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貓崽
“遲暮,上次你配的藥是七日的,該是昨日剛好用完,這是又七日的,我已配好,你給蕭公子送過去吧。”程良走到遲暮身邊,將手里的藥包遞給他。
“哎,程兄,我把柴劈了就送過去。”遲暮放下手里的斧頭接過藥,下意識的放在面前嗅了一下。附子,炙甘草,干姜,四逆湯。人參,附子,青黛,參附湯。“程兄,這藥?”
“柴過會再劈,莫誤了時辰。”程良溫聲開口道:“安心去吧。”
遲暮看著程良轉(zhuǎn)身離開,似是云淡風(fēng)輕,可這幾日下來他怎會不知,這藥對這間小小的藥鋪來說有多珍貴。“程兄!多謝!”遲暮對著屋內(nèi)喊道。
“鬼叫什么?還不快滾蛋。”等來的回應(yīng)是姻兒的罵聲。
“好嘞,這就滾蛋。”
“姻兒,你對,遲暮太兇啦。”屋里又傳出來程良小心翼翼的聲音。
“你說誰兇?”
“哎呀,娘子,痛痛痛,我錯了,我說錯了!”
遲暮聽著屋里的聲音無奈的輕笑一聲,直接縱身躍上屋頂,再點腳飛出院中,將那歡笑聲甩在身后直到聽不見。
會有的,我也會有的。
“遲公子,是您來啦。”秋姨開門將遲暮迎進門“外面冷,快進屋暖暖。”
“好,我來送藥。”遲暮把藥遞給秋姨跟著走進院中“你家公子呢?這幾日如何?”
“托您的福,上次送的藥很管用,公子氣色比從前好多了。”秋姨接過藥抱在懷中“這會在屋里醒著,您過去吧,我去煎藥。”
“好。”遲暮點頭應(yīng)著,走到蕭霽寒房門口。
低頭看了看身上,輕聲把雪拍掉,順了順自己額前的發(fā),想伸手推門又縮回了手,出門太匆忙,這般邋遢怕是會被嫌棄,要不要換件衣服再過來,思索間門內(nèi)人已出聲。
“遲公子,來了怎么不進門?”語落又傳出幾聲輕咳。
遲暮聽見門內(nèi)的聲音,猶豫了一下推開門看進去,臥榻上人一身靛青色端坐其中,幾點血色就快透不過這勝雪的蒼白,眉目清淡,面對著遲暮進來的方向,明明無神卻似有神,墨發(fā)披散在身上垂在塌邊,遲暮想把它們攬在手里,便走過去伸出來了手。
“遲暮?”聞人無言,蕭霽寒出聲詢問。
遲暮被輕喚回了神,連忙縮回那造反的手,握成拳抵在唇上清著嗓回應(yīng)“恩,我來給你送藥。”
“秋姨說,你不肯拿東西走。”蕭霽寒從袖中摸出一串銅板放在身前榻上“這些,你拿走吧。”
“好。”遲暮從中拿下一枚銅板踹進懷中,剩下的又放回原位,坐到了蕭霽寒對面“這幾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你的藥,很管用。”蕭霽寒感覺到人的靠近,把頭偏向了另一邊。
遲暮看著他的疏遠卻也絲毫不愿收回自己貪婪的目光,把他的手抓過來握住:“我來看下你的脈象。”
蕭霽寒被突然的接觸嚇了一跳,想抽回手又被遲暮的話壓住,只好被人握著。
“怎么這么涼?冷?”遲暮摸了下脈就把那只手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不冷。”蕭霽寒皺著眉心面向遲暮。
“不冷手還這么涼,屋里炭火不夠就披著被子,不然凍壞了還要我給你治。”說著話,又拽過人的另一只手握在手中。
“遲暮!你做什么?”蕭霽寒又被這動作嚇到,用力抽回雙手卻被攥的更緊。
“把脈啊。”
“哪有把脈是這樣的,你放手。”
“我把脈就這樣,你這病和別人不一樣,要這樣才對。”遲暮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自己流氓行為。
“胡言!”蕭霽寒焦急得讓原本蒼白的臉上染上了幾分血色。
“沒有,你看,只有我讓你的病好轉(zhuǎn)了吧,所以你要聽我的,別亂動。”遲暮看著面前的人終于乖巧的不再掙扎,卻又抗拒的偏過頭不愿面對他。“怎么?我們兩個大男人拉個手你還害臊不成?”
“你在說什么鬼話。”
“那你別兇我嘛。”遲暮笑看著人的反應(yīng)。嘴怎么還這么毒,殊不知側(cè)過臉露出的耳尖早已把他出賣。
“你在藥鋪里都不忙的嗎?”
“忙啊,掌柜讓我來照顧好蕭公子你的病。”遲暮把他的兩只手合在一起包裹在掌中。
“”蕭霽寒無言,只應(yīng)去一陣輕咳。
“你何時目不視物的?”
“十三歲。”
“啊~”遲暮拉長了聲音,似是認(rèn)真的琢磨著“那你平時喜歡做什么?”
“睡覺。”
“啊,那你喜歡冬天還是夏天?”
“秋天。”
“啊,那你喜歡吃羊肉還是魚肉?”
“雞肉。”
“啊,那你都喜歡什么書?”
“瞎了,看不見!”遲暮有一搭沒一搭的閑問,終于把人問煩了,蕭霽寒用力抽回雙手藏到背后,生怕再被抓過去“我不冷了,你快走吧!”
“啊~不要!”遲暮手中落空,卻覺得意猶未盡,悄悄拉過蕭霽寒的一片衣角輕輕摩挲著。蕭霽寒不再理他,兩人就無言的坐著。
“公子,藥熬好了。”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寂靜,秋姨端著藥碗走進來。
遲暮松開攥著的衣角,回手接過藥碗說道:“我來喂你喝。”遲暮舀出一勺藥吹了吹遞到人嘴邊“張開嘴來喝藥嘍。”
蕭霽寒唇瓣碰到勺子卻不肯這樣喝下“我自己可以,不要你喂。”說話間還往后躲著,實在是嫌棄極了遲暮。
“啊,好吧。”遲暮邁下臥榻,把藥碗放到秋姨手里“秋姨你來吧。”自己背著手乖乖站在一旁看著蕭霽寒喝藥。一勺勺澀苦在其舌尖向深處蔓延,眉心也微微皺起。見藥喝下過半,遲暮從懷中掏出了一包糖塊放在桌上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秋姨喂蕭霽寒喝完藥,把遲暮留下的糖遞給了他“吃塊糖吧,解解苦。”
“秋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還每日給我備著糖。”大抵是這次的藥太苦,蕭霽寒沒拒絕吃下了糖塊問道。
“這糖都是遲公子留下的。”
“啊?遲暮呢?”
“遲公子在你喝藥時候便走了。”秋姨拿了張?zhí)鹤优绞掛V寒身上“我去洗碗了,你蓋好毯子,莫要著涼了。”
“恩。”甜味慢慢沖淡了口中的苦味,手上似乎還殘留著那人留給他的余溫。
在這個寒冷而黑暗的冬日里,似乎沒有往年那么難熬了。
遲暮離開后直接去了山里,又是滿載而歸的下了山,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滿月伴著星辰照亮腳下的路,明日該是一個晴日。
“嚯,我說你小子怎么去了一天,原來你是自己跑山里去了。”姻兒似是快要睡下了,披著外衣從屋里走出來對遲暮說話。
“恩,收獲不小,你去睡吧,明日再看。”遲暮把用外衣包回的藥草放進藥簍,抬頭看向姻兒回道。
“好,不知你何時回來,爐子上一直給你溫著水和粥,你去吃些再洗洗睡吧,別著涼,我去睡了。”姻兒打著哈欠叮囑完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多謝兄嫂。”
遲暮吃過洗過換了件衣服,抬頭看了看時辰,又縱身偷偷摸進了蕭霽寒的房中。這會人睡的乖巧極了,遲暮把露在外面的手牽過,也沒了白日里的抗拒,從掌心送入靈力,去試圖修補體內(nèi)的殘破,睡熟的人偶爾因體內(nèi)的細細癢癢竄動的靈力從喉嚨里發(fā)出幾聲輕哼。
渡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遲暮把蕭霽寒的手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胡亂的抹了下自己額上的薄汗悄聲退出房中。
“相公,遲暮,待你們賣了東西,記得從集里多買點年貨,好給蕭公子家也送去些。”姻兒抱著算盤對著門口的兩人說道。
“好,娘子放心,我記下了。”程良把背簍背到背上回頭應(yīng)著。
“還有幾日就過年了,過了年就開春了,這兩個月的湯湯水水也算是助蕭公子熬過了這個冬天,你們快些去吧,晚了人多。”
姻兒催著兩人離開又繼續(xù)算著這一年里鋪子里的賬單,雖說這兩個月來供著蕭霽寒的藥,但遲暮自來后,會在城里各處跑著問診賣藥,還會經(jīng)常進山去獵野物采藥,確讓日子比從前寬裕很多。
遲暮程良二人賣完了帶來的東西,日頭也過了晌午,背著背簍啃著餅子在集里逛著買年貨。遲暮跟在程良身后,專心的啃著手里的餅,程良每次回頭問他什么,他都點著頭回應(yīng),應(yīng)了幾次程良終是笑出了聲停住腳步和他說話“我怎么問你什么你都點頭,你可有喜歡的東西啊?”
“都行,都可以,聽你的。”遲暮撓撓頭還是點頭應(yīng)他。遲暮太久沒有置身這新年的氛圍之中,往年的這時也都在一段段路途中被他遺忘而過了。
“那怎么可以,你快去自己找找,定可以找到歡喜之物。”程良無奈的勸著。
遲暮還是跟在他身后,左晃右晃著腦袋撇向兩邊的攤子,又逛了好一會終于停住了視線,伸手拍了拍程良的肩膀“程兄,程兄,且等我片刻。”
“這是?貓?”程良隨著他的視線看去,又驚訝的回頭問他。
“對,怎么樣?這只好看不?”遲暮走到攤邊,抱起了一只奶白的貓崽。
“好看,像個雪球似的,原來你喜歡這個。”程良不禁哂笑著,這遲暮人高馬大的進山打起獵來毫不含糊,如今抱著還沒他一只手大的貓崽,還溫柔極了,這畫面著實讓人震驚。
“喜歡,送給蕭霽寒,他定會喜歡的。”遲暮從袖中掏出幾枚銅板遞給攤主,拎著小貓的后頸塞進自己胸口衣服里。
‘喵~喵~呼嚕呼嚕~’貓崽叫了幾聲感受到溫暖就縮成一團,發(fā)出了呼嚕聲。
“那蕭公子么?你有心了,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我還沒見過他。”程良帶著遲暮繼續(xù)向前走著問道。
“他,恩長的很好看,有些孤僻不愛和人說話,但是他和我說,雖然每句都是罵我。”遲暮輕輕拍著貓崽,和程良說著。
“哪有用長的好看形容男子的,孤僻倒是正常的,罵你?那你怎么還語氣這般愉悅,你可真是”程良笑著搖搖頭,看著遲暮提起蕭霽寒時的神情覺得有些好笑。
“
愉悅,當(dāng)然愉悅,他又沒罵別人就罵我了。”遲暮說這話時滿是炫耀,像是得了什么喜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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