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此情無計可消除
王姒之靜靜打量著桃枝,眸子里流露出驚艷,暗暗驚嘆眼前女子的嫵媚天成,哪怕姿色并不頂尖,那也只是相對而言,但是這種舉手投足間的風情萬種,沒有刻意的矯揉造作,仿佛真的嫵媚入骨到了極致,聲音也是那般酥麻誘人,簡直活脫脫的人間尤物。
桃枝忽然站起身,后退兩步,朝瑰流施了個裊娜多姿的萬福,柔聲道:“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瑰流眉頭一挑,知道這小妮子又要玩火了,似笑非笑,“平日見了我都不行禮,經常一哭二鬧三上吊禍害我,怎么今天這么聽話?”
桃枝捂嘴一笑,眼神若有若無瞥向王姒之,嗓音帶著誘人的韻味,“在外人面前,桃枝若是還不懂禮數,豈不是要被人家笑話嗎?”
話里有話,王姒之微微皺眉。
桃枝終于正視王姒之,歪頭微笑道:“姐姐真美,不愧是天下第八的大美人,難怪能討得殿下的歡心。”
瑰流暗暗嘖嘖驚奇,好家伙,這是要挑起戰火啊。
“是呀。”王姒之微笑道,牽起瑰流的手,笑的愈發動人,“妹妹快看,姐姐和殿下是不是很般配?”
“我看好像不太配誒。”桃枝一臉真誠。
王姒之微笑道:“是嗎?”
桃枝同樣微笑,“是呀。”
二女針鋒相對,氣氛劍拔弩張。
瑰流微笑不語,像是個靜靜的看客。他其實早就習慣這種明爭暗斗。在太子東宮里,除了輕雪與世無爭,桃枝、秋荔和金梔這三個丫鬟,都能演出一本步步驚心的宮斗小說。
不過他也有些驚奇,本以為王姒之那種柔怯性子,應不會與素來強勢的桃枝硬碰硬,頂天也就是回懟兩句,然后一臉的委屈,接著就是拿自己撒氣。結果卻截然不同,兩個女人一上來就開弓搭弦要射箭,而且桃枝這一次顯然火藥味十足。
“姐姐?”
桃枝歪頭一笑,緩緩蹲坐在瑰流面前,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王姒之當然不會知道,太子東宮中,最受寵的就是桃枝。這對主仆,早已不存在所謂的僭越。只要桃枝想,甚至可以同床而睡。所以親上一口,實在不是什么大事。
王姒之冷冷一笑,甩開瑰流的手。
桃枝得逞之后,笑的像個狐貍。
桃枝還愈說些什么,卻被瑰流彈了眉心,當即淚眼汪汪,委屈看向他。
另一邊,瑰流小心翼翼試探道:“生氣啦?”
王姒之微微歪著腦袋看向他,一臉懵懂純真,“和我有關系嗎?我為什么要生氣呢?”
言外之意,你瑰流是我什么人?我憑什么要因為你生氣?
“剛才還差點變成亡命鴛鴦呢,不要這么絕情好不好?”
深知她這是真生氣了,瑰流深吸一口氣,以驚人魄力牽起二女的手,燦爛笑道:“都是我的,別爭了。”
聽到王姒之冷笑一聲,桃枝就想回以顏色,不過被瑰流狠狠瞪了一眼,惺惺閉上了嘴。
坐在地上的瑰流忽然如遭雷擊,踉蹌摔倒在地。二女也受牽連摔倒。
瑰流大口大口喘著氣,難掩疲憊之色,“我好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今天先不走了,回杏花鎮。”
“奴婢背您。”
桃枝將瑰流背起,身軀微彎,一個女人背著一個男人的模樣,確實看起來怪怪的。
“我重不重?”瑰流打趣道。
“殿下不要再說話了,會加重傷勢的,困了就睡會,有奴婢在,殿下可以放心了。”
瑰流忽然想起什么,說道:“謝射那兩桿槍拿著吧。”
王姒之取回兩桿槍,拿著很是吃力,她不像桃枝是武人,而且還是武評上的宗師,她只是尋常女子,力氣雖算不上孱弱,但也很是一般。
“梅花槍扔了吧,綠沉槍拿著。”
按照瑰流的話,王姒之只拿一桿綠沉槍,終于輕松很多。
“桃枝,依你看這綠沉槍有什么名頭?”瑰流在她背后出聲道,想了想又接道:“一桿沒有槍尖的槍,存在有什么意義?鈍刀淥水寓意太平,可他謝射是個賞金殺手,攜帶這樣一桿沒有殺力的槍,只會給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桃枝輕聲回答,“皇后娘娘和奴婢提過這桿槍,也如殿下所想,這桿槍和鈍刀淥水不是一樣的寓意。事實上,綠沉槍是有槍尖的,而且裝上槍尖的綠沉槍,殺力很恐怖,可以完全無視武人體魄,和奴婢的殺人手法有些類似。但綠沉槍是兇器,會反噬使用之人,屬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數,所以槍尖就被卸下來了。”
“桃枝,我就是無心問問,沒想到你還真知道啊。”瑰流有些驚訝,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那槍尖在哪里?又是被誰折去的?”
桃枝微笑道:“奴婢當然知道呀,因為槍尖就在國庫里,還是娘娘親手折斷的。”
“我娘?!”
瑰流不敢置信,下意識看向那桿斷尖綠沉槍,“那也不對啊,既然是我娘把槍尖折斷的,那為什么這桿槍會在謝射手里?”
“殿下當年游歷隴州可能并不知情,國庫曾經有過一次走水,差點把宮殿都給燒塌了。那時陛下正在巡獵天下,娘娘恰好不在宮,于是場面很混亂。等到大火終于被澆滅,清點國庫藏物時,就發現綠沉槍不見了,事后怎么找都找不到,想要步步追查,但蛛絲馬跡早已被大火抹去,此事便耽擱了。”
桃枝忽然說了句題外話,微微不忿,“殿下,貼身軟甲是皇后娘娘親自為您縫制的,娘娘為此勞費心神,每天都是很晚才睡。那段日子,娘娘氣色都差了許多。這軟甲能夠護命,您不該送人的。”
“到了客棧,軟甲還你。”王姒之當即紅了眼眶。
瑰流瞇起眸子,語氣森冷,“本太子讓你穿著,你就好好穿著。對了,如果我沒猜錯,王家那份驚天財產,應該就在你手里吧?”
王姒之忽然面色慘白。
“你爹因朋黨之爭下詔獄,背后有無數雙手在推波助瀾。但朋黨之爭只是引子,即便你爹兩袖清風,也會被那些老狐貍冠以莫須有的罪名。千古忠臣尚且會死于流言讖語,更何況你爹那種權謀野心?天下熙攘,皆為利往,世道就是如此,王家之所以被惦記上,然后被害,無非是他們想要從中獲利。權貴王家蒙受祖上恩蔭,可史書從未記載這世代為官的恩蔭是怎么來的。這當然不會是史官的大意疏忽,而是被刻意抹去,或者說從未被記載。對于這件事,我問過我爹很多次,他次次只是搪塞我。我問過我娘,我娘還好,但也只是說出一句話,那就是王家有一份繼承四百余年的家產。”
瑰流深呼吸一口氣,輕聲道:“那年我游隴州,見過一個瞎子道人,他有一本書專門記載了流傳天下的讖語。我對那些千年前的古讖語不感興趣,直接翻到最后一頁,我依稀記得最后一頁只有一句讖語,而且筆墨是新的,應是近期才新添上的。”
瑰流轉頭看向她,“那句讖語有關王家,你想不想知道內容?還是說你已經知道了?”
王姒之忽然冷喝出聲:“別再說了!”
瑰流不依不饒,冷冷道:“那份家產是什么,我不想管,也管不著。現如今朝廷有人要殺我,反叛勢力已經暗流涌動,你跟在我身邊,絕對會很危險。王家被抄,你懷璧自罪,可能已經有無數雙眼睛盯上你,你以為你還安全?萬一以后再陷入生死廝殺,戰況膠著,我根本無暇看護你。我把軟甲給你,我若戰死,你最不濟受傷也能跑路,而不是像這一次,你傻乎乎擋在我前面。”
王姒之反駁道:“我還不是擔憂你。”
“然后呢?”瑰流冷聲道:“鴛鴦成雙死?幕后下棋之人一舉兩得?!”
王姒之咬唇流淚,不再言語。
“桃枝,我的白玨沒有異樣?”瑰流用下巴抵了抵桃枝的肩膀。
“奴婢并未發現異常。”
瑰流面色嚴肅,“我懷疑欽天監也已被滲入。照理說娘親感知力極好,我未出京畿之地,她應該能夠有所察覺才對。”
桃枝點頭道:“奴婢身上有娘娘設下的氣機,照理來說,娘娘應該會發現。”
瑰流皺了皺眉,“照這來說,欽天監果然有問題。或許是欽天監內有人作了手腳,暫時屏蔽了天機,使我娘并未感知到異樣。”
桃枝嗯了一聲,“奴婢會將此事一同稟告給娘娘的。”
瑰流嘆了口氣,將下巴搭在桃枝的柔軟肩膀上。
“殿下累了就睡吧,有奴婢在呢。”桃枝輕聲道。
“是啊,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怕。”
瑰流難掩疲憊之色,緩緩閉上眼,輕聲呢喃:“都是一家人。”
桃枝后背上,那一人,昏昏而睡。
不久之后竟然響起輕輕鼾聲。
誰都不知道,為了殺掉謝射,他苦心積攢誅仙一劍,已有幾日幾夜沒閉眼。
天色陰沉,下了起綿綿小雪。
不知為何,王姒之看見這個熟睡的男人僅是皺了皺眉,就感到心疼不已。
她輕輕褪下狐裘,又輕輕蓋在他身上。
他的眉頭舒緩下來,王姒之卻愈發心疼了。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
卻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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