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引薦面圣
中秋節即將來臨,阮月竹正忙著招呼下人們準備月餅、掛花燈等。她深知到時有很大可能性會入宮,在宮中過節,但她還是希望家中充滿節日的氛圍感。府中只她一人,池珩未婚,又沒有妻子或孫兒孫女承歡膝下,沒有人可排解苦悶,她只能通過準備這些小事來消遣時光。
池明遠任由阮月竹折騰,池珩也但笑不語。
歇了兩三天,池珩終于得了宮內的傳喚。第二日早朝完畢,池珩應召入宮覲見祁天佑。此次出使,去時悄無聲息,但歸時京中大官早已有所耳聞。畢竟元州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透漏一點風聲。尤其祁天佑在早朝上還特意宣布此事,滿朝文武皆得知,更加艷羨池明遠。
池明遠出了大殿,早已有許多人向他恭喜:“大人,恭喜恭喜啊!令郎如今立了大功,只怕是前途無量啊。”
池明遠也喜笑顏開:“慚愧慚愧!犬子不過一點運氣罷了,日后還是要仰仗各位大人提點提點。”
“哪里的話!”
幾人互相寒暄客套一番,等散去時,池明遠凝眉,無奈嘆氣。他苦笑一聲:“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哪里能逃避呢。”
池珩在御書房侯著祁天佑。他應召由太監領著入宮,彼時祁天佑下朝正在來御書房的路上,太監沏好茶奉上。池珩接過,禮貌點頭,端著一會兒才放下去。
福臨讓他坐著等,言這是陛下吩咐,池珩聽進去,但并未服從。
直到祁天佑入了御書房,池珩上前作揖,福臨使眼色讓左右侍奉的人皆退下,于是書房內只剩下三個人。
祁天佑一身明黃色朝服,八字須掛在下巴處。他拍了拍池珩的肩膀,示意他免禮,蒼老渾厚的聲音響在屋內:“此案辦理得不錯,朕果然沒有看錯人。”
“哈哈——”
他摸著八字須,在大笑中走向書桌后的位置。福臨卑躬屈膝,在一旁奉上熱茶:“陛下,請。”
祁天佑接過去,他言笑宴宴,眼角的皺紋折起好幾條線,看起來很慈祥隨和,說得是言辭懇切,真情流露:“你這件事辦理得很不錯。私鹽一事向來是國家大事,朕夠不著元州,又不能放任著不管。那些個老臣每日凈會糊弄朕,真當朕什么都不知情。幸虧有你替朕解了心頭憂慮啊。如今你立了大功,朕定要大賞!你可想要什么賞賜?”
池珩嚴肅道:“臣不敢邀功,能得陛下信任,是微臣之幸。”
祁天佑笑:“哪有什么敢與不敢。立功之人,必有重賞!這是你應得的!”
池珩笑,他另道:“陛下,微臣欲向陛下推薦一個人。此次查探私鹽一事,多虧他為微臣出謀劃策。若非他助力,微臣只怕也不能這么早就結束此事。微臣不忍看他空有才華而盡付諸江流,特斗膽冒昧向陛下提及此事。”
祁天佑看似起了莫大的興趣:“哦?能得愛卿賞識,想必是個人才,說來聽聽。”
“她名樂苒,是微臣在元州青水鎮鳳霞關清風寨帶回來的一個小書童。微臣見她天資聰穎,氣度不凡,于是留在身側。此去元州,微臣也甚為感激他。”
“是嗎?”
祁天佑說,笑意不達眼底。等池珩退下后,他斂了笑意,霎時天子的威壓如刀子一樣,散發著凌厲的氣息:“福臨,你覺得池愛卿的提議如何?舉薦一個無名小卒,他倒是想得出來。”
福臨低著頭,仔細揣摩著圣意,他沉思道:“池世子雖年少,但已顯出果斷的作風。他一心為陛下分憂,既然舉薦此人,想必此人該有一定的過人之處。”
祁天佑大笑,福臨不知祁天佑內心在想著什么,他又問:“那陛下要見此人嗎?”
“見!為何不見!”祁天佑沉聲道,“天下英豪盡入此承天門,此乃朕之大愿!若此人當真有才,不乏為一個可用之人;若無才那便罷了,借此機會也讓那些為官者好好看看,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
話音剛落,祁天佑面色一紅,連連咳嗽好幾聲,咳得面紅耳赤,些微喘不上氣來。他身形消瘦,顴骨突出,唇色微微泛紫。
福臨擔憂道:“陛下,需不需要請太醫?您這些天日日夜伏處理政務,這身子遭不住啊。”
“朕老了,精力愈發比不上從前。不過只是多看了幾分奏折,何苦虛弱至此。”祁天佑擺擺手,
嘆口氣,“宮中那些道士們近日境況如何?修仙問藥可有什么進展?”
福臨點頭:“他們正在潛心研究,據說年后可以煉成仙丹。”
“告訴他們,若練得長生不老藥,朕必有重賞!”
祁天佑在召見樂苒前,早已經命人去查探她的底細。她原是元州青水鎮鳳霞關清風寨的二當家,無名無權,草寇出身。
于是在召見樂苒后,福臨見祁天佑頗有贊賞之意,趁龍顏大悅時特問:“陛下覺得她如何呢?”
“此人雖未草寇,但鎮定自若,進退有度,是個有膽魄之人!看著不像是草寇出身——”
不過此人此前的行跡倒是查無果,她空降清風寨的二當家,除了這一身份,其余皆不知。祁天佑想了想,終是下定決心。
……
初來郡王府的樂苒每日履行書童職責,為池珩上藥,伴他讀書念書,平穩度日;忽然有太監傳旨,言陛下召見。
樂苒在怔愣中見了祁天佑,她心跳微微加速,但很鎮定,各種禮節有宜,沒讓她駕前失儀,好像本能使然。于談話中,樂苒得知,是池珩向陛下引薦她的。
“池愛卿向朕力薦你,言你在元州協助他破獲私鹽一案,可是真?”
樂苒完全不知此事。她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四處亂看,更不敢直接看祁天佑,只規規矩矩答話:“草民不過是作為書童陪世子去元州,實在是談不上大用處。世子如此抬舉草民,是世子的氣度,草民有愧,不敢居功;陛下問草民是否為真,草民之言許有偏頗,不足以令人相信,更不敢胡編亂造欺瞞陛下,是以不敢言。請陛下寬恕。”
“伶牙俐齒。”
樂苒不敢回話,規規矩矩地,問則答,答不出則不知道,不慌不忙,從容自在。她對于做官完全沒什么想法,池珩這一招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居然向陛下引薦自己!
面圣完畢,樂苒也不知祁天佑什么想法。她跟在福臨身后走出御書房,樂苒直言‘不勞煩相送’。
福臨只是笑,招來另一名太監,囑咐他好好送樂苒出宮。他對樂苒笑:“公子好運要來了。”
樂苒隨著太監走在宮廷內,她余光悄悄打量皇宮布局。高大的城墻,厚重的城門,莊嚴的圣殿,重檐尖頂,樓閣林立,肅穆安靜,一切都井井有條,莊重而不可冒犯。
這皇宮是天下人向往憧憬之處,象征地位、權勢。看似繁華,實則是千萬人的埋骨之地,內里盡是勾心斗角,吃人不吐骨頭。古人有言‘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1,一座皇宮,葬送萬千女子的青春年華。它是女子的修羅場,偏偏還是女子的夢中鄉。
興亡交替,榮辱自顧。若得寵,則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行差踏錯,冷宮之中度余生,受盡千萬人冷眼。
偏偏高位者,最愛猜忌,也忌猜忌。伴君如伴虎,向來如此。
出了承天門,樂苒坐上馬車,由池府之人送她回去。今早她出門,池珩特意好心備馬,讓她坐馬車抵達宮門口。馬車在宮門口前停下,宮內禁止騎馬或馬車。凡入皇宮者,除得皇上許可或需換為轎子等工具,或是步行。
樂苒坐在馬車內,回程的路上,她掀起車簾一角,觀賞著外頭的熱鬧場景。
“瞧一瞧,看一看咯,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喲……”
“包子、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啊……”
“老板,來兩個包子。”
“兩文錢。”
“給。”
“好嘞,客官慢走啊。”
“包子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咯……”
形形色色的人們來來往往地走著,絡繹不絕;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響徹整一條街,買飾品、玩具或是甜點的小攤數不勝數,各色各樣的攤販應有盡有。街道兩旁高樓林立,鱗次櫛比。
人間煙火,盛世繁華。
樂苒閉眼,倚靠著車廂壁,面色沉沉回憶往事。在從錦城回蘭陵的路上,她與池珩同處一個車廂。
樂苒望著窗外倒退的風景,郁郁蔥蔥的綠色泛起一圈一圈漣漪,向山頂匯聚而去。她放下簾布,側過身,正對上池珩打量的目光。
“……”
被撞見了,池珩從容不迫一笑,將桌上已經斟好的熱茶推到樂苒面前,并指了指盤中糕點,示意她享用。
樂苒不是很有食欲。她想了好久,仍不得解:“為什么是我?”
他十指交疊,會心一笑:“聰明人從不問為什么。”
樂苒無語:待宰的羔羊起碼也知道結局。
她咧嘴一笑,學著池珩的口吻:“是嗎?真巧,讓你失望了,我是個愚人呢。”
樂苒知道,從今往后,她要步步留心,絕不能讓任何人抓住把柄,更不能當出頭鳥。在權勢面前,能屈能伸未為不可。
她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一個小小書童,碾死她如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而池珩,是在蘭陵的她身邊的一個無形的威脅。她完全不知道池珩究竟要在自己身上謀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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