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揮了揮手，身后的人除了方公公都是退出此地。

　　“母后這些日子可還好？”

　　蒲團上的身影緩緩站起身，轉過身來看向慕南，面容仿若蒼老了十歲。

　　“哀家這些日子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你這些日子怕是不好過吧？”

　　慕南輕輕笑了兩聲：“不好過也過來了，母后，這么多年，您又何曾擔心過我好不好過呢。”

　　太后盯著慕南好一陣，才走到一旁坐下。

　　“你今日來不是與哀家敘舊的吧？有什么事直說便是。”

　　慕南沉默片刻，輕聲開口：“霜兒是我的女兒，她一生平安喜樂便是我的最大愿望，您不該想讓她成為您權利的承載者，她一直跟在您身邊長大，對您很是依賴，因此這些日子她偷偷摸摸的來看您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您不該利用她的孝心為你做事，更不該蠱惑她讓她卷入這場無端的爭斗。”

　　太后神色很是平靜：“哀家從未利用過霜兒，她比你更理解哀家，她做的事也是她認為對的事，皇帝若是真的心疼霜兒，便該去找當初差些因為別的女人一劍劈了她的那位所謂的好哥哥。”

　　慕南皺起眉頭：“當初若不是你們將那丫頭逼進絕路，云知又怎么會揮劍向親人。”

　　“哀家做得過分？皇帝，你可別忘了，當初下令害了她母親的，可是你，你當真以為那丫頭心里頭沒怨言嗎？”

　　“朕知道她有怨言，朕也一直在想辦法彌補，但你們不該處處算計她，最后成了如今這副局面。”

　　太后神色突然冰冷下來，嘴角掀起一絲嘲諷的弧度：“這副局面不是你自己親手造成的嗎？”

　　慕南的神色一滯，隨即扯出抹自嘲來，看著太后的眼神也逐漸變得冷漠。

　　“母后說得沒錯，的確是朕親手造成的，是朕一直放縱著你的那些手段，是朕心甘情愿的被你操縱，這些年來，天下人皆知我慕南孝心大于天，可沒有人知道，這竟然是用下毒換來的愚忠愚孝！”

　　太后目光有些微變，慕南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有些詫異，想要說話，慕南卻是不給她這個機會。

　　“母后，我懦弱了一輩子，如今南國危及存亡之際，若是我再這般下去，就算邊境打了勝仗回來，尋兒也要再被京都中的算計絆住腳，我的確沒什么時日可活了，在最后的日子里，我要為尋兒掃平一切障礙，若是再有冒犯母后，還請母后見諒。”

　　他說完，便轉身離去。

　　太后大概也沒有想到，她刻意激怒他的話，卻成了他下定決心的原因。

　　而慕南來時，其實是存了與她好生商議的念頭來的，但見了面才知道，她一直執迷不悟著，若是真的給她機會，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面恐怕又要混亂。

　　慕南剛跨出仁壽宮宮殿之時，神色便有些冰冷剛毅起來。

　　“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得踏入仁壽宮半步，小公主若是再來，便送回公主殿去。”

　　門口處的禁衛軍低頭稱是。

　　慕南一邊往上書房去，一邊下著命令：“成王剩下的所有黨派，即刻開始鏟除，之前查出來的太后所有產業以及有關的官員，有理由的查封革職，沒理由的找理由也給我辦了，前段時間霜兒聯系的那些官員也都一一查辦，然后將家世清白為國為民的官員提拔上來，這些官員的名單你去找暗夜處拿。”

　　方公公在身后聽著，眼中卻是逐漸閃現出光芒來，他知道，這一次，陛下是真的要大動干戈了，京都，恐怕要新一輪洗牌了。

　　不論如何，慕南畢竟是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萬這話確是有其道理的。

　　溫府。

　　溫初然剛從宮中回府，誰知常年呆在東宮的溫以書竟先她一步回了府。

　　“二哥哥？你今日怎么回來了？”

　　溫以書如今面上多了些穩重，氣質也從從前的風流變得有些成熟起來。

　　而溫初然的氣質也是大變，目光雖還那般清澈，但舉手投足之間竟有了絲威嚴與端莊，只是在家人面前，她便又恢復那般鄰家妹妹的模樣，撒嬌似的攬上溫以書的胳膊。

　　溫以書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兄妹倆一邊往府里去一邊說著話。

　　“嗯，殿下過幾日要去邊境了，我回來收拾一下。”

　　“邊境？二哥哥你也要去嗎？”

　　“我自然是要跟在殿下身邊的，再說那邊境刀槍無眼的，我總得守著他吧，這幾日你也別去宮里了，若當真想小殿下，接到溫府來玩幾天，想必與陛下說了陛下也會應允的，我們兄妹二人平日里聚多離少，這幾日便都留在府里好生陪陪母親還有玉姨娘她們。”

　　溫初然聞言臉上卻并無喜色，反而有些擔憂道：“二哥哥，你也說了那邊境危險，你那三腳貓功夫去了…”

　　“什么三腳貓功夫？”

　　溫以書很是不開心的白了她一眼：“你也太瞧不起你二哥哥了吧？雖說比不上你的小情郎，但好歹也是練過真功夫的人好吧？”

　　溫初然聞言臉色有些緋紅，嗔怪般道：“二哥哥！都跟你說了不許胡說，我跟江公子只是朋友關系，不是你想的那般！”

　　“是是是，朋友關系。”

　　溫以書笑著打趣幾句，便也沒再多說。

　　溫初然卻是垂下頭，閃過黯然，上次她沖動告白之后，兩人之間總彌漫著一絲淡淡的尷尬，雖說江歸晚在她還未痊愈那段時間里常常來探望她，但那層若有若無的隔閡還是橫跨在兩人中間。

　　而這些日子，江歸晚幾乎是失去蹤跡，她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她不由在想會不會是他在故意躲著她。

　　“對了，三妹妹前幾日傳了信回來，說是讓我們幫忙留意一下夫人的那片桃林，如今三妹妹與夫人的身份曝光，怕是有喪心病狂之徒前去夫人的墓前做些不干凈的事。”

　　溫初然聞言神色嚴肅一瞬：“我知道，你放心吧，那片桃林我已經派了人暗中守著，若有人前往，我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好，我先去通知廚房，今晚多做些菜，咱們一家人好生熱鬧熱鬧。”

　　在溫府家宴歡聲笑語之下，黑暗籠罩整個京都。

　　一處昏暗的地牢里，一名男子斜倚在椅子上，手上把玩著一把匕首，在其前方，是一個頭發披散凌亂遮住面容，身上卻傷痕累累的婦人。

　　那婦人聲音嘶啞，似乎許久未曾進水。

　　男子神色很是慵懶，宛若聊天一般輕聲開口：“其實這些最你沒必要受的，你只需要告訴我，第一殺在哪就夠了，你為什么要如此執迷不悟呢？”

　　那婦人發出嗬嗬的聲音：“江歸晚！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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