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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蓮教


兩天后。

        沂州刺史府。

        皇上派來尋找公主的輔國大將軍賈仕凱和大理寺少卿鄭璟來了沂州,沂州刺史楊添珍親自帶人迎接。

        因為公主仍舊下落不明,所以楊添珍也沒有鋪張,但是也給足了賈仕凱面子。

        一行人進了沂州刺史府安頓下來。

        入夜,楊添珍準備了簡單的宴席招待過賈仕凱和鄭璟,因為宴會上沒有安排歌舞,簡單宴飲過后他們就各自去休息了,刺史府也安靜下來。

        楊添珍書房的燈還亮著,管家帶著賈仕凱來到書房門外,恭恭敬敬開門請他進去,然后關上門退到走廊盡頭守著,確保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

        沂州刺史楊添珍身材肥胖,用短粗的手指捋了捋小胡子,瞇著小眼睛笑著行禮說道:“賈將軍。”

        賈仕凱笑著說道:“楊大人。你我之間便也不必如此客套,先說正題吧。”

        楊添珍看了一眼門外,又看著賈仕凱說道:“那大理寺少卿……”

        賈仕凱擺了擺手說道:“那個什么鄭璟,我看就是假正經,雖然是孟匹夫的學生,卻死板得很,我看他是不會站我們這邊的。我們暫且觀察兩天,如果他礙事的話就想個辦法解決掉他。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楊添珍點了點頭,開口說道:“白蓮教那邊做事不利落,沒能殺掉公主,但是公主現在不知所蹤,正有利于我們起事。最近他們又滅門了玉泉山莊,江湖上亂成了一鍋粥,正好可以掩護我們行動。”

        賈仕凱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宮里那邊貴妃娘娘和二皇子已經安排好了,白相也準備好了,就等著我們這邊準備好起兵了。”

        躲在房頂的祝平安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驚訝之下碰到了瓦片,發出了一聲輕響。

        “有刺客!”

        有人高呼了一聲,府中立時大亂,府里衛兵立時集結起來,朝著書房圍過來抓捕他。

        又有數名黑衣蒙面的殺手從樹上還有暗處飛出來,手里利刃寒光閃閃直取他而去。

        書房里的楊添珍和賈仕凱匆匆沖了出來,看著那些黑衣殺手追著那個偷聽的人而去,臉色都難看至極。

        “楊大人的刺史府竟然可以讓人隨便出入嗎?”賈仕凱陰沉著臉看著楊添珍問道。

        “這……”楊添珍神情尷尬,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眼下的情況,只能勸道:“將軍放心,白蓮教的殺手出手,那人逃不出去的,事情斷然不會傳到京城去。”

        有小廝過來附在管家耳邊耳語了幾句,管家立刻變了臉色來到楊添珍身邊示意有事情要稟告。

        楊添珍心情不佳,又知道看樣子不是什么好消息,自然對管家沒什么好臉色,冷聲問道:“什么事?”

        管家看看賈仕凱,又看看他,戰戰兢兢地開口道:“派去跟蹤的人說宴席結束后大理寺少卿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春香閣。”

        賈仕凱和楊添珍都微微有點驚訝地對視了一眼,沉下臉來。鄭璟那個看起來一本正經的讀書人竟然在奉皇命來沂州尋找公主的第一天晚上就急不可耐去了青樓,是本性暴露還是別有目的,他們兩個人一時也沒有主意。

        楊添珍擠出一個笑容勸道:“將軍放心,春香閣有我們的人,況且整個沂州都是我的地盤,他一個書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孤掌難鳴。”

        賈仕凱沉吟片刻,終于緩緩點了點頭。他之前也在盤算要拿這個鄭璟怎么辦,畢竟和他一樣都是皇帝派來沂州的,不明不白死了他也沒法交代,但是留在身邊也難免礙事,影響他和楊添珍的行動。如今這鄭璟自己跑去青樓喝花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懂得避開他們明哲保身,也算是對他們沒有什么威脅。

        賈仕凱看著楊添珍,冷笑一聲說道:“派人去找他,就說刺史府出現了刺客,你擔心他的安危。鬧得大一點也沒關系。反正他自己不愛惜羽毛,奉皇命而來還急不可耐去青樓,到時候名聲敗壞死不足惜我們也沒辦法。”

        楊添珍也露出了陰險的笑容,點點頭應下,招呼了管家帶人過去。

        一聽到刺史府的動靜,躲在附近屋檐上的羅沐梨就微微蹙眉,同何瀟染對視了一眼,對著隱藏在周圍的手下人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行動。

        過了不久他們就看到一個一身灰衣的男人用輕功從刺史府中逃了出來,衛兵和一些黑衣人追在后面。那人的衣服比較普通,應該就是尋常的江湖游俠,可那些黑衣人看上去卻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無論是那個人還是那些殺手出現在此時此地都十分奇怪。

        那男人似乎對城中的道路十分熟悉,出了刺史府之后就加快了速度想要把追著的人甩開。

        羅沐梨和何瀟染早就帶著手下人設好了埋伏,那個男人帶著黑衣殺手一入了他們的包圍,羅沐梨和何瀟染帶著明鏡閣的殺手就立刻出手。

        羅沐梨一身黑衣,一頭白色短發在月光下如同銀絲,眼神冷冽,身姿矯捷動作利落,劍影寒光迅疾閃過,所過之處黑衣人幾乎沒有反擊之力,她沖在前面,把殺手的隊形打亂,明鏡閣的殺手們則是利落地抓住他們的破綻下手。

        何瀟染一身白衣,折扇在手,翩翩公子瀟灑俊逸,出手卻也毫不含糊。他截住兩個纏上那個男子的刺客,示意他他們不會傷害他,兩個明鏡閣的殺手抓住他的胳膊制住他收了他的劍,另外幾個殺手則圍上來保護他們。

        不多時刺客就幾乎全被他們解決干凈,只剩下領頭的那一個見情況不妙就想要逃跑。

        羅沐梨和殺手們把他趕到一處偏僻的小巷子里,一劍凌厲地劈過去,卻就在這時從一邊迅疾地橫過來一把刀架住了她的刀。

        兩個明鏡閣的殺手則是沒有管發生了什么情況,趁著那黑衣人也分神的瞬間利落地用帶鉤子的繩索捆上了那黑衣人的胳膊,直接制服了他,那黑衣人跪在地上,被他們壓制得毫無反抗之力。

        何瀟染握緊了手中的折扇,羅沐梨秀眉微蹙,順著那把刀看過去,就看到一個長發梳成馬尾一身黑色勁裝眼神凌厲的冷臉美人。

        那美人見他們兩個望過來,薄唇微微勾起,發出了一串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久不見啊小梨子,還有阿染。”

        她身后跟著一個高大魁梧劍眉星目的俊朗男人,對上羅沐梨和何瀟染的視線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卻并沒有開口說話。

        “柳姐和林大哥有事嗎?”何瀟染一邊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微微擋在羅沐梨身前一邊淺笑著問。

        “我還有點事情想問這貨,拜托給點面子,留他狗命片刻。”柳暮紫笑著說。

        何瀟染并不急著回答,微微側頭過去同羅沐梨對視了一眼,又轉過頭來輕輕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柳姐盡管問。”

        柳暮紫笑著一揖謝過,嘴角的笑容還未消失,一腳就已經踹在了那個人肩上,把他踹得身子一晃,要不是那兩個明鏡閣殺手還扯著制住他胳膊的繩索,他就倒下了。

        “說,誰讓你來這里的?”柳暮紫的笑容斂了起來,瞪著他惡狠狠威脅道。

        那個男人看著她,正想要說些什么,出口卻是凄厲的慘叫聲。

        羅沐梨的手握一柄錐子狀的暗器,上面還有細細密密的倒刺,直接就從背后避開要害刺進了他的身體。

        柳暮紫卻好像早料到如此,不僅沒什么反應,反而唇角微微勾起,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看起了熱鬧。

        “說話。”羅沐梨的聲音依舊清清冷冷的,在他耳邊響起,與此同時,隨著那人又一聲凄厲的慘叫,血花四濺,那暗器又被羅沐梨拔了出來。

        那人瞬間臉色慘白汗如雨下渾身抖如篩糠幾乎要癱在地上,卻又忙不迭地掙扎著起來。

        然而不等那人有什么動作,羅沐梨迅速出手卸了他的下巴,讓他沒有機會自殺。

        羅沐梨剛一收手旁邊立刻上去一個明鏡閣的殺手抓著那個殺手的下巴檢查了他的嘴里,果然發現了藏在牙縫里的毒藥丸。

        何瀟染拍拍羅沐梨的肩膀,淺笑著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帶回去再說吧。”

        “阿染。”羅沐梨沒有異議,只是微微扁了扁嘴,有點嫌棄地看了一眼劍上的血,輕輕開口,清冷平淡的語氣里似乎帶了一點委屈的意味。

        何瀟染輕笑著十分熟練地接過她手里的劍,從袖中掏出白色的帕子,利落地替她擦干凈刀上沾的血,眸中淡淡的笑意緩緩漾開,如盈盈秋水。

        羅沐梨雖然面無表情,但是眼底卻有淺淺的笑意漾開,仿佛冰雪初融。

        春香閣。半個時辰前。

        “我想找個姑娘陪我。”

        進門來的玉樹臨風的年輕公子一身月白色錦衣,他長著一張正經無比的臉,神情和語氣也正經得好像不是在要老鴇找個姑娘陪他,而是要人幫他找一本圣賢典籍。就連閱人無數的老鴇也不由疑惑了一瞬,這樣俊逸出塵不食人間煙火的清貴公子怎么會來春香閣。

        不過有賺錢的機會老鴇自然不會放過,更何況這年輕公子看衣著氣度就不是尋常人。她立刻熱情地笑著把他迎了進來,一邊招手喚道:“琴歌快來見過這位公子。”

        名喚琴歌的姑娘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衣裙款款而來,衣袂裙擺隨著她的輕盈步伐流云般飄動,手腕腳腕上銀飾和銀鈴隨著她的腳步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長發編成了辮子垂在了左側,銀飾裝飾在上面,好像點點星光綴在如墨的黑發上。

        琴歌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長而卷翹,眼尾也微微上挑,一雙明眸如秋水含波,盈盈動人。她看著鄭璟淺淺一笑,行禮柔聲道:“琴歌見過公子。”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夜鶯的叫聲一般婉轉,舉止得體又有分寸。

        鄭璟面無表情看著她,心跳卻不由自主快了幾分。他雖然從前也有所耳聞,但還是第一次來青樓這種地方。他雖然不會同迂腐的俗人一般對這里的姑娘有什么偏見,來之前卻也是有些忐忑的,也擔心過萬一姑娘太過熱情他該怎么辦。琴歌的表現恰到好處安撫了他心里的不安。更重要的是,他覺得琴歌的眼神和這里的其他姑娘不一樣。

        老鴇一看鄭璟微微紅了的耳朵尖,就知道她選對了人,輕輕推了琴歌的肩一把,笑著說道:“還傻愣著干嘛?快帶公子去房間坐坐。”

        琴歌笑著應聲下來,很自然地把一縷碎發挽到耳后,做了個請的手勢,笑著引鄭璟跟她一起走。

        鄭璟拿了銀子給老鴇,然后跟上了琴歌,看著她婀娜的背影,在心里緩緩嘆了一口氣。

        琴歌背對著鄭璟,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琴歌的房間布置得很雅致,熏香也清淡,香味淡雅卻并不濃烈。

        鄭璟還是第一次進到姑娘的房間,進了房間就有些局促,微微紅了耳朵尖,站在門口有些局促又不知所措,卻又維持著一本正經的樣子不愿露怯。

        琴歌十分善解人意,也不點破,只淺笑著輕輕拉過他的袖子,將他拉到桌邊坐下,給他斟了一杯茶,看著他柔聲說道:“公子氣度不凡,該是喜好文雅的人。奴家雖然愚鈍,但琴棋書畫也是略通一些的,公子是想聽奴家彈琴還是想要奴家陪公子下棋?”

        鄭璟暗暗松了一口氣,接過茶來,看著她說道:“勞煩姑娘彈一首曲子。”

        琴歌愉快地點頭應下,先步伐輕快地去窗邊打開了窗。今夜天氣不冷,月光正好,明亮的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正好照在桌案上。琴歌悠然坐下,沐浴著月光,整個人籠著一層朦朧淺淡的光,好像山中的精靈。

        她抬頭看著鄭璟淺淺一笑,垂眸用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了琴弦,空靈的琴音如山間清泉緩緩流淌開來。

        鄭璟微微驚訝有點地看著琴歌。雖然她隱藏得很好,但他能從琴聲中聽出她對自由的向往。雖然身在這青樓之中,但琴歌的琴聲卻是清雅的,不沾染媚俗的氣息。他覺得他的選擇是對的,琴歌不是普通的姑娘,也許真的可以幫助他。

        一曲奏完,鄭璟也放松了不少,笑著贊過琴歌,也來了興致,擺上了棋盤同琴歌切磋起來。兩人一邊下棋一邊也交談了許多,竟然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兩人正下得開心,聽到外面一陣喧鬧。

        鄭璟放下手里的棋子,微微蹙起眉來。

        琴歌淺笑著說道:“公子稍安勿躁,奴家去看看情況。”

        鄭璟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看著琴歌起身離開,轉回視線來看著面前的棋盤,神情有些凝重。

        琴歌到了大廳,就見到刺史府的管家楊忠厚正和老鴇交談,他帶來了不少人,大廳中的客人和姑娘都不敢大聲說話,只敢神色各異小聲交談。

        老鴇一看到她,立刻神情緊張招手示意她趕快過去。

        琴歌快步走過去不動聲色同楊忠厚見了禮,問道:“媽媽,楊管家,出什么事了?”

        楊忠厚看了看周圍,一副有點為難的樣子壓低聲音說道:“大將軍剛到刺史府,今夜刺史府出現了刺客,大人擔心大理寺少卿鄭大人的安危就派我帶人來尋他。”

        楊忠厚雖然壓低了聲音,可大廳中此刻也沒什么聲音,他們的談話,周圍的人都聽了進去,這下這些神色各異的人神情更加精彩。輔國大將軍和大理寺少卿奉皇命來尋找公主這些他們可都是聽說了的,這大理寺少卿剛到沂州就來春香閣尋歡作樂,著實讓人大吃一驚。

        琴歌有些疑惑地看看楊忠厚,又看看老鴇,輕聲問道:“大理寺少卿?”

        老鴇神情緊張地擰了她胳膊一把,壓低聲音說道:“就是去你房間的那個公子。”

        琴歌也是機靈的,恍然大悟一般,淺笑著對楊忠厚說道:“楊管家請隨我來。”

        琴歌帶著楊忠厚去了房間,老鴇立刻陪著笑招待起其他人來,大廳里也恢復如常,只是人們仍神情各異看著琴歌和楊忠厚離開的方向悄聲議論起來。

        刺史府中出了刺客,喧鬧了一夜。第二日,輔國大將軍賈仕凱和沂州刺史楊添珍親自帶了人出發去調查公主失蹤的事,本該跟隨他們去調查的大理寺少卿鄭璟去了沂州最出名的青樓春香閣。楊添珍和賈仕凱對鄭璟的行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并沒有刻意隱藏鄭璟的行蹤。因此城中百姓雖然不敢明面上討論,暗地里卻對皇上派來尋找公主的大理寺少卿去了青樓的事情議論紛紛。

        鄭璟正看著棋盤上的殘局沉思,就聽到隱隱約約有鈴聲傳來,緊接著門被推開,轉過頭去就看到琴歌淺笑著帶著楊忠厚進了房間。

        楊忠厚一臉歉然地對他行禮道:“鄭大人,多有打擾。府中剛剛出了刺客,大人實在擔心您的安危,就派小人帶人來尋你。”

        鄭璟微微蹙眉,站起身來沉聲問道:“楊大人和大將軍可還好?刺客抓到了嗎?”

        楊忠厚笑著說道:“我家大人和將軍都沒事,只是夜深了鄭大人一個人在外難免不安全,還是跟小人回去吧。”

        鄭璟看了看一直淺笑著站在一旁的琴歌,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請楊管家回去替我謝過楊大人,只是我難得遇到喜歡的姑娘,暫時還不想回去。若是大人有需要鄭某的地方,鄭某再聽憑大人差遣。”

        楊忠厚有些為難地猶豫了片刻,應下聲來行禮告退。

        鄭璟蹙眉看著他離開后關上的門,又看著悠然站在一邊的琴歌,坐下屈起食指輕輕敲了敲棋盤,抬頭看著她說道:“姑娘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琴歌帶著叮鈴鈴的清脆鈴聲飄然過來坐到他對面,眨眨眼看著他笑著說道:“自然不敢忘。”

        濯蘭宮。

        羅沐梨他們發現了重要的線索,還帶來了殺手的活口,所以大家接到消息都迅速到了莫倚瀾和陸敏儀的住處。

        那灰衣服的俠客倒是很識相,認出了白色頭發的羅沐梨是明鏡閣的護法,被他們抓住以后又看他們只是收了他的武器,并沒有對他怎么樣,就沒有輕舉妄動,一路被他們帶了回來。

        他看著羅沐梨問道:“我只是個普通的江湖游俠,不知道明鏡閣護法帶我來此地所為何事?”

        羅沐梨沒有開口,倒是柳暮紫笑著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看她皺眉冷著臉的樣子淺笑著耳語道:“你這一頭白發還是太顯眼了啊。”

        何瀟染淺笑著看著他從容開口道:“你一個江湖游俠為什么在輔國大將軍來到沂州的第一個晚上出現在沂州刺史府,還被一群來路不明的殺手追殺?”

        那人被他問住了,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神情凝重猶豫了半晌,又看著他們欲言又止。

        唐郁霏上前淺笑著看著他柔聲說道:“別緊張。這里是濯蘭宮,濯蘭宮教主蘇湘儀,明鏡閣閣主衛凌淵,風語堂堂主風凝煙,霽云樓樓主池清霜,鳴鶴山莊莊主隋鶴翎,清云劍派弟子楚云歌、秦碧落、齊重霄還有簡竹若都在這里,長公主,太子殿下,靖慧公主也都在這里。不管你在江湖上還是朝廷上惹了什么麻煩,都不用怕。”

        那人目瞪口呆地把他們來回看了好幾遍,顯然也沒見過這么大陣仗。他本來以為只是明鏡閣抓他,還奇怪明鏡閣明明是江湖第一大殺手組織,可不知為何羅沐梨和何瀟染抓住他卻不殺他,卻沒想到他們不僅把他帶到了濯蘭宮,而且這些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都在,更是連應該在京城的長公主和太子,還有之前應該被刺殺失蹤的公主都在。他實在是不能理解,這些看上去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為什么會湊在一起。

        顧朔離直視著他問道:“你是去刺殺沂州刺史的嗎?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人聽了他的話怔了一下,不由有點慌亂地搖頭說道:“我、我不是去刺殺他的。”

        蘇湘儀看著他,輕聲問道:“那你是去做什么的?”

        那人又看了他們一圈,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唾沫,艱難開口道:“我叫祝平安,是沂州本地人。父母雙亡,之前一直借住在鄰居梁伯家,他家也不富裕,勉強能讓他兒子梁正義讀書,我不想拖累他們,也不喜歡讀書,就跟著游俠去行走江湖了。”

        祝平安停下看了看他們,神情有些痛苦,又開口道:“可是兩個月前我回到沂州想要找梁正義,卻聽說他死了。梁伯和伯母去報官,卻被官府趕了出來,梁伯怒火攻心去世了,伯母也瘋了。”

        唐郁霏早在他開口的時候就拿起紙筆記錄了,聽到這里抬起頭來皺眉看著他問道:“他的死是不是有什么內情?和官府有關?”

        祝平安看看唐郁霏,輕輕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官府的說法是正義他迷上了沂州最出名的青樓春香閣的一個姑娘水墨,花光了積蓄加上水墨給他的珠寶首飾幫水墨贖身。結果水墨水性楊花,還和別的男人勾搭,被正義發現了。他一怒之下打了水墨,吵了起來,水墨失手用刀殺了他,然后自己上吊了。”

        “可是我費了很大功夫找到了給正義驗尸的仵作,他明明是被人打死的,身上沒有刀傷。水墨一個女人,不可能把他打成那樣。”祝平安說到這里臉色難看起來,又接著說道:“我本來打算再繼續調查,結果沒過幾日那個仵作就死了,說是喝醉了酒掉進井里淹死了。”

        唐郁霏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看著他,說道:“一定是被滅口了。”

        沈玉容蹙眉看著他說道:“那梁正義的尸體呢?既然仵作不可靠,你有沒有想過找人重新檢驗?”

        祝平安搖搖頭,紅著眼睛說道:“當初因為他爹去世他娘瘋了,其他親戚覺得丟臉也不想管,正義的尸體被丟在義莊,后來義莊失火,尸骨燒得七零八落的,幾個鄉親看他可憐,湊了錢買了口便宜棺材把他葬了。”

        他們聽了不由有些唏噓,看祝平安也就和他們年紀差不多,十八九歲,梁正義應該也是這個年紀,就這么不明不白死了,到最后尸骨都不能保全。

        唐郁霏停下記錄的筆,忿忿不平地看著祝平安說道:“這件事背后一定有黑幕。”

        祝平安艱難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正義可能是被人害了,那人還和官府有關,在背后阻止我查下去。我只能假裝喝醉跟鄰居吵了一架,假裝離開,再偷偷潛回來調查。”

        唐郁霏急切地看著他問道:“那你查到了嗎?”

        隋鶴翎瞪著唐郁霏和祝平安,想要插話,風凝煙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先不要出聲,隋鶴翎只能不情不愿地閉上了嘴。

        祝平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想提起的事情,臉色不太好地猶豫了片刻,點點頭說道:“我查了很久沒有線索,直到幾天前晚上去春香閣打探消息的時候,看到有另一個姑娘丹青躲在后院角落里燒紙,念叨著水墨啊冤枉啊什么的。”

        唐郁霏筆走如飛記錄下他說的,又抬頭看著他問道:“她知道發生了什么?”

        祝平安點點頭,皺眉忿忿不平開口道:“她說并不是水墨殺了正義,而是馬文才。馬文才就是個好色的草包,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但是因為他們家是沂州第一大富戶又巴結上了沂州刺史,所以也沒人敢管他。他看上了水墨,一直想要霸占水墨,但是水墨一心只想和正義好好過日子。那天他帶人上門想要搶走水墨,活活打死了正義,水墨不愿從他,才上吊自殺。丹青那天本是約好了去找水墨,沒想到卻看到這一幕。”

        隋鶴翎皺眉說道:“光天化日之下欺男霸女,還有沒有王法了?”

        沈玉容冷哼一聲說道:“這馬文才也真夠惡毒的,水墨都自殺了,他為了掩蓋他的罪行還要利用人們對青樓女子的偏見,制造這么惡毒的謠言,把臟水潑在水墨身上。”

        舒予心輕輕搖搖頭說道:“按祝公子剛剛所說這馬文才就是個酒囊飯袋,應該想不出這么惡毒的主意。我看這控制輿論隱瞞真相多半是沂州刺史的手筆。”

        顧朔離和顧明澤對視了一眼,神情凝重。沂州刺史在沂州一手遮天,馬家抱上了他的大腿,自然就雞犬升天橫行無忌了。如果不是他們來到這里,還真不知道這里有多黑暗。草菅人命,還控制輿論,還有他楊添珍不敢做的事嗎?

        蘇湘儀蹙眉看著祝平安問道:“你今晚出現在刺史府和真相有什么關系?你是想要刺殺楊添珍嗎?你如果是為了給梁正義報仇不是應該先去殺掉馬文才嗎?”

        祝平安搖了搖頭說道:“我昨晚是想要去殺馬文才的,可是聽到他喝多了同身邊小廝講那個京城來的輔國大將軍馬上要到了,沂州刺史這么發達就是攀上了他和白相,等他借著沂州刺史攀上這些京城的貴人,他就可以飛黃騰達了。我覺得這個時候殺了他反而會惹麻煩,而且我也想讓那個沂州刺史得到懲罰,就決定等今晚那個將軍來了以后去刺史府看看。”

        唐郁霏驀然睜大眼睛,停下筆抬頭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問道:“所以你被追殺是因為你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東西?你聽到了什么?”

        顧朔離冷哼一聲:“果然和皇兄料想的沒錯,靖慧遇刺只是開始,白靜瀅教唆顧奉安發動宮變,而他輔國大將軍賈仕凱和沂州刺史楊添珍則是以清君側為借口在沂州起兵,達到謀反的目的。”

        祝平安大驚失色,看著他們問道:“那這可怎么是好?”

        他本就是個普通的江湖游俠,沒見過官場的復雜險惡,連朋友的冤屈都無法洗清,更無法想象得出著前朝后宮危機重重,皇上他們要如何應對。

        顧明澤拍拍他的肩說道:“朝廷的事父皇和我們自然會安排妥當,祝公子不必憂心。”

        蘇湘儀點點頭,說道:“當務之急還是先查清楚江湖上的事。”

        衛凌淵看著羅沐梨和何瀟染,擺了擺手,羅沐梨和何瀟染會意,把那個黑衣人帶了上來,跪在他們面前。

        羅沐梨一抬手直接把他被卸掉的下巴還原回去,那人咳了幾聲幾乎癱倒在地。

        羅沐梨面無表情,利落出手拷問起他來。不過那個人看樣子是受過訓練的,就算羅沐梨下手多狠,他除了慘叫也沒有說別的話。

        羅沐梨蹙了蹙眉,正要接著下手,沈玉容卻突然伸手攔住了她。

        “阿梨你休息一下,讓我來。”沈玉容瞇了瞇眼睛,笑得像只狐貍一樣,慵懶地從腰間的針包里抽出幾根針夾在指縫間走過去,對那個人笑著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吧?但是你知道嗎,我的針除了救人,還有別的用處喲,我可能不會讓你見血,但是會讓你生不如死哦。”

        那人身子陡然一僵,本來冷靜的神情有了裂痕,一滴冷汗從他額上滾落下來,他的喉結也不由自主地滾了滾。

        沈玉容見他這神情笑容更深,悠然走過去,輕笑著一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另一手拿著針就要扎下去。

        “別!我說!我說!”那人掙扎起來,額上大顆的冷汗滾落下來,嘶啞著聲音顫抖著歇斯底里喊道。

        羅沐梨微微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沈玉容,沈玉容對上她的眼神,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附上她耳邊笑著開口道:“拷問不一定要見血。阿梨你的拷問是通過讓他承受不住□□的痛苦而放棄抵抗,他見識過拷問的手段,所以能忍耐。我則是直接擊潰他的心讓他選擇放棄。人對于未知的東西總是最恐懼的,他不知道我會用什么手段折磨他,所以他害怕了。”

        沈玉容退開一步,看著那人冷笑著說道:“說吧,誰派你來的。”

        那人用仿佛看著地獄惡鬼一樣的眼神看著她,抖著嘴唇聲音干澀地說道:“白、白蓮教。”

        唐郁霏震驚地看著那人說道:“白蓮教?”

        隋鶴翎看著她問道:“你知道白蓮教?”

        唐郁霏有點愣愣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只聽說過白蓮教是近些年在沂州發展起來的一種宗教,很多人入教,因為白蓮教的存在,沂州寺廟和道觀的香火錢都要少了許多。可我以為這只是沂州興起的普通宗教,怎么會和肖沉香還有這些殺手有關系的?”

        祝平安神情凝重開口道:“不僅如此。我聽說他們在沂州還要求信徒大量供奉金銀,強迫信徒們拉攏親朋好友加入,一旦有人不從,就會被他們痛打一頓。”

        風凝煙皺眉說道:“這種種行徑與強盜無異,沂州竟然沒有人管,也太黑暗了。”

        池清霜蹙眉看著祝平安問道:“按你所說,白蓮教不只是普通的宗教,而是以宗教名義斂財的□□組織?”

        祝平安輕輕點點頭,說道:“我回沂州也不久,也是因為最近在調查正義的案子,才能了解到這些。”

        隋鶴翎疑惑問道:“既然是吸收普通百姓的□□,又為什么會有那些殺手來刺殺公主追殺夏姑娘呢?”

        顧明澤神情凝重,說道:“這白蓮教應該不僅僅是以□□組織的形式吸引普通百姓入教來斂財,應該還利用他們得到的錢財來招兵買馬建立了秘密的江湖組織,互為表里。肖沉香之前以溫移的身份從玉泉山莊買武器的錢應該來源就是這個白蓮教了。”

        沈玉容冷哼一聲說道:“白蓮教不像佛教道教有皇家支持,一個鄉野□□,卻能在沂州扎根甚至發展到如今的地步,說沒有官府扶植我是不信的。”

        蘇湘儀蹙眉說道:“那么我們接下來的重點就是要查清這個白蓮教是如何斂財以及這個白蓮教同肖沉香還有沂州刺史又有什么關系了。”

        祝平安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著急地看著他們,說道:“你們調查我也幫不上什么忙,我在城里還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唐郁霏看到他那神情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卻神秘兮兮地不肯說,只說等到祝平安回來他們才能知道了。

        眾人沒有異議,就各自回去休息了,云夢霓帶著祝平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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