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溫柔如梁適, 饒是氣極,也只會咬牙切齒地說一句——你別氣我。
這話里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甚至落在許清竹耳朵里,帶了點兒嗔怪。
她仰起頭, 脖頸線條精致又流暢,肌膚奶白, 身上散發(fā)著似有若無的幽香,香味和香味在空氣中纏繞。
梁適逆著光站著,長發(fā)散在身側(cè), 有幾縷不聽話地越過耳朵遮住側(cè)臉。
許清竹的后背靠在門上,隔著單薄的衣物還能感受到?jīng)鲆狻?
而alpha的身體在散發(fā)著熱源。
前后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許清竹忽地輕笑, 仰起頭看向梁適, “氣了,然后呢?”
尾音上揚, 似是拿準了梁適不會把她怎么樣。
梁適的身體持續(xù)前傾, 兩人的身體幾乎要靠在一起, 梁適湊近她耳邊,一字一頓地說:“許老師,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咬哪兒?”許清竹問。
梁適:“……”
忽地, 許清竹的腦袋埋在梁適脖頸間, 鼻尖兒聳動, 那漂亮的唇線在梁適肌膚上摩挲而過。
降低了她肌膚上的熱意, 卻誘發(fā)了心火。
從心底升起來的燥意怎么壓都壓不下去,就像是往荒蕪的草原上扔了個火星子,但匆匆一燃, 輕易燎原。
梁適舔了舔唇,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屏住了呼吸。
“嗯。”許清竹適時退后, 她摸了摸鼻子,“鈴鐺說得對,梁老師身上確實香香的。”
梁適:“……”
說完之后,許清竹輕輕推了她一把,“梁兔子,你要是不咬人就下去抱孩子,免得力氣沒處使。”
梁適:“?”
梁適磨了磨牙,沒忍住。
側(cè)過臉在她脖頸上輕輕咬了一下,一觸即發(fā)。
甚至濕熱的唇只剛剛碰到她側(cè)頸的肌膚,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傷害。
但是真的咬——人。
許清竹的表情一僵,還有要說的話也全都忘記。
大腦有幾秒空白,卻下意識舔了舔唇。
之前的那個吸血鬼想法再次如同雨后春筍一般冒出頭來,她咽了下口水。
——咕嘟。
在這寂寥夜里,顯得格外真切。
梁適咬牙切齒地說:“許老師,我真的咬人。”
許清竹:“……”
omega對于alpha的碰觸本就敏感,梁適剛才俯過身來的時候,許清竹的身體宛若過電一樣,帶著酥酥麻麻的癢意,好似她在近一步,自己就會化作一灘溫軟的水。
梁適的長發(fā)還垂落在許清竹心口前,似是溫柔的海浪輕輕拂過。
許清竹的心跳撲通撲通地加快。
手下意識抓住門。
梁適卻立刻站直,“我去抱孩子了。”
說完就像是后邊有狼追她一樣,落荒而逃。
許清竹盯著那倉皇的背影看,發(fā)現(xiàn)她的耳朵尖兒紅得滴血。
——嘶,想咬。
許清竹閉了閉眼,腦袋往后一仰,磕在門上。
真是,在想什么啊。
許清竹伸手捻了捻自己的耳垂,熱到離譜。
這種陌生的情感讓她稍有些不知所措。
有時憑借本能去做了一些事,說了一些話,事后回想起來……
好像并不合適。
但心頭會覺得緊張,還泛著甜味。
許清竹輕輕嘆了口氣,這太復雜了。
不是她一個理工女能理解的情感。
但她似乎……并不討厭。
如果有時間,她可能會有深入探究的想法。
但現(xiàn)在,她選擇順其自然。
梁適下樓時倉皇失措,走路都同手同腳。
客廳開闊,也沒了許清竹身上的幽香味在鼻息間纏繞,她終于扶著樓梯重重呼了幾口氣。
梁適閉了閉眼,這才算好一些。
她單手捂著心口,那里撲通撲通地,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似的。
根本不由她。
唇齒間似乎還殘留著許清竹的氣息,尤其是牙齒上的觸感,哪怕只有一下,也格外明顯。
回憶起來也還是會吞咽口水的程度。
就是……很想再往下咬。
收斂牙齒。
用舌尖兒去觸碰。
或是用唇去碰那一片肌膚,應當會有更舒服的觸感。
……
停。
梁適拍了下額頭,停止自己那些旖旎的想法。
在想什么啊?
她兩條修長筆直的腿此刻有些癱軟,扶著樓梯才稍好一些,沒至于摔下去。
等到心跳平復,她仰起頭看了眼二樓。
是瞟一眼都會覺得心跳加速的程度。
主要是剛才……
梁適覺得自己的行為真的莫名幼稚。
可那時,竟然還做了。
算了,不能想。
想多了是會恨不得以頭搶地的程度。
許清竹怕鈴鐺摔到地上,還在她身側(cè)放了個抱枕攔著。
而鈴鐺的小手搭在抱枕上,夢里還不知道在吃什么東西,嘴巴不停咂巴,好似是個美夢,整張臉都是往上揚的,順勢還要翻身,直接翻在了抱枕上,梁適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她托住。
一只腳都已經(jīng)掉在了地上。
梁適趕緊把她抱起來,鈴鐺腦袋搭在她肩膀處,身子軟趴趴的。
抱著一小姑娘就是軟乎。
她把鈴鐺抱上樓,許清竹已經(jīng)給鋪好了床,依舊是鈴鐺睡中間。
沒過多久,梁適接到了梁新禾的視頻電話。
兩人聊了幾句,主要是問鈴鐺乖不乖,結(jié)果一看,鈴鐺都睡著了,根本沒想爸爸媽媽,梁新禾忍不住說了句,“小沒良心。”
梁適無奈地笑。
梁新禾又叮囑她們早點睡,末了才問一句:“明天送鈴鐺回來以后,和妹妻一起在家吃飯吧。”
梁適的笑容一僵,有些為難地道:“我們要是在,吃不太好吧。”
“有什么吃不好的?”梁新禾皺眉,吊兒郎當?shù)氐溃骸澳氵姓不姓梁?”
梁適:“你這話說得,我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改姓啊。”
“那不就得了。”梁新禾說:“讓清竹也一起來,本來就是自己家,吃頓飯還怎么了?”
梁適也沒好再推諉,只好應下,“好。”
她這邊和梁新禾打完電話,許清竹那邊又接到了許母打來的電話,不知低聲交談了些什么。
許清竹怕驚擾到鈴鐺睡覺,便出門去打。
隔了很久才回來。
而梁適坐在床頭發(fā)了會兒呆,思考是回樓下睡還是在這里。
還沒等她思考出結(jié)果,許清竹回到房間,她將發(fā)圈拿下來,頭發(fā)松散開,又脫掉了外邊的針織衫,穿著一件吊帶裙。
她的胳膊上沒有一絲贅肉,鎖骨精致,穿著松垮的吊帶長裙并不覺得過分瘦削。
梁適只瞟了一眼便做出決定:下樓。
她也沒敢拿被子枕頭,怕鈴鐺這個古靈精怪的家伙半夜醒來嚎啕,只打算下樓拿新的將就一下。
但她還沒走出去,許清竹便問:“你去哪兒?”
“下樓睡。”梁適回答。
許清竹上了床,身上蓋了被子,倚在床頭,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原本在隨意翻頁的手忽地一頓,“要是鈴鐺半夜醒了怎么辦?”
“就說我在衛(wèi)生間。”梁適說:“我明天早上再上來就行。”
“沒必要那么麻煩。”許清竹倒是不介意,“你就睡那兒吧,不然被鈴鐺發(fā)現(xiàn)了,又會問東問西。”
梁適:“……”
確實是睡在樓上方便。
梁適的心在天平中間搖搖欲墜。
最終選擇妥協(xié)。
她關(guān)了房間里的大燈,只留下床上兩盞昏黃的、暗沉的燈。
房間的格調(diào)一下變得雅致許多。
她的長袖睡衣睡褲在此刻顯得極為保守,她一上床,鈴鐺就翻了個身往她懷里鉆,好似是感受到了熱意。
許清竹訝異,隨后道:“她好像特別喜歡你。”
“是有點。”梁適怕吵醒鈴鐺,壓低了聲音說:“小粘人精。”
“小朋友不都這樣嘛。”許清竹看了眼鈴鐺,在睡前許清竹幫她拆了頭發(fā),偏偏這小姑娘睡相也不太好,現(xiàn)在頭發(fā)糊了一臉,看著也難受。
她干脆又找到小發(fā)圈,把她的頭發(fā)給捋順了,扎一個很松的馬尾,既不會勒頭皮,也不會把頭發(fā)糊在臉上。
梁適忽地想到白天的事,感嘆道:“小孩還是只能要一個。”
“為什么?”許清竹問。
“多了會吵架。”梁適把鈴鐺和rainbow的事情給她講了,講完之后感慨,“這還是rainbow懂事,不然肯定要扯頭花。”
“那小朋友就會這樣啊。”許清竹說:“別看她們現(xiàn)在吵,過一會兒就好了,都不記的。”
“是大人要當法官。”梁適說:“總要給她們評理的吧。”
“不用啊。”許清竹聳聳肩,“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們自己處理,喜歡打架呢就打,誰打得過誰都行,反正沒多久,沒人跟她們玩的時候,她們自己就會主動和好了。大人最好不要插手小朋友的事。”
梁適疑惑,“還能這樣?”
“就應該這樣啊。”許清竹理所當然地說:“那不然以后你女兒在幼兒園和別的小朋友打架了,你去幫她一起打嗎?”
梁適:“……”
她訕訕,“那也倒是不會。”
“你說不準可以做出來。”許清竹笑了下,“到時候你去跟你女兒一起,撕其他小朋友的頭花。”
“怎么可能?”梁適無奈,“許老師,我在你心里就這么幼稚嗎?”
“不不不。”許清竹三連否認,但頓了下又說:“是你太寵小朋友了。”
梁適:“……”
隔了會兒,鈴鐺往她懷里鉆,軟乎乎的,小小一團。
梁適看向許清竹,無奈地嘆了口氣,嘟囔道:“這么小的小朋友,可不得寵著嘛。”
換誰來,誰不迷糊?
許清竹但笑不語,翻開書看。
昏黃燈光下的許清竹也很漂亮,她披了件外套在身上,坐在那兒看書時恬淡又文雅。
梁適側(cè)目看,不經(jīng)意便走了神。
良久,許清竹忽地從書本中抬起頭來,轉(zhuǎn)頭問梁適:“對了,今天鈴鐺說rainbow班里有個小朋友的媽媽和我長得很像。”
梁適游離的思緒被拉回來,“昂?”
“你見到了嗎?”許清竹問。
梁適點頭:“是非常像。”
許清竹的手指摩挲過書頁,溫聲道:“鈴鐺還說那個小朋友叫盛妤。”
梁適頓住。
“嗯。”梁適試探性地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她還有一個名字叫蘇玉。”
“兩個名字的小朋友啊。”許清竹勾唇輕笑,但眼里沒什么溫度,不知在思索什么,聲音也顯得涼薄,“不太常見。”
“她媽媽說是一個是爸爸起的,一個是媽媽起的。”梁適時刻注意著許清竹的表情變化,慢悠悠地道:“但現(xiàn)在用的是媽媽起得那個名字,然后……”
她頓了下,“她媽媽叫蘇沐,你倆的鼻子和嘴巴特別像,她一直戴著墨鏡,倒是沒看見眼睛有多像。”
許清竹捏著書頁的手忽地變緊,紙張揉緊的聲音異常清脆。
“姓蘇……”許清竹喃喃,然后笑了下:“我舅舅以前的女朋友好像就姓蘇。”
“嗯?”梁適裝傻,“是嗎?那還挺巧的。我記得你媽媽就姓盛。”
許清竹點頭:“嗯,但這個世界上姓盛的那么多,我舅舅都死很多年了。”
梁適抿唇:“好吧。”
之后便沒再說話。
臨睡前,許清竹忽然說:“梁適,這周日我媽讓一起回家里吃飯,你有空嗎?”
梁適立刻應道:“有的。”
“還有。”許清竹說:“這周日是我舅舅的忌日,我媽想讓……”
許清竹還沒說完,梁適便一口應下:“可以的,到時我陪你們?nèi)ァ!?
“好的,謝謝。”許清竹輕呼了一口氣。
“這種小事就沒必要啦。”梁適說:“許老師,你明天不也得跟我回老宅嘛,互幫互助。”
許清竹:“……成吧。”
深秋的雨多,半夜那雨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兩點多那會兒下得大,還打了幾個雷。
嚇得鈴鐺嚶嚀了幾聲。
梁適在睡夢中拍著她背,哄她睡。
但在她半睜著眼睛看床那側(cè)的時候,許清竹的手機還亮著,不知在看什么。
不過這雨沒下多久,天亮就晴了。
梁適醒來的時候,鈴鐺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她,在她笑著想和鈴鐺打招呼的時候,鈴鐺立刻捂住她的嘴,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后又指了指許清竹。
許清竹還未醒,大抵是做了什么噩夢,眉頭緊皺。
梁適便抱著鈴鐺繼續(xù)躺著,不得不說,懷里抱著一個軟乎乎的小朋友,就跟抱了個小暖爐一樣。
她從抽屜里取出兩顆糖,遞給鈴鐺。
果不其然,鈴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但她先剝了一個喂到梁適嘴里,然后自己才吃。
許清竹那端的被子也滑落下來,漂亮白皙瘦削的肩膀露在外邊,梁適輕抿唇,長臂一伸給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結(jié)果許清竹猛地睜開眼,那雙眼里滿是防備。
把梁適嚇了一跳。
看到是梁適,許清竹才輕輕出了一口氣。
鈴鐺立刻湊過去,奶乎乎的聲音說:“姑母,你做噩夢啦?”
許清竹點頭,胳膊搭在眼睛上,沒什么力氣地應了聲:“嗯。”
“沒事沒事。”鈴鐺趴在她身邊,湊到她臉上親了一下,“親親就沒有噩夢了。”
原本被噩夢嚇到的許清竹聞言笑了,一把就將鈴鐺摟進懷里,親了親她軟乎乎的小臉,“你怎么這么會說話?嘴巴上涂了蜜嗎?”
“沒有。”鈴鐺眨眨眼,“是姑姑嘴巴涂了蜜。”
梁適:“啊?”
鈴鐺說:“姑姑嘴巴是甜的,姑母你可以嘗嘗哦。”
許清竹:“?”
梁適在她身上輕輕拍了下,“你說什么呢?”
鈴鐺輕哼一聲,“本來就是嘛,你剛剛吃了糖,不甜嗎?”
梁適:“……”
許清竹被她的“童言童語”逗得想笑,但故意板著臉逗她:“你們又偷吃?”
鈴鐺抿唇,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毫不猶豫地出賣梁適:“是姑姑給我的。”
面對許清竹投來的有壓迫感的目光,梁適吞了下口水,然后又從抽屜里翻出一顆遞過去。
許清竹搖頭,“我不吃。”
梁適:“……”
隨后她喊梁適:“過來。”
梁適錯愕:“啊?”
但身體很誠實地挪過去,許清竹單手抱著鈴鐺,另一只手伸出來,指腹輕輕地擦過她嘴角。
許清竹剛睡醒,清冷的聲線帶著幾分沙啞,聽上去格外撩人,“偷吃也不擦干凈嘴。”
梁適:“?”
許清竹將指腹展示給她看,上邊是一個白色的糖渣。
梁適尷尬。
許清竹卻輕笑一聲,聲音慵懶又隨意:“梁老師,你怎么和小朋友一樣啊。”
梁適:“……”
這是意外!!!
梁適送鈴鐺回去時順手買了點兒水果。
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單純看到路邊攤販賣的橙子黃澄澄的,車厘子的賣相也極好。
她嘗了一口覺得比超市里賣得好吃,所以買了一袋橙子,還有兩百多的車厘子。
這些東西對梁家來說估計都算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但對梁適來說,去吃飯總要買點東西回贈。
而她恰好覺得,這些東西好吃,買回去大家嘗個新鮮。
進口水果也不一定比她買的這些好吃。
鈴鐺在車上大夸特夸那橙子,許清竹幫她掰了一個,和她分食,順帶還喂了勤懇做司機的梁適一瓣。
這橙子沒有辜負它的賣相,水分又大又甜。
下車以后,梁適拎著兩袋水果,許清竹拉著鈴鐺。
鈴鐺回老宅以后乖巧許多,沒了在外面的跳脫,活脫脫一個安靜溫柔的小公主。
家里人都在,梁新舟和梁新禾剛好從書房出來,邱姿敏和梁父在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刷著ipad看新聞,一個在翻閱時尚雜志,于婉和孫美柔妯娌兩個在一旁看劇。
家庭氛圍良好,看上去平靜又和諧。
是鈴鐺率先喊:“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于是打破了這平靜。
梁新舟先看向梁適:“回來了。”
梁適頷首,“大哥,二哥。”
她站在那兒,略顯局促。
許清竹跟著她,自然也沒好到哪里去。
“還買了水果。”梁新禾嘖了聲,“咱們家小梁適長大了。”
梁適和他熟了,瞟了他一眼,“路上看見不錯,隨意買的,一會兒當飯后水果吃。”
“不要什么東西都往家里帶。”邱姿敏忽地冷聲道:“這個家又不是垃圾場。幾十年前收垃圾,現(xiàn)在還收垃圾。”
此話一出,家里的氛圍頓時冷下來。
鈴鐺仰起頭,不解地問:“奶奶,這是什么意思啊?”
邱姿敏立刻變了副模樣,蹲下來和鈴鐺解釋道:“就是說不要撿那些不干不凈的東西回來吃,容易得病。”
鈴鐺皺眉,“但咱們家沒有人撿不干不凈的東西呀,都很干凈的。”
“奶奶就是隨口一說。”邱姿敏也不愿意讓鈴鐺知道這些,所以遮遮掩掩地將這一茬揭過。
但這些話能糊弄得了小朋友,糊弄不了在場這么多大人,誰都能聽出來她的言外之意。
梁適皺眉,想回懟但又覺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一旦說了話就會讓這個家里氣氛變得無比詭異,且尷尬。
所有人都不好受,便忍了下來。
而梁新舟冷冷道:“這個家里挺干凈的,沒人撿垃圾。”
隨后又示意站在一旁的傭人,“把這些水果拿到廚房洗出來。”
傭人走過來拿走那些水果。
梁適心里這才好受一些。
但相應地,邱姿敏皺著眉,滿含怨念地瞟了眼梁新舟。
梁新舟則沒什么反應,繼續(xù)招呼梁適和許清竹,讓她們進來坐下。
于婉和孫美柔也沒繼續(xù)看電視,而是陪著許清竹。
梁晚晚今天學校還有一節(jié)課,所以回來得最遲。
等她回來以后,家里才開飯。
依舊是和之前一樣的座位順序,但今天是許清竹第一次在梁家吃飯,將她的位置安排在了梁適身邊。
偌大一張桌子,幾十道菜,眾人安靜地吃飯,這別墅里安靜得掉下一根針來都聽得見。
沒人發(fā)出聲音。
在吃完飯后,梁新舟讓傭人將處理好的水果端上來。
他剛吩咐完傭人,邱姿敏就皺眉道:“誰知道外邊的東西干不干凈?那些塑料袋,都有毒的。”
“那您別吃。”梁新舟冷聲道,眼鏡遮住了他嚴重銳利的光芒,但壓不住他身上冷冽的氣勢,“是三妹的一點心意,您不至于這樣吧?”
“你倒是會認妹妹。”邱姿敏輕哼一聲,“自己的親妹妹還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也不知道找一找。”
“阿姿。”梁父忽地出聲,“剛吃飽,少說些。”
他沉聲吩咐傭人,“把三小姐買回來的水果端上來吧。”
傭人被這家庭氣氛搞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做。
還得是梁父發(fā)了話,才敢去廚房端。
等到傭人端上來,邱姿敏冷著臉離開餐桌。
所有人都被她搞得不太愉快。
梁適目光掃過在場眾人,低聲嘆了口氣,苦笑道:“我去找她談一談。”
她站起來,然后目光又落在梁父身上,“您要一起嗎?”
“你們談吧。”梁父道:“我不參與。”
梁適沒說什么,起身往樓上走。
她站在邱姿敏房門口敲了幾下,邱姿敏打開門,看到她之后眉眼流露出厭惡,隨后冷聲道:“你過來做什么?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說的?反正你也不認我這個媽。”
“那得看你認不認我這個女兒。”梁適說,“我想和你聊聊。”
她也沒用尊稱。
像邱姿敏這樣的人,也不太值得尊敬。
邱姿敏皺眉,“我和你沒什么好聊的,上次就都聊完了。”
把她直接氣到暈厥。
邱姿敏現(xiàn)在整顆心都系在自己的女兒身上,也懶得再與梁適斡旋,看到她只有濃濃的厭惡。
“但我和你還有得聊。”梁適看向她,“譬如——云峰山?”
她一字一頓地說:“或者——楊佳妮?再或者——周怡安?”
邱姿敏冷聲否認:“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真的嗎?”梁適說:“和你一樣,我也不想讓大哥二哥為難。”
“那不是你哥哥!”邱姿敏厲聲道:“誰知道你是哪里來的野種,不要攀我的兒子。”
“行。”梁適也沒和她爭執(zhí),只跟她說:“那我們關(guān)上門談,不然你的兒子們可能會看到你歇斯底里的樣子。”
邱姿敏瞪她一眼,然后側(cè)開了半邊身子,重重呼了一口氣道:“你想說什么就說,說完快滾,我沒什么和你好說的。”
梁適兜里的手機還亮著屏,屏幕上顯示著錄音00:04:20。
她沒有坐,就那樣站著,然后靜靜地看著邱姿敏,看得邱姿敏心生煩躁,“你要是沒話說就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梁適抿唇,良久才開口:“你為什么這么恨我?”
是的。
恨。
比討厭要重一萬倍。
邱姿敏閉上眼,“我只要一想到你在這里享受榮華富貴,我的女兒還在不知道哪里的窮鄉(xiāng)僻壤受苦,我就恨不得掐死你。”
“但這種結(jié)果并不是我選擇的。”梁適說:“你當初大可不必將我撿回來,讓我當一團垃圾,而不是將我撿回來如此折磨。”
邱姿敏看向她,“梁適,你搞錯了吧?我折磨你?我給你寵愛、給你榮華富貴,還有哥哥們這么疼你,我哪里折磨你了?現(xiàn)在我只要想到我的囡囡,我的心就痛死了。”
“那如果你的囡囡,也像你養(yǎng)我這樣被別人養(yǎng)了呢?”梁適勾唇一笑,這笑里幾分涼薄,“像你說的一樣,給寵愛,給榮華富貴,還給哥哥疼愛。你會難過嗎?”
邱姿敏呼吸一滯,立刻道:“我的囡囡才不會像你一樣,性格古怪偏僻,白眼狼一個。”
“我白眼狼?”梁適挑眉,“沒有接受你的pua就是白眼狼嗎?”
“誰對你pua 啊!”邱姿敏厲聲道:“你不要學會一個網(wǎng)絡(luò)名詞就亂用!梁適,你現(xiàn)在長大了,翅膀硬了,能策反你兩個哥哥,你知道梁新舟說什么嗎?”
“不太想知道。”梁適說。
即便知道也改變不了什么,反倒讓她徒增愧疚。
“你看!你就是個沒良心的。”邱姿敏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她,“你大哥說讓我們不要找我們的囡囡了。那可是他的親妹妹啊,你就讓他這么冷血,你到底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和大哥提起一句跟你親女兒相關(guān)的事。”梁適依舊冷靜道:“我只是想問你,你為什么這么恨我?”
“我沒有恨你。”邱姿敏咬定了這句話。
梁適頓了頓才道:“那你為什么要串通云隱道長,將我的房間布置得和棺材一樣,還要拿我去獻祭?你是真的信這些嗎?”
邱姿敏皺著眉,牙齒都要咬碎,卻否認道:“我找云隱道長是為了給你治病,當初你病得躺在床上起都起不來,要不是有云隱道長,你早死了。”
“那不過是個小感冒,吃藥或者輸液就好了。”梁適說:“為什么大哥二哥和晚晚生病,你都是給他們請家庭醫(yī)生,但到了我這就開始封建迷信了呢?”
“你只是單純想給我弄一個那樣的房間吧。”梁適沉聲分析,“為了將我的精神擊潰,讓我覺得我只應該生活在黑暗之中,讓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團人人都看不起的垃圾,只有你才是真正對我好的,從而……”
更好的操控我這半句還沒說出來,邱姿敏就打斷了她的話,“對!”
邱姿敏惡狠狠地瞪著她,“你就是一團垃圾,要不是我把你撿回來,你每天都應該睡在垃圾里。”
“但你可以不撿。”梁適嗤笑一聲,“是你為了彌補喪女之痛才撿我的,我的存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給你的精神帶來了慰藉,你應該感謝我的吧?可是為什么,恨不得將我逼瘋呢?”
“你就應該是個瘋子、傻子,精神病,被送到精神病院。”邱姿敏說:“沒有為什么。”
梁適嫌這樣太慢,根本套不出她的話來,只能感受到她的負能量和無窮無盡的厭惡。
于是改變了話術(shù),“你知道齊太太有家暴傾向吧?”
邱姿敏忽地頓了下,她警惕地問:“你想說什么?”
梁適說:“齊太太,也就是楊佳妮,你和她關(guān)系很好嗎?為什么要將我送到她家呢?”
房間里突然沉寂下來。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良久,邱姿敏冷笑道:“梁適,你這是打算翻舊賬了?看來你記性這么好,這么多年前的事情都還記得。”
梁適抿唇:“有些傷痛太嚴重了,確實很難忘記。”
“所以呢?”邱姿敏說:“你想找我算賬還是找齊太太?”
“家暴的刑罰很輕的。”梁適說:“況且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會量刑?告到法院都不會被受理的。”
邱姿敏輕笑,“你還去查了法律。梁適,你問了我這么多為什么,我也問你一句。”
她頓了下,目光在瞬間變得惡毒,“為什么你還沒瘋呢?”
梁適露出個溫柔的笑容,在邱姿敏看來,這笑容刺眼得厲害。
梁適卻道:“或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已經(jīng)瘋過了。”
原主已經(jīng)被她逼得差不多是瘋了。
自殘、x癮,去看心理醫(yī)生半途而廢,躁郁癥。
基本上是廢了。
現(xiàn)在的是另一個梁適,是希望為自己,也為原主討回公道的梁適。
邱姿敏輕嗤,“那真是可惜,沒能親眼看到你瘋。”
“那確實可惜。”梁適順著她的話說了句,繼而將話題轉(zhuǎn)回來,“所以你知道楊佳妮是家暴慣犯,對嗎?把我送過去,名為管教,也不過是想讓我吃苦頭而已。”
邱姿敏看向她,片刻后笑了,“既然你連齊太太的本名都查到了,那你知不知道她女兒已經(jīng)死了?”
梁適抿唇,而后點頭:“所以呢?”
“所以,你干嘛要去招惹一個會親手殺死自己女兒的瘋子呢?”邱姿敏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癲狂,看向梁適的眼神中帶著嗜血的光芒,“我也后悔,干嘛不像齊太太那樣,早早把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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