脫離關系了,你和二哥的恩情我也記著,希望我們做不成兄妹,也能做朋友。”
只,別是敵人。
梁適回到房間時精疲力竭。
這種心理上的疲憊蔓延到身體。
她靠在門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呼出一口氣,把所有的壞情緒都吐露出去。
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許清竹正看著她。
“……”
“你還好吧?”許清竹問。
梁適點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還蠻會演的。”許清竹淡淡地說。
盡管晚上經歷了那么一出,但又經歷了邱姿敏這件事,兩人似乎又回到了可以和平相處的時候,氣氛總算不尷尬了。
梁適無奈地笑,“要是不會演,大家怎么會被她騙這么多年。”
許清竹抿唇,“我給你看個東西。”
梁適偏過頭,“什么?”
許清竹挪過去,拉開床頭的抽屜,從里邊拿出了她在房間里發現的東西。
一個血色的紐扣,還有一個殘破的布娃娃。
梁適皺眉,“這是什么?”
許清竹說:“紐扣是我在門背后發現的,上邊是人血,這個娃娃……”
她頓住,把娃娃翻了個面,只見娃娃的正面衣服上繡著兩個字:梁適。
且扎滿了針。
許清竹說:“是我在床底下的角落里發現的。”
梁適:“……”
這個邱姿敏到底有多迷信?!
不對,是有多恨她?
“我懷疑是一種巫術。”許清竹說:“但我找朋友鑒定了一下,她說這個就是單純的泄憤,沒有任何實際功效。”
梁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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