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千古罪人(一)
如今好容易擺脫了齊卓弘與齊家,虞三郎卻不能從棋局中脫身,哪怕是連選擇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這對虞家其他人來說,是不公平的。
如果沒有溫長生今日的突然登門造訪,或許虞三郎就能夠下定決心保全自身保全虞家,而不是明明知曉周圍的利劍都是向著他來也只是選擇無動于衷。
解鈴還需系鈴人。
既然事關宗室朝堂,那就干脆一腳踏進去,將這淌水攪渾。他們能夠選出一個局外人做盾牌做誘餌,擋住了槍林彈雨又引出了蛇群。她也干脆將虞家推進這場陰謀詭計之中,靠著宗室過著逍遙日子。
一旦虞家和宗室沾染上了關系,他們便是皇親貴戚。即便圣上有意舍棄這枚棋,卻也無法將其摘得干凈。
溫長生就是最好的選擇。
虞書嬌這么想著,就越是覺得溫長生那副外熱內冷的模樣很是順眼。
愛情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對她來說,她不在乎自己是否識得一傾心良人相許相知,只希望自己的生活、虞家的未來都能夠安穩順遂。
然而怎么才能拿出足夠與溫長生談交易的籌碼,她坐在窗前靠著梳妝臺托著腮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好計謀來,只能瞧見窗外頭月亮彎彎,星星閃耀。
夜里偶然掠過一陣風帶著一絲暖意,撫慰著虞書嬌多日籌劃以來疲憊的心。
入了春以后每天氣溫變化明顯,一日比一日暖和,連帶著天上的云也一日比一日薄,群星驟起閃爍在黑夜里,夜色美不勝收。
如果沒有煩心事,她定要爬到屋頂上一番暢飲好好放松放松。不過有沒有煩心事也不重要了,她心里事多,壓得有些喘不過氣,倒不如一醉解千愁。
干脆叫了春花送來了冬日里釀好的梅花酒搬來了云梯,三兩下就爬上了屋頂一杯又一杯的續酒下肚。
她也只是嘴上豪言壯語一翻,實際上半盞酒下肚就已經醉了。她醉了酒沒有其他人那般情緒高漲話語增多,只是架不住酒勁醉得迷迷糊糊,嘴里嘟嚷著什么,一副將睡未睡的狀態。
春花將人弄下來的時候,虞書嬌還在喃喃細語,春花顧著聽她說了什么不但沒聽清,還險些沒站穩摔了一跤。
借著酒勁,虞書嬌睡得很是深沉。
深沉到她做夢都仿佛覺得自己身置其中。
夢里的一開始,她看到的就是城墻下的千軍萬馬,浩浩蕩蕩的隊伍整裝待發。
她站在城墻上,俯瞰著一切,只覺得自己身負重任。直到耳邊響起了號角聲,有人在耳邊中氣十足地大喊了一聲“出發”,她才有些緩過神來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身穿銀甲手握□□的溫長生和站在他身后同樣打扮的徐承安。
溫世子?徐小將軍?他們不是在京都嗎?
虞書嬌有些不明所以,她想說話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又試圖去觸摸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居然直接穿過了眾人,她只是一個靈體。
這個夢不似以往,雖然她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周遭的一切十分真實,仿佛曾經發生過一樣。
她琢磨不出來這到底是什么,只能隨著夢境的變化適應。
忽而畫面一變,部隊已經在路途之中,溫長生和徐承安還有一并將軍校尉都騎著馬走在最前頭,虞書嬌則是發現自己處在部隊的最末端。
她想往前移動追上溫長生他們,腳步好似灌了鉛,怎么走也走不動,只能待在末端軍陣里。正當她感嘆這段夢境還要持續多久時,整支隊伍停了下來等待斥候的線報,命他們先原地待命休整行裝。
身子不受她的腦袋控制的走向一方角落,眼看著從日中等到日落也沒見什么動靜,也未傳消息是繼續行軍還是停留。他們已經停留了大半日的時間,再等下去就是黑夜。行軍打仗日程緊張,這么耽誤下去很可能還不待他們到達前線就已經落敗了。
夜里所有人都已經著裝入睡后,只見一人躡手躡腳的起身遠離了營地。虞書嬌本就沒睡,身體依舊又是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只見那人拿出懷中早已備好的筆墨,在布條上匆匆寫了什么又吹了一聲長哨,不到片刻一只信鷹循聲飛來。
剛剛借著月色,虞書嬌看清了那人所寫的內容。
“一切順利。”
這句話看著似乎是沒什么問題,但虞書嬌又覺著不簡單,什么事能用順利來形容呢?
再者,哪家傳信用鷹?
不待她思考,夢境里一陣天旋地轉,畫面陡然又變了。
隊伍似乎是因為被耽擱了行程,正趕著加緊速度前進。
這一次虞書嬌是站在山頂之上,她的周圍潛伏著不少深衣男子。而溫長生和徐承安帶領著隊伍,將將好進入了虞書嬌腳底下的山谷。
這里似是靠近邊境,四處風沙,少有植被。是以山側基本上是禿壁,毫無遮擋之物。
虞書嬌看著身旁的這些人,又想到夜里傳信的人,她突然猜到了為什么探查訊息的那位斥候卻遲遲不見歸來。
他們一人故意拖延行軍速度,一人傳遞消息,好讓這群伏擊的人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這些人全都戴著黑巾,她根本看不到他們的臉。
她想下山告訴溫長生快離開,依舊被困在這里無法動彈。
這是在預示什么嗎?她在腦海里搜索了一圈也想不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眼看著溫長生和徐承安帶領著人進入了山谷深處,他突然揮了一個手勢,傳號的人立即大喊一聲“戒備”,軍陣里響起一聲聲吶喊,山上的人意識到事情可能敗露,迅速推動早已備好的滾石,只見隊伍迅速分開貼緊山谷兩壁,人疊人高舉盾牌靠著巖石搭出一條斜坡。
虞書嬌看著隊伍的迅速變化只感嘆溫長生的聰明才智。
如此辦法滾石便可以依靠盾牌搭出來的斜坡滾下,又能將將士們分散開了減少傷亡。
落了不到兩輪滾石,這群人便被山下趕上來的隊伍制伏在地。看隊伍趕到山頂上時間,溫長生應是早有準備,提前遣了一支人快速上山。
為首的將士逼問著他們的幕后主使,地上的人卻都接二連三的吐了血,眨眼的功夫已經沒了氣息。
她在一旁看得有些想吐,雖然聞不到血腥味,但看著散布在眾人身上的鮮血,她有些難以承受。
等將士們都已經下了山,隊伍出了山谷,虞書嬌才發現自己能動了,她不知道為什么事情都已經結束了自己才能活動。
她試圖離開這里,卻又離不開,只能圍著這群地上的死人打轉,而且這會她能觸碰到實物,像是在指引著她做什么。
見狀,虞書嬌只有強忍著心里的不適將地上的人都查看一番,最終在一具尸身上面發現了一封信件,信封上面沒有任何內容,里面的信件打開也是只有一句話:
切勿留情。
額外還有一個章印。
章印只有勛貴家庭才能用,而且都會刻上自家的姓氏或者特有的家紋,家紋還只有少部分勛貴才會擁有。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復雜,像是家紋,但她仔細辨認了半天也沒辨出這是哪家刻用的紋章,只能勉強認出是一朵花的形狀。
等她看完信件,又是一陣混沌,再看清周圍的環境時,一陣錯愕。
時間是夜晚,周圍是一座座搭建好的帳篷小丘,每個帳篷前都生了火柱點亮,借著火光她看清了這是在雪原。帳篷外時不時的有小隊官兵巡邏,看樣子已經到了目的地了。
她依舊是靈體的狀態,但是可以四處移動。漫無目的的閑逛著,直到瞧見了一座帳篷里進進出出的小將端著盆,進去的時候是干凈的熱水,出來的時候已經混雜了血跡。
虞書嬌有些好奇發生了何事,她直接穿進帳篷,第一眼就看見溫長生被許多人按在床榻上,旁邊的醫官滿頭大汗,著急地喊著:“按住了,別讓他再動,要是取不出來就糟了。”
湊近再仔細一瞧,溫長生一臉慘白,嘴唇烏青,身上臉上全是血跡,胸腔上還留了半支長箭。
她被嚇到了,不明白在這之前發生了什么,也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偏偏只有溫長生受了傷。轉頭見徐承安背對著眾人站在一側,如果虞書嬌看了他現在的表情會發現他滿臉陰贄。
“承安…別…沖動…”即便溫長生這會痛苦不堪,也強忍著疼痛囑咐徐承安別沖動,虞書嬌心里滿是佩服和敬畏。
徐承安沒有應聲,側身回頭看了一眼溫長生的狀態又背過身一動不動。
溫長生胸口這支箭十分兇險,多往右偏離一分就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醫官是緊張得每取一寸都要有人替他擦汗,以免汗水滴進眼里害了病人。
看著此時的溫長生,虞書嬌只覺得呼吸受阻,同時腦海里猛然回憶起一些話語令她更加窒息,那些話語異常清晰深刻,仿佛說話的人就靠在她的耳邊呢喃:
“聽說溫世子和徐小將軍帶著人沖進了雪河……”
“數萬將士掉進河里活活淹死了……”
“徐小將軍被敵軍割了頭掛在城墻上炫耀……”
“……溫世子啊……聽說是被挖了眼割了舌頭……扒了衣服被那邊的人拴在馬上拖行了數百里最后吊在城墻上被活活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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