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逢在劍舟的看守下，靜靜等著徐鍥的消息。
但五日過去，二人沒等到半分消息。
宋千逢覺得不對勁，找到劍舟問道：“鎮(zhèn)國公帶了多少人去赤沙？”
劍舟回道：“三十二人。”
宋千逢驚然：“這么少！？”
徐鍥瘋了不成，明知是險境卻只帶這么點人。
“因是混入假水匪中一同上島，所以人數(shù)不能多，”劍舟解釋著，又道：“但這些人都是扶州軍中的精銳，以前隸屬于徐家軍，能以一擋百。”
宋千逢聞言頷首，徐鍥要深查赤沙，拿到樊知彰的假幣案罪證，帶的人越少越不容易暴露，難怪他說此番危險。
她蹙眉思量片刻，開口問道：“五日都沒半點消息，定是出事了，剩余扶州軍還有多少？”
“四百人左右。”
宋千逢道：“你得帶著剩余扶州軍去一趟赤沙，接應(yīng)鎮(zhèn)國公。”
劍舟擔(dān)心問道：“四百人靠近赤沙定會被發(fā)現(xiàn)，主子還在島上，萬一我們打草驚蛇怎么辦？”
“怕什么，夜里摸黑上島不就完了，”宋千逢目光凜冽，“你現(xiàn)在去找份赤沙周遭的水域圖給我，越快越好。”
“好！”
劍舟匆忙轉(zhuǎn)身離開。
宋千逢手指微攥，焦急得在走廊中來回踱步。
又想起徐鍥說那些假水匪多半是殺手，不由得擔(dān)心，她如今是挺不喜歡那陰晴不定的臭小子，但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死。
“小二，來碗清湯面——”
熟悉的聲音在耳側(cè)縈繞，宋千逢循聲看向樓下。
劍眉星目的玄衣男子坐于桌側(cè)，將長劍擺放在桌上，他翻開桌上的碗，先給自己倒上滿滿一碗水，似乎是太渴，喝水時有溢津順著嘴唇灑落。
喝畢，他抬臂擦下巴上的水，宋千逢這才看清他的面容，左臉眼下有一道短疤。
是沈漸鴻。
宋千逢立即展顏，抬步下木梯。
“小二，給這桌客人再上盤五花肉！”
沈漸鴻聽得聲音抬眸，看見面前坐了個人，看清是誰后驚訝，“葉四姑娘？你怎會在此？”
宋千逢回道：“說來話長，沈大人為何也在扶州？半個多月前沈大人救了我和三哥哥，我還以為沈大人早就離開扶州了。”
沈漸鴻嘆息：“沈某也是說來話長。”
這時，劍舟回到客棧。
他跑得氣喘吁吁，心中焦急，目光掃到宋千逢便沖上前，“葉四姑娘！”
沈漸鴻：“劍舟？”
劍舟聞言看向男子，“沈指揮使？”
沈漸鴻問道：“你在這里，徐鍥也來了扶州？”
劍舟無暇顧及問話的人，將地圖交給宋千逢道：“葉四姑娘，你要赤沙周遭的水域圖是要救主子嗎？”
沈漸鴻聞言微瞇雙眼，徐鍥出事了？
宋千逢回道：“剛好沈大人在此，我們看看就知曉了。”
她將水域圖于桌上緩緩鋪開，細(xì)細(xì)打量。
此處是靠墻的角落，周遭沒客人，幾人就地談?wù)摗?br />沈漸鴻問道：“徐鍥可是上了赤沙？”
宋千逢邊看水域圖邊回道：“鎮(zhèn)國公查假幣案查到赤沙，于五日前帶著三十多號人混上赤沙。”
“五日前？”沈漸鴻劍眉緊蹙，“我此番來扶州是查販賣硫磺和硝石的事，很巧，查到有大批硫磺在本月初一隨水匪的船去了赤沙。”
宋千逢聞言抬頭，驚然：“硫磺和硝石！”
劍舟著急，“硫磺和硝石怎么了？”
沈漸鴻回道：“硫磺、硝石再加木炭能制成火藥，是我朝嚴(yán)令不可私采的礦物，我從南山一直追著私采人到了扶州，就是想看他們會將這些東西交給何人。”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們借轉(zhuǎn)運糧食的障眼法，將硫磺和硝石藏入其中，扶州流匪作亂，而水匪便堂而皇之于扶州渡口將帶著硫磺和硝石的糧食搬運走。”
“我初一那日藏于船底，跟著水匪們繞了很大一圈，他們看似要去樓關(guān)，實則最終于半夜上了赤沙，我孤身一人不敢冒險便返回扶州，將這些事傳令回朝。”
劍舟不解：“那幫假水匪搬硫磺和硝石上島作甚？做火藥放煙花？”
“假幣案，硫磺和硝石…”宋千逢默默思忖，囁嚅道：“錢和火藥……”
她瞳孔猛地收縮：“不好！”
“怎么了？”
“怎么了？”
沈漸鴻和劍舟異口同聲。
宋千逢解釋道：“假幣案讓幕后人賺夠了錢，定是為了大量購置什么東西，像赤沙這種孤立的荒島，恰好是藏重要東西的最佳之地。”
“什么東西這般不能見世？又需要用到大量硫磺和硝石？那只能是需要火藥制成的火器。”
劍舟倒吸了口涼氣，“火器！”
火器是戰(zhàn)場上用的厲害器具，他曾在軍中見過火銃、神機槍、百子銃等物，能于幾十米開外斃人性命，一個比一個威力大，比尋常兵器厲害數(shù)百倍。
沈漸鴻難以置信，悚然看向宋千逢，壓低聲音道：“這般說來，這赤沙上藏著的東西就是火器，那這幕后人定有不臣之心！”
宋千逢點頭：“想必沈大人也知曉這幕后人是誰。”
沈漸鴻頷首，假幣案的幕后人是樊知彰，這件事陛下也知曉，但無奈沒有抓到他半點把柄。
樊知彰的勢力在朝中盤根錯節(jié)，擁躉眾多，沒有證據(jù)，連陛下也不能輕易動他。
原來他竟藏著謀逆之心！
劍舟慌神道：“赤沙有火器，主子五日前便上了赤沙！豈不是性命垂危！”
沈漸鴻道：“莫慌，以徐鍥的性子，一旦發(fā)現(xiàn)不對勁便會藏著伺機而動，就算暫時脫不了身，也不至于性命垂危。”
劍舟聞言沉默。
宋千逢看向面前二人，開口道：“但我們今夜必須上島。”
劍舟立即接話：“好！”
沈漸鴻聞言疑惑看向宋千逢，又看了看劍舟，這二人頗為熟稔的模樣，葉四姑娘何時同徐棄走這般近？
宋千逢道：“沈大人，今夜之事還得你相助。”
沈漸鴻：“葉四姑娘請講。”
宋千逢將水域圖擺于中間，問道：“沈大人可還記得假水匪的上島地點是何處？”
沈漸鴻垂眸看水域圖，片刻后抬手，帶著厚繭的指腹點上圖紙，“夜中太黑，我瞧得不甚清楚，似乎是此處。”
宋千逢點頭道：“赤沙是江心孤島，周遭都是水域，此處是唯一的島邊平灘，結(jié)合沈大人的記憶，此處定是上島點。”
沈漸鴻和劍舟聞言愕然。
葉四姑娘一個閨中女子不僅會看水域圖，方才更是由假幣案和火藥想到火器，通過細(xì)枝末節(jié)的線索將所有形勢剝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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