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下的男子面容漸漸顯露出來，不似在白日里的那般溫和儒雅，很是冰冷與淡漠，眸子間隱隱還浮現出些戾氣。

　　“殺了你？我可舍不得，不過你愿意與我這樣耗著便耗著吧，花婉，你說第一殺第二殺會不會來救你呢？”

　　他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手腕一動，那匕首便穩穩的從花婉的頭頂掠過扎在她身后的十字架上。

　　隨即他站起身來離開此處，黑衣將他襯得更加挺拔起來。

　　江歸晚走在大街上，此時京都里很是安靜，就連向來熱鬧的北街，竟也有些蕭條起來，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整個京都說得上是大變樣。

　　不僅是大事頻出，更是變故易常，不少常住京都的百姓都往外走了。

　　加之如今邊境戰事吃緊，不少血氣方剛的兒郎便就只身參了軍，京都里邊安靜得有些冷清起來。

　　不過這完全沒有影響到江歸晚的心情，反而是頗為輕松的哼起了小曲，三兩步便沒心沒肺一般走進了黑暗的小巷里。

　　在他的身影剛消失在巷口之時，一道灰袍身影便出現在他剛離去的地方，只露出一雙有些疑惑的眼睛，隨即抬步跟了上去。

　　只是在他剛踏進那小巷的一瞬，便被一股大力扯到角落，下一瞬，脖子上便多了一絲冰涼。

　　“誰派你來跟著我的？”

　　慵懶的聲音響起，落入眼簾的便是江歸晚輕皺著眉頭的冰冷神色。

　　這灰袍人眸子變幻一瞬，眼里閃過一絲狠意，只是還不待他行動，江歸晚便直接一肘敲在他的下巴，隨即嘴里含著的毒藥便吐了出來。

　　“我再問一遍，誰派你來的？”

　　聲音依舊慵懶，只是含了分殺意。

　　灰袍人沉默不語，江歸晚似乎沒了耐心，那本橫在他脖子上的匕首以極快的速度割下他一只耳朵來。

　　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他整個大腦，就連身子都忍不住戰栗一瞬。

　　還不待他反應，江歸晚又將匕首放回原處。

　　“我有的是時間，只是不知道你還有多少根手指夠我折騰。”

　　冰冷的話語讓得這灰袍人眼里不自覺的便浮現出一絲恐懼來，如今他也已經確定了眼前這人的身份，除了他，京都中恐怕找不出這樣兇殘的一個人，因此他也知道，落在眼前這人的手上，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咬了咬牙：“我說了你能放了我嗎？”

　　江歸晚微微挑眉：“我能給你一個痛快。”

　　那灰袍人面色一變，但看著江歸晚戲謔的神情，他竟覺得能死得痛快倒也不錯。

　　他臉色蒼白道：“是皇后。”

　　江歸晚聞言眸子里倒是閃過一絲詫異，皇后已經許久未曾有什么動靜，從太后回京以后，便一直很是安靜。

　　似乎是知道江歸晚的懷疑，那灰袍人又道：“她一直在調查你的身份，也一直想要你們成為太子的助力。”

　　江歸晚微微垂眸，在那灰袍人眼露絕望的同時，匕首銀光一現，溫熱的鮮血噴灑在他頸間，灰袍人身子一瞬癱軟倒地。

　　他本垂著眸轉身，腦子里在想剛才灰袍人所說的事是否屬實，只是突然他眉頭輕動，有些不耐煩的抬起頭，那巷口處出現的一道女子身影讓他忍不住神色一滯，抬頭一瞬眼底的殺意也緩緩散去，浮現出些波動來。

　　他想要抬步上前，卻又突然頓住。

　　沉默幾秒后開口：“你先走吧。”

　　那女子赫然便是溫初然，只是此刻她捂著嘴，眼里滿是震驚，剛才的一切她盡收眼底。

　　聽得江歸晚的話，她眸子動了動，內心微微平復下來，將手放了下來，半晌，她轉過身。

　　江歸晚見得，唇角不由勾起一絲自嘲，心底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只是在他垂下頭的時候，溫初然的腳步便頓了，他以為她應該已經離開了，便又往前走，只是一角紫色裙擺落入眼簾，他幾乎是一瞬抬頭。

　　溫初然的面容就出現在眼前，他有些愕然：“你…”

　　溫初然從懷里掏出一根手帕，上前兩步輕柔的擦拭著他頸上的鮮血，氣息噴吐在耳邊。

　　“我知道你現在不愿意看到我，我給你擦干凈便走。”

　　江歸晚輕輕蹙起眉，在溫初然收起手想要后退的時候，他輕輕攥住她的手腕：“你不怕嗎？”

　　溫初然很是清澈的眸子望向他：“怕什么？怕你嗎？”

　　江歸晚抿了抿唇，算是默認。

　　溫初然抽出手：“我為什么要怕你，不管你是誰，不管你還有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江歸晚，這便足夠了。”

　　溫初然的目光有些復雜，江歸晚或許是看錯了，也或許沒有，他總覺得那眼底深處竟也還閃過些心疼。

　　兩人詭異的沉默了一陣，江歸晚才開口打破僵局：“你這么晚不在溫府，跑出來做什么？”

　　“一些私事，正打算回去。”

　　她不多說，江歸晚便也不多問，只是這時他才發現，這條路竟是回溫府的必經之路。

　　“我送你回去吧。”

　　溫初然點了點頭，兩人便走出小巷，今夜的月光有些微弱，但總歸能照亮兩人腳下的路。

　　“三姐姐過些日子應該就要回來了。”

　　兩人本沉默的走著，冷不丁的，溫初然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江歸晚眸子一動。

　　“她與你說了？”

　　“密閣的事情已經差不多處理完了，她也見到了她的外祖父，接下來，也該是她為夫人昭雪的時候了。”

　　溫初然說完，停下腳步偏過身看向江歸晚，露出一抹笑容來：“等三姐姐回來，若是有機會的話…你還是該把握住的，現在三姐姐也是孤身一人，從前的什么婚約和親應當都不作數了，我不能如愿，但想看見你如愿。”

　　她的話語很是真摯，真摯到江歸晚心底都有些觸動與酸澀，她并不知道阿柚身邊的那個人早就回到了身邊，只是換了一個身份而已，她也不知道其實從遇見慕云知開始，他就已經一步一步失去了阿柚。

　　她不能如愿，可是他也不能啊。

　　江歸晚沒有說出來，只是輕輕的笑著點了點頭。

　　溫初然看著他的笑，眼淚想要落下卻被她生生憋住，她涌出一股勇氣，上前兩步輕輕抱住了江歸晚，察覺到江歸晚的身子一僵，她的眼淚才落了下來。

　　很快，她松開了他。

　　“別送了，我到了。”

　　她笑著說，眼角卻還掛著淚，轉身跑進溫府。

　　江歸晚怔怔的站在原地好一陣，才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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