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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一入觀缺樓 再見當年人


夜幕將至,陰黑的天布厚實地罩在臨泓城的上空,那些白日里閃著各色光彩的屋舍橋路此刻都變成了黑布上暈開的墨點兒。墨點兒越滲越濃,直至連成一片。

        但在臨泓的“崎巷”,真正的黑夜是帶著色彩的。這里是臨泓西街的一條偏巷。巷子很長,卻只有一戶向著巷子立著大門。那大門雖看著氣派,但在這條望著幽深的巷子里便顯得陰沉。

        好像烏突突的長衫雖綴著紅色的袖邊,卻只不過徒增了不一樣的深沉罷了,卻無力改變什么。

        不過,熟識這條巷子的人只要走近這里,心里便會涌起一股子不可明狀的激動來。就像貓兒已嗅到了魚的味道,雖尚不見那魚兒,但全部的神經都已經被那股子魚味兒調了起來。

        如果貓兒會笑,估計那根根胡須早已微微翹起了。

        貓兒不會笑,但“一葉舟”賽浪兒會。所以,在這一刻,在這巷子的入口處,賽浪兒就這樣笑地站了片刻,嘴角的胡須微微上揚,就像一只愛吃魚的貓。

        因為在這里,夜幕不過是華彩的人間戲劇開始前的帷幕罷了,夜至濃時,精彩便準時上演。

        “一葉舟”又探出手來探了探腰間鼓鼓的荷包,嘴里不自覺地咂巴兩聲,眼中的貪婪狂熱滿溢出來,撲向近在眼前的一處黑色匾額。黑底金字:觀缺樓。

        觀缺樓?不求人生圓滿,倒求人生有缺。缺的是什么?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缺法。觀缺樓不是為了補齊缺陷,相反卻是為了旁觀缺陷。

        因為所有人都有缺點,如果有一天,你的缺點不只可以肆無忌憚地暴露出來,沒人嘲笑,甚至沒人關注,相反,你的缺點在這里甚至可以“發揚光大”,你會不會同樣開心?因此,觀缺樓便成了這江湖上特殊的存在。

        因為觀缺樓便是一家地下樂場。人的缺點,不外乎酒色財氣,在觀缺樓,每個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那一方天地。

        故而,觀缺樓名震江湖。但……這里卻從不開門迎客。“客”可以來,只是一要約票,二要定時。

        票從哪里來?無人知道。領到約票的便如中了注一般,這約票在黑市可以賣到三十兩黃金。觀缺樓從來不管這些,只要憑票來即可。認票不認人。

        時又如何定?卻是人人皆知。拿到約票之人,不拘哪一日,只要在酉時一過,夜幕低沉時,均可持票來至觀缺樓。

        進了觀缺樓,約票便生了效。便是立時離開,那也算了數。但同樣的,只要你不愿離開,哪怕你在觀缺樓住上一輩子,也不會有人趕你。

        但,酒色財氣,無論粘上哪一樣,都離不了一個字,那便是“錢”。賭要錢、色要錢、酒要錢,至于這“氣”,應該沒有人來觀缺樓是求氣的。

        故而,當你千金散盡,只看著別人“吃肉”的心情,任哪一個人也自然受不了,那便只有離開。離開這個花花世界,才能掙到下一次來到這個花花世界的銀錢。

        “一葉舟”直至奔到觀缺樓門口方立定,看著那塊碩大的黑底金字招牌,不知怎地,腦子里便血流大涌,直沖向頭頂。一股子按捺不住的激流呼呼地從丹田處冒出,向著身體各處擴散開來……

        這里是甜蜜鄉,也是亂葬崗;是無價寶,也是殺人刀。觀缺樓從來不設門口招客之人,但,卻仿佛有一只迷人的手,在向著那些嘗過甜頭的人、心懷好奇的人、尋找快樂的人輕輕地招拂著。如柳枝輕擺,似微風拂面,柔柔地、癢癢地,讓你恨不得一把將他扯斷,卻又想讓他這般拂弄百年,甘獻一生。

        大門吱呀,“一葉舟”狠下心來推開了那扇厚實的朱漆大門。門內的喧囂瞬間如熱浪般奔在他的臉上。那是另一個世界。

        延著廳廊樹著兩排大紅燈籠,整齊劃一地排列開去,將一條大理石鋪就的甬道曬了個通紅,好像蓋了一層猩紅的波斯地毯,綿延到異國香境。

        順著甬道望去,里間偌大的廳室盡收眼底。雖只是五月天,但廳室里人流如潮涌,喧囂似海深,足以與春寒抗衡。四扇對開的檀木大門一色地大敞著,賭牌九的、搖骰子的、轉盤壓寶的、捻錢相戲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一葉舟”興奮地望著眼前的“人間仙境”,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加快腳步,恨不得飛至廳中。

        人剛至門廳,不知從何處“飄”來一人,一身黑衣,冷不丁地閃出,嚇了“一葉舟”一跳。但畢竟不是第一次來,“一葉舟”穩了穩心神,便向著那人諂媚一笑,從懷中順出一件薄如蟬翼,卻是金燦燦的金票,道:“約票在此,請尊使驗看。”

        那人冷著一張臉,便如一直賭輸了錢一般。拿著約票上下打諒,連一個邊角都未曾放過。而后,又冷冷地看了一眼“一葉舟”道:“送的?買的?”

        雖只四個字,但“一葉舟”卻瞬間明白其中的意思。嘻嘻一笑道:“這個尊使就無須過問了吧?”

        那人微微扯了扯嘴角,極難察覺地發出一聲嗤笑道:“有理!”又似剛剛的一切全未發生一般,收了約票,向后退了一步,略低低頭,左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右手卻自然而然地暗暗探出。

        “一葉舟”懂事地從荷包里抽出一錠足有七八兩的銀錠塞到那人手中。那人伸手掂了掂,又是如剛才一般,嘴角像被線扯著似的抽動了一下,又回復了原來的神態。

        直待他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一葉舟”方緩過神來。這次倒是被嚇到一般咽了咽口水,呢喃道:“觀缺樓,我看這位缺的怕是‘德’吧!”

        當他轉身踏入“仙境”中時,他的五官瞬間便被這一室繁華所填滿。他眼中閃過的是堆在桌上的黃的、白的,他的鼻孔里嗅到的是銅香,是汗臭,他的耳中灌入的是骰子搖動發出的“嘩啦啦”的聲響,轉盤轉動時發出的如風般的“嗖嗖”聲,這一切組成了最美妙的樂曲……

        “一葉舟”賽浪兒的缺點江湖人人皆知,只因以在江湖上打劫為生的賽浪兒本已有了一點薄產,買了兩艘好船,結果一夜之間,輸得便只剩下那么一葉扁舟。

        任何人有了這么一番坎坷怕只有兩個結果,要嘛,就是萬分懊悔,重置江山,從此告別賭場;要嘛,就是破罐子破摔,干脆輸個家底不要。

        但賽浪兒偏偏是第三種人。待他剩下一葉孤舟時,便絕不再賭。無論他想了什么法,待他重置了家業,自然又進了賭場。只是待他再次輸得只剩下他那一艘跟了他二十余年的小船時,他便再次收手。

        如此這般竟不知幾番來回。那船雖不過是一艘破舊的草蓬船卻已和賽浪兒一般出名。空空的船腹中間用木板圍起不過六尺不到的烏蓬,那便是賽浪兒的家。許是這樣的緣故,賽浪兒方從不舍得把這船估出,也或許是有些什么旁的緣故,誰又知道呢?

        只不過,賽浪兒因此卻在江湖上得了名,便叫“一葉舟”。

        如今這“一葉舟”蕩進這聲色犬馬之所,倒是瞬間失了方向,心甘情愿地迷倒在這方江湖上。

        說起來,“一葉舟”雖不過二十出頭,卻已來過觀缺樓三回。只是這一回,他帶足了全部家當,而且他終于賣了自己的那一葉扁舟。

        但這一次,他竟不是為了那些讓他從進了門就雙眼發熱的骰子、骨牌而來,他來,是奔著一個人,一個他只見過一面,便一生難忘的女人。他尋了她多久?賽浪兒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她的一抹笑。如今,當他終于得知可以再見這個女人時,他是連命都可以豁出去的,何況那一葉扁舟。

        賽浪兒讓江湖人記住的是他放浪形骸的賭局,讓江湖人難忘的是他手中神出鬼沒的魚剪。

        魚剪自然是剖魚用的。剖魚不用刀而用一把大剪子,是水鄉賽家與眾不同之處。這魚剪究竟剖沒剖過魚沒人得知,但這魚剪卻剪斷了一條水路。二十年前,在渭河下游,提起“一桶魚”賽家,行船之人沒有不色變的。

        只是二十年云波詭譎,那個因“一桶魚”而發跡,進而在渭河上橫霸一方的賽家早已沒了蹤跡。

        只余下“一葉舟”賽浪兒一人。

        家是怎么滅的?無人知曉。只是江湖傳聞那不過是一夜之間的事兒。但滅門的人是誰?因何緣故仍然無人知道。

        賽浪兒從不對人說起,只是當在賭場上有人旁敲側擊的問起時,賽浪兒那本因血氣上涌而脹紅的臉便更紅了,下的注便也更狠了。

        如今,已經過了十余年,那些塵年往事,沒人記得,更無人提起。仿佛賽浪兒自小便是個孤兒一般,石頭縫兒里蹦出來的。與他賭錢的人,只記得他的錢;與他賭命的人,只記得他碩大的魚剪。

        江湖本就如此,個人自掃門前雪,豈管他人瓦上霜。

        再見這女人之前,賽浪兒甚至罕見的洗了個澡。與他以往在江水中打了個滾,便算連人帶衣服都洗了不同,這次,他是正正經經地去了浴堂洗了澡,破天荒的,還請了一位揩背的,洗了個通透。

        當錯過廳前的賭場,眼中、耳中的聲色漸漸褪去,“一葉舟”倒似在鬼門關走過一遭般,心中竟對自己有了幾分敬意。難得一個天生的賭徒,可以過“家門”而不入,頗有些大禹治水的魄力。

        這般悠悠然地暢想著,“一葉舟”的身子便飄至了另一間廳堂。

        這里,是“一葉舟”來了兩次觀缺樓卻從未曾涉足的地方。這里被稱為飄香堂,飄得自然便是女人香。

        與前廳的賭場不同,這里雖也熱鬧,便這熱鬧中卻又透著一股子私密。便見同樣寬敞的廳堂中,一簇簇、一撮撮地綴滿了人。這些人雖是在一處,卻又像離得老遠。

        當一個人眼中心中便只有眼前人時,那便是處在鬧市中同樣可得一方凈土。

        此處便是如此。那一簇簇的花團中也飄出些言語和癡笑聲,只是這聲音纏纏綿綿地,雖鉆到“一葉舟”的耳中,卻又很快從另一頭溜走了,站不住。

        只殘留著那么幾個孤零零的字眼兒,毫無意義地糾纏著“一葉舟”,甩不干凈。

        而當甩不干凈的時候便會回蕩在心里,進而反會不自覺地在嘴里反復地咀嚼起來:

        冤家、心肝、欺負人、念想……

        這些詞,“一葉舟”不是沒聽過,但從未聽出過味道來。直至在觀缺樓飄香堂這樣的地方,這些詞便仿佛有了生命一樣,活了起來,啃咬著“一葉舟”已如這五月天一般活泛的心。

        但,這里也不是“一葉舟”欲來的歸處。

        再往里走,越過這些塵世繁華,好東西往往都藏在最深處。

        這樣走過了一間又一間,“一葉舟”從最初的眼花繚亂、心潮澎湃,到逐漸平靜,回歸往常。仿佛又是一場泡浴,又一次將他從頭到腳洗了個通透。

        直至站在最里間的兩側鏤著花瓣的木門前,賽浪兒方從心到身都立定了。

        依然沒有迎客人,但賽浪兒卻知道,便是這里了。便如貓兒嗅到了魚味,越來越近,直至就在眼前,便只隔著一個一爪便可推開、虛有其表的蓋子一般。

        “一葉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抬起,無比堅定地推開了那兩扇形同虛設的大門。

        “吱嗄、吱嘎……”一串單調重復的聲音卻像一個巨人踩在賽浪兒心中留下的腳印,沉重無比。

        一束光與門開的節奏齊步,一寸寸撲向賽浪兒的懷中。從一條縫開始,直至將他從胸以下全部照亮,偏偏讓他可以將臉藏在暗影里,任他可以肆意地呈現出任何表情來。

        有一剎那,賽浪兒心里又如剛剛到觀缺樓前時那般交雜著興奮與忐忑,但很快,便又平靜下來。

        因為他知道,從進入這廳里的一刻開始,他的人生便要從此改寫,而這件事,容不得他一點慌亂。

        賽浪兒向門內望去,這里簡簡單單地擺了五套桌椅,圍繞著正中的一個拱起的三尺左右的圓形臺子。

        桌椅處沒有光,暗沉沉地孤立著。那光是從臺子處泄出來,卻巧妙地只照亮了五張桌子的桌角。再往上,那坐立在一側人影的面容便藏在陰影里,只看得見一雙雙鞋仿佛釘在地上一般紋絲不動地矗立著。

        他坦然地尋了一處空處坐下。圓形怕是最奇妙的形狀,分不清主次,每個人都可以是主角,也都可以是陪襯。

        當賽浪兒坐下,與此前那四桌的人一樣,只留下一雙腳坦然地裸露在光里時,便瞬間與其他人一般,仿佛已經石化在那里,仿佛已經來了一百年。

        但其實不過只在他剛剛坐定的一刻,一切便已經完整了。

        “咣!”一聲悠長的鑼聲響徹廳堂,給如同沒有活人的暗室里送來了一絲人氣。

        一個蒙著青色面紗的女子在那鑼聲后婀娜地緩步走至臺上,待她立定,那臺子竟有規律地從東向西悠悠地旋轉起來。臺下的每個人都會有一個瞬間是正對著那臺子,看得清臺上人一絲一毫的表情。

        “列位,今日觀缺樓邀各位前來之意想必各位已然清楚。但小女子要先向各位稟命的是,欲見此女子之人自然絕非五……六位之數……”那女子突然一眼瞄到有一桌竟有兩雙腳并立著,與以往的規矩不符,不禁一愣,旋即臨時改了口,“然而,諸位得以前來,雖是樓主親定,卻也定然源于各位的江湖地位與眾不同。”

        賽浪兒聞言不自覺地挺了挺腰身,習慣性地咂了咂嘴巴,仿佛要開飯之前一般。

        那女子沉靜片刻,仿佛在聆聽著眾人心里那陣舒坦的笑意,繼而又續言道:“然則,諸位既然領了約票來至此處,定然也要依著觀缺樓氣運室的規矩來。”這一次,那女子再次住了口卻是帶著三分冷峻之色。

        “其一,此女子只可一人得之。此人自然便在諸位貴人之間。只是這決斷之法,卻也要依著觀缺樓的規矩……”

        那女子話尚未說完,先聽到臺下一桌發出“桀桀”的陰笑之聲,那暗影中一人身子微微地前傾,雖看不清面容,眾人卻感到一陣幽幽的目光自那發聲處探來,讓人陡然全身的雞皮疙瘩就冒了出來。

        賽浪兒心中莫名地冒出一陣寒意來,便如秋夜里獨臥在船艙中突然感到有一陣鬼影飄過一般。

        那人笑罷,尖著嗓子道:“竟然領了約票來了觀缺樓,這些個規矩自然都懂的,便不勞煩姑娘在此多費口舌了。”

        那女子初是一愣,待聽著此人像貓頭鷹夜啼一般的聲音道完此番話后,倒是輕笑一聲,仍道:“公子說得是,只是這番道理卻不是人人都懂的。故而,樓主有交待。無論是哪次交易,都要清清楚楚的將這些個規矩從頭到尾贅述一遍。”又略輯了禮道:“還勞煩公子多多擔待,容小女子將這些個事項說完。”

        那人聞言冷哼一聲,卻不再插話,那探向前的身子又大半地隱入了陰影里。

        但賽浪兒卻在這人一探一收間便知曉了此人的身份:“半人半鬼”莊志騅。

        賽浪兒心中咯噔一聲,暗忖:沒想到還有他?

        莊家的鐵拳、軟鞭本是雙絕,但莊志騅卻一樣也不會。因家亡的突然,莊家的拳譜、鞭譜悉數遺失,而莊志騅卻在流落江湖之時甘愿自毀容貌,入了西域無相門。無相門之功最易速成,但入門之時,卻要應門主所言,獻奉一物。無家無業的莊志騅獻的是誠心。那時他已年過十五,隨了莊家的樣貌,挺拔俊朗,而為了習無相門的術法,他入門之時以炭火按于右頰之上,不只容貌盡毀,且從此后發聲也變得古怪異常。

        “……故而,諸位應明了,今日競技,雖需決出勝負,卻不是生死之搏,故而可以技,可以金,全憑個人決斷。”

        那女子言罷,空蕩的廳室中又傳來一聲悠長的鑼聲。這鑼聲本是江湖雜耍班子慣用的器具,此時用來,卻是分外合適。

        這刺耳的鑼聲,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喚醒眾人原始的張力,無論是愛與恨,其實都是最基本的情感。而這樣的感情越是赤裸粗野,越是濃烈刺激。

        隨著鑼聲漸消,暗影中漸漸顯露出一個女子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向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的臉上、身上,似乎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一般。

        躁動的氣流瞬間將這間空室塞滿,盡管看不見,但賽浪兒猜也猜得到,所有人定然此時都同自己一樣,心中充滿了復仇的火焰。

        觀缺樓的氣運室并非獵艷之所,而是復仇之門。

        每次氣運室開啟之時,便是一場殺戮的開始。或者,也是一場仇怨的結束。

        臺上的女子緩緩抬起頭來,她的臉干瘦凹陷,皺紋雜七豎八的橫在臉上,嘴角向下垂著,與向上攀爬的皺紋對比著,仿佛自己與自己較著勁兒。

        只是那眼睛……卻燦如星河。

        臺下眾人不由地前傾,這一次,沒人再開口說話,似乎語言在此時已變得無力蒼白,唯有眼睛死死地擒住,方是這一刻唯一有價值的事。

        那老嫗卻在這仇恨里甘之如飴,絲毫不為所動。

        盡管恨意滿胸,但賽浪兒和所有其他人一樣,死死地克制著自己的沖動。

        觀缺樓有觀缺樓的規矩,就算殺人也是如此。

        既然約了五桌的人,卻只有一個仇人。那便只有一人可以手刃此人,以報私仇。

        “好!諸位貴客,可以開價了!”那蒙紗女子再一次盈盈地立在那老嫗身側,開言道。便如在介紹著一樣最普通的物件一般。

        那女子聲音剛落地,五張桌子突然頓住,每張桌子與那處臺子間突然升起五道聯通之處。每個通道內都連著一桿大秤,那秤便正張在五張桌子的主人面前。

        “咣當”一聲脆響,莊志騅已搶先擲出來一塊金燦燦的金塊,那金塊觀之足有二十余兩重,而那老嫗所站立的臺子竟因這金塊之重而微微地向著莊志騅處傾斜而去。

        這便是觀缺樓的玩法,利用平衡之法特制的桌臺,只要出價夠重,這臺上之人自然會滑至那桌面前,那時便是手刃仇人之時。

        觀缺樓只管擒來,卻不會替人復仇。要想復仇,靠的一是金,二是技。金要夠重,技要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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