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血。
溫熱濕粘的血液近乎將于重整個背部浸透。
手腕忽然被握住。
腳步聲漸遠后,大抵是此處太黑,一陣陰風吹過,讓于重的聲音也顯得陰森森。
“你想做什么?”
聞姝心口微跳,后背泛起冷意,同時心底生起一股莫名的懼意,就好似……被野獸咬住命脈。
這感覺來的沒有道理,遲疑一瞬,她便將其拋之腦后,擔憂道:“我是想看看你的傷……你、你流了很多血?”
于重默了默,清澈的聲音再想起時染上了歉意:“不過是些皮外傷,小姐無需擔心,只是方才小人冒犯了小姐,愿受責罰。”
“可你當真……”流了很多血。
于重卻已轉身:“小姐若有懲戒,可否等明日再說?為防被人看見,我們還是盡快離開此處為好。”
聞姝沉默一瞬,不再多言,走在前面給于重帶路。
她不是大夫,現下最要緊的是趕緊出去,好讓于重的傷處能快些處理。
于重也轉身,跟在她身后,并默默將左手食指與中指間夾著的鋒銳暗器收了回去。
他目光陰沉的盯著前面女子的后腦,心中疑慮只增不減。
他為自己方才那一瞬間詭異的手軟感到心驚。
按理以往出現這種情況,他會在頭腦有所思考之前,已經憑借本能劃破對方的脖子。
可是方才暗器出手之時,他的左手竟像是被控制一般,莫名在最后關頭改為制住女子的手腕。
如果這女子當真是敵人,她的另一只未被控制住的手,會迅速做出反應,直接讓他在此命喪黃泉。
究竟是什么影響了他的動作?
于重想不通,神色因此陰鷙到了極點。
但憑借夜色,前方女子盡管頻頻回頭,也未看出他神色異樣。
很快兩人走出內衙后門,巷口便在眼前。
聞姝輕聲道:“你左轉往前走幾步便是,這個時辰醫館大抵已經關門,不過陳大夫就住在醫館后院,你敲門他應當能聽到。”
于重點頭:“小人知道了。”
聞姝從另一個方向回府。
剛到門口,便見玉心急匆匆的出來。
兩人見面后,玉心著急的將聞姝身上檢查一邊,自責道:“小姐怎么才回來?玉心都要急死了。”
聞姝與玉心一道進門,聽她解釋了因果。
原來今日聞縣令下值后在內衙見到玉心,便問起聞姝是否也在,玉心知曉聞姝去檔案庫的事是瞞著聞縣令的,一時慌張之際,便謊稱小姐已經回府,但有東西落在了衙門,讓自己來取。
聞縣令倒也沒有生疑,只是道衙門重地不容外人隨意來去,便叫玉心跟自己一道回府,玉心只能應了。
“玉心回府后瞧著天色不早,以為小姐應當很快也能回來,便在府里等著,沒想到眼見天都黑了小姐還不見影兒,便趕緊出門來尋。”
聞姝柔聲安撫道:“無事了,王縣尉大抵是忘了我這檔子事,我自己想法子出來的。”
玉心問:“小姐想了什么法子?”
聞姝抿唇,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況且這事實在不好說,便軟聲告饒道:“說來曲折,我今日實在累,說不動話了,玉心可否不打聽?”
玉心頓時笑道:“小姐這般撒嬌,玉心如何頂得住?不過小姐還是吃了晚飯再休息,玉心已備好了熱水,您且先洗漱,飯有些涼了,我拿到廚房去給小姐熱熱,小姐洗漱完剛好食用。”
聞家不算是什么高門大戶,家中人口簡單,原本不應分開用餐的,但聞老夫人自知年紀大了牙口不好,愛吃些軟乎的吃食,聞縣令又公務繁忙時常不在家吃飯。
沒了這兩人,聞姝與何氏本就相處不算融洽,時間長了便自然而然分開吃。
這倒是讓聞姝的小動作更方便些。
臨睡前,聞姝忽然想起于重來。
也不知他回來沒,身上傷的是否嚴重?
到底是為了護著自己受的傷,聞姝并非冷心冷肺之人,心中也是擔心他的。
聞府大門一般戌時便會落鎖,不過門房張大爺晚上便睡在大門前的小房子里,喊一喊門便能聽見給他開門。
這般想著,聞姝放了心,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隔日,聞姝一早起來便開始整理昨日看過的案宗,等眼見著快到晌午時,便起身舒展身子,又打算去縣衙給父親送飯。
王婆子再次上門。
“小姐,夫人有要事請您去一趟。”
聞姝眉心微蹙:“母親可是有什么急事?”
王婆子道:“您且去了就知曉了,夫人已備好熱茶等著您了。”
這股熱情勁倒十分不符合何氏尋常作風,聞姝心中生了些疑惑:“那便去給母親請個安吧。”
聞姝去時,何氏正在跟一中年婦人談話。
這婦人聞姝以往見過幾次,便是何氏的娘家嫂子何秦氏,按輩分她該喊對方一聲舅母。
從聞姝進門,何秦氏一雙眼便在她身上打量著。
等她問了安,何秦氏起身,親親熱熱的拉著她的手,讓她在自己邊上坐下。
扭頭對何氏道:“姝姝兒我也是看著長大的,當真是打小美到大,性子也好,每回見了我啊,都親熱的喊我一聲舅母,說話聲音溫柔的跟水兒似的,聽得我啊,心都化了!”
何秦氏說著見聞姝低下頭去,便一笑:“姑娘家就是臉皮薄。”
何氏掃了眼聞姝,臉色有些冷淡,對嫂嫂何秦氏道:“嫂嫂,這丫頭誰看了不稱一聲軟綿性子?可其實我這個做母親的最是知曉,姝姝兒是個極有主意的,連我的話尋常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何秦氏笑容微斂:“妹妹這是什么意思?哪有這般貶低自個兒閨女的。”
何氏道:“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免得嫂嫂與旁人一樣看走了眼。”
何秦氏徹底收了笑:“我卻看你,是自個兒嫁了個好人家,便瞧不上娘家人了?”
“嫂嫂,我何曾是這個意思?只是……”
何秦氏打斷她:“我看人一向準,我就是打心眼里喜歡姝姝,打心眼里覺得整個泗水縣城沒有哪個姑娘比得上姝姝!”
何氏面色難看,起身道:“既然嫂嫂喜歡,嫂嫂便自己與她親熱去,我就不在這礙眼了。”
丟下這句,便轉身回了內屋,徒留何秦氏與聞姝尷尬的面面相覷。
聞姝抿了抿唇,無奈跟何秦氏解釋:“母親今日心情不好,何家舅母莫要見怪。”
何秦氏卻道:“你母親是個小心眼的,又自小被寵的驕縱任性,那么大個人倒還跟個孩子似的,我這個做嫂嫂的是知曉的,只是你多寬諒一二才是。”
又道:“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聞姝忙道:“何家舅母若不還是留下來吃個便飯,哪有客人上門不吃過晌飯就走的道理?”
何秦氏掃了眼內屋,搖頭道:“不了不了,我們說來都是一家人,無需這般客道。”
聞姝便也不再留。
畢竟這是何氏的娘家人,何氏自個兒鬧性子躲起來不招待,她若將人留下,反倒會弄得大家一起尷尬。
且她也急著去衙門給父親送晌飯。
何秦氏是客,何氏不送,聞姝自然得將人送到門口,站在門口又與其寒暄兩句。
期間何秦氏視線一頓,落在聞家大門前的男子身上,這男子瞧著年輕挺拔,面相亦是俊俏的很,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
聞姝也注意到她的視線,順著何秦氏的目光看去。
方才她還未注意到,此時才注意到,于重又在守大門了。
先前便告訴過他無需守在門口,且他昨日剛受了傷,這人當真是不拿自己身子當回事不成?
何秦氏問:“這位莫非就是府上新聘請的護院?”
聞姝收回視線,垂眸應了聲是。
何秦氏笑道:“不愧是縣令府,連聘的護院都這般養眼,那我便先告辭了。”
聞姝道:“何家舅母慢走。”
何秦氏朝她擺手:“無需再送了。”
待遠遠見著何秦氏背影消失,玉心便忍不住抱怨:“夫人當真是……分明她自個兒叫小姐去的,又擺臉子給誰看?”
聞姝眼神制止了玉心繼續念叨。
不過她也看的明白,未剩下幼弟之前,何氏雖愛鬧小性子,但到底是收斂著的。
何氏嫁入聞府時聞姝才六歲,她進門后以身體病弱為由不愿帶丈夫唯一的女兒,聞老夫人為此也是體諒的。
后來好幾年肚子一直沒動靜,也始終壓著性子,那會兒所有人都覺著何氏雖愛使小性子,眼界淺些,但也算得上順從,出了不愿養聞姝外,老夫人怎么吩咐便怎么做,從無二話。
但自從為聞家剩下幼子聞書逸后,便不再收斂脾氣,行為日益放肆,甚至因聞老夫人不將掌家之權給她,在聞老夫人生辰當日,丟下賓客冷臉離開。
聞老夫人因此事整治了她一番,后在老夫人面前老實些,但對聞姝卻仍是處處挑刺找茬。
玉心卻又忍不住嘀咕:“何家舅母來也不知所為何事?”
聞姝轉身。
這事她是知曉的,何秦氏上門,是想給她說親,而何氏之所以一開始那般熱情請她去,后面又甩臉子,是因著何氏巴不得她趕緊嫁出去,但后知曉何秦氏說的親事是聞姝與自己娘家親侄子,也就是何秦氏兒子的,便又不樂意了。
不過這親事確實成不了,聞姝便未在這上面放心思。
她道:“我還得去縣衙給父親送飯,你去廚房看看晌飯可做好了?”
玉心應了聲,轉身去了廚房。
聞姝走向于重,問:“你的傷情況如何?”
于重道:“謝小姐關心,小人已然無礙。”
聞姝十分懷疑,他臉色看上去可不像是無礙的樣子,且昨日觸到的那些血也是切切實實的。
她忍不住再問:“當真無礙?你可莫要逞強。”
于重垂眸,見女子柔和的眉眼間滿是關切。
他指尖無意識的輕輕摩挲,心頭泛起一抹怪異的癢意。
“當真無礙。”他說著,便又咳嗽了聲。
聞姝頓時皺眉:“今日你好生休息,往后也不許在門口候著了,你若還是不愿聽勸,便別再我家做下去了。”
于重無意識摩挲的手指忍不住加了些力道。
女子的聲音極柔軟,盡管生氣,卻仍像是幼鵝身上剛生出來的絨毛在心尖飄過,說是生氣,實為嬌嗔。
說是人間尤物亦不為過。
自然……這些與他并無干系?
于重很快收回神思,并意識到自己竟因一女子失了神。
如清弦般悅耳的嗓音跟著淡了幾分:“小人知曉。”
聞姝還是擔心他不好好養傷,當日從縣衙回來,從藥鋪買了些傷藥讓玉心給他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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