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眼底似有驚濤
原本這笄禮理應與下月初三上巳節舉行,結果逢上齊小郎君的及冠生辰,齊家設宴,是以提前了幾日將禮日錯開。
虞三郎在朝廷上為人寬和善交,又因外界早已知曉齊虞兩家早先定親之事,只待齊小郎君及冠迎娶虞小娘子進門行婚禮。結交虞家就等于日后結交齊家,一舉兩得,所以不少小官員都趁著這次虞書歡的笄禮宴席攜了家眷登門祝賀以示交好。
重見一次虞家門庭如此繁盛熱鬧,虞書嬌心里只覺得有些凄涼,如今這么多人上趕著來虞家拜訪,可當虞家大禍臨頭時,又有多少人能站出來幫一幫?
虞書歡也沒想到自己的小小笄禮能引來這么多賓客,在屋里梳妝都有些緊張。
“二娘,齊小郎君來了,正在別院候著。”
“正遠哥哥?他回來了?”原本還有些不安的虞書歡頓時興喜起來,“他可給我帶什么好東西了?”
“他喚你親自去看。”
聽見這話,虞書歡也不管發髻有沒有梳理好,提起裙擺就蹦蹦跳跳的去了別院,身后的一眾女使差點沒跟得上她的步伐。
縱然她已經看清自己內心對齊卓弘是依賴之情,現在一心撲在劉家郎君身上。但齊卓弘待她極好,宛如親哥哥一般。自從月初西南岷州地震齊卓弘隨著他父親同去災區賑災后,已經有月余的時間沒見到他的影子。
齊卓弘能趕在自己的笄禮上回來,又帶了禮物,虞書歡當然十分開心。
出了小院七拐八拐過了連廊便是別院的亭廊,遠遠的便能瞧見齊卓弘端著一方手掌半大的錦盒站在亭內。
虞書歡才約莫看見人影就大聲呼喊:“正遠哥哥!正遠哥哥!”齊卓弘尋聲側身望過來,看清來人后一聲輕笑,唇角微勾,笑意卻未達眼底。
“正遠哥哥好久不見,如今是愈發好看了。”虞書歡一路小跑過來說話都有些喘氣,“正遠哥哥給我帶了什么好禮物還得我親自來取?”
論起容貌,他并不及溫長生和徐承安的面容華美俊朗,可骨相卻十分漂亮,越是細看越是讓人不自覺地沉淪。加上他穿著打扮素來華貴驚艷,今日內里是一身紫羅蘭色梅花小紋窄袖圓領袍,外頭配上衣緣裹了兔毛的半臂長褙子,料子都是上好的真絲錦緞,儼然是官宦貴郎的派頭打扮。人靠衣裝馬靠鞍,有了華服烘托,如此對比,倒不比前二人輸上一分。
“你打開看看便知。”齊卓弘笑得意味不明的將錦盒遞過去,示意虞書歡打開盒蓋。
錦盒打開,里面躺著一顆細膩透亮的珍珠,色澤亮麗質感圓潤,個頭似有拇指的指節大小,是珍奇稀世之物。
虞書歡驚得一時半會兒未說得出話來,尚久才歡喜得要跳起來,又在身旁女使的提醒下行了禮:“謝謝正遠哥哥!”
遠處的虞書嬌將一切盡收眼底。
昨晚她睡得并不安穩,她怕事情有了不一樣的發展,又不知道為何對那顆珍珠很是在意,總覺得好像有什么需要她去注意去想起來的,卻又摸不著邊。
于是才跟過來看看,興許能想起什么。可惜的是并沒有想起來旁的線索,現在只有斂了斂心神將注意力集中在冬月的動向上。
一如前世,今晨起來冬月便被派去了虞大娘子處使喚布置儀式和席面,春花只能另外找了屋里對虞書嬌忠心的女使看著冬月的一舉一動。這會陪著虞書嬌悄悄來到別院看見齊卓弘與虞書歡相見,她委實替虞書嬌抱不平:“齊小郎君太不像話,竟然不是先來看娘子。”
前世的時候虞書嬌心思沒在此,雖覺得奇怪卻也沒多想。如今想來確實很蹊蹺,齊卓弘來訪虞家,于情于理都應先過問她的情況,卻偏偏先找了虞書歡送禮物。
真如先前的猜測,齊卓弘待她都是虛情假意?
正想著,齊卓弘對著虞書歡行了禮離開了別院。虞書嬌想起來他這是要去尋自己,立馬拉著春花抄著小道回了自己的小院。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前世的軌跡進行,她不敢讓事情產生太大的變動誤了自己的計劃,即便再不想看見他,也不得不強忍著心里的反感去面對。
剛回小院坐下,茶水都還未來得及喝一口,齊卓弘已然到了小院門外。
“齊小郎君。”她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可見到真人時還是有些打退堂鼓,恨不得馬上離開這里。
聽見這聲齊小郎君,齊卓弘微微瞇起了眼,眉頭微蹙,薄唇抿緊,眼睛里漆黑無際,似有驚濤駭浪,仿佛下一刻就有怒火襲來。
“你喚我什么?”齊卓弘的聲音有著與年紀不符的低沉,難以聽出喜怒。
他倆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關系匪淺,以往見著齊卓弘都是直接稱呼他的字——正遠。如今突然改了稱呼,難免讓人起疑。
春花意識到氣氛不好,連忙出口打岔圓場:“齊小郎君勿怪。娘子前些日子摔了一跤磕到了頭,時至今日都還有些恍惚。”
聽見春花幫著自己解圍,虞書嬌內心是松了一口氣,她只顧著自己的情緒卻疏忽了言語上的疏離。只是這般看來,齊卓弘對她應該是關心在意的,所以才會因為一個疏離客套的稱呼生了怒氣。
這就愈發讓她想不明白事情的種種因果目的。
順著春花的話,齊卓弘才注意到虞書嬌額頭上發絲擋得難以可見的傷口,眉間皺得更甚:“為何沒有派人知會我?”
“回小郎君,娘子貪玩摔了跟頭險些毀了容貌,這種事情自然是不宜聲張的。”當日落水虞大娘子將眾人的口封得嚴嚴實實,外頭硬是未曾知曉一點風聲。畢竟事情的真相傳出去虞家的名聲將十分難堪,若只是說貪玩不小心摔了,也只是家中女使伺候不周到的罪過。
還未等齊卓弘說話,又有女使來傳話:“齊小郎君,金小娘子正在四處尋你,說是有要事與你說。”
女使的話音落完,齊卓弘也明顯黑了臉,一時盡是沉默。
還是虞書嬌先開了口打破了沉默:“既然金小娘子尋你,我便不留你說話了。”齊卓弘點了點頭,末了又補了一句話才隨著女使離開:“稍后我會派人送來祛痕膏。”
金家?金蕓初?恭親王妃的妹妹?
她怎會來虞書歡的及笄禮?虞家與恭親王府從無往來交情,再者恭親王府又何須攀附虞三郎這小小四品官。
虞書嬌領著春花往齊卓弘離開的方向悄悄跟去,她有一種直覺,金蕓初的到來不簡單。說來前世也是齊卓弘來看她,也是說了不到兩句話金蕓初遣人來將其帶走了去。她大膽猜測,金蕓初是故意叫走齊卓弘的。
其中緣由,跟上去或許就能知曉。
悄悄跟著齊卓弘一路來到了官眷們歇息玩笑的院落,金蕓初坐在一方角落的石凳上,百無聊賴的吃著果盤,周圍并無女眷向她搭話。
這是自家院落,虞書嬌熟悉無比,瞧著兩人背后的石墻,她與春花靜悄悄的躲在了墻的另一側。
“何事?”齊卓弘的聲音稍微顯得有些不耐煩。
“怎么?我耽誤弘哥哥見心上人了?”金蕓初也并不惱他,自顧又撿了一塊水果慢慢咽下了肚才悠悠開口,“我打聽到了一件事。”
齊卓弘坐在了另一邊的石凳上,示意金蕓初繼續說下去,他有耐心聽。
“你可知你的心上人是怎么受傷的?”金蕓初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繼續說,“是她妹妹一手造成的。”
躲在墻后的虞書嬌聽見這話一愣,金蕓初是從哪里打聽來的?理論上這件事只有她與虞書歡兩人身邊的幾位親近女使知曉才是。于是她將目光轉向春花,只見后者慌亂的搖了搖頭。
“虞書歡?”
“我聽說啊,這虞二娘自小愛慕你,為了你不惜跟親姐姐動手,還把她推下了水。”金蕓初越是說著越是笑得開懷,又用手帕捂著嘴,一副嬌滴滴羞怯怯的模樣。
其他官眷們離他們尚還有些距離,并不能聽到二人的談話,只是看到金蕓初的模樣小聲議論著。
虞書嬌和春花聽得真切,兩人皆是一臉凝重。毫無疑問是家宅里出了內鬼,有人被收買將這件事說給了金蕓初。
齊卓弘倒是有些不屑一顧,虞書歡他從來都瞧不上,如今又聽說這樣子的事,他內心對虞書歡的厭惡便多加一分。
瞧著不遠處的官眷們時不時的偷瞧他們,齊卓弘橫了一眼金蕓初:“你特意將我叫到這里來只是為了說這種小事?心里打什么算盤?”
金蕓初依舊是一副心有謀略的模樣,她將身子微微靠近齊卓弘,在他耳邊輕輕細語:“你說,這要是傳到虞小娘子的耳朵里,她會不會吃醋呢?”
這句話虞書嬌貼著墻聽了個大概猜得說了什么,春花隔得稍遠些望風并未聽到,不然以春花的性格定要罵一句狗男女。
虞書嬌忽而想起來前世流水席開始的時候,有女眷暗示她這兩人曖昧不明,說是金家有位高權重,金小娘子意屬齊小郎君,又有個王妃姐姐做主,猜測虞書嬌這門親事會不會被截胡。
可直到她與齊卓弘成親,都未曾聽到有什么風聲是有關他與金蕓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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