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緊急聯系人
第二天一大早唐子末就走了,董迎春卻在床上扭動了好半天才掙扎起來。起床后她朝那人的房間瞅了瞅,驚奇她充沛的精力。然后梳洗化妝選衣服,到了11點下樓,唐子末果然已在停車場等。
唐子末不在車里,而是在車頭一旁倚著,仍是t恤、運動短褲加球鞋的裝扮,看著卻比昨夜清爽得多。董迎春看著她,分析差別在哪里,發現原來是頭發剛剛剪過。有那么一瞬間,董迎春有點恍惚,覺得她很像前來接女友的大學男生。
“原來一大早是去理發了,在哪家剪的?”
“一家小店,25塊。”
“嘩!”董迎春低呼一聲。她剪頭發從來沒低于200塊。她又看了看她,不吝贊美,“很有型,發量真多。你一直都喜歡這種中性的打扮嗎?”
唐子末思索了下,說:“從小爸媽就總給我買男孩氣的衣服,后來呢,就覺得這樣也挺好。”說著瞥了眼迎春腰間的小包,確定不需要幫忙,才轉身幫她拉開車門。
這個紳士的動作又讓董迎春恍了一下。她上車坐好,扣上安全帶,忍不住打量車里的內飾。好久沒坐這輛車了,甚至,好久沒有見過它了。
車里還像以前那樣整潔,目光所及之處除了一個手機支架,并沒什么多余的雜物。唐子末本人不追求精致豐富,就像她的臥室,常使用的廚房衛生間,雖沒太多氛圍感的裝飾,沒那么溫馨浪漫,可都十分有條理。
唐子末發動車,同時目光朝右邊掃了一眼,“好久沒坐過這輛車了吧?”
董迎春怔了下,“是啊。”
眼神不經意間落到唐子末的側臉上,她剛通過車庫的道閘桿,專注地上路了。董迎春以為她肯定沒注意到自己,于是多看了幾眼,不料唐子末雖然眼盯著前方,卻知道她在看她。
“在觀察我嗎?”
董迎春又被看破心思,但也沒像以前那么慌亂,她將頭舒服地靠到椅背上,盯著前方的路,“就覺得世界上有個人長得和我這么像,還挺有意思的。”
可從小一起長大和半路突然殺出一個姐姐來分財產,那情感還是有天壤之別的。董迎春把這句話壓在心里,轉頭看窗外路上的風光。快要到中午,太陽烘烤著這座城市,路上行人看起來都像脫水了一樣蔫巴巴的。
這么多人,雙胞胎的概率有多少呢……
“迎春,謝謝你。”唐子末突然說。
“謝我什么?”
“我來城里之前做過最壞的打算。”唐子末注視著前方,“你會找律師,跟我打遺產官司。”
“咳!”董迎春短嘆一聲,“遺囑都是公證過的,是爸爸的心愿,我不會再做讓他傷心的事了……”
話到這里,車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發動機和空調的嗚嗚聲。
一個小時的車程,董迎春很怕尷尬,她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想找話題緩解一下車內氣氛,這時唐子末卻先開口了。她一邊開車,一邊教起董迎春怎么使用手機里的“緊急聯系人”。
“你設置了嗎?”
“沒有啊。”
“‘緊急聯系人’和‘緊急求助’用的移動運營系統不大一樣,但都要熟練掌握,聯系人就設置我,你現在就拿手機試試吧。”說完,唐子末又提醒她道,“可別亂拔警務和醫療的求助啊,占用資源。”
“你就像個老師。”董迎春認為她有點夸張,“這個城市很安全。”
“我也希望你一輩子用不到,可是得會用。就和消防演習一樣,我們可能一輩子也遇不到火災,但如果遇到了,就能救命。”
“你們的工作經常能遇到危險啊?”
“經常在野外,什么情況都有,但目前還沒遇到需要急救電話的。”
這還挺出乎董迎春意料,她一直以為唐子末在縣城里謀的就是個閑職,怎么聽起來好像還挺辛苦。她忍不住好奇心問,“去野外做什么?”
“考察、巡察一些文物點……k奧這司機怎么開車的!”右側突然有輛車加塞,不打轉向燈直接穿到唐子末的車前去,很快又穿到別的車道上去了。
“我k奧!”唐子末最恨這種不守規矩的司機,又罵了一句。
優美的中國話。
“我拍他!”董迎春用最快的速度找出手機,“拍下來舉報。”
“拍!”唐子末十分同意,說完馬上又泄了氣,“不過,那車早跑很遠了……”
董迎春在一旁笑。原來看著一本正經的唐子末也會飚臟話!剛才那個反應是十分真實的咯!
這段插曲讓車內的氣氛活泛了一些,她們像是終于找到一種默契,一起狠狠地罵了半天缺德司機生在地上想上天,時間也過得快了。
董迎春趁著氣氛好又問回剛才的話題,“你說你也經常在野外嗎?”
“對呀,要去文物點看看,宣傳,或是拍拍照,記錄,有時……”
“那你跟我今天去聚會的這個機構差不多哎!”
“哈?是嗎?”
唐子末并不知道她今天參加的是什么聚會,聽她一說來了興趣。差不多的機構,那是個什么機構?唐子末側臉看看她,問,“是訪古協會嗎?”
“你怎么知道的?欸你專心開車。”董迎春提醒她看前面,“差不多吧,都是一些文史博主。”她擔心聊天太分心,沒有說太多,但看起來十分喜悅,還有一絲藏不住的自豪。
唐子末余光瞟到她的表情,輕輕地笑了一下,也就沒再說話。好在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她停好車后,突然對董迎春提了個要求。
“我不去忙我的事了,也想跟你去開開眼,方便嗎?”
這場聚會是一個叫“城市古建筑保護協會”的群體辦的,地址選在新區一條以舊翻新的老街里。
老街與不遠處東山上的大佛、東山下一片人工填池的湖是同時開發的旅游項目,再加上城市保留的一小段舊城墻,修葺一番后,成為本市重點要打造的景觀。
六年前這些景點全部建成,市政府賣力宣傳,在別省許多城市的高鐵站、飛機場和地鐵里投放廣告,試圖想增加一筆旅游的收入。因為急于看到回報,用辭不免有些夸張,盡是“媲美樂山大佛”“北方也有個西湖”這樣的字眼。
因為與各地旅行團有合作,起初的宣傳頗有成效,人氣一度旺起來,老街上的店鋪三個月內就全部租了出去。
可是熱鬧的情形不過一年,抑或是更短的時間,外地的游客就漸漸消失了。合作的旅行團說這個景點不好推,說大部分旅客的意思是:要看大佛我當然要去樂山,看湖就去真的西湖,景又好、文化又豐富,為什么要來你這個名氣不大、不成熟又不倫不類的景區呢?
再后來,對外的宣傳辭就改了,不喊那樣夸張的口號,不做別地的“影子”,而是改成文藝的、人文的標簽,還找了個半紅不紅的相聲演員做代言,可還是沒做起來。
再后來,外地的游客越來越少,倒成了本市市民的后花園,每逢周末節假日或晚上聚會,人們都喜歡開一個來小時的車去老街。新區附近是幾所大學的新校區,這里價格實惠又適合拍照,大學生也喜歡去那里聚餐。
就這樣,老街的作用從旅游景點意外變成了商業中心。
大太陽下行走在老街里,董迎春手遮陽光,瞇著眼問唐子末,“你以前來過嗎?”
唐子末覺得迎春這個動作特別可愛,眼珠轉了一轉,笑著答,“沒有。”
董迎春果然因此而打開了話匣子,一路為她介紹老街以及大佛的種種,還有面食小吃,祈福的廟,相聲館,味道很好的飯店,文藝味十足的咖啡廳,太行山派的畫家,還有十幾只名氣響亮的貓。
唐子末認真地聽著,慶幸自己跟著一起來了。雖然最初的目的并不是游覽這條千篇一律的老街,她對這塊區域的了解并不比迎春少,可妹妹口中的那些新鮮事她是不知道的。越聽她講解,越覺得自己從前的日子真是乏味,于是聽得十分入迷。
也許是氛圍影響了人的情緒,在這條煙火氣十足的街上,她們之間也不再那么緊繃,關系更近了一些。
“那些貓一點都不怕生。”董迎春總結,“游客越多越來勁,快成老油條了。”
“別說貓了,我以前在公園里見過兩只天鵝,也很‘社會’的。”
“是嗎?鳥類也‘社會’啊?”董迎春問完,卻沒等唐子末回答,而是興奮地指著一個古香古色的飯店說,“到了。”
唐子末抬頭看看招牌:悅出東山酒家。名字還挺風雅,她正搜索枯腸想贊美兩句以讓迎春高興,一個身形健壯的男人迎了出來。
男人看著三十多歲,毛發旺盛,無論頭發、眉毛還是兩腮處,都比一般男人濃密一些。他穿著質地柔軟的藍灰色t恤,薄軟的面料貼在身上,讓他的肌肉更讓人無法忽視。可奇妙的是,他雖又壯又粗礦,氣質倒算是清爽,就像個游走于西部無人區、常常沒條件理發的戶外運動愛好者。
唐子末眼皮微動,已將他打量了個究竟,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男人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連忙將目光轉向董迎春。
“請問你們是……來參加古建保護活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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