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太子一怒
蔣家大宅,仆人如往常掃灑庭除。蔣儒悠哉閑哉,捧著一卷書剛翻幾頁,忽然說道:“門口血跡清洗干凈,一會我爹回來。”
話音剛落,朱紅大門被推開,整座蔣家大宅仿佛都抖動一下,一個身穿紫衣的老人走了進來。所有人都看向這位軍功赫赫的前任兵部尚書,由衷而生的遠不止敬佩,更是一種敬而遠之。
蔣儒微微一笑,如今皇帝陛下的心頭大患是什么?就是自己爹手上的二十萬虎狼之師!
蔣儒沒有站起,笑著打招呼,“爹,你回來的真早。”
蔣艾點點頭,聲音蘊著不怒自威,“李子昕還沒現身?”
“這么容易就上鉤可就不是咱們李大考官的作風了。魚餌拋下,要靜待水面風平浪靜,爹這不是你教我的道理嗎?”蔣儒嬉皮笑臉跳到蔣艾身邊。
“那就靜待吧。”
蔣艾說完,往里院走去,忽然停下腳步,沉聲道:“聽聞李子昕和太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太子如今又恰好遠游在外,讓你的人放機靈點,要是發現有人滿頭白發,立刻回來稟告。”
蔣儒歪了歪頭,“爹想要的不就是這種結果嗎?”
蔣艾冷哼一聲,“笨拙,那是下下策!”
“還有那個小女孩,你帶人去看看情況,難免有好心人想要救她。我說的話,你明白吧?”
蔣儒面無表情,“謹遵父命。
不敢怠慢,蔣家的客卿供奉以及護家犬總計三十余人,人人騎馬,隨蔣儒一路狂奔,來到鬧市。
一眼就看見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群,蔣儒揚起鞭子,故意猛抽馬背,身下的馬匹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
“瘟神來了,大家伙快跑。”
“別看了,快走快走。”
眼看是蔣儒帶著豪奴惡仆趕過來了,人群出現巨大騷動,開始紛紛逃竄,唯恐離開不及時受到牽連。眨眼間,整條街的鬧市仿佛都被清空。
蔣儒心滿意足之際,忽然發現那具尸體旁還跪著個女子,當即覺得有趣,于是騎馬緩緩來到她面前。
“見本公子還不跑?難不成你不是本地人?”
女子不回答,雙手緊緊握住小女孩的冰冷小手,低頭看不見表情。
蔣儒愈發好奇,“怪了哉,難不成是個啞巴,或是聾子?”他下了馬,蹲在女子面前,看著小女孩血肉模糊的后背,說道:“誰家的孩子,好可憐,就這么被活活打死了。幸虧遇見了本公子,生前活的不好,死后就厚葬一些吧。”
女子這才緩緩抬起頭,清晰可見臉上淚痕,但是蔣儒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的鮮紅色眼眸。
“好美的女人。”
蔣儒心中暗暗贊嘆,這等姿容,絕對是驚艷四海八荒的存在,難道是美人評的前幾位?
小心醞釀措辭,蔣儒輕聲道:“姑娘不必這般傷心,生死有命,不如和我一起回府商量一下厚葬的事情。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蔣儒,家父蔣艾,是前任的兵部尚書,敢問姑娘芳名?家是哪里的?”
“不用了,我抱這孩子回去了。”王姒之平靜道,雙手抱起小女孩,緩緩站起身。
蔣儒猛地站起身,毫無征兆大笑出聲,“我說給你臉,你是真不要啊。這具尸體,是我們蔣家的,除非你跟我走,否則你拿不走。”
“她是孤兒,憑什么說是你家的?”王姒之冷冷道。
蔣儒有些吃驚,隨后一笑置之,“看來你很清楚啊,難道你是霜花城本地人?不過我生活了十幾年,可不知道霜花城還藏著你這種絕色女子。既然這樣,我就告訴你實話,這孩子是我親手打死的,就在昨晚,她偷了我兩塊銀錠。所以說啊,這孩子是我們蔣家的,具體說是我蔣儒用來給那兩塊銀錠償命的。”
蔣儒上前一步,微笑道:“不僅如此,你也將變成本公子的東西。本公子家財萬貫,可以給你個響當當的名分。自己說,你是愿意當妾呢,還是愿意當貼身丫鬟呢?”
“你殺了她?”
“昨天打了三個時辰,打的本公子腰酸背痛,這她要是不死,對不起本公子那么賣力吧?怎么,你要替她報仇?女俠大人該不會功夫了得吧?救命救命。當然,我說的是床上功夫。”
蔣儒冷笑不止,“把她給我抓回去,輕點碰。哪個地方碰壞了,本公子把你們腦袋削下來喂狗。”
女人抬起頭,鮮紅色的眼眸詭譎滲人。
一瞬間,所有伺機而動的蔣家武人都感覺到極致的殺意。
客棧房間,誅仙劍殺意暴漲,呼之欲出。
忽然,一道輕輕柔柔的聲音在王姒之耳邊響起。
“姒之。”
瑰流從身后抱住她,說了句很輕很輕的話,“這種事情,交給我做就好了。”
沒人看清楚這個白發男人是如何抓住蔣儒腦袋的,他五指如鉤,硬生生拽脫蔣儒的頭皮,繼續用力,五指仿佛嵌入頭骨!用力一擰,竟是把整個頭顱拽下來。
一言不發就殺了蔣儒!
瑰流雙目猩紅,一瞬間竟是險些走火入魔,頓住腳步后,死死盯住一個蔣家供奉,“把蔣艾給我叫出來。”
如此陰冷壓抑,王姒之都有些不敢接近這個男人的背影,她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瑰流,第一次見到這般暴怒的瑰流。
王姒之緩緩走上前,瑰流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姒之,你先走,去梵柯山找老住持,他一定會有辦法。”
王姒之紅唇緊咬,看著男人的臉,癡癡流淚,她當然明白這意味什么,殺子之仇,蔣艾一定會魚死網破,這是蔣字大旗的地盤,不是藩地勝似藩地,就連皇帝都極其忌憚。
“乖,一會我就去梵柯山找你。”瑰流笑著道,輕輕推了一把王姒之,怒吼道:“快走,趁她魂魄未散,還有救活的希望!不用擔心我,我什么時候騙過你?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王姒之淚灑轉身,天地間有一道金光劃開。王姒之踏上雪白誅仙劍,竟是凌空御風,如同神話典籍里那些衣袂飄飄的仙子。
瑰流盤腿在地,雙手抱著蔣儒死不瞑目的頭顱,閉目養神。
馬蹄聲重如擂鼓,整座霜花城都在顫抖!街市盡頭,終于能夠看到一線漆黑潮水狂涌。
蔣艾看見那顆頭顱,目眥欲裂,“把我兒頭顱放下!!”
自古霸王硬上弓,這位前任兵部尚書尚未撥云見青天之時,更是沙場千萬人中唯一的扛纛之人!蔣艾拉弓如滿月,殺子之仇,管你是太子還是皇帝,用命來償!
一箭崩出,竟有如機床重弩的勁力。瑰流不逃不避,腦海中浮現前幾日在客棧說教小女孩的畫面,那時候她吧匕首藏在衣服里,弄得胳膊鮮血淋漓,她眼光是那么的不和悅,帶著審視和殺意,但無論心性好壞,至少,她是個孩子!
“爹,但愿我沒做錯吧。”
瑰流高舉蔣儒頭顱,下一秒,頭骨粉碎,肉塊四濺,而箭矢在射穿頭顱后,將瑰流身后的磚石地面釘的粉碎,深深嵌入泥土,發出陣陣顫鳴。
全身入殮為安,可蔣儒已經死無全尸。
尤其還是蔣艾親手造成的。
“畜生!!我殺了你!!!”
“一個孤兒都要被你做為犧牲的棋子。”
瑰流緩緩抬起頭,笑容猙獰可怕,“我殺你全家!”
忽然一波箭雨攢射,昏天暗地。瑰流猛地拔出鈍刀淥水,大街頓時撕裂數十丈!滿庭芳和醉垂鞭出竅,如彗星流螢般在箭雨中穿梭,一次又一次穿透甲胄貫穿騎兵的心臟。
漫天箭雨,始終無法接近瑰流三尺之內。
這個白發男人微微俯身,反握淥水,拳意刀意劍意仇意殺意涌上心頭,他開始大步狂奔。
蔣艾更是失去理智,目眥欲裂的咆哮,騎馬沖撞。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瑰流心頭一遍遍出現這兩個字,眉心金印光芒散去,佛門氣運內斂不放,取而代之的是殺神般的暴戾氣息。
梵柯山老住持曾有過一句無心之言,“傳聞有菩薩赤腳行走骸骨山,只求殺性成佛?”
只是不知說與誰聽。
二人距離不過十丈,蔣艾猛夾身下馬腹,隨他戎馬一生的名馬竟就這么暴斃身亡,栽倒般橫沖直撞。蔣艾竟是如此急不可耐,高高落地撞向瑰流,哪怕已經年老力衰,但是六品武人的氣力豈能瞧作螻蟻?瑰流反握淥水,揚刀而上,刺進蔣艾胸口的同時,自己胸口也重重挨上一拳。
倒吸一口涼氣,他自言自語:“和姚眺的拳頭差遠了。”
不求換氣,搶先出拳,硬生生將鈍刀淥水半截打進蔣艾胸膛里,雙手橫推刀柄,嘶吼著大步向前,蔣艾就這么連人帶刀被撞飛數十丈。
蔣字騎軍千余人,已經死了半數,滿芳庭和醉垂鞭游刃有余,一個殺力極大,一次能貫穿十余人,一個速度極快,如風無形,眨眼間刺穿一人又一人的心臟。
但是瑰流顯然成為了眾矢之的,又一波游弩攢射,蔣字騎軍紛紛拋扔掉游弩,開始蓄力沖鋒。
“那個小女孩想吃飽穿暖,她想好好活著,她有什么錯!!”
“你蔣家征戰三十年,所到之處收刮民脂民膏,取之用錙銖,用之如泥沙,真以為我爹不知道?你們蔣家就這么在意兩塊銀錠?非要把一個小女孩活生生打死?!她只是個孩子!不應該作為權力的犧牲品!!你兒子死有余辜!叛國投敵的你更是該死!!!”
瑰流一拳轟向蔣艾的頭顱,一聲悶響過后,蔣艾重重摔倒在地,生死不知。
將胸口中的斷箭扯出,瑰流嘴里流出漆黑鮮血,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
蔣字大旗一生只忠將軍,蔣艾一死,所有人都視死如歸。
咆哮聲,馬蹄聲,帶動的風聲,如此刺耳,好像沙場的生死之際。
瑰流已無心駕馭滿庭芳和醉垂鞭,毒發深入,就連握住淥水都極其勉強。
天地間忽然金光蔽日,瑰流吃力睜開眼,發現自己身前懸停了一柄通體雪白的長劍。
遠在梵柯山的王姒之,站在山巔云海,雙手繞后,那雙鮮紅眼眸注視某處。
瑰流沒有去握住,而是問道:“一起同行?”
雪白誅仙心有靈犀發出顫鳴。
一劍掠出,一刀撕裂,近百丈的長街除了瑰流,就再沒有活物。
蔣字大旗折斷,流血漂櫓。
而瑰流,吐了幾大口鮮血,搖搖晃晃站起身,在蔣艾身前蹲下,用鈍刀淥水,一點一點割掉他的頭顱。
用力掐在手中,瞬間頭骨粉碎。
永霜十五年冬,一則最驚悚駭人的消息傳回朝廷,引起巨大騷亂。
太子一怒屠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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