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頂級的“泰山”牌加長版禮賓車，不徐不疾地行駛在去往市區(qū)的道路上。
　　劉君羨手肘落在窗戶上，托著下巴，注視著窗外昏黃的天色，和已經(jīng)漸次亮起來的街燈，久久沉默不語。
　　坐在他對面的啟明星唱片副總兼帝都分部的總經(jīng)理邱建峰，試探著問：“劉總,  待會兒要不要我陪您去……”
　　“不用！”
　　劉君羨說出話來斬釘截鐵。
　　他面無表情，但眼睛里有炯炯的光，“徐正華這個人不是那種普通的年輕小孩，上次跟他談，我就已經(jīng)明白了。他不需要哄，也不用非得有人捧著，我要跟他談的，必須每一句話都是真刀真槍，你去了沒用。”
　　邱建峰點了點頭，答應(yīng)下來。
　　但很快，劉君羨又笑著說：“不過等他簽過來了，后續(xù)就還是需要你在這邊多捧著他的，只要他是個人，就沒有不吃你那一套的。哄著吧！”
　　邱建峰笑著答應(yīng)了一聲，見劉君羨很有一副智珠在握的鎮(zhèn)定，才試探著問：“聽您的意思，您有把握把他簽下來？”
　　劉君羨笑了笑，神情倨傲，“我既然來了,  當(dāng)然不會空手回去！我們可以拿不到他,  但絕對不能輸給西坡唱片,  不能輸給蔡卓群！”
　　頓了頓,  又說：“徐正華雖然聰明，甚至很有城府，遠不像他這個年齡的大男孩，但他畢竟依然是個大男孩，他現(xiàn)在肯定自信心爆棚到了極點。但他這個年齡的人,  尤其是這個年齡的聰明人，是不會明白的，沒有人會永遠處在自己的巔峰期！所以……他要什么我給什么，只要他敢進我的網(wǎng)！”
　　邱建峰想了想，露出一副半懂不懂的表情，但是呵呵一笑，沒再問。
　　這一幕落在劉君羨眼中，他不由得心里笑了笑。
　　…………
　　“正華，來，坐！”
　　地點是在一家魯菜館，距離音樂學(xué)院也不算遠，三四站地的樣子，顯然這家飯館也是被精心選擇出來的。
　　兩人都不是什么隨時被狗仔關(guān)注動向的大明星，因此連單間都沒要，劉君羨那邊就只是打發(fā)人提前定了個靠窗的位子，顯得這飯局精心而又隨意。
　　簡單的幾句寒暄，一共點了四個菜,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喝酒的事兒,  等服務(wù)員拿著菜單走了,  劉君羨端起水杯淺抿一口,  放下水杯就直入正題，“你給自己的首張專輯，籌備了不少作品了吧？”
　　徐正華哈哈一笑，“存了幾首了。”
　　他不認為何建良會把自己跟他說的那些，向外透露——他或許偶爾會被利益沖昏頭腦辦幾件蠢事，但絕不是個傻瓜。
　　自己曾經(jīng)透露過的，專輯已經(jīng)預(yù)備了八首歌這件事，肯定會被他當(dāng)成絕密的消息，被封存在他自己的腦子里。
　　劉君羨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但很認真地說：“你要注意一下風(fēng)格的問題。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個全才，你已經(jīng)拿出來的四首作品，基本上是現(xiàn)在華語歌壇最主流的三個方向都有了，而且都無比出色。但是，它們出現(xiàn)在三個人的專輯里，是沒有問題的，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人的專輯里，就問題很大了。”
　　他點題，“你要注意風(fēng)格的統(tǒng)一性。”
　　徐正華笑了笑。
　　這是……吃定我了？
　　小小挑釁一下，試試他的態(tài)度，“我為我自己的作品負責(zé)。”
　　劉君羨哈哈一笑，“當(dāng)然，商人追求標(biāo)準化和流水線，藝術(shù)家追求獨特和個性。這沒有問題。不過……就算你才華橫溢，也要注意給自己留一點底子，雖然我相信你的才華，但你要知道，才華這東西是老天爺給的，他說要收回去的時候，可不會跟你提前打招呼。”
　　頓了頓，他笑笑，“多準備幾首，趁現(xiàn)在自己寫的順手，什么風(fēng)格都多寫寫，但最后發(fā)專的時候，就盡量選擇風(fēng)格統(tǒng)一的作品，歸到一張專輯里，這樣既能保證一張專輯的風(fēng)格統(tǒng)一性，又能給自己留點底子，會更好，對嗎？”
　　這就開始了？
　　還以為怎么都得吃個差不多了才見真章呢！
　　不過很好，這個風(fēng)格我喜歡，一如上次見他時候的犀利。
　　大佬范兒十足。
　　那就順桿兒爬上去吧，高傲一點，牛氣一點，少年意氣一點，畢竟我現(xiàn)在也藝術(shù)家好幾個月了，“我做事情，有我自己的考慮。而且我之所以答應(yīng)出來跟您一起吃這頓飯，只是覺得……”
　　“給我個承諾。”他忽然打斷。
　　徐正華愕然，“什么承諾？”
　　他說：“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包括你在西坡唱片那里得不到的，也可以提。我一定會比西坡唱片給你的更多。但是，我需要一個承諾。”
　　不用再裝了，準備起竿，“比如？”
　　“比如五年三專，2000萬張銷量？”
　　他笑著說話，但看過來的眼睛，卻似乎沒有絲毫笑意，反而咄咄逼人，“當(dāng)然，不包含單曲碟！三張專輯2000萬張，你應(yīng)該有信心吧？”
　　低端的激將法。
　　而且……拜托，我是個連一首單曲都沒出過的新到不能再新的新人！
　　不，還不算新人，算素人！
　　2000萬張啊，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但這激將法必須好用——我是年輕人，而且是個自負的天才！
　　“可以！沒問題！2000萬張！”徐正華傲然以對。
　　“要寫進合約里，簽對賭的，輸了會很慘。”
　　“當(dāng)然！但完成了也要有獎勵！”
　　“好！沒問題！”
　　劉君羨以快打快，直接拍板，“我現(xiàn)在就可以宣布，咱們已經(jīng)談成了！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你想要什么！”
　　2000萬張專輯銷量，是個什么概念呢？一旦達標(biāo)，就意味著超3.2億的銷售額，就意味著盡管啟明星在自己那家至今都還在等著大師姐來給跑手續(xù)注冊的皮包公司不占任何股份，未來五年內(nèi)，手里都會平添這三億多的現(xiàn)金流。
　　對于發(fā)行方來說，一張大賣幾百萬張的專輯，他們的毛利潤正常也在20%以上，那也就是意味著超過6000萬的毛利！
　　假設(shè)三張專輯發(fā)行期間，再各出兩張單曲碟，且每張都能賣到個300萬張以上的話，這就又是將近兩千萬張的銷量。
　　多少錢呢？1.2億！
　　加在一起，發(fā)行方手里的毛利，就會去到8000多萬了！
　　更不要提，只要你把發(fā)行權(quán)交到他們手里，那他們必然會同時把版權(quán)的曲目管理權(quán)給打包拿走——把你的很紅的作品，跟他們手里的撲街作品打個包賣高價，卻能跟你按常規(guī)比例分錢，這都是正常操作，不算什么了，而且他們還要從你的收益里直接拿走20%的曲目管理費。
　　把時間線拉長來看，這也絕對是一樁暴利的生意。
　　按說能白撿這么一家廠牌，所有發(fā)行商都會樂得暈過去！
　　但即便是這么好的收益預(yù)期，這么爽的條件，依然不會有公司愿意給你做發(fā)行——他們依然要求入股，空手套白狼，先拿你50%甚至60%的股權(quán)，然后才會同意給你這家子公司做發(fā)行。
　　吃完這一半，再吃那一半。
　　不經(jīng)過一點斗爭，不展露一點肌肉，甚至不耍點心機和手段，是不可能讓他們同意居然只賺那么一點點發(fā)行費和管理費的。
　　還好，我不但斗爭了，而且成功了。
　　“我要百分百我自己控股！”
　　“可以。”
　　“我要以正常的內(nèi)部價碼使用啟明星唱片的一切設(shè)施和人力資源，包括但不限于錄音棚、錄音器材、樂手等等。”
　　劉君羨沉吟片刻，“可以。”
　　“我要求由我的廠牌制作的唱片，無論單曲碟還是專輯，起步都必須拿到二線歌手的宣發(fā)待遇。發(fā)行費一半一半。”
　　劉君羨看過來，“行規(guī)是廠牌掏發(fā)行費，我們最多墊付一半。”
　　“可以，墊付。”
　　“那沒問題了。繼續(xù)……”
　　“啟明星唱片要為我廠牌旗下的歌手沖擊相關(guān)獎項，提供一切可能的幫助。”
　　劉君羨笑笑，“幫助是肯定的，沒問題，但不給任何獎項的承諾。”
　　“可以。”
　　“繼續(xù)。”
　　“啟明星要為我這家廠牌旗下的藝人，提供全套輿論庇護！”
　　這次劉君羨是真的有些訝然了，片刻后，他失笑，“你真的只有二十歲嗎？”
　　徐正華也笑了，“要看身份證嗎？”
　　劉君羨剛想說話，正好服務(wù)員開始上菜了。
　　兩人暫時停下，等服務(wù)員上了兩盤菜，兩人先后抄起筷子。
　　劉君羨一邊隨手夾菜，一邊說：“我只能承諾，是盡可能的庇護。啟明星有自己的人脈網(wǎng)絡(luò)，我們背后的任氏集團，也的確在媒體資源上異常豐富，但你要知道，沒有人是全能的。”
　　“當(dāng)然。”
　　“你是個聰明人，正華，你真的是個聰明人，至少在你這個年齡，我沒見過比你更聰明的歌手。所以，你這樣的一個聰明人，應(yīng)該會很容易明白一個道理。你所想要的一切，都跟利益有關(guān)。把你的音樂做好，讓我賺到錢，我就會保護你！沒有任何承諾，我都會盡力保護你。但如果你不能為我賺來錢，任何的承諾都是可以被搪塞過去的，不是嗎？”
　　徐正華嘴里嚼著一根芹菜，仰頭想了想，“倒也是。”
　　劉君羨笑起來，端起水杯，“所以，達到你的心理預(yù)期了，對嗎？已經(jīng)比西坡唱片給你開出來的條件還要更讓你心動了，對嗎？”
　　他把杯子舉起來，“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徐正華也舉起杯子，起竿，“合作愉快。”
　　***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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