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天邊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布，將所有的星光蓋住。天地被夜色籠罩，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披上了密不透光的黑布，莫名的讓人覺得窒息。

        棺材邊上的火盆燃燒著紙錢，偶爾飛濺出來的火星還沒落到地上，就在空中滅了。

        秦小玲在萬家人安排的房間里休息，我自然是繼續為萬老爺子守靈，即便知道，萬老爺子還活著。

        我試過敲擊萬老爺子的棺木，棺木發出的聲音不像是空的，但是想必萬老爺子也想到了這一點，怕是事先在棺材里放了點東西。

        萬成武大概是在房間里憋壞了，從晚上開始就不斷的大吵大鬧，最后還是我起來守靈的時候，順子忍無可忍了，將萬成武丟到了靈堂，并且他和都大海二人親自守在靈堂外面防止萬成武逃跑。

        萬成武看到我以后先是“切”地一聲，不屑地看著我，似乎在等著我說一些什么。然而我滿腦子都是這個案子零零散散的線索，看似都合理，可是卻無論如何都拼湊不到一起去。

        殺害三姨太的手法，顯然是因為和三姨太有仇才會如此，而整個萬家的人排查下來，與三姨太有莫大冤仇的就只有大少爺萬成文。

        從今日的情形看來，一群人里，唯有萬成文的表現最為詭異，其他人的表現都在情理之中說得過去，唯有萬成文當時露出的那一抹笑容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

        萬成武曾經說過，萬成文之所以會變成廢人，那是因為和三姨太的爭執，并且他們的矛盾不止是在這上面，還有在萬成文要將自己的妻子娶進門的時候，他們矛盾的種子就已經埋下了。

        假設，如果時萬成文作案，他自己不能親自動手，那便只能雇人。可是按照尸體發現現場的勘察，三姨太是從背后遇害的，若是兇手是雇來的人，三姨太不會毫無防備地把自己的后背亮給別人。

        可如果是萬成文本人作案……

        我略加思索一下，皺了皺眉頭，萬成武在一旁待著不耐煩了，開始在靈堂里漫無目的地，像個老鼠一樣，東走走，西竄竄。

        “都大海。”門外守著的是都大海，順子方才啊去了茅房。

        見我叫到他，都大海摸了摸自己的大腦袋，湊了過來，說道：“白先生，有什么交代的。”

        都大海比順子要老實一些，或許是覺得龍探長和秦小玲都看重我，叫我名字和叫我小兄弟都不合適，所以就按照我們守靈一道的規矩，叫我一聲“先生”。

        這句“先生”叫的我渾身不自在，在我的再三要求之下，都大海才愿意叫我名字。

        萬成武在靈堂里呆得煩悶，注意力不時放在我和都大海身上，可是事關案情，我不能讓他知道。于是我便把頭湊到了都大海的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以后，都大海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恰好此時，順子從茅房回來了，我見有了接班的人，便一把把都大海推出去，道：“快去快回，這件事情很重要。”

        都大海云里霧里地就這樣被我推了出去，順子一臉迷惑地看著我，心里想怎么去一趟茅房的功夫，都大海就被打發走了。

        還未等我解答順子的疑惑，身后那尊“大佛”冷哼一聲，就著我平日里守靈累了便躺下的下榻坐下，一雙桃花眼好看是好看，只不過有些狠毒。

        我如今沒有心思和萬成武鬧別扭，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了萬成武的正對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語氣飛快道：“我現在沒有心思和你鬧別扭，我接下來有幾個問題回答你，不許猶豫，如實回答。”

        萬成武一愣，可是我沒有給他反應過來的機會，飛快地開口了：“你最后一次見到三姨太是什么時候。”

        “我……”萬成武有一瞬間的怔愣。

        “回答！”

        “那天早上，我們發生爭吵的時候你也在。”

        我想起那天萬成武晚歸的時候，和三姨太發生了爭執，那天我確實在場，但是我記得，我并沒有露臉，而是選擇站在柱子后面觀望，但是沒想到原來那會萬成武看到我了。

        “三姨太被殺的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我問道。

        “夜羅蘭歌舞廳。”

        ……

        快問快答是為了擾亂人的思維，使人在來不及思考的情況下脫口而出的答案更有可信度。萬成武一開始的時候還會怔愣一下，緊接著我的提問越來越快，越來越刁鉆，他便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了。

        然而，他對答得太流利，正是因為對答得太流利，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早就經歷過這樣的訓練。

        一番問答下來，我甚至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這個時候，我就不禁開始想念沈算，若是他在，就不需要事事都由我這個“半桶水”親力親為了。

        一番問答下來，我倒是感覺到筋疲力盡了，然而萬成武卻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甚至嘴角還掛著一絲對我的嘲諷。

        說實話，我確實有些挫敗，我本以為我會從萬成武身上知道一些什么，然而，什么都沒有。

        算算時間，都大海也應該回來了。

        我假裝沒看見萬成武眼中的嘲諷，起身離開了椅子，后者見我神色變了，他收起了嘴角那抹礙眼的笑。

        萬成武身上有種奇特的矛盾氣質，笑起來的時候無論是哪種笑，即便是嘲諷，或者是冷笑，那雙桃花眼都奪目得讓人移不開眼。可一旦他板起臉，那雙眼睛中的戾氣銳利而嚴肅，目光分外逼人。

        都大海一路跑著回來的，額頭的汗水在微弱的燈火下有些反光，這一切都無法遮擋住他眼中的熠熠生輝。

        “白鶴，你猜得對，就是這樣的！”還未曾走近，都大海便一臉激動的將答案告訴了我，甚至順子都還一頭霧水，問他剛剛去干嘛了。

        萬成武瞇著眼睛，即便我是背對著他的，也能感受得到一道銳利的目光釘在我的背后，仿佛要把我的背灼穿，他開口時一字一停頓的陰鷙讓人毛骨悚然。“白鶴，你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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