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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馬蹄狂亂


  大靖王朝邊境,某座邊陲軍事重鎮,在這天迎來了一輛馬車。

  如今大奉王朝內亂嚴重,蔣家叛軍雖然勢力大不前,但仍盤踞一方,所以大靖邊境戒備森嚴,無不彌漫一種肅殺之意。

  重鎮多有兵士屯扎,很快就有一行巡邏的騎軍將馬車攔下。

  為首武將仔細觀察車夫片刻,沒看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冷聲拋問道:“車里人下來。”

  片刻后,車簾被掀開,南詔公主走了下來。

  這位久經沙場的武將憑借驚人的敏銳直覺,察覺到車廂內必定還有人,剛要猛聲怒喝嗎,就見一名以帷帽遮掩真容的女子緩緩走下馬車。

  武將微微皺眉,冷聲質問道:“何人也,為何要掩蓋容貌?”

  那人只是站著,面紗下沒有一點聲音。

  南詔公主見狀連忙道:“我們都是江南人士,受不住粗獷砂礫。她前幾日刮傷了臉,若是臉龐暴露在外怕是要落疤,這才戴起帷帽。”

  武將顯然不會輕易聽信此番說辭,死死盯住帷帽后的那張模糊臉龐。

  “聽說中原有位女魔頭在接連屠殺幾座衙門后一路南下,要逃難去大奉,兵部尚書說此人身姿極佳,善以媚態誘人,戴帷帽遮掩真貌,要我們細心留意。”

  武將翻身下馬,右手握住佩劍,淡然道:“是不是誤會,看一眼便知,如果是的話,我可以賠禮道歉。”

  “摘帽。”

  黑衣女子巋然不動。

  “摘帽。”

  瑰清仍是無聲無響,一動不動。

  “摘帽。”

  忽有大風狂灌,聲音很快就淹沒在呼嘯風聲中。

  殺意陡起。

  不是源于武將,而是那名黑衣女子。

  武將反應極快,猛地拔刀出鞘,一劍刺出,裹挾一股肅殺之氣。

  只是寒光只存活了片刻。姚眺二指并攏,將劍尖輕而易舉地挑斷。

  武人不自覺后退幾步,驚疑不定,之前仔細凝視時并未察覺武人氣息才對,這車夫究竟是何人,竟然隱藏得如此之深。

  不肯摘帽的女子,神秘莫測的武夫,武將心頭一凜,怒喝道:“來者不善,速速拿下!”

  這句話不是對武將身邊十幾個輕騎說的,而是另有其人。大地忽然顫抖,飛砂碎石,街道兩頭都有密密麻麻的黑色潮水涌來。

  這就是被賦予極強大軍事職能的邊陲重鎮,隨時隨地,一呼千應。

  姚眺無奈看了眼瑰清,“不就是摘帽給他看一眼的事,非要這樣做嗎?”

  “鬧的足夠大,他才會發現這里。”

  帷帽下終于冒出一道清冷聲音。

  “這樣啊。”姚眺雙手揉揉肩膀,扭頭看了眼南詔公主,笑道:“別怕,只是裝裝樣子,不會真打。”

  后者對他拼命點頭,但是揉捏衣角的動作暴露了她的害怕不安。

  于是這位武評天下第十的大宗師,吸滿了整整一口氣,雙手緩緩做上托狀,氣機瞬間沸騰。

  整條街道,瓦片開始浮空,房屋開始浮空,樹木連根拔起開始浮空,甚至大地一處處都開始撕裂,龐大泥土浮空。

  最后,甚至連那兩線狂涌的黑色潮水都開始浮空。

  而做成此景的,僅僅是天下第十啊。

  那武將從未見過如此壯觀之景,內心陡生波瀾,雙膝打顫,猶有下跪想法。

  姚眺雙手微微顫抖,青筋暴起,怒聲道:“你小子到底在哪,趕緊給我現身!”

  他最多最多還能堅持半口氣。

  瑰清打算摘下帷帽,手剛抬到胸前,忽然眼前驟然一亮,甚至有些刺眼,而后就覺得腦袋被人重重敲打一下,無比的疼痛。

  她身后傳來一道不滿又無奈的聲音:“祖宗,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瑰清轉身,第一眼看的卻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那名白徽宗女劍修。

  她憑借與生俱來的那份感應,早就知道瑰流是一路御劍而行,他當然不可能會御劍,所以一定是搭上了誰。

  只是又是仙家劍修又是女子,她有些沒想到。

  瑰清收回視線,抬頭細細端詳高大男人,不得不說狐媚子不愧是溫柔鄉,那雙水潤的桃花眸子仿佛把瑰清一切冷漠都過濾掉了,于是呈現給瑰流的,只是一個含情脈脈的妹妹。

  “你膽子真的大了,敢對我動手。”

  瑰清指的是瑰流敲打腦袋的事。

  瑰流冷笑一聲,陰陽道:“哪能比上祖宗您啊。”

  瑰清剛想說話,忽然大地劇烈晃動,是姚眺放下了整條街的一切。

  兩個男人行心有靈犀對視上了,這已經不知道是二人第幾次見面,似乎每一次都是很不愉悅,這次更是如此。

  瑰流死死盯住他,此時肯定連掐死姚眺的心都有了,陰惻惻道:“既然把人送這來了,給個解釋不過分吧。”

  “和你妹妹做了一筆交易。”姚眺云淡風輕。

  瑰流皺了皺眉,轉頭看向瑰清,“什么交易?”

  瑰清閉口不言,顯然懶得解釋。

  瑰流看了姚眺一眼,沒有再追問,他心里隱隱約約已經有了答案。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此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不可能再把瑰清送回去。

  看著面前這個倔強冰冷的妹妹,瑰流又氣又疼,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為難哥哥的妹妹?

  可他何嘗不是為難她?

  若非他執意要她回去,她又怎會出此下策,注定要孤身走一趟大奉皇宮。

  她對他有太多太多的不滿,甚至有太多委屈,只是不愿意說罷了。

  所以當男人在她眉心狠狠彈了一下的時候,她很傷心。

  真的很傷心。

  很多很多年后,瑰流可能會漸漸明白,以她的高傲性子,怎么可能會屈服?怎么可能會不躲?怎能可能任憑眉心出現那一點鮮紅。

  因為她理解他。

  但此時此刻,兩人面面相視,他一定是不理解她的。

  “你還真是我的好哥哥。”

  瑰清一手捂眉心,紅著眼睛微笑道。

  身著樸素的高大男人走脫離人群,怒吼道:“洪文!”

  這位昔年進京封爵的武將,始終恍惚著,腦海浮現一道模糊臉龐,直到這聲吼聲驚醒了他,也清晰了腦海里的臉龐。

  “末將拜見太子殿下!!”

  他不敢抬頭,內心驚疑重重,自己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太子為何能記清姓名?

  大街上短暫死寂后,黑壓壓跪倒一片。

  瑰流面無表情,“派遣三千精銳騎軍,護送我等至大奉邊境。”

  武將一動不動。

  城似空城,只能聽到呼嘯風聲。

  瑰流冷笑不止,蹲身到武將身邊,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洪文,本太子和你說話呢。”

  武將臉色慘白,渾身顫抖,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鉆出來,“敢問太子殿下,可有陛下旨意?”

  他是懷著必死的決心咬出這句話的,

  死寂片刻,瑰流咧嘴一笑。

  “是個漢子啊。”說完拍拍衣袍站起身,仰頭看了眼天色,高聲道:“姚眺,少勞多獲非君子也。護送一程,事后我走一趟大奉皇宮,成不成?”

  “在拿到南詔氣運之前,我都可以跟隨你。”

  “好,那勞煩你要繼續當車夫了。”

  瑰流轉身看向那位白徽宗女劍修,輕聲道:“這一路辛苦你了,算我欠你個人情,以后有需要隨時來找我。”

  “接著。”

  黃茹將佩劍拋向他。

  瑰流手忙腳亂最后還是沒能接住,小心翼翼撿起,心疼地撫了撫,開玩笑呢,這可是仙家劍譜排名第四的名劍,可不能隨便糟蹋。

  “只是,給我做什么?”

  瑰流不解地看向她。

  “劍鞘藏有三縷劍氣,足夠重傷尋常六境修士,留給你以備不時之需。記住,半年后等我游歷完這座天下,會回京取劍,也就說無論你有什么事,你都必須在半年后回京。”

  看似慷慨大氣,其實黃茹是有私心的,在重返仙家之前,她想再見一見白徽宗上任宗主,也就是男人的娘親。

  男人當然也知曉她的心思,于是接過名劍“西天”后沒有推脫,笑道:“那,半年后見。”

  黃茹點點頭,“走了。”

  一步跨出,頓時遠遁數十里外。僅是幾步,就脫離了瑰流的視線。

  此去大奉,兇險萬分,即便有姚眺護送同行,也難以避免意外。

  瑰流遠望城頭,似乎看見了鎮外的蒼遼天空和莽莽黃沙。

  “走吧,上車。”

  姚眺繼續充當車夫,兄妹二人和南詔公主先后進了車廂。

  暮色時分,馬車終于抵達大境王朝最南邊,只要過了這堵高大如山岳的城墻,便不再是大靖的國土,便隨時隨地都可能有萬分的兇險。

  來到那座共計六層厚木的巨大城門,瑰流微微皺眉,考慮應該如何讓守兵開門。

  突然,清風拂過,六扇門層層大開。

  來不及多想,姚眺策馬疾馳。

  顛簸的馬車忽然停下了,車廂前有聲音傳來,“你應該下車看看。”

  瑰流疑惑掀簾走下馬車。

  只是,就在一瞬間,他整個人渾身一顫,直接震在了原地。

  視線窮極之處的莽莽黃沙,一眼望不到頭,全是漆黑一線的潮水,以震天裂地的聲勢涌來。

  那一刻,瑰流終于明白了,為何昔年大靖王朝先帝能馬踏江湖,收羅網盡天下武林秘笈,使得江湖氣象凋敝,再難出大成就者。

  因為在沙場面前,武林終究只是小打小鬧。一個人再無敵,哪怕天下第一,也不可能敵過百萬鐵騎。

  是敵人嗎?

  難道就沒有一個偵查敵情的斥候活著回來?

  那一瞬間,瑰流腦海里閃過無限可能。

  黃沙漫天蔽日,接連天海的一線黑潮越涌越近,給人以極強的窒息感。

  突然,黑潮凝滯不動了。

  萬人中間緩緩開出一條道路,隱約可見三個模糊的芥子身影。

  瑰流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而早就下車觀望的瑰清,瞇起眼睛,早就看清楚了那三個人。

  最中間的,大靖國師。

  居左,蓮花冠道人。

  居右,中年劍魁。

  最后,三人距離馬車不過三丈。

  “三千精銳不行,一萬鐵甲浮屠夠不夠?”

  大靖國師滿臉微笑。

  瑰流咽了咽口水,“哪來的這么多?”

  “蔣字余孽差不多已經殺干凈了,鐵甲浮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送殿下一程。”

  瑰流沉默許久,輕聲道:“全是我爹我娘的意思?”

  于是這句話指的不只是鐵甲浮屠,還有蓮花冠道人和青衫劍魁。

  “正是。”大靖國師笑道:“娘娘說了,幾千精騎夠干什么的?如今要奔赴大奉的可是她的兒子,直接搬鐵甲浮屠!再來兩個天下前五的頂尖高手陪同。”

  大靖國師雙手負后,向前一步,瞇眼道:“娘娘還說了,她兒子她女兒,全都必須平平安安回來。”

  瑰流猛地抬頭。

  愕然許久,紅了眼眶。

  曾經有個女人半開玩笑對剛剛高過她的男人說:“你都是我生的,你那些小心思我都知道。”

  “原來是真的。”瑰流細語呢喃。

  此刻,沒有人察覺,鐵甲浮屠末尾,緩緩走出一人。

  背負三劍,身披鐵甲。

  身材卻比起其他披重甲的戰士要矮小很多。

  瑰流揉了揉眼睛,始終不敢相認。

  直到他來到面前,摘下頭盔,變成“她”。

  一萬鐵甲浮屠,領兵之人是太子東宮的一個小小丫鬟。

  或許是紅袖添香的生活過久了,乃至于瑰流差點忘記,她也是天下第一重騎“鐵甲浮屠”的主帥。

  他也差點忘記,原來自己的東宮現在只剩兩個大丫鬟了,她已經被驅逐了。

  昔日主仆再見,相顧無言。

  輕雪只是鞠躬抱拳。

  瑰流嘴唇顫抖,沒能說出一個字。

  這一日,七品大宗師姚眺,八境大修士五塵,七品大宗師劍魁,一萬鐵甲浮屠,護送太子和公主遠赴大奉。

  大靖國師站在邊境巍峨城墻上,目送血紅大日沉沒實現盡頭,目送黑潮緩緩消逝。

  他閉上眼,作側耳聆聽狀,輕聲道:“誰的江山,馬蹄狂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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