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生再見
這是處簡陋的山家小院,院中一個少年,背對著她,一腳踩在條凳上,彎腰低頭,手持長鋸,專心鋸著一根兒臂粗的圓木。
他頭上包著白苧巾,上身赤/裸,褲腳收攏,腳蹬草履,正是鄉(xiāng)間男子干活的日常裝束。
小院不大,站在柴門邊,能清晰見到他背上豆粒大的汗珠,反射著陽光,順著清晰的肌肉紋路一路淌下。褲頭一根麻繩,系著少年精瘦有力的腰身。
崔瀅微一閉眼,不敢再看。太多畫面在腦海翻騰,火熱、纏綿、抵死不休。胸口涌起陣陣熱浪,酸澀腫脹。
她狠狠咬住下唇,靠著那絲疼痛,慢慢平復下來。
丫鬟海月上前輕叩門扉,初時沒引起注意。再扣,少年終于動了動耳朵,停下手中活計,轉(zhuǎn)過身來,一眼看到門口站著的她。
她朝他微笑頷首:“這位公子,叨擾了!我等山行辛苦,欲向公子討碗水解渴,不知可否?”
“當然可以,”他有些羞赧,下意識抓起搭在條凳上的褙子,胡亂套上,一邊說著,“姑娘稍站一站,后院有泉眼,我這就去接些新鮮泉水來!
他去接水的時候,她在門外系好馬匹,走上前,站在他剛才站的位置。
彎腰撿起長鋸,比劃一下,學著他方才的樣子,左手按住木頭,右手持長鋸,就著那鋸了一半的圓木,上下拉動。
圓木滾動,她掌得不穩(wěn),一下子脫手而出。鋸子一偏,碰到左手,立時拉出一條長長的、犬牙交錯的傷口,血流如注。
海月、山月嚇壞了,撲上去拉開崔瀅,又是急得要哭又是頓足埋怨,“哎呀,姑娘,你這是干什么呀?回去讓大娘們看見,非得狠狠數(shù)落我們不可。趕明兒她們回去告上一狀,怕是王妃也要趕到莊上來。再說您明年就要出閣,倘使手上留下什么難看的疤痕,可怎么好拜堂?蕭姑爺會心疼死的!
崔瀅低垂眼臉,任她們掏出手帕,手忙腳亂地包扎。肌膚之痛,算得什么?潮水樣生生不息的痛苦才是難挨。
少年從后院舀水出來,特地洗了個缺口最少的粗陶碗,左手木瓢,右手碗,急急轉(zhuǎn)過草屋,就見到這陣忙亂。
見丫鬟們連換了兩根手帕,仍舊止不住血。忙放下手中物事,奔去屋子里,游目四處一巡,從角落里抓了一把厚厚的蜘蛛網(wǎng)出來。
海月見他捧著堆灰撲撲的異樣物事,大是嫌惡,叫道:“你拿的什么腌臜東西?還不快滾遠一點。小心沾到姑娘身上!
“這是蛛絲網(wǎng),止血效果極好!鄙倌昙奔狈洲q,并不介意她的口吻。那玉白手背上汨汨不停的鮮血,看著實在叫人心驚。
“讓他來!贝逓]低聲出口,語氣不容置疑。
少年聽到她這句話,倒呆了一呆。簡單三個字里,有好些說不明的情愫。他聽不懂,卻能體會出來其中的信任。
這神仙一般的姑娘,信他。
他心頭一熱,匆匆兩三步上前,將手中蛛網(wǎng)細細抹在傷口上。
海月聽說是蜘蛛網(wǎng),更加嫌棄得緊,見他上前,連忙側(cè)身避過,讓出位置。
崔瀅凝視著他。他的側(cè)臉極好看,長長劍眉斜飛,鼻梁高挺,唇角天然帶著幾分溫暖笑意。
蛛絲見效極快,不過須臾,傷口不再滲血。
她在少年特意拂凈的竹凳上坐下,左手被山月小心翼翼捧著,右手端起陶碗,淺淺啜飲過了,遞給海月。
海月本嫌棄陶碗粗陋,見姑娘都喝了,不敢表露出來,只好硬著頭皮,略濕濕嘴皮,趕緊又遞給山月。山月喝了,放在一邊的地上。
少年去院后尋了些草藥來,就著一個陶碗里搗碎,口中解釋,“這是馬齒莧和牛膝草,治外傷見效極快的!
搗好后遞給山月,“厚厚地敷在傷口上,過得幾日就好了!毖援吅笸藘刹。
海月和山月照他說的,敷好藥,一時找不到干凈東西包扎。
山月抬頭問道:“這位公子,你可有什么用不著的衣物?暫借我們一用,日后定當加倍奉還!
少年有些為難:“這里是我干活的地方,只存放些刨子鋸子之類的工具。我家在樹林前頭,要不,你們與我一同過去?家里應該能找出干凈布頭來。”
崔瀅頷首:“如此,有勞了。請問公子如何稱呼?”
少年不好意思地答道:“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叫做唐斌,家里喚我大郎。”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急急的腳步聲,一個蒼老聲音上氣不接下氣呼道:“唐家哥兒,你快回去,周家小少爺跑去你家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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