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梁適的右手摩挲著左手腕的銀鐲, 上邊花紋繁復,指腹可以摸到其紋理。
分明應當是和時代格格不入的銀飾,但看上去依舊大方美觀。
甚至辦公室里的同事還曾夸過她這個鐲子, 要比現在很多銀飾更細致。
是很精致的古早工藝品。
銀飾越戴越亮,越磨越明。
這鐲子在梁適的手腕上比之前明亮許多。
盡管她和女人對了個正臉, 女人依舊沒有摘下墨鏡,只朝著她微微頷首。
梁適卻下意識地遮住了手腕的銀鐲。
隔了會兒,蘇玉在女人的陪同下走過來和rainbow打招呼, “周彩虹,你的手工作業做完了嗎?”
rainbow眉頭微皺, “剛放學……”
“我做完啦!碧K玉說:“我媽媽給我畫好底板, 我很快就剪下來了。”
“哦!眗ainbow不帶任何感情地夸:“你媽媽真厲害!
蘇玉:“……?”
沒能得到預料中的夸獎,她垮起個小臉, 輕哼一聲, “你這個人真沒意思!
話音剛落, 女人輕拍了她肩膀一下,“阿妤,不可以沒禮貌!
“唔~”蘇玉委屈地嚶嚀。
女人卻代替蘇玉給rainbow道歉:“不好意思, 彩虹小朋友, 蘇玉她說話口無遮攔!
“沒事的, 阿姨!眗ainbow很乖巧地笑了下, 但說出來的話格外扎心:“她在幼兒園也是這樣的!
女人臉色微變,語氣稍顯尷尬:“那真是抱歉了!
“沒事,小朋友嘛, 都愛攀比!眗ainbow老神在在地說。
梁適坐在一旁聽得無奈扶額, 要是她以后生個rainbow這樣的女兒出來, 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教, 目前看來周莉的方法是最直白有效的,任其隨意發展,喜歡什么就去做。
女人聽見這話倒是沒有露出尋常大人那樣嘲弄或不屑的目光,反倒來了興致,溫聲詢問她:“那你呢?你不愛攀比嗎?”
rainbow沉默兩秒:“偶爾會!
梁適:“……”
rainbow這小孩兒有個非常大的優點,就是會直面內心。
大抵是骨子里尚存的孩童心性,即便智商再高也不會完全消失。
而她能做到80大人都做不到的坦誠。
“媽媽你看!边不等女人再說話,蘇玉就迫不及待告狀,“她平常就是這個樣子的!
蘇玉說著開始模仿,學著rainbow的語氣說:“還好,都可以,好的,謝謝,不用了,我不喜歡。”
梁適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將目光掃向rainbow。
只見rainbow皺著眉,抿著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在對方母親面前打斷她這“鸚鵡學舌”的模樣。
幸好,在rainbow耐心告罄之前,蘇玉停下。
蘇玉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抱臂看向rainbow,“周彩虹,你是不是很生氣。俊
rainbow手里的紙杯都要捏扁,卻看了蘇玉旁邊的女人一眼,幾乎是咬牙道:“沒有。”
“你看!碧K玉再次道:“她每天都這樣,和她坐同桌真的……”
蘇玉仰天,“好無趣……”
啊字還沒說出口,額頭就被女人拍了一巴掌。
蘇玉頓時一臉錯愕,且眨巴眨巴眼睛,那張粉雕玉琢,任誰看了都會有三分憐愛的臉頓時垮下來,顯得委屈極了,“媽媽!”
“干嘛?”女人站在那兒,雙手插進大衣口袋,似是為了杜絕小朋友撒嬌行為,嚴厲地看向蘇玉,“和你的同桌道歉!
蘇玉扁嘴,“我不!
“你和你的同桌道歉,我就和你道歉!迸苏f。
蘇玉猶豫,開始思考。
“不用了阿姨!眗ainbow率先開口,“她平常也是這個樣子的,我習慣了!
女人一臉尷尬。
良久,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常聽蘇玉提起你,說你很聰明,現在見到,果然非同尋常。”
說完她頓了下,“不好意思,你表現得太成熟,我和你說話也忍不住文縐縐,就是夸你……”
“沒關系,我聽得懂!眗ainbow喝了口可樂,等到吞咽下去才道:“您是在夸我不一般!
rainbow從小到大聽到的夸獎太多了。
女人的這點兒對于她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而女人在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后,終于忍不住將目光投向這桌唯一的大人身上。
她看著梁適,不由得感慨道:“您女兒教得真好!
原本已經坐在那兒吃瓜看戲的梁適:“?”
梁適一臉懵,隨后才反應過來,幾乎是和rainbow異口同聲地否認。
“我不是她媽媽!
“她不是我媽媽。”
說完之后兩人對上目光,rainbow無奈聳聳肩,隨后又低頭吃東西去了。
“。俊狈吹沽粝屡隋e愕。
梁適將衣袖稍往下放放,遮住了左手腕的銀鐲,站起來朝女人伸手右手自我介紹,“您好,我是梁適,周彩虹小朋友媽媽的同事!
說的時候還刻意強調了一下小朋友這三個字。
真不是她常忘。
實在是rainbow的一言一行不像是個小朋友的表現。
很多大人在跟她交流時,時常會忘記她只有五歲。
女人伸手和她握了下,“你好,蘇玉的媽媽,蘇沐!
她話音剛落,鈴鐺就在一旁不解地問:“阿姨,為什么叫蘇玉呀?我聽沈怡然說她叫盛妤!
聽到這兩個字,女人的眼睫微顫。
是很細微的變化,但對于從她一進門就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觀察對方的梁適來說,這點小變化也沒能逃脫她的眼睛。
同時,梁適在心里給鈴鐺點了個贊。
簡直就是神助攻。
蘇玉、盛妤。
一個人兩個名字,而且是完全風牛馬不相及的姓氏。
眼前的蘇沐很明顯就是蘇瑤。
“歲月從不敗美人”這句話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的樣貌變化不大。
而蘇玉輕哼,“我為什么不能叫蘇玉?我有兩個名字,不可以嗎?!”
“可以就可以嘛!扁忚K也輕哼,“我只是好奇,你為什么這么兇?”
蘇玉:“……我就兇!略略略!你竟然和沈怡然玩,不是好人!”
一說起沈怡然,鈴鐺可就來勁兒了,她站起來,結果剛和桌子差不多高,顯得賊沒氣勢,于是手腳并用地爬上了沙發。
她自己爬還有點兒費勁,是rainbow暗地里施以援手,助了她一臂之力。
這些小動作都沒有逃脫梁適的眼睛,她只覺得腦仁疼。
鈴鐺瞪著蘇玉,還叉著腰,“我和沈怡然玩怎么了?她長得多漂亮呀!我就喜歡和她玩,你才不是好人呢!只有壞人才有好幾個外號!就和熊巴哥一樣!”
梁適:“?”
誰?
她一頭霧水。
結果蘇玉秒懂,“你才是熊巴哥!”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梁適立刻去把鈴鐺從沙發上抱下來,順帶和蘇沐訕笑道:“不好意思,鈴鐺性子急了些!
“沒事,你女兒很可愛!碧K沐微笑,“是我家這個太皮了。”
梁適:“……”
她再次尷尬,“這也不是我女兒!
蘇沐詫異:“啊?”
梁適無奈解釋道:“這是我侄女。”
蘇沐:“……哦!
從那急速下降的尾音也能聽出來蘇沐的疑惑。
梁適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在別人眼里,她都是可以生出這么大女兒的人了!
可……養孩子好累哦。
她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這邊安撫好了鈴鐺,那邊蘇玉又鬧脾氣,看上去氣鼓鼓的。
但蘇沐沒有理會,只是看向鈴鐺道:“小朋友,不是只有壞人才有兩個名字的。月白兔還有個名字叫霜花對不對?”
月白兔這個,梁適知道。
是動畫片《兔子不哭》里的。
看來剛才鈴鐺和蘇玉爭論的也是這個動畫片。
梁適覺得自己不算是沒跟上時代,充其量是沒跟上小朋友的步伐。
而蘇沐很有耐心地和鈴鐺解釋:“蘇玉兩個名字是因為我和她爸爸一人給起了一個,所以有兩個!
鈴鐺見蘇沐態度這么好,立刻別扭地和對方道歉,“對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我知道。”蘇沐溫柔地笑笑,隨后蹲下來看向蘇玉,“阿妤,你不覺得自己也該說點什么嗎?”
她這次離得近些,從梁適的角度能看到她的側影。
深藍色大衣里是一件淺灰色的針織衫,松松垮垮的。
蘇沐人瘦,鎖骨精致,脖子里帶著一條銀色的項鏈,從側邊看去,依稀能看到她鎖骨往右的位置有紋身一樣的東西,只是被衣服遮著看不真切。
梁適只能是半蒙半猜。
等到蘇沐教育完兩個小孩兒,雙方互相道歉,又重歸于好。
梁適才開口道:“那小朋友大名是哪個啊?”
“就是蘇玉!碧K沐說:“隨我姓!
梁適點頭,隨后才道:“抱歉,有些唐突了。是我聽完之后有點好奇!
“沒事!碧K沐溫柔地笑笑,“您很會帶小朋友,兩個都很乖!
“是她們父母教得好。”梁適可不敢攬功。
她和兩個小家伙待在一起的時間并不長。
只能說是她倆自覺。
“您的項鏈好漂亮。”梁適說:“可以禮貌地問下是從哪里買的嗎?”
蘇沐的笑容一頓,“是我先生設計的!
“啊!绷哼m頗感失落,“那就是說市面上沒得賣了。”
提到她先生,蘇沐的情緒并不高,幾乎是一瞬就降下去,很輕地應了聲:“嗯!
“您先生是珠寶設計師嗎?”梁適問:“我能在市面上買到他設計的產品嗎?這個風格真的是太喜歡了!
蘇沐再次頓住。
良久,她溫聲道:“他不是!
再多的也不肯說。
梁適還想套一些話出來,可偏偏蘇沐點到為止,守口如瓶。
在對方打算要走時,梁適也懶得再含蓄,便道:“您認識蘇瑤嗎?”
蘇沐聽到這個名字后抿了下唇,“嗯?”
“看您長得和她有些像!绷哼m說:“我太太是珠寶行業的,特別喜歡蘇瑤,經常在家里提起,所以看到您,我就想到了她,不知您……”
“不熟,不認識!碧K沐冷聲道:“抱歉,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逃避的情緒很明顯。
說完以后,她就拉著蘇玉去柜臺那兒取餐,然后匆匆離開。
梁適則隔著窗看向她們離去的背影。
若說剛才她還稍有些不確定,會覺得蘇沐可能是蘇瑤的孿生姐妹什么的,但現在她百分百確定,蘇沐就是蘇瑤。
在提到這個名字時,她閃避的態度和緊張的情緒,皆都泄露了。
可為什么,她要改名字呢?
而且……還不承認自己以前的身份。
蘇沐、蘇瑤……
蘇玉、盛妤……
在梁適仔細思考,試圖捋清楚其中的關系時,rainbow忽然帶著羨慕地說:“那個阿姨的紋身好酷哦!
梁適驚訝:“你看到了她的紋身?”
“是啊。”rainbow說:“是幾棵樹,但活靈活現的,好像在隨風搖擺!
一排樹?
“樹下還有字。”rainbow說:“但我沒看清,不過那些樹好漂亮,等我長大我也想弄!
鈴鐺插嘴道:“我看清楚了!”
梁適:“??”
小朋友們的視力都這么好嗎?!
不過她們那個位置也確實更好看一些。
鈴鐺似是在驕傲自己可以壓rainbow一頭,嘚瑟地說:“是林字,雙木林!
林……
一排樹……
一排樹就是林啊!
梁適眼前一亮,頓覺豁然開朗!
所以蘇沐是將盛清林紋在了鎖骨處。
蘇沐——
“清林”各取一半是為“沐”。
盛清林意外去世,為此蘇瑤不惜換了名字,整個人都帶著他的印跡去生活。
那盛妤呢
蘇沐在喊她女兒時,喊得還是“阿妤”。
說明她心底里更喜歡盛妤這個名字。
梁適又問鈴鐺,“鈴鐺,沈怡然為什么會知道蘇玉叫盛妤?”
鈴鐺皺眉,想了會兒才道:“沈怡然說她倆一起長大的,還說盛妤小時候搶她的奶喝。”
盛妤曾被寄養在沈怡然家?
“那沈怡然家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嗎?”梁適又問。
她感覺自己像是派了兩個小間諜進幼兒園一樣。
這兩個小朋友掌握的信息看似好像沒用,但串起來就是一整條線。
鈴鐺所在的那所幼兒園,里邊的小朋友非富即貴。
而沈怡然姓沈,難道是和海舟市知名的沈家有關系?
鈴鐺搖頭,“不知道哎,反正很窮!
梁適:“?”
“為什么很窮?”梁適問。
鈴鐺理直氣壯地說:“她們一家四口住在一百多平的房子里,難道不窮嗎?好像是她爸爸賭輸了好多錢,然后得罪了他表……”
鈴鐺一頓,“不記得是什么親戚,然后她們就被從別墅里趕出來了。去年她還因為這件事在課上哭呢!
梁適詫異:“去年的事你現在還記得?”
“當然啦。”鈴鐺驕傲地挺起胸脯:“我記憶力可好啦,而且那是沈怡然的事情哎!我當然要記得,我以后還要在我們結婚的時候講給她聽呢!
梁適:“……”
可真是有出息極了。
連rainbow都忍不住低嗤了聲。
鈴鐺:“?”
她輕哼一聲,“你們都不懂我,哼!”
“好了!绷哼m把漢堡推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鼻子,“小豬寶寶,再哼就要變成小豬頭了,快點吃飯,不然放涼以后吃了對肚子不舒服。”
鈴鐺被她捏得哼哼唧唧,然后和她鬧。
尋常在老宅吃飯極有規矩,這會兒非要跑到她身邊坐著,還撒嬌要抱,非得抱著才吃。
梁適無奈,只好抱著,被對面的rainbow以一種極其復雜的目光看著,似是在說——這也行?好幼稚。
但梁適覺得不能厚此薄彼,于是問rainbow:“你要不要也過來?”
rainbow飛速搖頭,“坐不下。”
鈴鐺本來快樂吃著漢堡的嘴一動,瞪圓小眼睛質問:“你在說我胖?”
rainbow:“沒有!
“你就有!”
“沒有!
“……”
新一輪的幼稚戰開始,梁適倒吸一口涼氣,用漢堡堵住了鈴鐺的嘴。
鈴鐺:“嗷嗚~”
戰爭終于停止。
梁適看著她倆,忽然想,以后還是只要一個孩子就好了。
兩個孩子會吵得不可開交。
晚上梁適將rainbow送回她家,見到周莉后,對方給了她一盒新鮮的草莓。
個頭大、水分足、艷紅,看上去就很好吃。
鈴鐺坐在車里盯著草莓,先說要留著給姑母,但之后又想起來,“姑姑,姑母是不是不能吃草莓?”
“是看都不能看見。”梁適說:“所以你要在我們回家前吃掉!
鈴鐺摸著已經吃得圓滾滾的肚子,“可我吃不完呀!
“我們一起!绷哼m開車回到淺水灣,沒有下車,就坐在車上和鈴鐺分食草莓。
鈴鐺不停地說吃不下了,但又忍不住說:“這個很好吃哎!
梁適覺得她很浮夸,像鈴鐺這樣的小孩兒,什么東西沒吃過?
她挑眉道:“或許是因為別人家的,所以格外好吃?”
鈴鐺點頭,眼里透著狡黠,“我覺得周彩虹媽媽好溫柔哦,和我媽媽一樣!
梁適不懂她這突如其來的轉折,“所以呢?”
鈴鐺嘿嘿一笑,“那為什么周彩虹就那么古板,我就這么可愛呢?”
梁適:“……”
她說這話時并不帶有任何敵意,似調侃,更似撒嬌賣萌。
一雙眼睛彎起來,和天上的月牙一樣,可愛極了。
梁適一邊覺得無奈,一邊心都快化了。
甚至都想不出來該怎么回答她這話。
許清竹推開門看到的就是梁適無奈又寵溺地把鈴鐺從車上抱下來,然后刮刮她的鼻尖,“真是敗給你了!
說得心悅誠服。
許清竹換上了居家服,吊帶長裙,外邊套了件長針織衫,脖子里的銀色項鏈在昏黃光線照耀下熠熠生輝,頭發隨意束著,很松垮,看上去慵懶又隨意。
她倚在門邊,雙手抱臂,嘴角忍不住上翹。
鈴鐺一看見她,立刻揮手,“姑母!”
許清竹也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小鈴鐺!
梁適在玄關處半單膝跪地給鈴鐺換拖鞋,換了以后鈴鐺還要梁適抱到客廳。
梁適:“……”
許清竹在她們后邊看著,頗為不解,“你都換鞋了怎么還要你姑姑抱?”
鈴鐺把腦袋埋在梁適脖頸里,和只小狗一樣嗅了嗅,“姑姑身上香香的!
她一抬起頭,許清竹就發現了她嘴角的紅色印跡,抽了一張紙細心給她擦掉,“你們背著我偷吃了呀!
“唔!扁忚K伸出一根手指,“就一點點!
即便alpha體力好,一直抱著鈴鐺也夠嗆。
畢竟是五歲的小孩兒,再怎么樣也有幾十斤。
將她抱到沙發上,梁適還有些喘,額頭滲出了薄薄汗跡,許清竹給她遞了一張紙過去。
梁適一低頭,就發現自己肩膀衣服處有一小片紅色印跡。
鈴鐺給她弄上去的“殘跡”。
……
她無奈地笑,“偷吃都不知道擦干凈嘴巴。”
鈴鐺朝她吐了吐舌頭,坐沙發上看電視去了。
梁適在外邊沒怎么吃東西,也沒真的給許清竹打包一份快餐,打算自己回來做。
結果發現許清竹在廚房燉了個湯。
廚房里還飄出陣陣香味。
梁適驚喜道:“許老師你很可以啊,手藝有長進!
許清竹面無表情,“公司樓下新開的一家雞湯店,我打包的半成品!
梁適那點兒驚喜肉眼可見地消下去。
“我的晚飯呢?”許清竹問。
梁適打開冰箱,不疾不徐:“正要做!
兩人都窩在廚房里,許清竹沒什么能幫忙的,就站在一旁看。
梁適要系圍裙,手繞到身后,怎么也系不上,許清竹看不下去,伸手去幫她。
手指和手指在一瞬間碰觸,梁適飛快縮回來,但在片刻后低聲說:“你手指好涼。”
“你不早知道了么?”許清竹利索地給她系好,然后踮腳順勢將手往她后脖頸一放,酥酥麻麻的感覺頓時傳遍全身。
在這個世界,alpha和omega因為長有腺體,所以脖頸要比別的地方更敏感。
尤其是側脖頸。
許清竹手涼,觸碰到梁適的脖頸似觸碰到了大暖爐一樣,但也是很快將手縮回來,并沒有太過分。
梁適轉頭去給她找了個熱水袋。
但在她走出廚房的時候,許清竹看到她耳朵尖兒特紅。
尤其在昏暗光線照耀下,變得透明、鮮艷欲滴。
很想讓人上去……輕輕咬一口。
許清竹察覺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都驚了。
好好的人,怎么會像個吸血鬼一樣。
她搖搖頭,將那些旖旎的想法都趕走。
晚飯很簡單,梁適炒了一葷一素兩個菜,搭配了自己蒸的牛奶小花卷。
鈴鐺饞得要死,但礙于放學后吃得太多,根本吃不下。
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們吃,然后咽口水。
看得兩個大人怪不好意思。
卻又不約而同相視一笑。
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無奈和寵溺。
吃過飯后,鈴鐺就一直黏著許清竹,讓許清竹給她講故事聽。
梁適便去收拾廚房。
她站在廚房里,第一個想法就是:世界終于安靜了。
暮色四合,夜幕降臨。
月亮溫柔地掛在天上,風吹動樹梢沙沙作響。
客廳里許清竹抱著鈴鐺,給她講故事聽,梁適在廚房里將所有的餐具歸位。
依稀還能聽到許清竹清冷的聲音。
她講故事,聲音也沒什么起伏。
但勝在聲音好聽。
梁適都跟著鈴鐺沾光,聽了幾耳朵。
等她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鈴鐺已經睡著了。
許清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聲音放得很輕,依舊在講那個童話故事。
就在梁適以為她睡熟的時候,鈴鐺忽然慫了慫鼻子,在許清竹懷里翻個身,囫圇著說:“我今晚要跟你們一起睡!
梁適:“?”
她合理懷疑這小朋友是假睡。
但鈴鐺眼睛閉得緊,說完以后呼吸就逐漸綿長而均勻。
……
許清竹側過臉看她,嘴角噙著一抹笑。
無奈,梁適再次將自己的被子和枕頭都抱到樓上,順勢趁機去洗了個澡,換上睡衣。
再次踏足二樓那個房間,梁適心里復雜,倒也沒想太多。
她腦子里更多還是在思考今天遇見的蘇沐。
試圖將其理出一條完整的線來。
盛妤,到底是誰的孩子?
如果說是盛清林的,那不可能只有這么大。
難道是蘇瑤二嫁了一個姓盛的?
可這海舟市里,盛姓并不常見。
尤其蘇瑤的身上還有那樣一個紋身,足見她對盛清林愛得多深。
梁適基本上就可以斷定,許清竹就是蘇瑤和盛清林的女兒。
許清竹長得和許清婭有幾分相似,鈴鐺還能在看到蘇瑤的第一眼就說這人和姑母好像。
網上幾乎找不到盛清林的正面照。
但應當不難看出來,在長相這方面,許清竹繼承了父母的優點。
許清婭雖還未長開,但很直觀地看上去,并沒有許清竹漂亮。
許清竹的漂亮是從骨子里帶出來的,膽小時有膽小的漂亮,自信時有張揚恣意的漂亮。
但從眉眼五官來說,像是被女媧精致地捏出來似的,完全挑不出毛病。
而許清竹另一半的漂亮來源于蘇瑤,也就是蘇沐。
但蘇瑤那么愛盛清林,怎么會不要自己的女兒呢?
難道并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可……孩子是她自己生下來的,怎么會不知道?
況且當年只要稍微關注一下盛家,就能猜測得出來,盛清林姐姐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女兒,其實是她的。
還是說,蘇瑤當年根本就不關心?
當時她和盛清林是處于什么樣的狀況,才能讓她對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不聞不問?
還是說在生下女兒后,盛家強行要走了她的女兒,還不讓她和女兒相認?
但依照梁適從許清竹口中了解的盛家人來說,并不是這種蠻不講理的人。
畢竟一個小孩兒,毀掉的是自己親生女兒的幸福。
盛琳瑯當初的未婚先孕被人嘲了很久。
無論讓誰看,小孩跟著母親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那到底是什么樣的隱情讓蘇瑤拋下女兒呢?
梁適正思考著,門忽然被推開,許清竹站在門口說:“梁老師,下來抱下孩子!
梁適這才回神,看到許清竹那一瞬間,身影竟莫名和今天看見的蘇沐身影重疊,從骨架上都那么像。
只是蘇瑤年紀大了,沒許清竹身形挺拔。
許清竹淡淡地瞟她一眼,抿了下唇,連唇線的位置都和蘇沐一樣。
梁適錯愕。
許清竹卻問:“梁老師,你在隔著我看誰?”
梁適:“……”
她徹底回過神來,立刻搖頭道:“我在想事情。”
現在還不適合讓許清竹知道這些。
許清竹應當還很堅定地相信,她就是盛琳瑯和許光耀的女兒。
這個系統……真的很可惡啊。
看似給了一百七十萬,但要拿到手可太艱難。
這不就是讓她做惡人么?
她現在要是告訴許清竹,外界傳的都是真的,你爸媽不是你爸媽,可能會被許清竹當成是神經病。
……
算了。
梁適寬慰自己,就當沒掙過那幾百萬。
在這個世界重新開始。
有什么是比活著更珍貴的呢?
如是想著,她揚起個微笑,溫聲問:“鈴鐺睡熟了?”
“嗯。”許清竹說:“我抱不動她!
“你體力不行啊。”梁適起身往外走,順口一說,“以后你該好好鍛煉身體了!
許清竹:“……”
她眸光頓時暗了暗,片刻后抿唇道:“梁老師體力好就行!
梁適:“……?”
梁適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找補道:“許清竹,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懂!痹S清竹微笑,“梁老師除了嘴上不行,哪里都很行!
梁適:“?”
“我也不記得,我是從哪里聽到了很多句我不行!痹S清竹捏了捏耳垂,“可能是我幻聽了吧。梁老師,你說呢?”
梁適:“……”
“沒……”梁適感覺自己嘴笨得不會說話了,她看向許清竹,“那……”
“不用解釋。”許清竹繼續微笑,順帶拍了拍她的肩膀,“梁老師很行,非常行!
梁適:“?”
“梁老師不愿意在小事上花費力氣。”許清竹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我懂!
梁適:“……”
她被說得氣急敗壞,忍不住前傾身體,仗著比omega高的天然優勢,極具壓迫感地將許清竹壓在門邊,咬牙切齒地說:“你別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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