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當蘇美琪說完這句話后, 辦公室里只有周怡安輕嗤了一聲。
并非嘲弄,只是單純地氣蘇美琪。
蘇美琪張牙舞爪, 上來想揍人,結果周怡安筆桿一戳,對準她的手,“別碰我,還想不想面試了?”
“肯定黃了啊。”蘇美琪咬牙,“你都給我把身份爆出來了,我還怎么進這家公司?!”
“那我也進來了啊。”周怡安說。
蘇美琪:“……”
不到兩秒, 她端正地坐在了面試官對面的椅子上, 無比乖巧。
而許清竹則很認真地看向蘇美琪,資料上年紀比她小一歲, 去國外讀的設計專業研究生,回國一年。
這些資料,她幾乎看一遍就能記住。
這會兒主要是看蘇美琪的臉,五官小巧, 皮膚白皙, 有種從動漫中走出來的美少女既視感。
主要是身上有一股靈動的勁兒。
她還沒說什么, 蘇美琪再次和周怡安說:“周姐姐, 你老師現在不叫蘇瑤了。”
“我知道。”周怡安低頭看著作品, 細長的手指間還轉著那支筆, “但是蘇瑤這個名字還被人記得。”
“有什么用?”蘇美琪輕嗤,“難道報她的名號我就可以免面試了嗎?她都多少年沒出山了。”
周怡安:“反正比報你自己的名字有用。”
蘇美琪:“……”
幾秒后,蘇美琪咬牙切齒地說:“等著, 以后我絕對要贏你一次!”
“那等下輩子吧。”周怡安語氣很欠, “你從小到大, 什么時候贏過我?”
蘇美琪:“……可惡啊。”
周怡安瞟她一眼, “你是來面試的嗎?怎么跟面試官說話呢?”
“主面試官又不是你。”蘇美琪說:“你能別扯著虎皮欺負人嗎?拿著雞毛當令箭,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周怡安:“……”
“你可以走了。”周怡安說:“不可能面試成功。”
“啊喂!”蘇美琪被她氣得頓時暴躁。
但還沒再和她起爭執,在旁邊一直保持安靜的許清竹說:“留下吧。”
清冷聲線帶著毫不拖泥帶水的利落,說話時也保持著絕對理智,“我很喜歡你的作品和設計理念。”
蘇美琪一怔,還處于懵圈狀態。
反倒是周怡安隨性地看向許清竹,冷聲道:“你可要想清楚,她可是海薇珠寶的千金。”
“我連你都敢用。”許清竹看向她,自內而外散發出自信的光芒,微笑道:“對家公司的千金又怎么了?往好了想是我抓住了人質。”
蘇美琪臉頓時垮了,“許姐姐,我真是來找工作的,不想回我家公司,那樣會被我爸給折磨死……我絕對不會泄露公司機密,要是還覺得不行,我可以另外簽一份保密協議。”
“保密協議不用簽。”許清竹說:“公司和你的合同里會有,跟其他所有員工一樣,你不會被差別對待。當然,如果你要到處宣傳你是海薇珠寶千金的話,那就不在我考慮范圍之內。”
“啊。肯定不會的。”蘇美琪立刻解釋:“是因為周姐姐在,我才會被拆穿,不然我可以守口如瓶到離職。”
誰沒事想被公司的人知道自己是對家的千金啊?!
而且……
蘇美琪露出自己的手鏈,“你看,我連產品都用的是你家的。”
“巧了不是。”許清竹笑道:“這款是你周姐姐設計的。”
蘇美琪:“……”
“可真是冤家啊。”蘇美琪嘆氣。
周怡安:“可別,當不認識。”
許清竹看向兩人,隨后道:“你先回家等消息,hr會給你發郵件。”
蘇美琪瘋狂點頭,但在離開辦公室之前跟周怡安說:“周姐姐,你今晚去我家吃飯嗎?我姑姑又病了。”
周怡安抿唇:“她每年這個點兒不都會生病么。”
蘇美琪:“……”
她氣,“你可給自己積點口德吧,她今年只是單純的小感冒。”
周怡安懶洋洋的,“知道了,會去的。”
等到她出去,辦公室里就剩下了許清竹和周怡安兩人。
周怡安已經做好了被問的準備,結果許清竹翻閱手頭簡歷,直接喊了下一個人的名字。
周怡安:“……”
還挺能沉得住氣的。
等到面試完所有人,許清竹把自己中意的幾個人說了,又問周怡安的看法。
周怡安和她意見相左,對于其中一個學歷不太高,但設計作品很新穎的人提出了相反意見。
“她的作品里帶著很重的臨摹風。”周怡安說:“假以時日,估計會爆出抄襲。”
許清竹問:“臨摹了誰?”
“你不覺得這副作品和蘇瑤當年在柏林獲獎的作品很像嗎?只是改了一個配色和右邊的形狀。”周怡安說:“這種投機取巧的人要不得,看上去新穎,其實是在拾人牙慧,遲早有一天會爆雷。”
許清竹盯著那副作品看了又看,卻只是無聲笑了。
她在眾多的設計作品中,最喜歡的一副。
好像是有那么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在。
不過她沒有理會,也任由冷淡壓下那些繁復的情緒和復雜的情感。
她最終選擇了聽周怡安的意見,留下了周怡安中意的那幾個。
將名單交給hr之后,許清竹便坐在那兒收拾東西。
周怡安忽地說:“你還挺令我驚訝的。”
“什么?”許清竹問。
“我以為你會選那個人。”周怡安說:“我向來不會聽我討厭的人的意見。”
“那是你。”許清竹說:“對我來說,我會聽所有認真給我建議的人意見,況且是我主動問你。”
她說完之后頓了一下,然后看向周怡安,“我并不討厭你,雖然我知道華悅國際的事情有你一份。”
周怡安的臉色微變,而后輕笑道:“那你還挺能忍啊。”
“不是能忍。”許清竹說:“我也擺過你一道了,扯平。”
周怡安這才想起來,之前在梁家宴會上,梁適和許清竹合力擺了她一道。
當時的梁適還挺瘋。
不過……少了她喜歡的勁兒。
其實讓周怡安說,她也說不上來是什么勁兒。
但就是感覺不一樣。
“愛憎分明。”周怡安聲音懶洋洋的,帶著點吊兒郎當的隨性,“如果是我,我會不停地報復。”
“報復并不會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我還有比報復更重要的事情做。”許清竹說:“如果你是要跟我做自我介紹的話,我覺得沒什么必要,我只需要知道你的工作能力就行。一會兒還有個會,我要走了,你呢?”
“你不問我點什么嗎?”周怡安瞟了眼門口,“譬如蘇美琪。”
“沒什么好問的。”許清竹說:“人是我要留下的,后果我承擔。主要是覺得……”
她頓了下,然后微笑道:“我和她還蠻有緣分的,畢竟她姑姑是曾經差點做了我舅媽的人。你覺得呢?”
周怡安微頓。
都是聰明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怡安笑了下,將筆裝進口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是蠻有緣分的。”
之后保持緘默。
許清竹在之后的會議中仍和往常一樣,剛才的事情對她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反倒是周怡安在開會中走了一次神。
蘇美琪給她發了很多條消息。
【安安姐,喝奶茶嗎?】
【我給你點奶茶,你別在許姐姐面前說我壞話行不?】
【安安姐,qaq可憐jpg】
【……】
周怡安開會的時候開小差,回復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蘇美琪:【呆滯jpg,我知道什么啊?】
周怡安:【你怎么會認識許清竹?】
蘇美琪:【上次我幫她抓搶劫犯來著,我們還一起上了云峰山。】
周怡安:【那你今天提蘇老師做什么?】
蘇美琪:【……單純就想提醒你,不要欺師滅祖。】
周怡安:【……】
蘇美琪:【主要是想告訴你,不要欺負你老師的侄女啦嗚嗚嗚,孩子找個靠譜的工作不容易,我都已經揚言要靠自己生活了,孩子的小崽崽們已經要養活不起餓死了。】
周怡安猜也知道是她游戲里那些小人物。
看著她滿屏的嗚嗚嗚,周怡安給她轉了兩萬塊錢。
蘇美琪:【!】
蘇美琪:【神仙姐姐啊!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美心善的仙女嗎?】
蘇美琪:【晚上你來家吃飯的時候,我讓盛妤給你跳舞!】
周怡安:【……】
賣小表妹賣得毫無愧疚感的蘇美琪領了周怡安的轉賬,發了五六個跪謝的表情包。
而周怡安盯著屏幕,陷入沉思。
蘇美琪還不知道?
不過好像也正常。
蘇哲,也就是蘇美琪的父親,這些年都沒有對外公開過蘇瑤的行蹤,之前蘇瑤一直在國外,只偶爾病情穩定了才會接回國內住一段時間。
近兩年才算真正接回國內。
而蘇瑤的精神狀況也沒有完全穩定,生下盛妤之后才稍好一些。
甚至在國外一直都是叫盛妤的,回國以后以防萬一,給盛妤起了個新名字,叫蘇玉。
去幼兒園就用的是這個名字。
蘇瑤好像在人們的視線里消失很久了。
但其實她的作品還在不斷出現,她在設計方面的靈氣,真的無人可比擬。
如果沒有她的設計,海薇珠寶也不可能在二十年里成長到業內領軍的規模。
周怡安是在國外讀書時認識的蘇瑤,那會兒高中被送出國還挺迷茫。
在街頭閑逛的時候認識了蘇瑤,她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見,經常戴著墨鏡,在鋪滿落葉的路上繞來繞去,坐在長椅上發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后來周怡安坐在那兒畫了她的肖像。
蘇瑤看見之后說:“我教你畫別的吧。”
她當時覺得這女人是神經病。
盡管之后真的發現,這女人確實有病。
但在那些無聊又迷茫的日子里,是蘇瑤教她學了很多東西,她大學也就報了設計。
如果沒有蘇瑤,也就沒有現在的周怡安。
周怡安以為她就是個很普通的神經病,畢竟搞藝術的,多多少少都有點不正常。
可后來發現事情并不像她想得那樣簡單。
蘇瑤的故事在網上一搜就有好多個版本。
和天才建筑設計師盛清林的愛情炒得沸沸揚揚。
直到遇見蘇哲,她提到了盛清林這個名字。
蘇哲厭惡地說:“晦氣。”
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在蘇瑤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但后來蘇瑤稍清醒一些后,將自己的名字改為蘇沐。
她說,蘇瑤死了,活下來的是蘇沐。
“清林”各取一半是為沐。
她的后半生要帶著盛清林一起活下去。
周怡安對蘇瑤的故事曾好奇過,但也因為尊敬,壓下去了這份好奇。
是她后來突發奇想調查許清竹的時候,看見了熟悉的名字——盛清林。
圈子里的流言稍微注意整合一下就知道,當年名動海舟的盛琳瑯未婚先孕,有人說她不知檢點,有人說這孩子不是她的。
然后周怡安拿到了許清竹的頭發,去和蘇瑤驗了dna。
她向來喜歡直白的驗證方式。
然后又驗證了許清竹和盛妤的。
許清竹是蘇瑤和盛清林的女兒。
盛妤是許清竹的親生妹妹。
而盛妤作為蘇瑤懷念盛清林,拼命生下來的小孩兒,其實是有另一種存在方式的。
但蘇瑤不記得了。
她曾被診斷為精神失常,受到刺激后失去記憶,連自己的哥哥都不認識,只記得盛清林。
是過了好多年才恢復成現在這樣。
想必那些流言,許清竹也都聽過,況且她剛剛在面試室里說出那句話,意思就是——有緣無分,我不想知道蘇瑤和我的關系。
應當是猜到了點兒什么的。
猜到了,但壓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驗證。
是個冷靜理智到近乎冷漠的人。
周怡安還以為是蘇美琪知道了什么才來這家公司,但看來是她想多了。
而且周怡安剛才都準備好嘲諷許清竹了。
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不聞不問,諸如此類。
結果她什么都不想聽。
周怡安也就沒說。
成年人之間的相處有界線。
或許之前還想著要傷害她,但知道了她是自己老師的女兒之后……
周怡安內心只有一萬句臟話要講。
早知道就早點調查。
而在開完會以后,臨近中午,許清竹直接喊:“周設計師,你留一下。”
周怡安把手機屏幕倒扣放在桌上,“什么事?”
“我看你有話要和我說。”許清竹說:“中午一起吃飯吧。”
周怡安:“……”
她沒什么話好說的。
許清竹和周怡安一起吃飯,還算是新鮮事。
主要在這個公司,誰跟周怡安一起吃飯,都是新鮮事。
眾所周知,周怡安開兩百多萬的車來上班,戴的飾品都是六位數,一身衣服好幾萬。
如果她性格好點,說不準還會有人要和她做朋友。
但這位,拽姐一個,從來不和人搭話,來公司以后都是坐在工位上,畫畫圖,玩玩手機,到點下班,不跟人社交。
人送外號“孤僻怪”。
連辦公室里被稱之為社牛天花板的lumi都敗下陣來,直言這是個啃不動的硬骨頭,融化不了的冰山。
而許清竹中午和她一起出去吃飯了,在一家湘菜館。
周怡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想問我什么?”
“沒有。”許清竹說:“單純請你吃個飯,謝謝你上午的出謀劃策。”
周怡安:“……”
她還當是許清竹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要來問了呢。
這種話到嘴邊說不出去的感覺也很難受。
但周怡安也沒多嘴問一句,只安靜吃飯。
等到吃完以后,許清竹才道:“你開會的時候盯著我看了半個小時,你想和我說什么?”
“我說什么你都聽?”周怡安反問。
許清竹抿了抿唇:“蘇瑤……”
這個名字從她嘴里說出來都費了蠻大力氣,也極為耗費勇氣。
但她頓了頓,還是問道:“這些年過得好嗎?”
“請問你是以什么身份問呢?”周怡安勾唇,笑得很邪性,從兜里摸出一支煙來,卻在看到許清竹那有些蒼白的臉后將煙捏在指間轉了幾圈,沒有抽。
許清竹卻聳聳肩,“隨口一問,不愿意說算了,我還以為你應該非常想說。”
周怡安:“……”
“以退為進?”周怡安問。
許清竹搖頭:“真心的。”
說完之后就結了賬,起身要走,周怡安背對著她,輕吐出一口氣。
許清竹已經走出了餐館,下過雨的天空氣果然要更清新些。
而且到了現在這時節,氣溫忽高忽低,昨天還冷到四五度,今天就又升到了十幾度。
太陽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許清竹背影清冷蕭索,卻格外有魅力。
周怡安坐在樓上看了會兒,等到她背影消失,猜測她是回去公司以后才給她發了條消息:【一個常年住在精神病院的人,你覺得她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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