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 155 章
梁適帶許清竹到片場, 也是蠻突兀的行為。
在帶之前當然也發消息問了顧沂雪。
很明顯,顧沂雪愣怔片刻。
梁適就盯著聊天窗口最上邊的“顧沂雪導演”和“對方正在輸入”不斷切換, 最后顧沂雪言簡意賅地發來兩個字:【帶吧。】
特像是無奈之后的妥協。
許清竹看到消息之后還說顧沂雪對你挺好啊。
梁適點頭:“可能比較合得來。”
到片場后,大家紛紛都朝許清竹投來打量的目光,許清竹也落落大方,任由大家看。
她還上前跟顧沂雪打了招呼。
顧沂雪隨意掃過她的臉,“挺上鏡的。”
許清竹輕笑:“怎么?顧導是想挖我來演戲嗎?”
“下次有合適的邀請你。”顧沂雪說。
許清竹點頭:“那我盡量配合。”
在許清竹看來,不過是句玩笑話,并未當真。
許清竹這個外來人員并未打亂劇組原本的節奏, 剛一來, 梁適就被帶去做妝發。
而已經做好妝發, 換好衣服的孫橙橙湊過去,低聲問許清竹:“你昨天沒事吧?我想過去找你們,后來發現找不到了。”
說到這個孫橙橙就懊惱得不行。
原本以為系統給了她這么好的機會, 結果發現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在陸佳宜和許清竹從水里上來以后,她也只能遞條毛巾, 偏偏陸佳宜連個正眼都不給她。
她昨晚氣得都沒睡著。
這會兒只能繼續巴結許清竹,“昨天是那個小女孩兒把你推下水的嗎?怎么你站得好好的就掉下去了?”
許清竹搖頭:“不太清楚。”
臉色已經冷下來, 一副——我跟你這個人不熟,你怎么還要來跟我說話的不耐煩模樣。
孫橙橙也感覺到了,她覺得肯定是梁適在許清竹身邊說了什么。
之前許清竹對她并不是這個態度。
“你和那個……”孫橙橙忽地壓低了聲音:“梁適是什么關系啊?”
許清竹聞言, 眼神凌厲, 聲線清冷, “跟你有什么關系?”
孫橙橙:“……”
孫橙橙一副為難模樣, 片刻后她咬唇湊過去, 結果許清竹往一旁側了側避開她。
“孫小姐。”許清竹道:“這超越了我們該有的社交距離。”
孫橙橙:“……”
周遭好像投望來的目光越來越多, 似乎都是在等著看她笑話的。
在這樣的情形下, 孫橙橙也只能佯裝鎮定,“我有話要跟你講。”
“你可以說。”許清竹說:“麻煩保持距離,我太太不喜歡有人靠我太近。”
孫橙橙:“……”
孫橙橙急了,“我跟她不一樣,我又不喜歡女的!”
許清竹拉長聲音,緩慢又冷冽:“哦?”
在這樣一個世界里,說自己不喜歡女的,就很可笑。
在場大多數人都不會說喜歡男的或女的,大多是以ABO來判斷。
孫橙橙也自知失言,立刻修正道:“我的意思是我對你沒有那種想法,我們只是朋友啊。”
“不好意思。”許清竹冷冷地打量過她,“我們是朋友嗎?”
很輕巧的反問,眼神清澈,似乎就是單純地表達——你太自以為是了。
這讓孫橙橙很有挫敗感。
在這么多人的注視下,有些無地自容。
“是的……吧?”孫橙橙也不太確認地說。
之前她跟許清竹一起吃飯,一起喝下午茶,讓她真的有種已經攻略了許清竹的感覺。
資料里顯示許清竹曾經被閨蜜背叛過,所以格外謹慎。
所以在許清竹請她吃飯和她一起談天說地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已經走入了許清竹的內心。
可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梁適。
孫橙橙暗恨,卻又不能在面上表露出來,只好無奈地苦笑,但這笑容多少有些扭曲。
許清竹看向她,“你還有話說嗎?沒有我要走了。”
孫橙橙立刻道:“有的。”
她湊過去低聲說:“當初讓我告訴你,梁合消息的就是這個人。她花言巧語的,你不要被她騙了。”
許清竹點頭:“哦。”
態度漫不經心。
孫橙橙急了,“真的!你真的不要相信她,她很會騙人的。”
“挺好啊。”許清竹輕笑:“我教了這么長時間,終于有成效了。”
孫橙橙:“?”
許清竹說:“我老婆會騙人了,真好。”
孫橙橙:“……?”
下午拍戲的時候,孫橙橙一直不在狀態,NG了十幾條之后顧沂雪惱了,“你他媽還能不能拍?不能拍換人吧。”
全劇組靜悄悄的。
誰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去為孫橙橙說話,結果孫橙橙想為自己辯解,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顧沂雪斥道:“你把這演技用在劇里,早他媽成角兒了。”
孫橙橙的眼淚就掛在眼睫上,不敢掉。
屈辱感撲面而來。
“去一邊冷靜。”顧沂雪說:“你好好想一下,這戲還要不要拍?不拍了的話解約,我不問你要違約費。”
“好了,大家休息一會兒。”顧沂雪看向梁適:“梁適,一會兒拍你那幾場,行么?”
梁適點頭:“好嘞。”
所有的工作人員連走路都是悄悄的,生怕再惹顧沂雪生氣。
但顧沂雪還算體面,并沒冷著臉讓大家看,自己一個人出去抽煙了。
顧沂雪一走,孫橙橙就坐在那兒哭起來。
祁唐和唐醉兩個新人,直愣愣地杵在那兒,不知道要不要去安慰。
結果許清竹喊:“兩個小妹妹,喝奶茶嗎?”
祁唐和唐醉皆一怔:“啊?”
許清竹說:“天氣太冷啦,我請大家喝奶茶。”
說完之后,她秘書和助理都拎著兩大袋奶茶進來,之后又去拎了一次。
全劇組都有,誰都沒落下。
就連一直坐在那兒哭,感覺自己被排擠了的孫橙橙,許清竹都當著大家面喊了她一次:“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啊,別委屈了,顧導也是為你和戲好,過來喝杯奶茶暖暖身子,別哭壞了嗓子,一會兒連臺詞都說不出來了。”
說得滴水不漏。
但孫橙橙心里更憋屈了。
剛才還說跟自己不是朋友呢,現在這么做完全是為了梁適的面子!
那她呢?
不過就是給梁適鍍金的邊角料罷了。
氣得孫橙橙差點扯壞自己身上的服裝。
而許清竹之后公司還有事兒,來了不到兩小時,就跟著助理和秘書走了。
臨走時梁適去外邊送她。
許清竹低聲叮囑她:“可別再讓她欺負了啊。”
梁適無奈:“我還能在同一個坑里跌倒兩次啊?”
“那可說不準。”許清竹說:“要是這次你還被她欺負,我就理解為你喜歡她。”
梁適:“……”
“我可不喜歡。”梁適立刻為自己辯駁,“你別胡說。”
“那我不管。”許清竹說:“我都沒舍得欺負的人,被她給欺負了,我就……”
梁適被她那蠻橫的語氣逗笑,“你就干嘛?”
“讓她比剛才哭得還大聲。”
“那我呢?”梁適說:“你不處理我的嗎?”
許清竹頓了下,忽地認真道:“我舍不得。”
孫橙橙在被顧沂雪訓了之后,表現良好,而且在劇組特別安分。
就像是憋著一股勁兒想要證明給所有人看一樣。
顧沂雪的臉色也好看幾分。
作為導演,顧沂雪確實合格。
那天孫橙橙表現太糟糕,她當著眾人的面發了一通脾氣,但后來孫橙橙表現好了些,她也當著眾人面夸了,說她拍得還行,進狀態了。
許清竹回了海舟市,日日也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聽她說是要開拓新業務,忙得很。
但再沒聽她提起噩夢,盡管在視頻時,她的狀態跟以前不太一樣,顯得有些蒼白憔悴。
梁適問她是不是沒休息好。
許清竹點頭:“公司最近太忙了。”
于是在沒有夜戲的時候,梁適便開車回家。
盡管第二天還要起個大早。
許清竹心疼她,在她回家過兩次以后,許清竹下班后干脆搬到了她酒店房間。
全劇組都知道,梁適帶老婆進組。
跟演女二號那倆小姑娘熟了以后,晚上她們去吃宵夜還會帶那倆小女孩兒一起。
祁唐話少,相對來說靦腆,唐醉就話多一些。
但偏偏在劇中,她們演的是相反性格的角色。
通常唐醉更好奇她倆的感情,吃宵夜的時候小眼神在她倆身上瞟來瞟去,就問她倆是誰追的誰。
許清竹便道:“問梁老師。”
梁適說:“我追的她。”
“想不到梁老師還有這么主動的時候。”唐醉說:“我們起初還以為梁老師是尊佛,太佛系了。”
梁適詫異:“有嗎?”
她以為自己只給過小白她們這樣的錯覺。
唐醉瘋狂點頭:“而且看起來溫柔,但跟誰都保持距離。現在才知道,是我們和你不熟。”
梁適:“……”
吃一頓飯,幾乎都是唐醉這個小姑娘在說話。
說人家是小姑娘,其實梁適和許清竹比她們大不了幾歲。
尤其是許清竹,所以當唐醉聽到許清竹其實只比她大兩歲的時候驚呆了。
“人家的二十歲,戀愛結婚。”唐醉哀嚎:“我的二十歲,單身寡王。”
祁唐便往她嘴里塞個吃的:“多吃點兒吧。”
這樣的日子倒也算順遂。
可梁適總擔心許清竹,有次她睡覺到一半,醒來就看見許清竹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把她給嚇了一跳。
許清竹只幽幽地說:“我夢到你殺了我。”
梁適安撫她不會的,可是許清竹在她懷里哭得很難過。
許清竹當時哭著說:“老婆,如果有天你真的把刀對準我,也不要內疚。”
梁適心軟得一塌糊涂。
梁適跟她說:“即便你把刀對準我,我也不會對準你的。”
她說她還是那句話,即使手中只有一把刀,那刀柄一定會遞到許清竹手里,將刃對準自己。
兩人特別認真地說了好長時間,最后才恍惚道:“我們為什么要討論這種問題?好好生活不好嗎?也好好活著。”
除了那次,再沒發生過如此讓人難過的事情。
《心途》拍攝進程到一半,在宅子里的所有戲份都拍完,全劇組換場地到市郊,有專門拍攝民國戲的地方。
換地方之后距離許清竹公司太遠,梁適的戲份也再有一周就能殺青。
許清竹便回家住。
在劇組的日子很平常,跟之前的很多天一樣。
顧沂雪會有條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操了最多的心。
也幸虧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跟顧沂雪千錘百煉練出來的,幾乎是一個眼神就知道顧沂雪想要什么。
能培養出這樣的默契也實屬難得。
不過肉眼可見的,顧沂雪抽煙的頻率越來越高。
沒開拍之后,顧沂雪對煙還沒那么依賴,越拍到后期壓力越大,一天一包煙都算少的。
如果拍的場數多,時間也長,那她只會集中在晚上抽。
被梁適看見過好多次。
就一個人站在角落里,像是個暗夜幽靈一樣,身形蕭索。
對著墻點一支煙,不疾不徐地抽完,然后將煙蒂扔進垃圾桶。
怕別人聞到味兒,她會拿出香水在袖口處噴一下。
梁適后來就喊她去吃宵夜,但顧沂雪會一邊喝酒一邊抽煙。
不過抽得少了。
梁適就問她有什么煩心事兒。
顧沂雪一頓,起先回答的是壓力大。
后來她喝多了,不太利索地說:“要來個討厭鬼。”
喝多了的顧沂雪不設防,眼神依舊冷冷的。
梁適把她扶回酒店,又回自己的房間。
在梁適沒看見的地方,孫橙橙躲在角落拍了一張照片。
盯著手機里的照片,孫橙橙又快速回了房間。
而顧沂雪說的討厭鬼很快來了劇組,起先梁適還不知道,當時正在跟祁唐對戲,商討一會兒怎么演。
就見有人端莊地站在那兒問:“顧沂雪導演在嗎?”
顧沂雪手中拿著劇本,瞟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來人穿著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外頭是件白色的長大衣,手腕戴著翡翠玉鐲,通體透亮,看上去就值不少錢。
她的到來給整個劇組都摁下了暫停鍵,大家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繼續。”顧沂雪冷聲說了一句,大家這才繼續工作。
而顧沂雪起身走過去,把手中剛才翻著的劇本遞給她,淡聲道:“沒幾句詞兒,就一段舞,你能跳的吧?”
對方點頭:“可以的。”
對方笑的時候有個酒窩,看上去端莊典雅,溫婉可親。
祁唐沒忍住多看了幾眼,梁適喊了好幾聲才把她的魂喊回來,“干嘛呢?”
祁唐嘿嘿一笑,“對不起啊梁老師。”
“沒事。”梁適也看了眼那人,猜想道:“這應該就是負責跳水袖舞的演員吧。”
祁唐點頭:“應該是,看那個身段就是會跳舞的。”
說著一頓,“不過感覺顧導很不喜歡她的樣子。”
“還好吧。”梁適說:“顧導不一樣都那個表情嗎?”
正好顧沂雪過來,祁唐立刻收了話頭,就跟說壞話被班主任抓住的小學生似的。
顧沂雪也沒多跟那人說話,甚至都沒安排她,直接喊梁適跟祁唐演下一場。
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各歸其位,繼續拍攝。
直到拍完了上午的戲份,到了中午休息時間,顧沂雪才去跟那人說話。
不過表情依舊不太好,也就說了兩三句,然后離開去抽煙。
梁適多拿了一盒飯去找顧沂雪,給她遞過去。
顧沂雪掃她一眼:“干嘛?”
“總不能把煙當飯吃。”梁適把盒飯往前推了推,“這樣活不長的。”
顧沂雪:“……”
她掐了煙,揮手散了散煙味,“要是光聽你前半句,我還以為你是喜歡我。”
梁適錯愕:“?”
顧沂雪拿過盒飯,“開個玩笑。”
梁適送了口氣,“嚇我一跳。”
“你跟你老婆感情那么好。”顧沂雪輕笑:“我倒不至于去拆散你們。”
梁適:“……”
偶爾被提到許清竹,梁適也覺得臊。
不過心里還蠻甜的。
兩人隨意找了個地方坐,拆開筷子吃盒飯。
顧沂雪把飯盒里的米和菜扒拉了好幾個來回,喂到嘴里的也沒幾口。
梁適在一旁看得直皺眉,“你一開始拍戲就這樣么?”
顧沂雪點頭:“嗯,太累了,不太想吃飯。”
梁適:“……”
“你比剛開始拍的時候瘦多了。”梁適說:“真的,你不能再瘦了。”
顧沂雪聞言笑了下,“怎么?暴瘦犯法啊?”
“那倒也沒有。”梁適說:“太瘦和太胖都容易得病。”
“我這身體,早死早了。”顧沂雪倒沒感覺到被冒犯,她吊兒郎當地聊起生死,這樣子讓梁適想起陳眠,忽地問:“你們這種天才一樣的藝術家是不是都很……”
梁適頓了頓,絞盡腦汁地想形容詞,最后能想到的也只有:“瘋狂?”
顧沂雪:“嗯?”
“別拿我跟秦厘霜比。”顧沂雪還當她在說秦厘霜,立刻撇清關系:“不是一路人。”
梁適搖頭:“不是秦厘霜,就是……陳眠,你知道嗎?也是一個畫家,很有天賦的藝術家,和你有一點點像。”
顧沂雪微頓,“我看過她的畫。”
“不過你認識她啊?”顧沂雪笑:“我正愁怎么聯系她呢。你們熟嗎?”
梁適:“……”
“還算可以?”梁適說:“起碼是有她聯系方式。”
“我想找她畫一幅畫,當電影開頭和結尾的畫面,也會在電影里做背景板。”顧沂雪說:“你幫我問問她愿不愿意畫,價格好說。”
梁適:“……”
顧沂雪也沒為難她,只是說:“要是讓你為難就我自己去找,也有一些在這行的朋友,不過就是聽說她不太愛出風頭,畫畫也只憑自己高興。”
梁適:“沒事,我問一下她吧。”
提起陳眠,顧沂雪忽地道:“怎么還是說藝術家不要太有錢呢。當初陳眠的成名作賣了兩千萬,從此就任性了,根本不Care來買她畫的人出多少錢,一切都靠眼緣。”
“是啊。”梁適說:“她是挺任性的,不過也蠻好說話的。”
起碼對梁適來說是這樣。
梁適給陳眠發消息說了具體要求,但沒說是在顧沂雪這兒拍戲,只說了我們導演,陳眠便問她導演是誰。
梁適回答:【顧沂雪。】
于是陳眠給她彈了個視頻過來。
梁適都驚了,立刻接起。
顧沂雪很自來熟地探頭揮手,“Hello。”
陳眠看了眼鏡頭,單刀直入:“你要畫什么?”
顧沂雪試探性地問:“見面聊?請你喝酒。”
陳眠思考片刻,“行,晚上?”
顧沂雪:“可以。”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商定了一樁大事。
然后梁適在陳眠的同意下,把陳眠的聯系方式推給了顧沂雪。
她倆的工作效率看得梁適目瞪口呆。
顧沂雪被她的表情逗笑,“怎么?沒見過這么快的合作嗎?”
梁適點頭:“就……你們天才之間交流都是靠腦電波的嗎?”
顧沂雪:“……”
“小妹妹,你怎么這么可愛啊。”顧沂雪是真的笑了,眉眼之間都染著輕松,很多天都沒見過她這樣的表情,梁適也被感染到這份輕松。
梁適很誠懇地說:“我以為你們起碼要了解一下對方的薪酬啊,風格啊,沒想到你們可以直接約喝酒。”
“有些人適不適合合作,一眼就能看出來。”顧沂雪也很誠懇地給她解答:“我看過她的畫,她看過我的電影,所以一拍即合咯。”
“看來沒有我,你們也能成。”梁適說:“我只是一根線。”
“不,你也很重要。”顧沂雪說:“你這根線給我們省了不少事兒,到時候給你抽1%。”
“那你能給陳眠開多少啊?”
顧沂雪一頓:“看她需求,她可能只讓我請她喝一頓酒。”
梁適:“……”
感情都是騙人的。
兩人在這里一邊吃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正聊得開心,就聽見一道冷厲又蠻橫的聲音傳來:“顧沂雪呢?就讓你吃這種東西?她人呢?”
那邊話音剛落,這邊顧沂雪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顧沂雪看了眼只吃了幾口的飯菜,連冒尖兒的那部分都沒吃完。
梁適立刻扒拉了幾口飯,然后跟著起身,順口問了句:“誰啊?”
“垃圾吸引來了另一個垃圾。”顧沂雪說著摁滅手機,鈴聲才不再響,然后朝那邊兒走過去。
那人長了一張娃娃臉,不太高,站在今天上午來的那個旗袍女身邊,滿臉心疼地說:“這就不是人吃的東西,你干嘛吃這些啊?顧沂雪肯定是故意的。”
一提到顧沂雪,便義憤填膺。
“我犯得上么?”顧沂雪人還沒走過去,聽見她這句話冷冷開口。
“顧沂雪。”娃娃臉惡狠狠地看向顧沂雪:“我告訴過你了好好照顧雯雯,你就這么對她的?你對我有意見明著來啊,別給我暗地里使絆子,我最看不上你這行徑。”
“大家都吃一樣的。”顧沂雪說:“她想來拍我的戲,那就得守我的規矩。我這里這么多人,我也吃的這東西,怎么就不是人吃的了?大家都能吃,就你雯雯吃不得,那你把她帶走啊,干嘛呢?”
“少給我當了婊.子又立牌坊。”顧沂雪輕嗤,眼里冷得很,“你要在我組里鬧事兒……”
“做什么?”還不等她說完,娃娃臉就出聲打斷,嘲諷道:“顧沂雪,你是不是膽子肥了?別以為你長大了,你就不姓顧了。”
“所以呢?”顧沂雪平靜地反問。
這倒把娃娃臉給問住了。
在場眾人都噤了聲,大氣不敢喘一下。
似是都在等好戲開場。
而顧沂雪下了結論:“她要能演,便演,不能的話就趁早帶回去,反正你養了她這么長時間,也不介意再多幾年。”
話音未落,娃娃臉的拳頭就朝她揮過來,結果被顧沂雪緊緊握住,不能動彈。
顧沂雪散漫地看向對方,冷聲道:“顧春眠,你還當我是二十年前的顧沂雪嗎?”
顧沂雪雖瘦,但也很有力氣。
站在一旁的孫橙橙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想起來當初顧沂雪的資料介紹。
最討厭的人——顧春眠。
可這會兒的局勢并不能讓她做什么,只能安靜地待著。
顧春眠和顧沂雪對峙,臉都猙獰紅了也沒掙脫顧沂雪的桎梏,一時間又惱又氣,威脅道:“顧沂雪,你再這樣,我讓人把你掃地出門。”
“都多大的人了還玩這一套?”顧沂雪冷笑,手指摁在她手骨上,“顧春眠,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已經搬出顧家很多年了。”
“還有你的族譜。”顧春眠說:“還有你媽的。你媽的遺愿不就是想上我顧家的族譜么?難道你想讓她的遺愿落空?”
說到了顧沂雪的軟肋上,顧沂雪忽地松了力道。
而顧春眠氣得抬手就朝顧沂雪臉上揮過去。
手在差之毫厘的時候被人攔住。
梁適站在顧沂雪身前,終究沒忍住出手,她握住顧春眠的手腕,“這位女士,這里是劇組,請您自重。”
“你是誰?”顧春眠說:“我們家的家事也輪得到你管?”
“但這是劇組。”梁適說:“不是你家。”
顧春眠一怔:“你到底是誰?”
隨后特不耐煩地看向她,忽地皺眉:“我去。”
顧沂雪甩了甩手腕,正要喊梁適離開,結果聽顧春眠錯愕地說:“顧沂雪你要臉嗎?你他媽找替身找我老婆身上來了?”
此話一出,全劇組嘩然。
梁適也錯愕,“你在說什么?”
顧春眠咬牙切齒,“這張臉跟沈風荷那個死女人也太像了吧。”
“尤其是眼睛。”顧春眠盯著梁適的眼睛快要冒火,破口大罵道:“顧沂雪你要不要臉啊?你媽就是個小三,你怎么了連姐姐的女人都要……”
啪——
顧春眠的憤慨和激動都被打散在一巴掌里。
偏偏,她的胳膊被梁適鉗制著。
而這巴掌不止一個人打。
穿著一件黑色大衣、里邊是白襯衫的女人身材高挑,站在那兒跟梁適差不多,腳步還有些匆忙,但打顧春眠的時候毫不手軟。
一巴掌揮上去,直接打得顧春眠消了音。
而顧沂雪的巴掌是后打的,也用了十足的力道,卻落在了對方手背上。
直接給對方打紅了。
顧沂雪訕訕地往后退半步,乖巧又可憐地喊了句:“風荷姐。”
和以往的顧沂雪大相徑庭,一副被欺負了的可憐相。
梁適順勢松開了顧春眠的手腕,往后退了半步。
顧沂雪喊副導演把場子清了。
一群吃瓜群眾烏泱泱散去。
梁適也要走,巴不得從這種緋聞里脫身出來,結果聽顧沂雪道:“你也別走,畢竟說你是替身呢。”
梁適:“……”
梁適沒忍住回了句:“造謠是不犯法嗎?”
顧春眠隔了好久才回神,抬起頭看向沈風荷。
對方宛若一棵筆直的楊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又冷又凌厲:“顧春眠,你丟人丟夠了沒?”
顧春眠一怔:“你打我?”
沈風荷輕嗤:“我要是不打你,我成什么了?你自己不要臉,別把我也弄得跟你一樣,惡不惡心啊?”
說最后那半句的時候,沈風荷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一旁穿著旗袍的女人。
“尋常你跟顧沂雪不說半句話。”沈風荷說:“怎么這會兒要把人塞進她組里?你就看她好欺負是吧?”
顧春眠都傻了。
誰好欺負?
顧沂雪?
那他媽就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顧春眠咬牙切齒:“狗屁!你跟顧沂雪之間那點兒事當我不知道是吧?之前她喝醉了都喊你名字……”
“是我單方面的。”顧沂雪立刻道:“風荷姐不知道。”
“就算是又如何?”沈風荷說:“你在外邊養她多久了?真當我不知道?”
沈風荷看向旗袍女,不疾不徐地走過去。
“沈風荷!”顧春眠立刻道:“你干嘛?你敢動雯雯一下試試?!”
“她還不配我動手。”沈風荷單手插在大衣兜里,神情漠然,不帶任何鄙夷語氣地道:“不入流的東西。”
“你!”顧春眠聽到自己的心上人被這么說,立刻氣惱,上前就要跟沈風荷吵,結果被拽了拽袖子。
葉子雯紅著眼睛,低聲說:“眠眠,不要吵了,我們走吧。”
顧春眠看著更心疼了,“沒事兒雯雯,誰都不能說你。”
葉子雯說:“沒必要,為了我不值得。”
顧春眠感動得熱淚盈眶,“值得,你肯定值得。”
她倆在這里旁若無人地你儂我儂,看得梁適這個外人都有點尷尬。
也不知道另外兩位當事人是什么心情。
“我看不下去了。”跟沈風荷一起來的孔瀟瀟忍不住,“顧春眠你瘋了吧?你是真覺得這不入流的人能跟你結婚嗎?實在不行退婚,大家都一起長大的,你玩什么宮心計呢?”
顧春眠一頓:“關你什么事兒。”
沈風荷攔住孔瀟瀟:“別激動。”
孔瀟瀟瞟她一眼。
只聽沈風荷說:“顧春眠,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十天內跟她斷了,我們領證辦婚禮。二,十天內去找顧家說要退婚,我們婚約取消。如果十天后我還沒收到你的退婚消息,那我就辦婚禮。”
“當天你如果不來,我從路邊拉條狗也會把婚禮辦了。”沈風荷說:“還有,如果你陽奉陰違,結婚了還把這女人養在外邊,我不介意送她出國,送去你這輩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顧春眠一驚,“你!”
“你知道的。”沈風荷說:“我說到做到。”
“沈風荷!你這是在逼我!”顧春眠嘶吼,那張可愛的娃娃臉看上去有幾分猙獰。
沈風荷說:“不破不立。而且,你應該明白,沒有我,你拿不到顧家的繼承權。”
說完之后喊顧沂雪:“走,吃飯去。”
顧沂雪直愣愣地應了聲:“哦。”
然后拉著梁適離開。
一行幾人走到飯店,孔瀟瀟還在生氣,不停吐槽顧春眠的惡劣行徑,然后心疼地看向顧沂雪。
還勸她:“你別太慣著她了,反正你現在也不靠顧家,還搭理她干嘛啊。”
顧沂雪苦笑:“我媽的名字還在顧家族譜上。”
裝得弱勢又可憐。
梁適看了眼顧沂雪,又看了眼沈風荷。
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而沈風荷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看得梁適有些心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個……沈小姐,你應該……沒有誤會吧?我和顧導沒什么的。”
梁適說:“我結婚了,我們就是單純的同事和朋友關系。”
“我知道。”沈風荷垂下眼睫,散著氤氳霧氣的茶杯不斷散發出茶香味。
沈風荷聲音已然沒之前冷,淡聲道:“就是大家都說我們長得像,我就多看了幾眼,冒犯了。”
“啊……”梁適點頭:“好吧。”
顧沂雪卻看過來,“我也沒覺得多像啊。”
“那是你對沈風荷有濾鏡。”孔瀟瀟揶揄,“你可是沈風荷的小迷妹,當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跟沈風荷不像了啊,誰都沒你風荷姐好看。”
顧沂雪低頭:“瀟瀟姐,你可別打趣我了,到時候真要說不清了。”
“開個玩笑。”孔瀟瀟笑道:“講真,她倆是很像啊,眼睛和鼻子什么的。”
沈風荷聞言難得開玩笑,“要不是我妹妹去世了,我肯定覺得你是我妹妹。”
梁適:“……”
“去世?”梁適頓了下,忽地問:“你是不是沈茴和沈思妍的姐姐啊?”
沈風荷一頓:“你認識他們?”
梁適:“……”
巧了不是。
梁適笑道:“之前有幸跟沈醫生打過照面,然后也見過一次令弟。”
這話說得委婉。
沈風荷卻道:“那還蠻有緣的。”
孔瀟瀟撐著下巴,“那就沒人說你跟思妍像嗎?完全就像性轉版。”
梁適:“……倒是有人說過我們眼睛很像。”
當初是趙敘寧的表弟趙凌說的。
梁適當時還看了許久,就覺得她們眼睛好看,還蠻特別的,而且感覺眼熟。
說出來以后才被趙凌點破。
“是啊。”孔瀟瀟說:“我長這么大就見過她們家的人是這個瞳色,是因為她們爸爸就這樣的眼睛,其他的……也有見過像的,但沒見過這么像的,要不是她們家沒丟過小孩兒,我都要懷疑你是她們家流落在外的小妹妹了。”
梁適:“……”
孔瀟瀟說著碰了碰沈風荷,“講真,你要不要回去問問你爸。”
梁適:“……”
沈風荷瞥她一眼,“沒一句正經的。”
但孔瀟瀟那些話讓梁適起了疑心,她抿唇,在吃飯時佯裝不經意地問了句:“沈小姐家那個夭折的妹妹,是幾歲去世的啊?”
“一個月。”沈風荷說:“早產兒,一直在保溫箱里待著,沒熬過來。怎么了?”
梁適搖頭:“沒事,隨便問問。”
孔瀟瀟揶揄:“是不是真懷疑自己是她們家小孩兒了?”
梁適:“……”
這么說總覺得像高攀,梁適便搖頭:“沒,隨口一問。”
顧春眠中午那場鬧劇結束后,還以為她那個白月光葉子雯會離開,沒想到依舊頑強地待在劇組。
倒是顧春眠離開了。
沒有顧春眠,顧沂雪也不會專程為難葉子雯。
反正就兩場戲。
只是葉子雯一直坐在那兒悶悶不樂。
組里也沒人敢去招惹她。
下午的戲份草草結束了,晚上顧沂雪和陳眠還有約,所以大家很早就收工。
梁適覺得時間還早,也不愿意在顧沂雪跟陳眠兩個天才中間當普通人,所以收工以后跟顧沂雪打了聲招呼便開車回市里。
正好顧沂雪跟陳眠也約在了市里,懶得開車的顧沂雪蹭了梁適的車。
梁適把顧沂雪送到目的地,繞了一條街就到許清竹公司。
天都已經黑了。
也沒問許清竹要不要加班,徑直就來了。
想給她一個驚喜。
說來也巧,梁適剛走到樓下,冬日凜冽的風吹在身上,刮得每一寸肌膚都疼。
剛要進去就看到許清竹走出來。
許清竹穿一件淺色系大衣,跟她一同出來的還有……陸佳宜。
陸佳宜也是淺色系,臉上掛著淺笑,幫她推門。
兩人不知正聊著什么,許清竹笑了,是真實的正兒八經的笑,并不是在商場上那種敷衍冷漠的笑。
看上去相談甚歡。
梁適站在那兒,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余。
甚至產生了一個念頭:我是不該來的吧?
她甚至下意識轉身,怕許清竹看見自己。
可沒幾秒,她又轉回去。
——怎么能這么避著許清竹呢?
一回頭,忽然被抱了個滿懷。
梁適錯愕。
許清竹也不顧還是在人來人往的街上,雙臂收緊抱住她,“老婆,你怎么來了啊?”
梁適:“……你跟人聊得那么開心,還看得見我啊?”
話里帶著幾分酸意。
許清竹窩在她懷里蹭了蹭,“我們剛還聊起你。”
梁適:“……”
許清竹低聲笑:“陸小姐夸你很會說話來著。”
梁適:“?”
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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