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怪胎

原本夜鳳曦是帶著云卿影在竹云軒喝茶，待得到了暗衛傳來的消息，沈自青要見她，先是不解，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唇角牽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傾宸，你想不想看一場好戲？”

“娘，你要帶我看什么？”云卿影眼睛亮晶晶的，好奇的眨了眨，一臉的興味。

真是，太可愛了！夜鳳曦忍不住伸出手在女兒軟軟糯糯的小臉上捏了捏，“跟娘來就知道了，我們快點去，到天黑之前回來。”畢竟，晚上還有一場大戲要看。

兩人出了定王府，向著城南一處別院的方向趕去。話說如夢被沈自青從蕭王府中抱回來后，本來想著就近到定王府生產，卻被拒之門外，連大門都進不去，無可奈何之下，沈自青只能讓人先將如夢送到了城南的別院，然后自己依舊留在定王府門前想要再為自己爭取一下。結果如夢卻被定王府的人趕了出來，只能又碾轉到了最近的一處客棧生產。

云卿影聽說后，覺得沈自青這個人真的是渣的無底線了，看他平時對如夢一副百依百順，恨不得寵上天的模樣，連那般場合都帶著她，可是在出事的時候，最關心的卻不是她的安全，而是自己的利益，真是惡心到家了。

“娘，幸虧你和他之間沒有什么，不然我非要惡心的三天吃不下飯。”躲在屋檐上的云卿影低聲嘀咕著。

“娘這么疼愛你，怎么舍得讓你吃不下飯，放心吧，娘不會讓他再來惡心我們娘兒倆。”夜鳳曦再一次深深的后悔，這么惡心的男人，雖然他沒碰過自己，可是一想起自己居然和他做了十多年的名義上的夫妻，就覺得一陣的反胃，這絕對是自己這一生最大的污點了。

屋內，如夢凄厲的叫喊聲接連不斷的傳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屋內端出來，沈自青在門外焦急的踱步，倒不是他有多喜歡這個女人，他是寵愛如夢不假，可那也不過是移情的作用罷了，他現在更看重的卻是如夢肚子里的孩子，他想要一個兒子。

“夢兒，你不要怕，只要你給爺生個兒子，爺就把你扶正，從此以后，你就是爺的正妻，咱們的孩子就是嫡子了。”沈自青在門外焦急的喊道。

屋內，云驚雨躺在榻上，只覺得身體撕裂般的疼痛，可是卻已經力竭，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

屋外沈自青的話她不是沒有聽到，若是以前，她會覺得欣喜若狂，可是現在，卻只覺得無比悲涼和可笑。

難道不可笑嗎？這個男人已經被趕出了定王府，他以后還有什么呢？或許連自己都養不活吧？做他的正妻，她一點都不稀罕了，只是可憐了她的孩子，還未出生，便已經注定了日后貧苦潦倒的命運。

可是，她好不甘心啊，為什么都是同樣的人，都是姐妹，她云卿影就可以成為定王的女兒，成為高高在上的定王世子，而她費盡心機的往上爬，卻終究只是一場空？人與人之間，為什么這么的不公平！

“啊！”強烈的不甘之下，云驚雨嘶吼出聲，在這股強烈不甘的驅使下，竟奇跡般的有了力氣，只覺得身下一松，好像有什么東西滑了出去，一聲洪亮的啼哭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加劇烈的疼痛和疲憊，而她的意識，卻已經漸漸模糊了……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來人啊……”

在意識消失的前一秒，云驚雨突然想到了在過去的那十多年，她和云卿影朝夕相伴的日子里，那個妹妹雖然話不多，但是對她卻是很好的。

她每日早早的起來，為自己做好了飯，然后便匆匆忙忙的下地干活，或者是打一些山貨拿到集市上去賣，在她為生計奔波的時候，她卻可以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起來吃現成的熱飯熱菜，等她拿回了錢，卻毫不客氣的用她辛苦賺來的銀子，買自己喜歡的花布和頭繩，還有香香的脂粉……

可是即使是這樣，她也從未看得起這個妹妹，每日里哄著她為自己當牛做馬，操持一家子的生計，卻又暗暗的鄙夷，嘲笑她一輩子就是個窮苦勞碌的命。

云驚雨苦笑，她現在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母親當初會那樣的苛待她，原來，根本不是親生的。

如果，如果當初她能對妹妹好一些，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會不同了？她就不會被丟到南邊，也不會被夜傾城帶回定王府，被這滿府的富貴迷了眼，勾引沈自青，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她能在妹妹艱苦的那段歲月里，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她會不會在富貴之后，將自己帶在身邊，哪怕自己不能做定王府的小姐，有定王府撐腰，也可以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即使不能嫁進世家大族，也能嫁進普通的官宦人家吧？總好過，給人做了外室，還是一個前途盡毀，自身難保的人的外室。

臨死之前，再多的不甘，后悔，怨恨……所有的種種都煙消云散了，說到底，其實她從未真正的知錯，所有的后悔，也不過是因為今日的潦倒罷了。

云卿影站在屋頂上，沉默的看著死不瞑目的云驚雨，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快意，反而有一種沉重的感覺，她是不喜歡云驚雨，可是她并沒有想讓她死，畢竟是一條人命。“娘，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如果我當初將她丟到南邊，能給她一些銀子，讓她有安身立命的依仗，是不是她就不會死了？”

“宸宸，你的心還是太軟了，她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你忘了她方才是如何的出來指證你的，她是想讓你的死的，難道你沒看出來嗎？”

“罷了，人都死了，再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娘，你想讓我看的，就是這個？”

“當然不是，你繼續看下去就好了。”

云卿影心中不解，但是也知道娘親不會無的放矢，便耐著性子繼續看了下去。

而門外，沈自青聽到了嬰孩的啼哭，一顆心終于放下了，至于如夢的死活，他此時已經不是很在意了。

“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快抱來給我看看。”沈自青急切的對著屋內吼道。屋內，產婆抱起孩子，嚇得尖叫了一聲，差點把孩子摔到地上，可是卻也不敢再抱著，丟到了床上，整個人都是抖的。

云卿影好奇的看向榻上剛剛出生的孩子，這一眼看過去，嚇得她差點從屋頂上掉下來，饒是她膽子大，見了這副場面，也覺得有些心驚膽戰。

因為，那根本不能稱之為正常的孩子！

那孩子長了兩個腦袋，卻是六只胳膊，三條腿，皮膚烏青中泛著黑紫，看起來十分的可怖，她下意識的抓住了身旁娘親的手，卻發現娘親自始自終都是很淡定。

“娘，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你做的？”云卿影目光有些復雜，再多的仇恨，她都不認為應該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手，這太殘忍了。

“娘沒那么喪心病狂，他沈自青是個畜生，當年對一個無辜的嬰孩下手，我若是跟他一樣，那就不配稱之為人了，這原本應該是雙胞胎，卻變成了這個樣子，也是正常的，但卻不是我下的手。”

“那是誰？”好好的，若是沒中毒，怎么可能生出一個怪物一樣的孩子。

“若是兩個人生出這樣的孩子，有一種可能，宸宸，你想到了沒有？”

“一種可能……”云卿影腦子里有些混亂，拼命回憶著前世在木夫人那里看過的雜書，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緊接著，便是不可思議。

“不，不會吧……這怎么可能？”想明白了之后，云卿影只覺得更加驚恐了，身子都有些發抖，若是那樣，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云驚雨和沈自青本來就是親生的父女，云驚雨，才是沈自青和那個青樓女子的孩子，是沈自青的親生女兒，所以，她死了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若是活著面對這一切，更加殘忍。”夜鳳曦望著躺在血泊中的女子，目光中沒有憐憫，是近乎殘忍的冷漠，若是她曾善待過她的傾宸，那她不介意救她一救，可惜的是，她欺負了傾宸那么多年，身上還留著沈自青的血，這樣的人，縱然再可憐，她也不屑于給予一絲的同情。

這么多年過去，她嘗盡了那么多的苦難，無數次的痛不欲生，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了，也不會有多余的同情心給予敵人。

“那，那夜傾城是誰的孩子？”云卿影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這個，晚上我們回家，去問問你舅舅好了。”夜鳳曦笑得意味深長，眼里的悲傷一閃而逝，有些傷疤，一旦撕開，便是血淋淋的痛，可是若是不揭開，讓它化膿，那么只能害了自己。

門外，沈自青喊了半天，都沒聽到里面的應答，頓時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顧不得什么忌諱，他現在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一定要有個兒子！

沖進門內，顧不得去看產婆丫鬟難看的臉色，徑自來到床榻前，抱起了那個啼哭的嬰孩，卻在一瞬間，僵在了那里。

沈自青的臉色霎那間變得慘白一片，踉蹌著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識的松開，懷中的嬰孩，直直的向下墜落。

云卿影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顧不得那么許多，破門而入，想要接住那個孩子，最終卻還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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