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許清竹在回公司前去樓下咖啡廳買了杯咖啡。
她要拿手機付賬時發現有周怡安發來的消息, 她先付了賬。
剛好店員將咖啡遞給她,她單手戳屏幕看了消息,當看到屏幕上那句話時, 手一抖,咖啡差點灑出來。
“小心!”店員急忙出聲,越過柜臺伸手幫忙扶了一下。
許清竹回神, 匆忙道了句謝。
任是心底已經翻起滔天巨浪,她面上仍冷靜自持, 將手機合上,帶著咖啡進了公司。
結果在樓下電梯口又遇見了周怡安。
剛在外邊吃完午飯的人扎堆回到公司, 電梯口有些擁擠。
偏偏周怡安就是有一種能力, 能讓眾人都遠離她。
她一個人站在邊緣處, 也不和人擠, 單手插兜, 另一只手還在玩小游戲,隨心所欲地點幾下。
許清竹越過人群看她一眼, 隨后又收回目光。
只是一個簡單的注視,周怡安也注意到了她。
可兩人并沒和對方打招呼。
sally剛好走過來, 拍了下許清竹的肩膀, “bnche, 你不是和周怡安一起去吃飯么?怎么還分開回來?吵架了?”
許清竹搖頭:“沒有。”
“好吧。”sally瞟了眼孤零零站在那的周怡安, “誰要能和周怡安吵起來, 也算本事。”
許清竹:“嗯?”
“周怡安應該是能動手絕不動嘴的人吧。”sally說。
許清竹敷衍地笑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sally本來也是和她閑聊幾句, 在擁擠的電梯里, 誰也沒再說話。
一路回到辦公室, 許清竹將咖啡放在桌上, 再次拿出手機,然后點開和周怡安的對話框,那句【一個常年住在精神病院的人,你覺得她過得好嗎?】
常年住在精神病院……
許清竹想問些什么,卻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且沒有問的動機。
她坐在那里思考,她為什么要問呢?
問了以后又有什么用呢?
想得到什么答案?
理智將她逼回到原位,良久,她給周怡安回復了一條:【真是天妒英才。】
和她那個可憐的舅舅一樣。
天才就像流星,會在最燦爛的時候隕落。
周怡安很快給她回過來:【?】
似是沒想到她會以局外人的態度來回復。
而面對她的這個問號,許清竹的回復是:【工作吧。】
周怡安:【……】
確實很冷靜。
冷靜到了近乎冷酷的地步。
周怡安盯著屏幕上的那兩條回復,眉頭緊鎖,忍不住回復:【許總應該是遺傳父親多一些吧。】
許清竹:【……何出此言?】
周怡安:【懂得都懂。】
許清竹:【那我不懂。】
周怡安正糾結著要不要說,許清竹發來一條長消息。
【我沒有太多時間和你打啞謎,如果你想和我說一些捕風捉影的話,我不太想聽。我遺傳了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長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周設計師,別人的家事,您還是少插足為好。如果時間空閑且充裕,不如多思考一下我們下個季度的主題方案。】
周怡安:【……】
她放下手機,隔空朝著許清竹的辦公室望去,在和許清竹目光對上的那瞬間,許清竹關上了辦公室的百葉窗。
周怡安忽地笑了。
林洛希途徑周怡安的工位,又去了許清竹辦公室,將剛順手取回來的文件放在她桌上,好奇地問:“你怎么突然和周怡安去吃飯?”
許清竹一邊翻閱文件一邊回答:“聊了點事。”
“你們沒吵架吧?”林洛希問。
許清竹搖頭:“沒啊,怎么了?”
林洛希頓了下,兀自搖頭道:“沒吵架就行。我剛從她工位那兒走過來的時候,看見她盯著你辦公室笑。”
許清竹:“啊?”
林洛希晃晃腦袋,試圖將周怡安的笑容從自己腦海中趕走,但發現是徒勞。
那人長得漂亮,但笑起來很邪性。
看見之后就很難忘記。
林洛希只好道:“反正你小心點。她笑得……怪變態的。”
許清竹:“……哦。”
許清竹下午工作確實有點心不在焉,但還是強撐著將手頭事務處理完。
三點半就離開了公司,直接把車開到了東恒集團樓下。
她也沒催梁適,只給她發了條:【到了。】
幾分鐘后,梁適下來,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車。
梁適主動去開車,結果許清竹卻道,“今天你坐副駕。”
許清竹的情緒有些消沉,能看得出來刻意壓制過,但還是有些無法壓制的從她的語氣中流露出來。
梁適上車系好安全帶之后才問:“今天工作遇到問題了嗎?”
“沒有。”許清竹聲音冷淡:“就面試了幾個人。”
“那是我惹你生氣了?”梁適又問。
“沒有啊。”許清竹說:“都沒說過話,怎么會因為你生氣?”
梁適:“……”
片刻后,許清竹也意識到不對,她找補了一句,“我的意思就是,跟你沒關系。”
“所以,你為什么生氣?”梁適噙著笑問。
許清竹:“……”
車內沉默良久,許清竹忽地勾唇笑了下,清冷聲線帶著幾分勾人意味,語氣慵懶又隨性,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喜怒,“周怡安是蘇瑤的學生。”
梁適一怔,“什么?周怡安?”
許清竹點頭:“對。”
梁適有些錯愕,“是我認識的那個周怡安?”
她連著問兩遍顯得有些傻態,但許清竹卻怎么也笑不出來,“是她,而且上次和我一起去云峰山的女生是蘇瑤的侄女,也是海薇珠寶的千金。”
許清竹將自己這一整天受到的外部沖擊都告訴了梁適。
梁適也懵了幾秒,隨后苦笑道:“該說有緣分嗎?”
“是挺有緣的。”許清竹也笑了下。
這個世界看似好大,但其實像一張蜘蛛網,將所有人都勾連起來。
但再一想好像也合理。
這些人都同屬一個圈層,所以眼界和格局等各方面會吸引同類人。
“然后呢?”梁適問:“你有沒有去了解什么?”
“聊了一點。”許清竹說:“周怡安對這些事情好像知道挺多的,她想和我說,我沒問。”
梁適:“……”
許清竹的理智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認知。
“沒問也好。”梁適寬慰她:“反正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人。”
許清竹沒應答,但隔了會兒,許清竹問:“你說一般什么人會一直待在精神病院?”
“病人和醫生。”梁適回答:“還有護工。”
答完之后,梁適恍然明白,“你說蘇瑤?”
“是的。”許清竹這語氣像在討論陌生人,如果可以忽略她有些顫抖的尾音的話,“周怡安說她常年待在精神病院。”
“那她的精神方面,是不是有問題?”梁適小心翼翼地問。
許清竹搖頭:“或許吧。”
便再沒繼續這個話題。
梁適一個人坐在那兒倒是亂七八糟想了許多。
海薇珠寶的千金是蘇美琪,且蘇瑤是蘇美琪的姑姑,那蘇瑤就是海薇珠寶總裁的妹妹?
所以蘇瑤當年什么都沒被扒出來,是因為有個還算強大的世家。
而她的家人對她保護得極好。
蘇瑤當年在盛清林去世后一度失蹤,也是被家人藏了起來。
常年住在精神病院……
是受到刺激后精神錯亂了嗎?或許她還會記得自己有個女兒嗎?
梁適覺得真相近在眼前,但又不太想去查。
怕刺激到許清竹。
可她作為一個局外人都忍不住想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畢竟蘇瑤和盛清林那么相愛,不可能不撫養她們的愛情結晶。
在有經濟條件的情況下,許清竹怎么說也落不到盛家手里。
可是……到底為什么?
許清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制下對自己身世的好奇?
梁適想著,忽地重重嘆了口氣,滿目愁容。
這模樣卻把許清竹給逗笑了。
拐過一個路口,許清竹出聲道:“梁老師,你多想想自己身上的事兒吧,別替我愁了。”
梁適:“……”
“我再想一想。”許清竹說:“說不準哪天就想通了。”
去慈愛養老院的路上也不算太無趣,只是氣氛有些沉重。
盡管許清竹風輕云淡地說自己說不定哪天就想通了,但梁適還是從她那佯裝鎮定的語氣中聽出了脆弱。
她應該是在怕。
可不愿意給人表露出來自己的害怕。
梁適也沒再在那件事上表露看法,而是和她說:“許老師,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
頓了頓又道:“就像你支持我一樣。”
“我也沒支持你。”許清竹淡聲道:“只是單純好奇罷了。”
許清竹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歸咎于好奇,而不是為了幫梁適,試圖減輕梁適的心理負擔。
梁適承了她這份情,卻暗暗下了決心。
——查清真相。
如果哪天許清竹想知道現在生活表層下掩埋的真相,那她就給予真相。
如果許清竹不想知道,那她就將這個真相完全掩埋。
從城內到慈愛養老院要經過很長一段的山路,期間梁適和許清竹換了位置。
一個人開太久容易疲勞駕駛,大概開了近一個小時才到達慈愛養老院。
慈愛養老院背靠大山,到了深秋,山上已經變成了枯萎的黃色,養老院門口那條路上落得全是樹葉。
到了夏天,這里應該很舒服。
梁適將車停在路邊,等許清竹下車后一同前往門口。
看門的是兩個年輕保安,一個坐在保安室里玩游戲,一個坐在門口,面前擺了一張紅色的課桌,桌上擺著來訪登記簿。
坐在門口的那個,支著手機在看電視劇。
正好是趙瑩的劇,他看著傻樂。
梁適走過去問:“你好,我想問……”
話還沒說完就被保安打斷,“來看誰啊?登記一下。”
梁適說:“我來找院長,他在嗎?”
“找院長?”保安把電視劇摁了暫停,“你誰啊?找院長什么事?”
梁適說:“有些事情想問一下。”
保安皺眉:“問什么事啊?我們院長很忙的。”
“不用了。”許清竹說:“我們自己給他打電話吧。”
保安看著她倆,一臉無語的表情。
而許清竹從林洛希那里要到了這里院長的電話,給他打了個電話后,對方很快從辦公室里出來。
梁適也再度體驗到了什么叫有熟人好辦事。
而許清竹見院長給出的理由是,想看看目前海舟市的養老院管理,以及物資需求。
如果屆時有需要,可以提供資助。
這個養老院其實并不太需要資助,但許清竹從林洛希那里了解到,這個院長目前有想重建孤兒院的想法,所以會需要錢。
也需要社會各界人士的關注,所以院長會廣泛交友。
院長個頭不高,精瘦,戴一個黑框眼鏡,穿一身休閑運動裝,腳上是新款的運動鞋,來見她們時還小跑了幾步。
梁適和許清竹分別做了自我介紹,同時也了解到這位院長姓古,名釗塬。
一切信息都和許清竹之前和林洛希打聽到的那樣。
古釗塬的父親當年創辦了天使孤兒院,收納海舟市的棄嬰和殘障兒童,一些資質比較好的兒童都被有錢有勢的人家領養走了,但都是匿名領養。
后來古釗塬的父親重病一場,把天使孤兒院改建為慈愛養老院,一下子從虧損的孤兒院變成了有進賬的養老院,而且當年那些一直在天使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們,有很多成為了慈愛養老院的員工。
這些人大多都是在社會上找不到工作的殘障人士。
因為已經多年不曾接收新的兒童,最后那一批進入天使孤兒院的兒童們,最小的今年也已經15歲。
而且在創辦養老院有錢了以后,古釗塬會送適齡的孩子們去讀書,孩子們在讀書之余會回到養老院做工,零花錢都是從她們的工資里給。
孤兒院和養老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達到了平衡。
在已經有這個模式的前提下,古釗塬的心思再次活絡,想要再次建立孤兒院,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棄嬰,是被前院長領養,然后成為了他的養子,繼承了這家養老院。
事實上,古院長一生未婚未育,前半生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孤兒院的建設之中,而古釗塬也受到了他的影響,打算將這項工作當成終身信仰來做。
梁適和許清竹跟著他一邊參觀養老院,一邊從他口中了解這座養老院的歷史以及現在的發展情況。
養老院的收費處于海舟市的平均水平,但因為這里的員工們大多是那些曾經被遺棄的孩子們,所以照管的十分貼心,和老人們也能友好相處。
所以目前居住在養老院的人有一百二十余人,建立了統一的食堂、澡堂、活動中心、宿舍,還會上老年人課程。
因為梁適和許清竹對天使孤兒院更感興趣,而古釗塬也更想讓她們了解一下孤兒院的建立,所以滔滔不絕地講了很多之前在孤兒院里的趣事。
一幫被父母遺棄的小朋友重新組建了新的家庭,她們將彼此當做自己的兄弟姐妹,成天在一起生活,偶爾會羨慕被領養走的小朋友,但也有很多小朋友在被領養走之后因為想念孤兒院而跑回來。
古釗塬一直都覺得這件事情是有意義且值得做的。
當他將這個觀點說出來的時候,梁適忽地問:“那令尊怎么忽然不做了呢?”
古釗塬的笑忽然僵在臉上,隨后變成了苦笑,無奈搖頭道:“我能說,我也不知道嗎?”
梁適疑惑:“令尊想要改建養老院的時候,您應該已經幫他做事了,怎么會……”
“我父親有些事情是瞞著我們做的。”古釗塬認真地解釋:“從天使孤兒院出去的很多小朋友,尤其是被領養到有錢人家的小朋友,她們的資料都會從孤兒院消掉,而我父親在做這一部分的時候,從來不會讓我們插手,因為我們并不能幫上什么忙。況且……”
他頓了頓,“我父親是忽然受了刺激才重病的。”
“那能禮貌地問一下,令尊是哪一年生病的么?”梁適問。
古釗塬忽然警惕,“你們問這些做什么?”
梁適原本就沒想過隱瞞,只是含糊地表露了自己過來的目的,“我們有一個朋友就是從天使孤兒院出去的,現在想查一下這個朋友的過去。”
“誰?”古釗塬問。
梁適搖頭:“抱歉,這個不能說,但我們懷疑令尊的病可能和她有關系。”
許清竹問過林洛希,所以知道天使孤兒院被改建為慈愛養老院是在十年前。
也就是發生齊嬌跳樓事件的第三年。
梁適也只是猜測,這么和古釗塬說也只是為了找個更合理的借口罷了。
果然,她這么一說,古釗塬立刻道:“我父親的病?我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成為現在這樣的,你們竟然知道?”
“猜測罷了。”梁適說:“我們的朋友身上發生過很多事,和令尊重病的日子很相近。”
她說得似是而非,卻讓古釗塬陷入了沉思。
梁適輕嘆一口氣,“您能帶我們見一下令尊嗎?”
古釗塬緩緩搖頭,“抱歉,我父親現在意識不大清楚,經常胡言亂語的,還是不要見了吧。”
“那孤兒院的合照還有嗎?”梁適說:“我聽朋友說,你們每年都會拍攝合照,所有的小朋友都在。”
“有的。”古釗塬回答。
這個不算是難以實現的要求,所以古釗塬將她們帶到了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很簡陋,就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一個書架,書架上擺放著各個品類的書籍。
她們進去的時候,還有一個小男孩兒在擦玻璃。
男孩兒的腳有些跛,但干活很認真。
古釗塬讓他回宿舍休息了,男孩兒跛著腳出門。
梁適一直注視著他的腳,心底隱隱生出幾分同情,同時對古院長做的事情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能一直堅持做慈善事業的古院長很令人敬佩。
她忽然也想為這些事情做些什么。
思考得太入神,以至于沒聽到古釗塬喊她,還是許清竹碰了下她的手臂,她才回過神來,低聲道:“抱歉。”
“沒事。”古釗塬將照片冊遞給她。
這本相冊并不像普通的相冊一樣,盡管每一張照片上都有年份和日期,背景也都是天使孤兒院,但每一張相片上都有裁剪掉的痕跡。
有的裁掉的人多,有的少,單純看運氣。
梁適問:“被裁掉的都是被有錢人家領養走的嗎?”
“也不一定。”古釗塬說:“有的是領養的家庭有要求,我們也會滿足對方的要求。”
梁適和許清竹一同翻閱相冊,每一張都看得很認真,但是沒有找到和齊嬌相似的人。
如果有,估計也被裁掉了。
而古釗塬說,他父親重病就是將天使孤兒院換成慈愛養老院的前一年。
病完之后稍稍恢復意識,然后就創辦了慈愛養老院。
再之后沒多久,精神就有些失常了。
梁適皺眉,好像從這里也沒有找到太多線索。
前任院長將所有事情都做得天衣無縫,除非是去找對方詢問,但現在古釗塬并不給她們面見前院長的機會。
沒有找到線索,但梁適和許清竹也沒有提出回去,而是在養老院里閑逛了一圈。
后邊的活動中心非常熱鬧,一幫老年人聚在一起,有打撲克的,有打羽毛球的,還有坐在一起一邊嘮嗑一邊織毛衣的。
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而負責看護這里的幾個員工,都是曾經在天使孤兒院的小朋友。
他們面對這份和老年人相處的工作,并沒有覺得煩躁,而是臉上都流露出真心滿足的笑容,一些老年人會將他們拉過去,和他們絮絮叨叨的聊天。
缺失的親情好似在一瞬間就給補足了。
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
甚至梁適和許清竹晚飯都是在養老院食堂吃的,她們跟在古釗塬身后,一路上不少人和古釗塬打招呼。
看得出來,古釗塬在這里的人氣很高。
食堂的飯菜和學校里差不多,但比學校的好吃一點,三菜一湯,還能選擇要米飯還是面條,或者饅頭、包子。
梁適吃得快,她吃完以后會觀察坐在這里的所有人,那些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小孩兒,做事卻很穩重,每一道程序都做過了很多次,而且臉上也有著超越同齡人的成熟。
梁適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賬戶余額,還有二十多萬,近三十萬。
在吃過飯后,梁適和許清竹準備離開,古釗塬送她們到門口。
古釗塬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沒能給你們提供幫助。”
“沒事。”梁適說:“我看到了更多的東西,而且我對你之后的項目很感興趣。如果你要創辦新的孤兒院,我很樂意幫忙。”
古釗塬錯愕,“啊?”
其實他從這兩人說要咨詢事情的時候,就不對她們抱有希望了。
每年來這邊查事情的人不少,基本上都打著要捐錢捐物的噱頭,但最后看幾眼,沒查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走了,絕不會再提要給這邊幫助的話。
但梁適卻很真誠地說:“古院長,給我一個你的賬戶吧,我目前手頭的錢不多,但能給這里的孩子們買些衣服什么的。”
古釗塬是真的懵了,“給孩子們?”
“對。”梁適說:“這里不是還有很多適齡的學生嗎?給她們買些衣服什么的,還有就是如果有孩子缺了學費,您手頭拮據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會幫她們解決學費,一定要讓她們好好讀書。”
她說完之后溫柔地笑了笑,“我也不耽誤您的時間了,您把賬戶給我。”
古釗塬把手機拿出來,然后輸了一串號碼,“這個是我們專門的捐款賬戶,您在捐款的時候輸入名字和郵箱,以及款項用途,我們在落實之后會給您發照片和支出清單,確保您的錢用在了您想用的人身上。”
這么說就是告訴梁適,你的錢不會被其他人吞掉,而是真正的做了慈善。
梁適很利索地給他轉了十萬,“馬上就冬天了,給孩子們買新棉服吧。”
在轉賬之后,梁適又說:“我發現這里只有老年人的圖書館,書也不多,還有很多孩子是沒有書看的,這周有時間的話我會送一批書過來,您有時間嗎?”
“有的。”古釗塬處于持續的懵圈狀態中,立刻道:“我每天都會在這里。”
“好。”梁適說:“希望您把孤兒院重新做起來。”
古釗塬仿佛打了雞血一樣,笑道:“肯定!”
說完之后她們就和古釗塬道別,而古釗塬忽然喊住她們,“你們要找誰的資料呢?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梁適頓了下,搖頭道:“這個是朋友的隱私啦,不能說,我們來這邊也就是碰碰運氣。”
“那等你們下次來的時候,我帶你們去見我父親吧。”古釗塬說:“他或許知道些什么。”
梁適點頭,微笑道:“好。”
站在一旁的許清竹看向梁適,心道原來梁適有這么多拉攏人心的手段,還挺不簡單的。
一開始的古釗塬分明就敷衍她們來著,而且說話也一直打官腔。
結果梁適這樣一做,倒是讓古釗塬對她刮目相看,甚至愿意幫她安排見前任院長。
許清竹覺得自己又重新認識了梁適。
而梁適卻沒想那么多,她們在要走的時候,梁適又給古釗塬留了電話號碼。
她遞的是便簽,而不是選擇和古釗塬交換號碼。
便簽上也寫了自己的名字。
遞過去以后,古釗塬愣了下,隨后道:“您太太有我的聯系方式,如果您要過來,可以提前聯系。”
梁適點頭:“好的。”
同時,古釗塬將那張便簽放進了自己的錢包里。
他的錢包是皮質的,邊緣處已經磨損,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梁適只是隨意瞟了眼,卻在移開目光后忽地一驚,立刻道:“古院長,你錢包里那張照片是你和你父親嗎?”
古釗塬點頭:“嗯,還有我妹妹。”
“你妹妹?”梁適皺眉:“我可以看一下嗎?”
古釗塬有些猶豫,但梁適說:“我沒有惡意,就是感覺你妹妹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她已經去世了。”古釗塬苦笑,但還是把夾在錢包隔層里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取出來,帶著一絲懷念意味地說:“您可能是見到了和她有點像的人吧。”
梁適接過那張照片,許清竹也湊過去看,看到的第一眼確實驚了一下。
這張照片上的女孩子,五官和她們之前從趙敘寧那里見過的中學時期的齊嬌有六分像。
只要將她的面部都往上提一點就是了。
這種五官很容易調整。
許清竹和梁適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
梁適詢問:“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古星月。”古釗塬說:“她性格很悶,一直到七歲都不會說話,我們都以為她是啞巴。”
“那可以禮貌地問一下,她是什么時候去世的嗎?”梁適問。
古釗塬苦笑,“拍完這張照片沒多久,她就去世了,父親把她帶出去旅游,然后出了車禍。”
“具體一點呢?”梁適又問。
“10年底。”古釗塬說:“那年她13歲。”
梁適將那張照片還給古釗塬,“抱歉,失禮了。”
“沒事。”古釗塬說:“現在想起來,我父親應該也因為妹妹去世的事情受到了打擊,只能說是積勞成疾吧。”
梁適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但古釗塬也不需要安慰,只和她們說:“從這里開車回市區還挺遠的,你們快點走吧,路上小心。”
梁適點頭,“好。”
和古釗塬告別后,車子駛離慈愛養老院,一時間誰都沒有作聲。
等到回了家,梁適喝了口水,然后才說:“我們捋一下時間線。”
“我捋好了。”許清竹說。
梁適:“?”
趁她開車時,許清竹已經捋好了時間線,現在直接照著手機畫下來就行。
“齊嬌跳樓是10年夏天的事情,而古釗塬的妹妹古星月是10年年底車禍去世,而且在古釗塬給我們的相冊上并沒有古星月的照片,只有古釗塬留下的一張合照才能看到古星月的臉。”許清竹有條不紊地分析,“12年,前古院長重病,然后精神稍有些失常,將孤兒院改建為養老院,還說是自己害了孩子們之類的。”
“所以……”梁適和許清竹異口同聲道:“古星月就是現在的齊嬌。”
沒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這么順利,真相近在眼前。
“那古星月為什么會一直待在齊太太身邊呢?按理來說,依照古院長的性格,如果發現古星月在齊太太身邊待得不舒服,會把她帶走的吧?”梁適疑惑道:“而且為什么是過了一年才發現有問題?”
“這個就得問古院長了。”許清竹說:“不過我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古星月在古院長身邊也很好,為什么古院長會愿意把她交給齊太太?”
梁適:“……為了錢?”
“有可能。但我問過洛希,她說天使孤兒院當年不算太缺錢,因為有很多有錢人會給它捐錢。”許清竹說:“但也不排除這個原因。”
這真的就是謎。
大概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但能發現這件事已經很不錯。
起碼不用再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去找線索。
但知道這個真相的梁適和許清竹心頭都有些難受,原來的齊嬌已經去世了,現在留下的是別人的養女。
因為這個養女,逼瘋了一個常年在做慈善的人。
而這個世界上,仍有人在懷念著她。
古釗塬在提起古星月的時候,眼里還含著熱淚。
梁適心頭感覺像被一塊大石頭給壓著,夢里見到的齊嬌懂事、善良、可愛,但她的生命卻永遠地停留在了少女時期。
許清竹為了讓她緩解一下難過的情緒,揶揄道:“梁老師還蠻會做事的,竟然會想到用捐錢的方式讓古釗塬心軟。”
“沒有。”梁適沉聲說:“我是真的想為那些小孩子做點事。”
許清竹:“……”
這么一說,好像是她狹隘了。
不過許清竹看到那些場景的時候,并沒有梁適那么多愁善感。
她當時看到梁適觀察那些小孩兒的時候,眼睛紅紅的。
猜測應當是演員的共情力。
“你好像格外注重教育?”許清竹說:“我家里有很多看完的書,可以帶去給那些小孩。”
“好啊。”梁適又來了精神,“我明天下了班去趟書店,然后去買一些工具書,等有時間我就去給他們送。”
“行的。”許清竹說:“可以喊我一起。”
“好。”
兩人商量了一陣,雙雙癱在沙發上。
各自想著心事。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支線任務2!這一次終于不是生死時速去完成任務啦,值得鼓勵哦!(說實話,我真以為宿主是拖延癥晚期來著。)本次任務獎勵五萬元rmb,會在十分鐘以內打入宿主賬戶,請注意查收!】
【請注意,目前宿主任務列表還有兩項任務未完成,請盡快完成任務哦!】
【再次請注意,宿主幸運值亦累積到87,噩運值為0。如果宿主在幸運值達到90以后尚未完成隱藏任務和支線任務1,將會延遲為宿主頒布任務,同時,幸運值累積會進行暫停,直到宿主完成隱藏任務和支線任務1 。】
【ps:隱藏任務和支線任務1在截止日期24小時以前,可以隨時選擇放棄任務,放棄后會自動為宿主結算幸運值,且系統不再頒布高額獎勵金任務,請宿主自行抉擇。】
【悄悄吐槽,小統覺得宿主是不可能放棄這些高額獎勵任務的,畢竟宿主是個財迷!但你也要快點完成任務哦,經小統檢測,宿主的幸運值最近累積得很快呢!拿到自己的身體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一想到宿主會脫離怨氣管理局,小統再也無法和宿主交流,小統就會覺得傷心呢。嚶嚶嚶!不過小統會再去找下一位宿主的。】
系統仍舊保持著原來的話癆屬性,嘮叨了很多,還帶上了表演型人格,自導自演。
梁適躺在床上接收了它這些話,然后又看了眼自己的賬戶,確實到賬了。
有錢給那些小朋友買書了。
今天她本來是想捐20萬的,但考慮到自己之后還要租房搬家,以及要留一些生活備用,所以小氣了一點。
現在系統給的這筆錢算是雪中送炭。
同時梁適還在思考要不要放棄那個隱藏任務,畢竟現在給許清竹尋找親生父母這件事還蠻讓人為難的。
但后來查看了任務面板,發現這個任務不完成也沒有損失,也不需要提前放棄。
干脆就留下這個任務。
不過任務是:找到許清竹的親生父母。
她現在算是找到了吧?
那為什么沒有提醒她已經完成任務?
相認是額外獎勵啊,并不強求的。
梁適正思考著,獨屬于系統的那道詭異的電子音在她腦海響起:【還有ps呢!要以許清竹的認可為基準,且要有完整證據鏈。】
梁適:“……”
她問:“現在不算嗎?什么才算是完整證據鏈?”
系統:【經過科學驗證的,譬如dna。】
“我以為是推斷出來就算的。”梁適說:“你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坑。”
系統:【……】
幾秒后,系統氣憤道:【你現在也沒有完整證據鏈啊?你只是猜測!!況且猜測還不一定對,這件事情非常復雜的!你要將整件事情調查出來才算啊。】
梁適:“?”
“復雜?”梁適趁熱打鐵:“有多復雜?兩家是世仇嗎?”
系統再次冷靜:【自己的任務自己做,不要期待我會幫忙,謝謝!】
梁適:“……”
沒用的家伙。
不過梁適卻從它這里又得到了一點信息,也從側邊印證了她的想法。
當年許清竹沒有被蘇瑤帶走,必然另有隱情。
她腦海中已經閃過了無數豪門偶像劇片段,最后又都偃旗息鼓。
現在就算許清竹和蘇瑤相認了,也蠻尷尬的吧。
還有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
盛清林都去世那么多年了,那小孩兒應該不是盛清林的吧?
那不就說明蘇瑤結婚了?
但齊嬌,不,或許現在應該叫古星月,曾經說過盛妤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兒,只有媽媽。
可真是難以琢磨。
不過周怡安應該知道些什么,但梁適不可能去問周怡安。
許清竹沒有去從她哪里聽的真相,她也不會去聽。
這是對許清竹的尊重。
而她調查真相,也只是想給許清竹多一個選擇而已。
許清竹可以選擇繼續現在的生活,但如果哪天她改變了主意,梁適就會將真相遞到她面前。
而同一時刻的慈愛孤兒院里。
古釗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刻意去遺忘的東西被再次提起,他打開了房間里的燈,從抽屜里拿出相冊。
其實說是相冊,只不過是三張照片。
一張是古星月站在樹下的單人照,照片上她笑得恬靜,一張是他和古星月的合照,夕陽西下,兩人正并排坐在臺階上吃面包,那一年,古星月剛換牙,還有一張是父親站在中間,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妹妹古星月。
妹妹是父親和他從山上下來的時候撿到的,那時的她被包在一個布衣包里,也不哭,看上去病懨懨的。
那會兒是晚上,星星很亮,遠處的北極星在遙遠天際發著耀眼的光。
所以給她起名叫星月。
星月身體不好,常年咳嗽,父親給她找了很多醫生,都說她活不過今年,但后來星月竟然活了一年又一年。
古釗塬小時候常帶妹妹上山玩,妹妹長得漂亮,但從來不說話。
有時會玩不孤兒院里調皮的小朋友叫啞巴。
整個孤兒院里,也只有他和星月姓古,其余的小朋友大多都有自己的名字,沒有的父親也給他們起了別的名字。
古釗塬也曾問過,為什么那么多小孩兒,只有他和妹妹喊父親?
其他人都是喊院長的。
父親說:“有眼緣。”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讓他和妹妹成為了一家人。
其實孤兒院里比他年紀小的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但只有古星月是不一樣的。
他看著古星月長大,直到后來,妹妹一直生病,咳嗽感冒發燒,身體虛弱,醫生說得需要一個好的環境靜養。
于是父親帶著她去外邊旅行,可沒想到發生了車禍。
他連妹妹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古釗塬現在想起來,和妹妹相處的那些日子恍若隔世。
他指腹摩挲著照片,苦笑著掉下一滴淚來。
然后放了照片,又起身去父親的房間里看。
父親的房間里常年亮著一盞昏黃的燈,父親已經睡熟了。
他坐在父親的床邊,怔怔地發了會兒呆。
夜半,父親忽然緊皺眉頭,開始說夢話。
“星月……”父親喃喃著,“星月……”
古釗塬苦笑,“您也想星月了啊。”
父親忽然睜開眼睛,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古釗塬立刻拍他的背,低聲安撫:“沒事的沒事的……”
父親一邊哭一邊問:“釗塬啊,你看見星月了嗎?她是不是上山了?我夢見她上山就沒再回來。”
“她沒上山。”古釗塬對這樣的狀況已見怪不怪,“她在房間里睡覺呢。”
“可是我夢見她被壞女人抓走啦。”父親老淚縱橫,“我的星月啊,她在受苦呢。”
古釗塬低聲安慰:“沒有,星月睡著啦。”
“那我要去看看她。”父親說著起身,和個孩子一樣擦干眼淚,徑直往外走去,古釗塬立刻拉住他,“父親,星月長大了,是大姑娘了,你不能進她的房間。”
“可是我夢見她在被人打啊。”父親舉起手,眼睛紅得厲害,他的手臂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就像這樣,我的星月吶,被打都不敢哭呢……”
古釗塬聞言一驚,“被誰打啊?”
父親再次瘋瘋癲癲,顛來倒去也就那幾句,念得最多的也就是一句:“我的星月吶……”
古釗塬無奈又心酸地嘆氣。
而暮色四合,街邊路燈次第亮起。
周怡安開車來到蘇家別墅,手中拎著一個蛋糕。
盛妤最先看到她,蹦得老高,舉著手喊:“安姐姐!”
周怡安勾唇笑了下,將車鑰匙揣兜里,把蛋糕遞給傭人之后,一把抱起盛妤,然后胳膊往下一沉,她皺眉看向盛妤,“你是不是又重了?”
盛妤嘴一扁,“沒有!”
“小孩子長身體。”周怡安說:“又不是在罵你。”
“但你說我重了以后,你就不抱我了。”盛妤抱著她的脖子撒嬌,“你多抱抱我嘛。”
“抱抱抱——”周怡安無奈,“但你別抓我頭發,行嗎?”
盛妤眼珠子溜溜轉,“哎呀,被發現啦。”
周怡安:“……”
“廢話。”周怡安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抓得我疼呢。”
“嗚嗚嗚~”盛妤委屈巴巴,“姐姐!安姐姐打我。”
蘇美琪剛好從樓上下來,穿著她那一套毛毛蟲一樣的連體睡衣,還戴著帽子,聞言瞟了一眼假哭的盛妤,“你喊我干嘛?我又打不過她。”
盛妤:“……”
周怡安抱著盛妤坐下,然后禮貌地和蘇哲夫婦打了招呼,又問了下蘇瑤的情況。
蘇哲還沒說,蘇瑤就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比起往年已經好了很多。
沒有像往年似的,一到這段時間就纏綿病榻,噩夢連連。
“蘇老師。”周怡安和她打招呼,蘇瑤點了點頭,“你來了。”
之后蘇家開飯,盛妤黏人地坐在周怡安腿上,另一側是蘇美琪。
周怡安自己還沒吃上飯,先喂了盛妤。
蘇美琪看著忍不住道:“盛妤,你都幾歲了?能不能自己吃飯?”
盛妤撇嘴,“想讓安姐姐喂。”
周怡安拿勺子喂了她一口飯:“你現在真的很磨人。”
蘇美琪看向她,“您現在耐心也是見長。”
周怡安:“是嗎?”
蘇美琪立刻低頭,“您繼續。”
蘇瑤見盛妤一直在鬧周怡安,冷聲喊了盛妤的名字,讓她自己吃飯,這才算是給了周怡安自由。
蘇美琪吃飯的時候也戴著她那帽子,帽檐松松垮垮,她一低頭,那帽子就快落進盤子里。
蘇哲瞟了一眼正要罵,結果周怡安直接上手把她那帽子摘掉,然后就露出了蘇美琪那炸毛的卷發。
眾人:“?”
蘇美琪:“!”
“你干嘛?!”蘇美琪手忙腳亂地戴上自己的帽子,“周怡安,你別動手行嗎?”
周怡安也詫異,“你今兒去干嘛了?”
蘇美琪:“……跟朋友玩。”
“你又跟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玩呢?”蘇哲冷聲道:“我讓你進公司你不進,成天就知道在外邊亂跑,和你那一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穿著一些奇裝異服跑來跑去!”
“我沒有。”蘇美琪辯駁:“我就去參加了一個漫展。”
“總之你那些東西以后少弄,下周給我公司。”蘇哲說。
“我不去。”蘇美琪說:“我已經找到工作了,很快就上班,你要是不喜歡看見我,我搬出去就好了。”
蘇哲厲聲道:“你少拿這件事來威脅我。你什么德行我還不知道?肯定又要騙我說找到工作了,結果跑出去和你那幫狐朋狗友瞎混。”
“什么就狐朋狗友啦。”蘇美琪說:“都是正經朋友,你理解不了年輕人的世界,就不要對別人妄加批評好嘛?”
“怡安也是年輕人,人家怎么就拿了rt的新銳設計師?怎么人家就找了工作,你呢?成天除了瞎混還能做什么?”
“叔叔。”周怡安見狀不妙,在桌下踢了蘇美琪一腳,示意她少說幾句。
正要為蘇美琪說話,結果蘇美琪就跟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似的,跳得老高,直接站起來還回踢了周怡安一腳,“周怡安這么好,你認她當閨女不就行了嗎?反正你也不喜歡我。”
她把椅子拉開,“你喜歡她,你就讓她當你閨女。而且她還是個alpha,比我更適合繼承你的家業,你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讓你當人家爸?!就我廢物,我這周拿到入職通知就搬家,肯定不在家里礙你眼!”
情緒太激動,帽子都掉下去了。
她那頭炸毛再次出現在眾人視野當中,她伸手捋了一把,轉身就要上樓,結果被周怡安拽住她睡衣的尾巴。
蘇美琪:“……!!!”
“你松開我。”蘇美琪吼她:“別拽我尾巴!”
周怡安:“……”
她松開手,只見蘇美琪雄赳赳氣昂昂地上了樓。
正埋頭苦吃的盛妤茫然地抬起頭,看向蘇哲,“舅舅,你又罵姐姐了。”
蘇哲被氣得心梗,“是你姐姐罵我呢!罵我迂腐、專/制、不懂變通。”
盛妤:“……什么意思啊?”
蘇哲也撂了筷子,安撫她道:“你趕緊吃,你姐姐現在是個小混球。”
盛妤:“嗷。”
周怡安低聲道:“叔叔,琪琪現在確實在找工作,而且她履歷不低的,您對她可以寬容點,現在很多人喜歡二次元的。”
“你也別給她說話。”蘇哲說:“她現在就是小混球一個,慣得。”
周怡安:“……”
她選擇閉嘴。
以往吵架,蘇美琪都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都是聽蘇哲說幾句就結束了。
今天蘇美琪就和炸了毛的貓,估計是想找個借口從家里搬出來。
周怡安瞟了眼樓上,低頭吃飯。
蘇瑤沒什么精神,隨意吃了點兒就回房休息了,但在回房之前和蘇哲說:“你別對琪琪說那些傷人的話,她已經夠乖了。你這個脾氣太差,每次都貶低她。”
蘇哲擺擺手,“好了,你回房休息,我再想想。”
“她不愿意進公司就讓蘇南進。”蘇瑤說:“怎么蘇南的夢想就是夢想,琪琪就要給他讓步?”
蘇哲皺眉:“這兩人但凡有一個愿意進公司的,我用得著這樣?”
蘇瑤嘆了口氣:“反正你別把琪琪逼得太緊。”
蘇哲不耐煩地道:“知道了。”
吃過飯后,周怡安抱著盛妤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兒,然后想到白天的事,指揮著盛妤去給沒吃飽的蘇美琪送蛋糕,她喊著蘇哲去了書房。
剛一進去,蘇哲就開口道:“你不用給琪琪求情,她這個脾氣現在越來越大了,總得治一治,不然遲早得翻了天。”
“沒有。”周怡安對上長輩,態度也很溫和,低聲道:“我找您是想了解一下其他事。”
“什么事?”蘇哲問。
周怡安頓了下,還是問道:“您知道蘇老師還有一個女兒嗎?”
蘇哲皺眉,“不就是盛妤么?”
“不是。”周怡安說:“盛家那個,現在姓許。”
蘇哲聞言,表情頓時變了,冷笑一聲:“知道啊,怎么了?”
周怡安說:“為什么當初……”
“這事你爛在肚子里就行了。”蘇哲打斷了她的話,“這孩子已經姓了這么多年許,難不成還讓她改成姓盛?要說許光耀也夠黑心的,連盛家最后那點兒血脈都不給留,直接還姓了許。真是枉費那兩個老東西搶了半天。”
“搶?”周怡安皺眉:“所以許清竹是盛家人搶過去的?”
蘇哲說起這事兒來就氣不打一處來,拎起桌上的冷茶一飲而盡,依舊燥道:“不然呢?要不是那兩個老東西,我妹妹能成這樣?他媽的。”
蘇哲氣得爆了粗口,“他們兒子死了是我妹妹撞死的嗎?天災人禍哎,誰能防住?結果跑過來罵我妹妹,還搶孩子。他媽的。那會兒蘇瑤剛出月子沒多久啊。”
蘇哲說到這兒的時候氣得牙癢癢,聲音都顫抖,可見積怨多深。
周怡安適時安撫,“您冷靜一點,別激動。”
蘇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試圖降下心頭的火,“這些年我一直忍著,要不是因為還有我妹妹的女兒在,我早把明輝給搞垮了。什么東西。”
周怡安:“……”
蘇哲輕吐出一口氣,“那女孩兒還挺有能力的,你見過沒?”
“嗯。”周怡安說:“打過幾次照面,長得更像盛清林,不太像蘇老師。”
所以當時周怡安并沒有將她和蘇瑤聯系起來。
也是后來要查許清竹,才查到的蘇瑤。
……
還挺冤家。
“吃誰家的飯像誰。”蘇哲咬牙道:“我上次看見,感覺她跟盛琳瑯長得挺像。”
周怡安笑笑,“您別氣了,都過去這么多年了。”
“都過去這么多年,我提起來還想上盛家門上罵人。”蘇哲冷笑:“你就知道我多恨他們了吧。蘇瑤剛出月子,盛清林要跟她求婚,在路上死了。”
蘇哲手都在顫抖,“當時蘇瑤就站在馬路對面,她親眼看著盛清林被撞死的,然后整個人都懵了。”
“那會兒他們在國外,盛家人連夜趕過去,就那兩夫妻,我妹妹去她們家的時候,她們覺得我妹妹千好萬好,結果他們兒子一出了事,兩夫妻就跟變了人似的。蘇瑤整個人都嚇傻了,就一直哭,我去的時候……”
蘇哲頓了頓,回想起來都哽咽,“蘇瑤兩只眼睛都紅的,快瞎了一樣,然后她女兒也在病房里哭,她也哭,盛家那會兒勢大,帶著人去搶女兒,蘇瑤跟她們爭。”
蘇哲回想起當年那一幕,忍不住紅了眼。
他看著自家放在手心里疼愛的妹妹跪在地上,旁邊就是蓋上白布剛剛去世的盛清林,她哭著求盛家夫妻,求她們把女兒還給自己,但那兩夫妻說,這是盛清林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一定要回到盛家。
蘇瑤就哭著說,那我跟盛清林辦冥婚。
就是那個驕傲的一個人,她為了女兒折腰,說自己甘愿去守一輩子寡,就想保住跟盛清林唯一的女兒。
但是盛家夫妻倆說她晦氣,要不是她,他們兒子也不可能死。
所以只要女兒,不要蘇瑤。
蘇哲當時都想揮拳頭打人,但奈何大不過盛家的權勢,整個人也被架著。
病房里是蘇瑤和小孩兒交雜著的嚎啕大哭。
盛家人就當著盛清林的尸體搶走了蘇瑤的女兒,又把盛清林的尸體運送回國,舉辦葬禮時也將蘇瑤拒之門外。
蘇瑤日日哭,夜夜哭,哭瞎了一只眼睛。
然后每天都木訥呆滯地想著自己的女兒,產后抑郁再加上思念成疾,整個人精神錯亂,瘋了很久,直到有天去尋死,腦袋撞在石頭上。
沒死,失憶了。
忘記了所有人,只記得盛清林,但也只記得他們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盛清林死的記憶太痛苦,所以她忘了。
女兒被搶走的記憶太痛苦,她也忘了。
連帶著蘇哲這個哥哥都不記得。
之后就是漫長的恢復之路,每年都會病情復發,整個人變得瘋瘋癲癲。
蘇哲想起來那一天,都是氣到想要把盛家老兩口鞭尸的程度。
但他沒有和周怡安繪聲繪色地講當年發生的事,就是說清楚了整個事實,說完之后又問她:“怎么?想幫你蘇老師尋親啊?”
周怡安搖頭:“蘇老師都不記得了,尋到了又有什么用?”
“她也不是不記得。”蘇哲說:“到她女兒生日的那一天,她會特別痛苦,會哭,會喊,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停地念蘇青竹。”
“蘇青竹?”周怡安詫異。
“對啊。”蘇哲說:“盛清林其實挺好的,當初蘇瑤生了女兒之后,他說女兒是蘇瑤辛辛苦苦生下的,所以要跟蘇瑤姓,然后蘇瑤就給他們女兒名字里帶了一個青字。”
所以應該是蘇青竹。
而不是許清竹。
“真的。”蘇哲說:“但凡他們要叫了盛青竹,我都能理解。但他媽的,搶了半天回去跟一外人姓了,我是真想抽他們。”
周怡安無奈,“那怎么后來沒搶回來呢?”
“孩子都那么大了,看著兩家人搶來搶去的,不鬧心嗎?”蘇哲說:“而且蘇瑤也忘了,總是刺激她不太好。我讓人看過了,盛琳瑯也沒虧待小孩兒,那就行了,讓她安安心心長大吧。”
周怡安還當蘇哲會連帶小孩兒一起恨上,但沒想到蘇哲說:“那怎么說也是我妹妹的親女兒,雖然當初盛家做得不要臉,但那小孩兒也得喊我一聲舅舅呢。她什么時候把許光耀趕下去了,我就不壓著明輝打,不然我繼續摁著他們家打,趁早破產算了。”
周怡安:“……”
她忽然明白這些年,明輝科技的急轉直下是為什么了。
蘇哲就是奔著復仇去的。
周怡安聽了個比較沉重的故事,然后問蘇哲:“如果蘇老師的女兒要回來認親,您會接受么?”
蘇哲忽地怔住,片刻后苦笑道:“蘇瑤接受,我就接受。那是蘇瑤的女兒。”
“不過還是讓她不要知道好了。”蘇哲說:“讓她知道這些腌臜事,她得難受死。人在無知的時候是最快樂的。”
周怡安點點頭,和他承諾,“我會把這些事爛在肚子里的。”
周怡安從蘇哲書房里出來的時候,盛妤正站在樓梯口,手里拿著一塊沒有動的小蛋糕。
看見周怡安立刻道:“安姐姐,我姐不吃。”
“她連蛋糕都不吃了?”周怡安說:“專門給她買的。”
盛妤嘆氣,“她趴在床上哭著呢。”
周怡安:“?”
“真的假的?”周怡安說:“被罵幾句就哭了?這不像她啊。”
盛妤點頭:“哭得可傷心了。”
周怡安無奈,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我去看看她。”
盛妤跟著她上樓。
站在蘇美琪門口敲了敲,房間里沒人應 ,她兀自推門道:“我進來了啊。”
結果人剛進來,一個抱枕就朝她砸過來,直接掉在她腳下。
“你出去。”蘇美琪整個人趴在床上,睡衣上的那條尾巴翹起來,悶聲道:“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啦。”
“真的?”周怡安頓了下,“行,那我回去跟許清竹說,你不想來公司上班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結果人還沒走出門口,衣服就被人拽住了。
那雙手可憐把把地拽著她的衣角,直把她往房間里拽。
周怡安看一眼,發現她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紅彤彤的,那個長著兩個角的帽子松松垮垮地搭在她頭上,頭發亂糟糟的,齊劉海兒也已經被扒拉到兩邊,整個人都顯得楚楚可憐。
“哭成這樣?”周怡安皺眉,“慫不慫啊?”
“你不懂。”蘇美琪吸了吸鼻子,眼淚又掉下來,忍不住抽噎,“你……你不許去跟許姐姐說……我我……我要上班。”
周怡安:“……”
她先把蛋糕放桌上,樓下蘇瑤在喊盛妤,讓她洗漱。
周怡安曲起手指在蘇美琪腦袋上敲了一下,“你等一會兒。”
說完轉身把盛妤送下樓,又叮囑蘇瑤早點睡覺。
等她再回去的時候,蘇美琪又繼續趴在床上哭。
周怡安關上房門,走到床邊拽她睡衣尾巴,“哭完沒?哭完起來吃東西。”
“我……我不餓。”蘇美琪一邊哭一邊悶聲回答:“你別管我了,我……我我……我難受。”
她哭得說話都不利索。
周怡安頗感頭疼,她坐在床邊,又揪蘇美琪帽子,把她那卷得不像樣的頭發露了出來,“你去哪個漫展了?”
蘇美琪抽抽搭搭:“靜雨區,一個小展。”
“這次演的誰?”周怡安又問。
“月牙兔。”蘇美琪說:“說了你也不認識。”
“那你起來吃東西。”周怡安說:“吃了,我回家了。”
“你回吧,我不吃。”蘇美琪聲音哽咽得厲害,“我原諒你了,你走吧。”
周怡安:“……”
“我什么時候要你原諒了?”周怡安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快點兒吃,專門給你買的。”
蘇美琪搖頭:“真吃不下。”
說著還生氣,兩條腿踢床,悶聲道:“你走吧,讓我哭會。”
周怡安:“……”
“那你哭。”周怡安起身,走到窗邊,開了半扇窗戶,從兜里摸出一支煙,爾后點燃。
蘇美琪是聞著煙味起來的,她動了動鼻子,然后一抬頭就看見周怡安站在窗邊抽煙,煙霧順著風的方向被吹走。
蘇美琪皺眉:“你又在我房間抽煙,到時候被我爸看見,他又要罵我。”
“你就說是我抽的。”周怡安說:“反正我爸也知道了。”
“你沒被打啊?”蘇美琪坐起來,吸了吸鼻子,然后打了個噴嚏,“好嗆。”
周怡安轉向窗外,直接留了個背影給她。
蘇美琪起身,把自己凌亂的頭發扎起來,“你在,我哭不出來。”
“那就吃點東西。”周怡安冷聲說。
“你是不是對我內疚了?”蘇美琪走到桌前,拿起那塊小蛋糕,吃了一口,“我也不是氣你,我氣我爸。他明明可以讓蘇南進公司,但非要讓我進,可他又看不上我的能力。我知道,我是不如你……”
“吃東西也堵不上你的嘴?”周怡安回頭,風吹起她剛到鎖骨的頭發,隨意地散在風里,那雙薄情的眼睛被青灰色的煙霧籠罩。
蘇美琪被她嚇得打了個嗝,一滴眼淚徑直掉下來。
周怡安:“……”
“你兇我。”蘇美琪委屈,“我都被欺負成這樣了,你還兇我?你一天兇我兩次了。”
周怡安:“……閉嘴。”
蘇美琪看她心情不好,也就沒再說話。
她坐在桌前一邊抽噎一邊吃了那塊小蛋糕,留下最后一口,走到窗前給周怡安。
周怡安搖頭:“我不吃。”
“你吃啊。”蘇美琪吸吸鼻子,“交換。”
周怡安:“?”
周怡安指間的煙還剩一半,猩紅色的火光在黑夜中一閃一閃,蘇美琪把那口蛋糕徑直喂到周怡安嘴里,然后握住周怡安的手腕,抬起她的手,彎腰低頭,抽了一口煙。
第一次抽煙的人不得其法,連煙應該從哪里進都不知道,只會學著電視里那樣吞吐,結果第一口給自己嗆了個半死。
對著窗外就咳嗽起來,然后灌了一肚子冷風。
周怡安后知后覺地拍她的背,在她灌進一大口冷風咳嗽得更嚴重以后,把她的身子調轉了方向,讓她朝著自己咳嗽。
蘇美琪單手撐著窗臺,整個人快要把肺給咳出來,咳得她蹲下,紅了臉還掉了好多眼淚。
周怡安趕緊把煙給掐了,順勢揮手散煙霧。
良久,蘇美琪終于停下來,仰起頭委屈地和周怡安說:“你怎么就喜歡這種東西啊?”
周怡安:“……”
她起身,“小孩子少學點兒。”
“姐姐。”蘇美琪不服,“我就比你小四歲而已。”
周怡安說:“那也別學,不是什么好東西。”
蘇美琪輕哼一聲沒再說話,從自己柜子里找出一盒牛奶,一瓶飲料,給周怡安扔了瓶飲料。
她自己抱著牛奶喝起來。
過了會兒,蘇美琪才問:“你找到你那個初戀了嗎?”
周怡安剛喝了口飲料潤嗓子,聞言一怔:“嗯?”
“就你回國要找的人啊。”蘇美琪說:“你不是為了她才回國的嗎?”
“找到了。”周怡安說。
蘇美琪立刻八卦,“在哪?你們在一起了嗎?”
“結婚了。”周怡安平靜地說。
蘇美琪:“?”
“不是吧?”蘇美琪詫異:“她都不等你的?”
周怡安:“……”
“不提這事。”周怡安說:“管好你自己。”
蘇美琪切了聲,“我反正要是有喜歡的人,肯定黏在她身邊。你竟然會在那時候出國,可惡啊,你看,錯過了吧。”
周怡安輕笑,“那你以后好好黏著你女朋友,可別出來禍害別人。”
蘇美琪驕傲仰頭:“那肯定。”
“也不知道哪個倒霉催的會被你黏著。”周怡安說:“先替她默哀一下。”
蘇美琪一個抱枕砸過去,“姐姐,你積點口德!”
周怡安勾起個笑,沒說話。
蘇美琪白了她一眼,“就是因為你太壞了,所以你才沒對象。”
“你有?”周怡安挑眉。
蘇美琪:“……你走啊!”
周怡安從蘇家出來以后已經不早,坐在車里抽煙時想起蘇美琪,又放下了。
找到工作以后,她也從周家搬了出來。
不過是簽了份合同出來的。
不得不說,之前許清竹擺她那一道還挺管用,她爸讓她簽了合同才放她出來,合同里就包含著不去找梁家和許家的麻煩。
主要是怕給她爸惹麻煩。
這會兒她坐在車里,整個人都放空,不由得想,要是當初沒出國,現在會怎么樣呢?
梁適或許不會和許清竹結婚吧?
周怡安感覺疲憊。
她翻看手機,在深夜給梁適發了條消息:【你是愛上許清竹以后才變的嗎?】
梁適早上醒來看到的這條消息,覺得周怡安可能半夜喝多了酒發瘋,于是刪除短信。
這一覺睡得還算踏實,她起床做了一套操,然后去廚房做早餐,結果發現許清竹已經在廚房。
梁適:“?”
她站在廚房門口,很認真地說:“許老師,我懷疑你在卷我。”
許清竹回頭,頭發隨意扎著,有幾縷松散下來垂在胸前,那雙如同小鹿一般澄澈的眼睛看過來,帶著幾分茫然,卻讓梁適有幾分壓迫感,“嗯?”
“內卷的世界連早起都要卷。”梁適說。
許清竹:“……”
她轉身繼續看鍋里的粥,冷淡地:“哦。”
梁適走過去,揶揄道:“許老師,在你短暫的前半生里,是不是就沒有輸過?”
許清竹胳膊肘杵了她一下,“拿碗。”
梁適:“……”
“少在這陰陽怪氣了。”許清竹說:“我就是成天吃你做的飯,不好意思了而已。”
梁適聳聳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洗碗了嗎?”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許清竹面不改色地說:“我洗碗之后,你還要再洗一遍。”
梁適:“……”
她訕訕地摸摸鼻尖,“你都看見了啊。”
許清竹冷笑,“不然呢?”
梁適溫聲說道:“許老師,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連碗都洗不干凈的人,其實做的飯也一般呢?”
許清竹拎著一把勺子,舉起來瞪她,“梁老師,你是不是昨晚睡得太多了?”
梁適立刻退避,“沒……”
“我看你今天異常活躍。”許清竹說:“還特別欠。”
梁適:“……”
“好了,不開玩笑。”梁適說:“昨晚睡得怎么樣?”
“還行。”許清竹說著把舀了粥的碗放在桌上,稍有點燙,她捏了捏耳垂,“吃吧,吃完上班。”
梁適盯著她忙碌的背影看,心里猜想她應該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不胡思亂想。
于是在吃飯的時候,梁適轉移她的注意力,“我今天去接你下班吧。”
許清竹:“為什么?”
梁適說:“宣告一下主權。”
許清竹疑惑:“又沒人追我,你宣告什么?”
梁適說:“你宣告一下。”
許清竹:“?”
“昨晚周怡安給我發短信。”梁適說:“莫名其妙的,我覺得我們需要合體出現一下,你覺得呢?”
這話確實是非常像給合作伙伴說的,特公事化。
許清竹也應了,“行吧。”
梁適還說今天約了中介看房,晚上可以一起去看。
許清竹一并應下。
許清竹上班以后沒看到周怡安,一問部長才知道她請了半天假。
她還和梁適交流:【周怡安沒來上班。】
梁適:【估計在哪里喝多了吧。】
許清竹也沒管。
下午周怡安才來,和尋常狀態沒什么不同。
hr同時也給面試通過的新同事發了入職郵件,發完之后和許清竹匯報了進度。
許清竹多嘴問了句,“蘇美琪的發了嗎?”
hr說:“發了。”
許清竹下午因為這句話心不在焉,一直到下班。
梁適給她發消息:【下樓。】
她才收拾東西離開辦公室,在電梯口又遇見了周怡安。
結果周怡安看到她直皺眉,詫異道:“你不是要加班?”
許清竹說:“今天有事。”
周怡安便沒應她的話,只是低頭戳手機,不知在給誰發消息。
許清竹和她同乘電梯下樓,電梯里沒有信號。
電梯門剛開,周怡安就如同一陣風似的小跑了出去,許清竹還是第一次見她有這種失態的行為,站在那兒錯愕了一會,然后才往外走。
而在樓下等著的梁適已經看見了蘇瑤和盛妤。
一大一小站在那兒,還有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蘇美琪。
蘇美琪蹲在那兒逗盛妤玩,蘇瑤則站在那兒發呆。
她的身形極好,站在那兒筆直得像一棵樹,仰頭看向這棟樓。
蘇美琪逗完盛妤,又站起來,不知和她說了些什么。
蘇瑤忽然勾唇笑了下,和許清竹下意識笑起來的時候,弧度很像。
梁適低頭給許清竹發消息:【我現在有點事,先走,一會兒再回來接你。】
雖然不知道這三人到這來是做什么,但梁適覺得還是不要讓許清竹看見得好。
可沒想到消息剛發出去,周怡安就跑了出來。
而許清竹緊隨其后。
差不多是在周怡安跑到蘇瑤跟前的時候,許清竹也走出了辦公樓。
在和梁適對上眼神后,立刻又看向了周怡安的方向。
梁適:“……”
她趕緊喊:“許清竹,你過來。”
許清竹卻站在那兒沒有動,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那個方向。
那邊的三大一小正在說話,然后周怡安回頭看了眼許清竹,高大的身形幾乎完全擋住蘇瑤,似也是怕她看到。
許清竹勾唇笑了下,極為耀眼。
梁適疾步走過來,怕她情緒再像在墓園那樣不穩定,握了一下她的手,低聲哄道:“我們走吧。”
那邊的人已經在上車。
許清竹卻重重呼出一口氣,然后反手握住梁適的手,她扭頭看了下梁適,夕陽落在她臉上,顯得她整個人都溫和許多,“梁老師,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會支持的對吧?”
那一瞬間,梁適明白她想做什么。
卻也只是點頭,“我說過的話永遠算數。”
許清竹閉了閉眼,扭頭大喊一聲,“周怡安,蘇美琪。”
周怡安的背影一僵,蘇美琪卻眼睛發亮,跳起來喊:“許姐姐!”
許清竹拉著梁適,一步一步地朝著蘇瑤的方向,堅定走過去。
(https://www.dzxsw.cc/book/40018416/3201370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