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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 128 章


路上車流如梭,  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突兀。

春風(fēng)把細(xì)密的雨絲吹過來,樹上那些剛冒出綠芽的枝干愈發(fā)嬌嫩。

這座城市在瞬間便有了溫度。

姑娘穿一件白色的長裙,  長發(fā)微卷,很標(biāo)準(zhǔn)的鵝蛋臉,白裙外邊搭了件牛仔外套,看上去溫柔又有元?dú)狻?br />
她前額的碎發(fā)被汗和雨絲打濕,在梁適長久的沉默注視中,她伸手摸了摸額前的碎發(fā)。

她的手上還有剛搬過花盆的泥濘,掌心白皙泛紅,  一看就是嬌生慣養(yǎng),  沒怎么做過臟活累活的。

被梁適那復(fù)雜的眼神盯著,  她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訕笑著擦了下自己的臉。

終是挨不住這沉默,她訕訕道:“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梁適這才回過神來,  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冒犯,立刻道:“抱歉。”

“沒事沒事。”姑娘說著頓了下,  “我看你有點(diǎn)眼熟哎。”

梁適詫異:“嗯?”

“對了!”姑娘眼睛一亮,“你演過王婧是吧?”

王婧是梁適剛出道不久演過的一個角色,  是個職場菜鳥。

當(dāng)時那部劇播出的時候,大家都在說:我們誰都是王婧,但誰也不如王婧。

那個角色也為她圈了不少粉,  以及國民度。

梁適點(diǎn)頭,  卻還是不死心地問:“除了在電視劇里呢?你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我嗎?”

她說完以后自我介紹道:“我叫梁適。”

“就只有電視里啊。”姑娘笑了笑,  “我們這種普通人,  哪會跟你們這種大明星有交集?”

但片刻后,  姑娘又詫異地問:“不過……你怎么知道我叫齊嬌?”

梁適盯著她的臉看。

哪怕在青春期有六七分像,  但整形醫(yī)生是無法通過一個人青春期的樣貌來想象她成年后容貌的。

所以齊嬌的臉和古星月并不十分相似,  即便楊佳妮找了技術(shù)特別高超的整形醫(yī)生,也不可能把古星月復(fù)刻成第二個齊嬌。

青春期的她們六七分像,現(xiàn)在依舊是六七分。

一分不多。

梁適之所以能下意識喊出齊嬌,完全是基于青春期時期的齊嬌照片。

那時候的齊嬌和現(xiàn)在變化不大,幾乎是放大版。

眉眼都長開,嘴角勾著笑,溫柔又美好。

只是身上少了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憂郁氣息。

看起來,她過得很幸福。

梁適想了想,低聲道:“我有個朋友也叫齊嬌,和你長得很像。”

“這樣啊……”齊嬌兀自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還蠻有緣分的。”

春雨再次淅淅瀝瀝地落下來,花店前只有幾十厘米寬的檐頂可以擋雨,梁適整個人都被暴露在雨中。

齊嬌站在屋檐下,風(fēng)吹動她的白裙。

梁適忽地想到了陳眠的頭像,她抿了下唇問道:“你知道陳眠嗎?”

齊嬌搖頭,動作有些遲緩,她敲了敲腦袋,“我不知道,但我也感覺很耳熟。”

齊嬌說她中學(xué)時發(fā)過一次高燒,燒了三天三夜,整個人都差點(diǎn)燒成傻子,然后記憶力就很不好。

總會忘記生活中的一些瑣碎事情,也不太能記得一些人。

“中學(xué)?”梁適敏感地捕捉到這個時間,“是什么時候啊?”

“初三。”齊嬌說:“我爸媽說我是學(xué)習(xí)壓力太大了,發(fā)過燒以后腦子遲鈍得很,一點(diǎn)學(xué)習(xí)的天賦都沒有,沒有考上心儀的學(xué)校,高中學(xué)習(xí)也平平無奇,就很糟糕。”

“不會。”梁適立刻道:“你一點(diǎn)也不糟糕。”

——你棒呆了。

初三的時候,齊嬌在那個世界死亡。

初三的時候,齊嬌在這里突發(fā)高燒。

這其間有什么聯(lián)系嗎?

“都沒有了解過你怎么就這樣說啊?”齊嬌溫和地笑笑,“我中考才考了四百多分,高考連本科線都沒過,在學(xué)習(xí)上一事無成,要不是有我爸媽,我估計要餓死街頭了。”

“這家店是你爸媽幫忙開的嗎?”梁適問。

齊嬌點(diǎn)頭:“還有我哥哥和姐姐,他們都很優(yōu)秀,我好像就是個對照組。不過紅花總也需要綠葉來襯的嘛。”

“你也很優(yōu)秀啊。”梁適說:“也不是誰都能開一家店的。”

齊嬌朝她吐了吐舌頭,沾染了泥濘的手拍在自己額頭,“糟糕!我又在和你吐黑泥了,對不起啊,希望沒有影響你一天的好心情。”

梁適搖頭:“不會,遇見你我很高興。”

她說話的語氣很平靜,盡管是在說高興兩個字。

齊嬌也聽出幾分端倪,她將手背在身后,微笑道:“希望如此。”

梁適也不想影響她現(xiàn)在的生活,朝她微笑頷首,“我先走了。”

“好的。”齊嬌說。

梁適撐開了手中的黑傘,背影蕭索,沒走幾步聽見齊嬌在身后喊她:“梁小姐,等等。”

梁適回頭,只見齊嬌疾步走來,從她的牛仔外套兜里掏出一個東西。

齊嬌說:“伸手。”

梁適木訥地把自己的手伸出去,幾秒后,兩顆大白兔奶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谒菩睦铩?br />
齊嬌仍站在雨中,梁適將自己的傘都給她撐過去。

齊嬌笑著搖頭:“不用啦,你撐就好,我馬上回店里了。”

梁適的喉嚨有些干澀,“你為什么要給我這個?”

“別不開心啦。”齊嬌說:“生活總會好起來的。”

梁適買了一條鯽魚,菜市場比起超市來更加雜亂。

她以前常來,對這里了如指掌。

買好了魚和配菜,又喊王姐和小白中午到她家來吃飯。

她再度拎著東西回去。

依舊走了今早的那條路。

新開業(yè)的花店是這條街上最醒目的店鋪,花店的名字叫“深海未眠”,帶著文藝氣息。

梁適在回去的路上途徑花店,下意識往店鋪里看了眼。

也沒再看見齊嬌。

花店門口的花搭配的別出心裁,門口掛著“歡迎光臨”的木牌。

沒有再看見齊嬌,梁適還有些失落。

在她拎著手中的菜回到小區(qū)門口時,有個戴著鴨舌帽穿著黑色衛(wèi)衣的男人和她擦肩而過。

對方氣質(zhì)冷冽,長得也不錯,梁適便多看了一眼。

然后發(fā)現(xiàn)他走進(jìn)了那家花店。

梁適懷著滿腹的好奇回了家。

她的好奇是無人給解答的,以往還有許清竹幫她一起理邏輯,學(xué)霸的腦子總是很好用,輕而易舉就能理出線索,基本都不用她怎么動腦筋。

而現(xiàn)在只能她一個人想。

齊嬌會像小時候一樣給她遞大白兔奶糖,會跟她說生活一定會好起來的,會在笑的時候,眼睛像摻了碎鉆一樣亮,連眼睛彎起來的弧度都和小時候一樣。

很難說那不是另一個世界的齊嬌。

但她是怎么來的呢?

參照她之前,是死亡之后會在兩個世界來回轉(zhuǎn)換么?

那她現(xiàn)在去死,可以再回去么?

這是個未知數(shù)。

沒有足夠多的參照物來證明這件事的成功率和合理性。

梁適一邊處理魚一邊思考。

而在小區(qū)外的花店里,齊嬌正在修剪花枝,戴著鴨舌帽、氣質(zhì)冷冽的男人推門進(jìn)來,齊嬌起身打招呼:“歡迎光……”

話沒說完看到了來人,后邊的字被她吞回肚子里。

齊嬌揚(yáng)起更燦爛的笑臉,“哥!你回來啦。”

“嗯。”齊君摘下鴨舌帽,勾起個痞氣的笑,“要不是聽媽說,我都不知道你出息了。”

齊嬌:“……”

她撇嘴:“那我總要有點(diǎn)事情做啊。”

齊君聳聳肩:“去你姐公司,總有合適的職位,誰知道你這么想當(dāng)老板。”

“我這么笨,去了之后人家又要說我走后門。”齊嬌坐回原位,繼續(xù)修剪花枝,“我還是不給你們添麻煩了,開一家花店多好啊,看到人們拿著花的幸福表情,我就很快樂。”

“你高興就好。”齊君寵溺地笑:“到時候我讓他們都來買花。”

“不要不要。”齊嬌說:“就讓我這家店大隱隱于市吧,您的那些粉絲和兄弟購買力太強(qiáng)了,要是把我花店買空,我得累死。”

齊君一怔:“也倒是。”

爾后,齊君問她吃早飯沒。

齊嬌點(diǎn)頭:“我吃過啦。你忘記了嗎?我早上要吃藥的。”

“那藥還得吃多久?”齊君問:“管用嗎?”

“我也不知道,說是可以提高記憶力,但之前我讓姐看,姐說是針對中老年人的,不過媽買都買了,我就吃唄。”齊嬌笑笑:“我這個魚一樣的腦子,估計是好不了了。”

“那就不吃了。”齊君說:“媽總給你買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就你聽她話,什么都做。”

齊嬌無所謂地聳肩,“那我這么笨,媽也是為我好呀。”

齊君無奈,“你也太乖了。”

“人總要有個優(yōu)點(diǎn)的吧。”齊嬌把修剪好的花枝擺放在一起,顏色搭配得很漂亮,“我的優(yōu)點(diǎn)大概就只剩下乖了。”

齊君:“……”

齊嬌一邊包花一邊說:“哥,你知道陳眠嗎?”

齊君玩手機(jī)的手一頓,抬頭皺眉道:“怎么了?”

“沒事,就是今天遇到一個人。”齊嬌說:“她提到這個名字,我就感覺很耳熟,可還是想不起來。”

包括花店的名字“深海未眠”,也是她靈光一閃想出來的。

那時也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這個很文藝的名字。

齊君想了想,“不知道,沒聽過。”

“聽上去是很文藝的名字呢。”齊嬌的手很巧,輕而易舉就能包出一束漂亮的花,“我總覺得我好像見到過,但又不記得了,我這個金魚腦子。”

“那就不記得了唄。”齊君說:“你啊,記得我們就夠了。”

齊嬌點(diǎn)頭,“倒也是。”

可她總覺得陳眠是個很重要的人。

隔了會兒,齊嬌又說:“陳眠是個畫家嗎?”

齊君皺眉:“我怎么知道?要不搜一搜?”

“搜過了。”齊嬌說:“沒有,倒是有一條是某市三好學(xué)生。”

齊君沉默。

齊嬌把包好的花放在臺子上,五顏六色的花爭奇斗艷,這間店里滿是馥郁的花香。

“那你怎么說她是畫家?”齊君問。

齊嬌沉吟幾秒,笑了笑:“單純的直覺。”

齊君沒再說話。

陳眠這個名字倒是也聽過的。

在齊嬌高燒之時,她總是在喊:“陳眠……陳眠……”

齊君專門去學(xué)校查,卻沒查到這個人。

當(dāng)時他們家人都嚇壞了,還以為是齊嬌早戀,結(jié)果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等到齊嬌醒來恢復(fù)以后,他們也曾問過陳眠是誰?

結(jié)果齊嬌一臉茫然地說:“這個名字好耳熟啊?但好像不認(rèn)識。”

齊君也懶得再提起這一樁陳年舊事。

齊嬌坐在一眾新鮮的花中間,比花還溫柔漂亮。

她能平安長大,已是足夠。

王昭昭來的時候帶了一束郁金香。

梁適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招呼她們落座吃飯。

小白跑進(jìn)廚房里,跟只剛從動物園跑出來的猩猩一樣,嚎叫道:“嗚嗚嗚,有生之年能看梁姐下廚,簡直就是菩薩下凡普度眾生,我等凡人只會嗷嗚嗷嗚~”

她說著湊近散發(fā)出濃郁香味的料理臺,梁適推了她一把,“邊兒去。”

“你就鬧吧。”王昭昭抱臂站在廚房門口,“白琦,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小白被喊了大名,就跟被捏住了命運(yùn)的后脖頸一樣,訕訕地縮了縮脖子,“我就是單純的饞了……一點(diǎn)兒而已。”

“每天在家喂不飽你?”王昭昭說:“至于?”

“那能一樣嗎?!”小白難得支棱,“家里的就是沒有外邊的香。”

“那行,家里的你別吃了。”王昭昭輕嗤,“給你慣的。”

小白秒慫:“姐姐,我錯了。”

梁適站在料理臺前,從鍋的側(cè)邊散發(fā)出的霧籠在她身側(cè),仔細(xì)看就能發(fā)現(xiàn)她在憋笑。

王昭昭在娛樂場上混了這么多年,人精似的,一眼掃過去就知道梁適在干嘛。

她輕巧地挑眉:“小朋友,你在想什么?”

王姐其實(shí)也不大,三十四歲,比小白大十二歲,比梁適大九歲。

但她進(jìn)入這個圈子早,上學(xué)的時候就已經(jīng)半只腳踏進(jìn)來了。

她資歷算不得高,但手段夠狠,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

圈內(nèi)人們常說,王昭昭這女人就跟條毒蛇似的,誰要是被咬一口,那肯定得是要命的。

在她面前,梁適和小白完全不夠看。

所以王姐常喊她倆小朋友。

不過也只是在平常閑暇時互相調(diào)侃揶揄時,她才會這么喊。

然而在梁適昏迷的日子里,這稱呼已經(jīng)成為小白的專屬。

所以此時小白立刻應(yīng)聲:“哎?我在想該怎么跪下認(rèn)錯。”

“邊兒去。”王姐倚在門上,聲音輕飄飄地:“我說另一位,想什么不入流的呢?”

被點(diǎn)到頭上的梁適捏了捏耳垂,低聲說:“你倆剛才很像在開車。”

已經(jīng)有過一些經(jīng)驗(yàn)的梁適聽這種話,當(dāng)然沒辦法不往歪想。

小白愣怔兩秒,忽地臉頰爆紅,“梁姐你變了!”

梁適訕笑:“沒吧……”

“是變了。”王昭昭站在那兒說:“都知道把人正常的對話想成開車了。”

梁適反駁:“……是你們車速太快。”

“是你想得太多。”小白切了聲:“我可是直的!”

王昭昭輕嗤一聲:“誰不是呢?”

梁適:“……”

空氣沉寂幾秒,王昭昭和小白不約而同地看向梁適。

在最初的尷尬之后,梁適也勇敢承認(rèn)。

她點(diǎn)頭:“嗯,我不是。”

不僅不是,還彎成了蚊香。

小白離開道:“梁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就……彎的也無所謂啊,現(xiàn)在性向自由好吧?是網(wǎng)上那些垃圾總是拿人性取向來攻擊別人,她們不要臉。”

“而且喜歡女生怎么了?要是梁姐喜歡我,我可以立馬彎的。”小白為了不讓梁適感到不適,慌里慌張地解釋,“和漂亮姐姐貼貼,我能行。”

王昭昭一副復(fù)雜表情看著,就差把“這就是你他媽說的直?”刻臉上了。

梁適一把推開她,忽略了她的星星眼,“我……”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小白立刻道:“對了,除了那個狗橙橙。直女裝姬,天打雷劈,倒打一耙,那得五雷轟頂。梁姐,你眼光一向都不錯的,喜歡誰也不能喜歡那種糟心玩意兒。”

梁適:“……”

她再次把頻繁湊過來的小白推開,低咳了一聲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小白:“?”

王昭昭:“?”

兩人異口同聲:“誰?”

梁適抿唇,戴著厚厚的手套揭鍋,濃郁的魚湯香味頓時在廚房里逸散開來。

霧氣彌漫在梁適身側(cè),把她襯得特別仙。

耳側(cè)一縷碎發(fā)掉下來,她用閑置的手撩到耳后,畫面特別美好。


小白咕嘟咽了下口水,義正言辭道:“別是孫橙橙吧?”

王昭昭立刻否決:“她一沒瘋二沒瞎,能喜歡那種東西?”

梁適被她倆逗笑,但立刻收斂。

片刻后,她摩挲著自己的耳垂道:“她叫——許清竹。”

這個名字再次從梁適嘴里說出來的時候,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而且她很篤定地說——我喜歡這個人。

在向王姐跟小白介紹這個人的時候,特像是領(lǐng)著女朋友來見家長,雖然女朋友此刻不在。

且“家長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也說不上來是哪個瞬間心動。

可沒有許清竹的日子里,她總覺得提不起勁兒。

以往這種市井生活、人間煙火能給她極大的滿足感,可現(xiàn)在她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卻因?yàn)樯罾餂]有許清竹而感到空虛。

那個人像是水一樣滲透進(jìn)她的生活里,把她整個人都占滿。

導(dǎo)致現(xiàn)在生活里沒有那個人的時候,她的生活一團(tuán)糟糕。

梁適已經(jīng)在努力生活了,可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生活里沒有許清竹。

她也沒學(xué)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

但她想,這是的吧?

會想念一個人到流淚,會想回去待在她的身邊。

哪怕是無聊到發(fā)呆的日子里,只要她和自己在同一個空間里,那便是發(fā)著光的熠熠生輝的日子。

梁適將魚湯端上桌,在王姐和小白的眼神催促下,她緩慢地講了那些天發(fā)生的事情。

沒有講那些奇怪的設(shè)定。

她說自己經(jīng)歷了一趟旅行,遇見了很多人。

有許清竹,趙敘寧,沈茴,周怡安,古星月,齊嬌,還有好多好多。

她說她有了很疼她的家人,有了會陪她一起看電影的人。

她們曾一起度過很多難忘的夜晚。

梁適說:“在她身邊,我才感覺自己活著。”

未曾遇見她的日子里,也算有滋有味。

可在遇見她之后,是波瀾壯闊,是連綿起伏,是溫柔的潮汐。

因?yàn)楹退谝黄鸬娜兆犹篮锰篮昧耍燥@得如今的日子愈發(fā)無聊。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小白用這句詩來總結(jié)升華了一下。

結(jié)果被王昭昭白了一眼,“就你懂?”

小白訕訕地摸了下鼻尖,“我就是聽感動了嘛。”

王昭昭沒理她。

而在講完這些的時候,梁適說:“其實(shí)我一開始沒動心的,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成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總是不自覺想起她,看她笑會心情好,看她哭會很難過。這……是喜歡吧?”

她小心翼翼地咨詢。

小白已經(jīng)從桌子一旁抽了紙擦眼淚,嗚嗚嗚地說:“這哪是喜歡啊。”

梁適一驚:“啊?”

小白:“這是愛啊嗚嗚嗚嗚。“

王昭昭無語,她在小白后腦勺上拍了一把,“你給我閉嘴。”

小白:“……”

王昭昭看向梁適,正欲說什么卻被梁適打斷:“姐,我知道你覺得我是在做夢,是異想天開,那一切都是我的錯覺,但我想感覺騙不了人的。我之所以和你們說這些,也不是為了尋求認(rèn)同,或是想讓你們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單純地跟你們說……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王昭昭的表情逐漸凝重。

梁適笑道:“這是值得開心的事,是吧?”

“當(dāng)然。”小白作為年輕人,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快,她端起面前的魚湯,“梁姐,為你和你女朋友的愛情干杯,就算這是你臆想的女朋友,我也祝福。”

梁適:“……”

王昭昭卻認(rèn)真地問:“你這種癥狀,持續(xù)多久了?”

梁適:“……”

她更頭疼了。

梁適沒有跟王昭昭她們多說,也沒有非要她們相信有另一個世界存在。

她很認(rèn)真地說:“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總歸我得相信。”

王昭昭問:“為什么?”

梁適笑了下,“我要是把她忘了,她會很難過的。”

梁適笑得溫柔,把小白都看呆了。

小白稱其為菩薩下凡,她說那一刻的梁適發(fā)著圣光。

王昭昭罵她白癡。

王昭昭見她如此,也沒再說什么,安靜吃飯。

而小白在吃飯途中一直在八卦,問梁適她女朋友多高多瘦,有多漂亮,是做什么的。

梁適一一回答,人物非常具象。

王昭昭在臨走時低聲跟梁適說:“你要是有時間,再和我回醫(yī)院做個檢查吧。”

梁適無奈,笑道:“王姐,我真沒事兒。”

“那……”王昭昭頓了頓,聲音悶沉,“你很想再回去嗎?”

梁適愣怔,片刻后點(diǎn)頭。

“你要找孫橙橙,也是為這件事?”王昭昭問。

梁適再次點(diǎn)頭。

孫橙橙并沒有被這個世界抹去,但她還能在另一個世界出現(xiàn)。

而且王昭昭說在前幾天還在某活動上見過孫橙橙,只不過混得很慘,所以由此可以證實(shí),孫橙橙在這個世界里也還活著。

那她可能是自由穿梭于兩個世界之中的。

梁適對此見怪不怪,那破系統(tǒng)搞出來的bug太多了,有孫橙橙這一個在,也不足為奇。

只是孫橙橙搬了家,娛樂圈大半的人都聯(lián)系不上她,她的經(jīng)紀(jì)公司也和她解了約,她還換了手機(jī)號,誰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住在哪。

王昭昭并不想讓梁適陷在這種麻煩的事情里,所以之前梁適提到的時候,她并沒有上心。

這次她說:“我試試,盡快給你答復(fù)。”

她并沒有問梁適如果回去的話會怎么樣,梁適能不能不走。

她只是一如既往地站在梁適身后,很明確地表露出自己的態(tài)度——既然你想做,那我就幫你。

梁適笑:“謝謝姐。”

而在她們離開之后,還沒走幾步,小白就問王昭昭,“姐姐,你說梁姐是不是摔壞腦袋了?她說得東西為什么那么科幻?”

王昭昭白她一眼,“你剛才不是很相信?”

“那梁姐說得那么真情實(shí)感,都快哭了,我再反駁她她不是會很傷心嗎?”小白說:“不過你說真的存在平行世界嗎?”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王昭昭站在那兒摁電梯,和白琦并肩站著。

白琦忽地說:“那梁姐的女朋友現(xiàn)在豈不是像我們之前一樣,守著一個昏迷的人?”

王昭昭:“……”

“心疼她。”白琦說。

王昭昭:“……”

“她又不是你對象,你心疼個鬼。”王昭昭無語。

白琦嘆氣:“梁姐心疼啊!”

她們進(jìn)了電梯,站在門口偷聽了全部的梁適無奈搖頭,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這天晚上,她在日記本上寫下:【許清竹,我這邊下雨了,你呢?】

【許清竹,我想你了,你呢?】

【是不是又哭了?別哭啊,我會去找你的。】

“沒哭。”許清竹撥開Sally的手,“煩不煩?”

Sally輕嗤一聲,“那你的眼袋是怎么回事?拜托,梁適是昏迷又不是死了……啊……”

林洛希一腳踩在Sally腳上,面對Sally投來的疑惑目光,林洛希露出一個死亡微笑,“你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Sally:“……”

一旁的許清竹附和道:“我也覺得。”

距離梁適昏迷已經(jīng)半個月了,海舟市的天氣越來越冷,走到街上人們已經(jīng)穿上了羽絨服。

盡管還未落雪,氣溫已經(jīng)急轉(zhuǎn)直下。

許清竹和林洛希、Sally趁著午休時間忙里偷閑出來吃涮羊肉。

熱乎乎的店里到處可見蒸騰而上的熱氣,Sally說話不中聽,被兩個人懟了,而后盡力用中文表達(dá)自己準(zhǔn)確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梁適不會有事的。”

林洛希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你這幾年在國內(nèi)怎么待的,中文爛成這樣。”

Sally:“嗯?”

她再次聽不懂。

林洛希無語,許清竹輕笑:“還不是你把她給慣得,從你們談戀愛的時候你就一直在說英文遷就她。”

林洛希:“……”

片刻后,林洛希也只好承認(rèn):“你說得對。”

她憤憤咬牙,“也不知道我當(dāng)初怎么就看上了她,眼瞎了。”

Sally這話是聽懂了,立刻反駁道:“寶貝,我漂亮啊。”

林洛希:“……滾,別惡心我。”

兩人又是新一輪的互懟。

許清竹雙手抱著杯子坐在她們對面,就當(dāng)聽相聲了。

她臉上掛著笑,卻顯得虛假。

這些日子她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每日照常上班,下班之后會去醫(yī)院看梁適,哪怕許光耀和蘇哲都勸她可以晚一些回公司,但她還是在醫(yī)院待了三天后辦了出院手續(xù),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去公司。

陳流螢的行為可以定性為故意傷害、殺人未遂,且綁架的情節(jié)惡劣,而那天在逮捕她時,還有公職人員受傷,一并算到了她頭上。

蘇哲就是打算把她往無期徒刑上弄的,在這里死刑的判處略有些難,除非是像楊佳妮那種變態(tài)殺人犯,不然最大的罪就是無期徒刑。

蘇哲也不是沒有人脈的人,等陳流螢被關(guān)進(jìn)去,給她吃點(diǎn)兒苦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楊佳妮的事情也正在走流程,古星月在醫(yī)院里一住就沒出來,在得知梁適昏迷不醒的消息之后,她一夜未眠,終是忍不住去看了看。

在病房外見到了許清竹。

那也是許清竹第一次見到古星月,兩人沒有說話,只簡單地頷首。

而后擦肩而過。

梁新舟和梁新禾都知道了梁適昏迷的事兒,期間來看過幾次,甚至梁新舟還為梁適請來了國外的專家,但一番檢查后無果。

未知原因的昏迷是最恐怖的。

一時間束手無策,且她的心率跳動正常,只是說大腦皮層不活躍,能做的只有等。

周莉帶著Rabow也來看過,Rabow和鈴鐺并肩坐在梁適病床前。

鈴鐺問Rabow:“你說我姑姑什么時候會醒啊?”

Rabow搖頭,“不知道。”

兩個小朋友坐在那兒,鈴鐺說:“我以后要當(dāng)醫(yī)生,這樣就能救姑姑了。”

Rabow一言不發(fā)。

幾秒后,鈴鐺反悔:“算了,還是你當(dāng)醫(yī)生吧,你比較聰明。”

Rabow:“?”

“不可以嗎?”鈴鐺說:“你會當(dāng)醫(yī)生嗎?”

Rabow沉默許久,隨后堅(jiān)定地說:“會。”

“那你要成為特別特別厲害的醫(yī)生,這樣才能讓姑姑醒來。”鈴鐺說。

Rabow點(diǎn)頭。

梁適的病房里也是人來人往,只是大家都默認(rèn)在許清竹下班后的時間里是獨(dú)屬于許清竹的。

許清竹常會在她的病床前發(fā)呆,思緒渙散。

到了晚上,偶爾會在病房里睡一晚,大多時候會回家里。

反正家和醫(yī)院也離得不遠(yuǎn)。

許清竹的生活就是三點(diǎn)一線,家、公司、醫(yī)院。

她其實(shí)不太想回那個家,回去以后也是冷冰冰的。

至于眼睛是如何腫的,她也不知道。

反正睡前是沒有哭的。

她好像常會在睡夢里哭,每天早上醒來以后眼睛都像是被水洗過一樣。

倒也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

習(xí)慣,這真是一個可怕的詞。

她偶爾會在梁適耳邊給她講故事,希望她在聽了故事以后醒來。

但都沒有。

就連周怡安都來看過梁適一次,她還問許清竹:“她還會回來么?”

許清竹一怔,不知周怡安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

但許清竹只是真誠地?fù)u頭:“我也不知道。”

這種虛無的事情,誰會知道呢?

而就在這座城市的另一邊,孫橙橙完成任務(wù),解鎖第二張攻略人物卡。

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眼光獨(dú)到的投資人。

很快,人物卡的資料展現(xiàn)在她面前。

人物A:許清竹,她是明輝珠寶的繼承人,亦是海薇珠寶的繼承人,她家世顯赫,長相極佳,未來會因?yàn)楠?dú)到的投資眼光賺得盆滿缽滿,創(chuàng)建新的集團(tuán),占據(jù)海舟市商業(yè)帝國的一席之地。

學(xué)霸是她的代名詞,邏輯怪是她的另一個昵稱。

分明可以靠顏值吃飯,卻偏偏靠才華。

她最喜歡的人是幼時與她一同被綁架的姐姐,但……不對,是人物B陸佳宜。

她討厭被蒙住眼睛,討厭被綁住手腳,討厭一切黑暗的事物。

她為人清冷卻心地善良,極為護(hù)短,只要被她圈入“自己人”范疇內(nèi),就能獲得她的優(yōu)待。

未來她會大力投資娛樂行業(yè),成為娛樂行業(yè)說一不二的投資巨佬,請宿主把握機(jī)會。

人物B:陸佳宜,京都陸家的第一繼承人,精通七國語言,身高170,單身。

對外性格溫柔,在和人相處時會讓人感到如沐春風(fēng),實(shí)則是她在向下兼容。

她是個野心勃勃的商人,家中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覬覦她的位置,還有她父親在外的兩個私生子對她的位置虎視眈眈,她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才能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對她來說,愛情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唯有權(quán)勢是真的。

她是個極有眼光的投資人,此生最厲害的投資就是……投資了許清竹。

……

和上次顧沂雪的人物卡差不多,都是洋洋灑灑的一頁。

系統(tǒng)給她這兩張人物卡,說明兩人的重要程度差不多,無論和哪個搞好關(guān)系都行。

但她現(xiàn)在在海舟市,首選自然是許清竹。

孫橙橙計劃的也很明白,她身上已經(jīng)有了“好感值UP”的Buff,但凡看到她的人都會對她有好感。

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她已經(jīng)將其加到了20,算是很高的峰值。

而對現(xiàn)在的許清竹來說,她只需要做到陸佳宜那樣就行——投資許清竹。

孫橙橙正計劃著,忽地聽到了很空靈的敲門聲,她疑惑不解,正在思考時被一股強(qiáng)硬的力量給拽了出去,在經(jīng)歷過巨大的疼痛之后,她才睜開眼。

隨后發(fā)現(xiàn)這是她的房間。

又回到現(xiàn)實(shí)世界了。

真麻煩啊。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待在那個世界不醒來就好了,依照現(xiàn)實(shí)世界和游戲世界1:3的流速,她會比別人多活很久。

在那里,文明和藝術(shù)高度發(fā)達(dá),她又是開掛了一樣的存在。

不過……她這次為什么會被這個世界的敲門聲弄醒?

這是以前從沒發(fā)生過的事情。

還來不及細(xì)想,門外的敲門聲愈來愈大,孫橙橙煩躁地摸了把頭發(fā),穿著拖鞋起床去開門。

拉開門時還不耐煩地說:“別敲……”

話在看到門口的人時戛然而止,她下意識想要關(guān)門,卻被眼疾手快的梁適摁住,直接強(qiáng)硬地推開了她家的門,孫橙橙肉眼可見地慌了,“梁……梁  適……你不是死了嗎?”

“你才死了呢!”小白立刻開口,“媽的,看見你就是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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