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刺的公主
靖和二十一年春,蠻王赫連曜派使者入京請求和親,皇帝與群臣商議后決定將靖慧公主嫁去蠻族,和親隊伍一行浩浩蕩蕩自京城向北而去。
和親隊伍從澤州的國都永安城出發,北上經過泓州到了沂州。這一日正途經一片深山,人困馬乏,停下休息。變故就在這時突然發生。
隨著一聲凄厲的口哨聲在林中驟然響起,密集的箭雨從林中向著和親的隊伍射來,跟隨隊伍的太監宮女還有護衛隊伍的士兵們一時防備不及死傷大半,驚慌失措的叫聲和慘叫痛呼聲間或響起。緊接著成群黑衣蒙面的刺客就從林中沖了出來,反應過來的士兵們忙抽出刀劍匆忙迎戰。
華麗的馬車里靖慧公主顧鳳瑤早在聽到異響的時候就一把扯下了蓋頭,雙手護著頭蹲下保護好自己。密集的箭矢射在馬車上的聲音還有外面的慘叫聲足夠讓人心驚膽戰,更何況馬受了驚馬車還有點顛簸。馬車剛一停止晃動她就小心掀開簾子的一角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況。
她自然明白對方是埋伏在這里早有準備,憑著這些護衛估計頂不了多久。所以她也沒再拖延,當機立斷把頭上的鳳冠還有發釵步搖都扯下來,脫下繁復的外袍,找準時機跳下馬車就地一滾就向著埋伏比較薄弱的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刺客們都以為公主此刻是甕中之鱉斷沒有逃跑的可能,根本想不到這個公主竟然會采取這樣的行動,為了逃命連形象和體面都不顧了,所以并沒有防備她這一手。而護衛和宮女們看她的行動都明白她的想法了,都拼命過去幫助她擋開刺客。顧鳳瑤動作又靈活,沒了那些鳳冠步搖之類的繁復首飾也脫了礙事的外袍,跑起來自然就輕松了許多,因此竟然真的被她沖破了包圍。
顧鳳瑤不敢回頭去看,她也顧不上去想那些護衛和宮女太監們會怎么樣,她只能拼命地往前跑。她只知道如果想要活命,就只能繼續跑。有暗器劃傷了她的手臂,她也顧不上。她來不及恐懼,來不及思考,只能拼命地奔跑,快一點,再快一點,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飛出來,可是她根本不能停下。
雖然顧鳳瑤平日里也有習武,會一點武功,但是畢竟還是養尊處優的公主,這樣超越極限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她突然想到了獵場里的鹿,那些鹿在被他們追著獵殺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拼盡了全力?
她根本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也根本找不到方向,只能不停地奔跑,看著一棵棵樹仿佛猙獰的鬼影一樣在眼前閃過。
突然在她面前出現了一個一身黑衣的白發男子,那男子聽到聲音回過頭來,劍眉星目,神色冷峻,微微蹙眉。顧鳳瑤直覺他并不是普通人,她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仿佛地獄修羅一般冷冽的氣息。
“求您救救我!”顧鳳瑤深吸一口氣,決定死馬當活馬醫,一邊求救一邊抬起沉重的雙腿向他跑過去。
一柄劍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攔住了她,她順著那柄劍看過去,握著劍的是一個一身黑色勁裝白色短發齊劉海的女孩子,長得很可愛,但是卻冷著一張臉。
“姑娘是什么人?”
一個很好聽很溫柔的男聲在旁邊響起,顧鳳瑤回過頭去,看到一個溫潤如玉的白衣公子手持折扇站在一旁淺笑著看她。
“我……”顧鳳瑤手撐著膝蓋盡力試圖平復呼吸。
還未等她開口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就沖著她飛過來,那女孩子反應極快,左手抓著她的胳膊拉著她躲過去,右手長劍出鞘直接擋開了那把刀,眼神冷冽如刀。
顧鳳瑤回過頭去,二十幾個黑衣蒙面的刺客圍了過來虎視眈眈。
“什么人不長眼睛也敢壞爺爺們的事?”領頭的刺客罵道。
“你們是什么人?”白衣男子仍舊好脾氣地笑著,不緊不慢地問他們。
“那就讓你們死個明白。爺爺是濯蘭宮的人,怕不怕?”領頭的刺客看他這樣子更看不起他,嗤笑一聲囂張笑著說道。
白衣男子和那個黑衣男子神情復雜對視了一眼,神色冷了下來。
“我這一劍下去,你必死。”白發姑娘用清清冷冷的聲音平靜地說出這樣一句話,沒有惡狠狠的意味,像陳述事實一樣平淡,卻讓人心驚膽寒。
她話音剛落就見劍光閃過,領頭的刺客連一個字都未能再說出就被她一劍洞穿了胸口。
剩下的刺客們愣了一瞬都揮劍沖了上來,她出手干凈利落,白衣男子也手持折扇上前,兩個人配合默契,還不用白發男子出手,他們兩個人不過片刻就把二十幾個刺客都解決了,他們似乎是想留下活口,但是最后幾個刺客看招架不過也直接服毒自盡了。
“姑娘,你……”
白衣男子似乎想要問她什么,可是顧鳳瑤突然覺得眼皮很沉,視線模糊起來,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雖然那姑娘頭上本該戴著的鳳冠和發釵步搖都被她扔掉了,此刻她凌亂披散著頭發,可她那一身大紅色錦緞的嫁衣用料上乘,上面金線繡制的牡丹圖案繁復,華貴精致,繡工也極為精美,是宮中才能有的工藝。
白發姑娘上前蹲下,抓起那姑娘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脈搏,沉吟了片刻看著白發男子輕輕開口道:“還活著。中毒了。”
白發男子看著一地狼藉,微微蹙眉,沒有說話。
下一秒,白發姑娘突然飛身而去直取右側的一棵樹后,長劍直接抵上了躲在樹后的一個姑娘的脖子。
那姑娘卻并不慌亂,輕輕舉起兩只手來陪著笑對她說道:“羅護法饒命。”
那姑娘一身黑色勁裝,長發梳成馬尾,笑起來梨渦淺淺,看起來并不惹人厭煩。
“你怎么知道她是誰?”白衣男子淺笑著問她。
“明鏡閣是江湖第一大殺手組織,江湖上誰不知道衛凌淵衛閣主和何瀟染羅沐梨兩位護法的威名。那些刺客武功非同尋常,可你們兩位殺起他們來卻如同砍瓜切菜一樣容易,況且衛閣主和羅護法的一頭白發也很出眾,在下自然不難推測出幾位的身份。”那姑娘從容笑著說道。
“你是誰?”羅沐梨抵在她脖子上的劍紋絲不動,蹙眉看著她冷聲問道。
“我是俠盜唐郁霏,本來是好奇跟隨靖慧公主和親的隊伍想著能不能找機會盜一兩件珍奇寶物,可是沒想到卻撞見這種事情,我只能在暗處幫她讓她逃出來,卻救不了她。”那姑娘聳聳肩說道,坦然得好像在講她只是出來散個步。
“如此說來公主能夠逃出來遇到我們你還功不可沒。”何瀟染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著說道。
“巧合,巧合。”唐郁霏陪著笑說道。
何瀟染沉吟片刻,看了看昏迷的公主,又看著衛凌淵開口道:“閣主,如今要嫁去蠻族和親的靖慧公主中了毒,事情又牽涉到濯蘭宮,不如我們去濯蘭宮看看?”
衛凌淵垂眸看了昏迷的公主片刻,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何瀟染同羅沐梨對視了一眼,羅沐梨面無表情收起抵在唐郁霏脖子上的劍,用劍鞘戳了戳她的肩示意她跟著他們一起走。何瀟染找出一件披風上前披在公主身上遮住她身上大紅的嫁衣,輕輕把她抱了起來。
羅沐梨看著這一幕,恍惚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她初次見到衛凌淵和何瀟染的時候。
她天生白發,父母和村里人都覺得她不詳,小孩子也都打罵她欺負她,她四五歲的時候村里突然有人染了瘟疫,她父親也病了,村里人又開始罵她。
那是一個雪夜,村民們手里的火把映得他們的臉都模糊,看起來仿佛猙獰的鬼影。她的母親在村民們的唾罵聲中哭著把她帶出了村子,帶進了山里,丟在了一片雪地里。
那是一個月圓之夜,圓月清冷如水照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
羅沐梨瘦瘦小小,只穿著一件灰撲撲破破爛爛的衣服,細瘦的小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和手腳一樣都凍得青紫,身體因為寒冷而不由自主發抖,但她卻沒有哭,只是蜷縮成一團坐在雪地里,看起來仿佛如破爛的石像。
衛凌淵一頭白發是因為他練習的武功寒淵決才變白的,那時候他正在山里練功。
羅沐梨聽到了狼的叫聲,緊接著幾雙綠瑩瑩的眼睛出現在雪地里,死死盯著她,向她逼近。
羅沐梨對于現狀十分平靜,這幾年她都忍受夠了,她知道她要死了,她終于要解脫了,比起在這雪地里再凍幾個時辰凍死,現在死在狼口下似乎更加輕松。
就在這個時候,茫茫白雪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點黑影,她有些好奇,費力看過去,那身影漸漸走近,是一個只穿著黑色單衣的男孩子。她的眼睛驀然睜大,那男孩子同她一樣一頭白色的長發,披散在肩頭。
那男孩子看起來比她大一些,但是個子在同齡人中算高的,看起來很冷酷,明明是在雪地里,他身上也干干凈凈,羅沐梨卻總覺得恍恍惚惚能從他身上聞到血腥味。
那幾只狼也注意到了他,轉而向他圍過去。月光下白發黑衣的男孩子面無表情,利劍出手,身姿矯捷,寒光劍影交織間那幾只狼就身首異處,飛濺的血在雪地里暈染出一片片斑駁的血跡。那樣強大的力量,如同神明。
那一刻,羅沐梨的眼睛驀然亮了起來。她想起往日被歧視被辱罵的種種,她心里潛藏的不甘和對自己軟弱無能的憤怒也被激發出來,沉寂已久的心突然狂跳了起來,她心里突然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渴望,想要活下去,想要像他一樣強大。
那男孩子在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她半晌,還是面無表情,冷冷開口道:“你是誰?”
羅沐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盡力克制著寒戰近乎虔誠地對他磕了一個頭,認真看著他說道:“請帶我走,我這條命是您的,我可以為您付出一切。”
衛凌淵起初只是好奇那個女孩子為什么像他一樣有一頭白發,等到看到她亮起來的野獸一樣充滿了對力量的渴望的眼神,看到這個眼神桀驁的女孩虔誠地求他給她生存的機會,他又對這個人有了興趣。
衛凌淵沒有說話,只是對著虔誠地看著他的女孩輕輕點了點頭。
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孩子走過來,他身上披著看起來就很暖和的帶毛領的白色披風,走到她面前,脫下披風給她披在身上,笑著問她:“還能走嗎?”
那披風果然很溫暖,還帶著他身上的溫度,和他的笑容一樣溫暖。羅沐梨沒有回答,他仍舊笑著,輕輕彎下腰,給她裹緊披風,然后把她抱了起來。
濯蘭宮。
竹林掩映的精致小亭子中,兩個妙齡女子正在石桌邊對弈,桌上的香爐裊裊輕煙緩緩飄散。陽光透過竹葉間隙投下斑駁的光影,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灑下淡淡的淺金色光芒。一個優雅端坐時而凝神思考,一個左胳膊支在桌上慵懶托腮,右手食指悠閑敲著桌子。
“教主,明鏡閣衛閣主來了。”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嫵媚婀娜的云夢霓輕聲喚道。
兩個女子聞聲都回過頭來。優雅端坐的女子神情清冷,正是濯蘭宮教主蘇湘儀。而旁邊慵懶托腮的女子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生無可戀的表情,是醫仙谷的神醫沈玉容。
衛凌淵和羅沐梨依舊是他們熟悉的面無表情的冷酷樣子,何瀟染懷里抱著一個披風裹著的人,披風下露出的一雙腳上是大紅色的錦鞋,雖然沾染了些灰塵,但是仍然掩蓋不住上面金線繡著的華麗精致的牡丹紋樣,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個黑色勁裝的姑娘,看起來古靈精怪。
“這是……”蘇湘儀微微有點驚訝地蹙眉問道,沈玉容也難得提起了興趣看著何瀟染懷里的人。
“我們路過一處深山,恰好遇到靖慧公主被人追殺。”何瀟染輕輕把顧鳳瑤放在地上,示意沈玉容過來,停頓了一下又看著蘇湘儀開口道:“可那些刺客卻自稱是濯蘭宮的人。”
蘇湘儀微微皺眉,神情凝重。
懶洋洋地給顧鳳瑤診脈的沈玉容卻皺眉開了口,說道:“她中的毒倒是不輕。若是再晚一些,這黑鍋你們濯蘭宮可就背定了。”
“到底是什么人會如此針對濯蘭宮?”一身銀灰色衣裙清冷出塵的洛朝雩問道。
“不好意思,沒有留下活口。”何瀟染無奈地聳聳肩,又指了指旁邊的唐郁霏說道:“不過我們還遇到了這位自稱是俠盜唐郁霏的姑娘,她說跟著和親的隊伍想要盜珍寶,結果遇到了刺客,就幫著公主逃了出來。”
蘇湘儀輕輕搖搖頭,對衛凌淵作揖說道:“多謝衛閣主和兩位能將此事告知我們。夢霓,先為他們安排住處歇息吧。”
衛凌淵對她輕輕點頭示意,就帶著羅沐梨和何瀟染跟著云夢霓離開了。唐郁霏卻沒急著離開,而是過去蹲在顧鳳瑤身邊看沈玉容為她診治。
沈玉容懶得開口趕她走,從腰間的布包里掏出針來為昏迷的公主施針,然后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從腰間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瓷瓶來,倒出藥丸來喂給她。
蘇湘儀沉默地看著沈玉容,也沒有開口趕唐郁霏離開。
“教主,這件事太過蹊蹺。”洛朝雩皺眉看了唐郁霏一眼,輕聲開口對蘇湘儀說道。
“你去聯系風語堂堂主風凝煙和鳴鶴山莊莊主隋鶴翎,就說我需要他們的幫助。”蘇湘儀微微蹙眉說道。
風語堂是江湖上最大的情報組織,而鳴鶴山莊則是以擅長鑄造武器而聞名江湖,風凝煙和隋鶴翎,同蘇湘儀也算是好友。
“那這姑娘你打算如何處置?”沈玉容把公主輕輕放倒在地上,懶洋洋地指了指唐郁霏,看著蘇湘儀挑眉問道。
唐郁霏不等蘇湘儀開口,就上前看著蘇湘儀輕聲開口道:“蘇教主不能殺我。當年定遠將軍蘇玉恒被人陷害,夫人要我師父盜圣葉醉棠幫忙把你帶出來,我師父將你交給了蘇教主夫婦撫養。”
蘇湘儀瞬間變了臉色,壓低聲音皺眉問她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
“蘇教主放心,我從來沒有對別人講過,現在在這里的沈神醫和洛護法應該都知道你的身世。我也會繼續守口如瓶的。”唐郁霏看著她鄭重地說。
“有點意思,還敢和我們濯蘭宮的教主談條件,就不怕我們要你永遠閉嘴嗎?”沈玉容搭上蘇湘儀的肩膀冷笑著問唐郁霏。
“我相信蘇教主不會殺我。況且此次濯蘭宮被人嫁禍的事情我也算是見證者,多一個人幫忙總是好的。”唐郁霏淺笑著看著蘇湘儀說道。
“那就這么定了,我來看著她,看她能耍什么花樣。”沈玉容輕笑一聲,拍拍蘇湘儀的肩然后拉過唐郁霏轉身離開。
“教主……”洛朝雩有點擔心地說。
“無妨。”蘇湘儀輕輕搖頭,看著沈玉容拉著唐郁霏帶公主離開,唐郁霏抱起昏迷的公主,看起來十分乖巧,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入夜。
月色如水,蘇湘儀坐在亭子里獨酌,衛凌淵出現在旁邊的竹林中。
“衛閣主。”蘇湘儀回眸淺笑,拿起酒壺給旁邊空著的酒杯倒上了酒,示意他過來。
衛凌淵沉默著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端起酒杯默默飲盡。
“你睡不著?”
“衛閣主不也是嗎?”蘇湘儀垂眸又給他和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聲說道。
“不必煩擾。不管怎樣我會站在你這邊。”衛凌淵接過酒杯,看著她鄭重地說。
“多謝衛閣主信任。”蘇湘儀也鄭重同他碰杯,干了一杯酒。
靖慧公主顧鳳瑤房間中。
“公主你醒啦?”唐郁霏笑著給她倒了一杯水。
“你是……”顧鳳瑤接過水杯,靠在床榻邊上好奇地睜大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姑娘。
唐郁霏笑著攤開手,手心里是一枚銅板,然后她掌心一翻,再攤開手,那枚銅板就消失不見了。
“好厲害。”顧鳳瑤興奮地抓著她的手來回看,好奇地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呀,是個賊坯子。這不是她的看家本領嗎?”沈玉容懶洋洋端著一碗藥,在床邊坐下,揶揄唐郁霏道。
“可別小瞧我。我唐郁霏除了是俠盜,還會寫話本子呢,我知道的故事可多著呢。”唐郁霏笑得梨渦淺淺,眨眨眼從袖中掏出紙和一段燒成炭黑的小木棍,像筆一樣,方便她記錄。
“哪有人敢小瞧你,你可是跟著和親隊伍想偷東西都能撞見刺客救了公主的功臣。”沈玉容一邊揶揄她一邊用瓷勺輕輕攪了攪碗里的湯藥,遞給了顧鳳瑤。
“哎呀沈神醫你就別取笑我了,公主能得救還不是多虧了明鏡閣衛閣主和兩位護法,還有你解了公主中的毒。”唐郁霏毫不在意沈玉容的揶揄,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本宮還奇怪為何能僥幸從殺手的包圍中逃出來,原來是你幫了本宮。”顧鳳瑤笑著拉過唐郁霏的手,又拉過沈玉容的手說道:“今日晚了,明日本宮再去感謝明鏡閣的閣主和護法,還要多謝沈神醫救了本宮。”
“公主不必客氣。坦白講我救了公主一是因為公主的身份,二是因為事情牽扯到我好友的濯蘭宮。”沈玉容接過空碗放回托盤里,認真看著顧鳳瑤說道。
“沈神醫所言本宮自然明白,不過終歸是沈神醫救了本宮,本宮自然還是要感謝的。”顧鳳瑤坦然笑著說道。
“如今我們身在濯蘭宮,刺客再厲害也追不到這里來。和親隊伍遇到刺客公主被人暗殺這件事非同小可,濯蘭宮勢必要徹查此事,公主且安心留在這里,若是無聊了,我還可以給你講故事解悶。”唐郁霏笑著對顧鳳瑤說道。
“說得好像這濯蘭宮你說的算一樣。”沈玉容冷眼看著她,嗤笑一聲說道。
“蘇教主會留公主在這里,也會留我在這里,難道不是嗎?”唐郁霏笑著直視著她說。
“其余的事我都懶得管,只有湘儀的事,我必是要管到底的。你若是搞些什么花樣對湘儀不利,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痛不欲生。”沈玉容拇指和食指捏著一根銀針,看著唐郁霏冷笑著說道。
“沈神醫的手段我自然是信的,也必然不會輕舉妄動。”唐郁霏舉起雙手,一臉無辜地對她眨眨眼,笑著討饒道。
“最好是這樣。”沈玉容凝視她片刻,收起銀針勾唇淺笑,又恢復了一貫懶洋洋的樣子。
顧鳳瑤看到他們兩個這樣,倒是松了一口氣。她本來還不知該如何同他們相處,不過看來這沈神醫雖然看起來懶洋洋的什么都不在乎,說話也不客氣,卻是個直爽的人,而這個俠盜唐郁霏更是活潑爽朗,想來其他人應該也不會很難相處。
“說起來唐郁霏你都寫過什么話本子?不妨給我們講講。”沈玉容注意到了顧鳳瑤的情緒,抱著胳膊笑著對唐郁霏使了個眼色說道。
“好啊。”唐郁霏會意,笑著說道:“沈神醫聽說過妙言先生嗎?”
“妙言先生?他每次寫的話本子都會成為沂州最受歡迎的話本子,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要說你是妙言先生吧?”沈玉容挑眉看著她問道。
“我為何要騙你?我就是妙言先生。”唐郁霏不在意她話里的揶揄之意,笑著說道:“不信我給你講講。”
“我倒是好奇過這個妙言先生怎么好像對江湖上的奇聞異事很了解,原來是你這個賊坯子啊。”沈玉容冷笑著看著她說道:“我倒是看過你寫的話本子,說鳴鶴山莊隋莊主不行,風語堂風堂主十分風流,男女通吃,沂州無數男女為霽云樓池樓主的容貌傾倒,還說沈玉容就是個脾氣古怪的叛逆鬼,離家出走跑去醫仙谷拜了莫倚瀾為師,整日里泡在濯蘭宮,氣得親爹天天在清云劍派里罵人。”
“都是藝術加工哈哈,話本子嘛,又不是史書,哪里能和現實一模一樣,而且不是越夸張越有人愿意看嗎,哈哈,沈神醫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嘛。”唐郁霏對上她充滿威脅意味的眼神打著哈哈說道。
“我還沒有看過話本子呢。能不能給我講講?”顧鳳瑤被他們兩個的談話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看著唐郁霏問道。她放松下來,為了方便跟他們交流,也不再自稱“本宮”。
“好啊。”唐郁霏欣然應下,眼睛都亮了起來,興奮地講道:“你知道,寫話本子,都有很多套路的。比如本來普通的男主身負血海深仇,遇到了高人點撥習得神功,在幾個家世容貌都十分出眾的姑娘幫助下成功報仇打倒了反派,然后左擁右抱娶了這幾個姑娘成了江湖上的英雄。這樣的話本子往往男人很喜歡。比如女主為父親報仇,隱忍多年,在冷酷又霸道一心只為了她的男主幫助下成功復仇,還和男主喜結連理,又或者出身平平長相普通的女主卻得到了幾個風流倜儻的官宦子弟或者富家子弟的追求。這樣的故事往往女人比較喜歡。故事里男主往往墜崖了不會死,還會遇到世外高人或者撿到絕世秘籍。神醫大多脾氣古怪,還有奇怪的癖好,或者救人要有奇怪的條件。”
沈玉容似笑非笑看著她,在她提到神醫的時候輕輕咳了咳,冷眼看著她。
“我不是說你啊沈神醫,你可是醫術高明醫德高尚的醫者楷模。”唐郁霏立刻會意停下來陪著笑對她說道。
顧鳳瑤看他們兩個這樣不由覺得好笑,唐郁霏所講的故事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也沒有聽說過的,她仿佛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
風凝煙和隋鶴翎很快也收到消息來了濯蘭宮,蘇湘儀讓云夢霓為他們安排好了住處。
風凝煙的房間屋頂上,風凝煙和隋鶴翎正在喝酒。
“發生這么大的事情,霽云樓的池樓主怎么沒來?”隋鶴翎一臉探究地看著風凝煙問道。
“池樓主來不來,我也做不了主。你這樣問我,又有什么意義?”風凝煙蹙眉反問。
“你和清霜一向要好,更何況江湖上的事情就幾乎沒有你風語堂不知道的,他來不來我當然要問你了。”隋鶴翎好整以暇地笑著問他。
風凝煙神情突然有一點黯然,搖了搖頭,看著夜空嘆了口氣說道:“我同他,有一段日子沒有聯系了。”
“難道是因為你要和玉泉山莊大小姐成親的事?”隋鶴翎思索片刻突然搭上風凝煙的肩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幸災樂禍地笑著問。
風凝煙微微皺眉,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想過要和夏姑娘成親,收到燕莊主的來信我就委婉拒絕了。”
“那我怎么不知道?清霜應該也不知道吧?”隋鶴翎微微有點驚訝地看著他說道。
風凝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黯然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總要給燕莊主和他女兒留幾分面子,他好心要把女兒嫁給我,我怎么好大肆宣傳說我拒絕了他。”
“難怪清霜不理你了。我看他是覺得你連娶不娶燕莊主的女兒都猶豫不決,沒有擔當。”隋鶴翎咂舌,撇了撇嘴揶揄他道。
風凝煙沒有說話,默默看著天上的明月,月色如水如霜,清清冷冷,就像那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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