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惡毒

即使早已有了心里準備，夜傾顏的心還是難以抑制的痛了起來，這種痛似是會蔓延一般，很快的傳遍了四肢百骸，在她看到躺在床上，徹底沒了氣息的女人后，達到了頂點。

她的身軀一點點的癱軟下去，扶著床沿，貪婪的看著沉睡中女子的容顏，似是要將她的臉牢牢的記在心里，喉間嗚咽，似是在拼命的忍耐，可是這種悲戚到了極點的啜泣卻遠遠比嚎啕大哭更加讓人心酸。

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手捂著唇，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在控制自己不要失控，短短的幾個呼吸時間，白皙的手指便被咬的血肉模糊。

突然，她轉(zhuǎn)過了身，看著夜傾宸，“世子，我想見一見夜鳳廣，可以嗎？”“好，你可以見他，但是，我想母親是不會放過他的，你不要為他求情，惹怒母親。”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想見夜鳳廣，可夜傾宸確實不忍心拒絕的。只是該叮囑的還是要叮囑，在她看來，這應該也是他們父女最后一次見面了，見最后一面是人之常情，但是母親對夜鳳廣已經(jīng)無法容忍，傾顏如果求情，只會把她自己搭進去。

“世子放心，我心里清楚誰是真正對我好的人，至于他，不值得。”夜傾顏冷冷一笑，眼里有莫名的光在涌動。

定王府的水牢建在地下，常年陰暗潮濕不見天日，一走進這里，就有一股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這種陰森可怖的氣息，總會令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從前，夜傾顏是很少踏入這里的，與夜傾城不同，她雖然有些大小姐脾氣，但是骨子里卻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又怎么會喜歡來這種地方，每一次陪姑姑來這里，她都是待不了一會就吵著鬧著要離開。

可這一次，夜傾顏全程一直很平靜，她提著一只八角琉璃燈，緩緩的向著水牢深處走去，任由氤氳的水汽夾雜著腐敗的氣息打濕了她的衣衫，卻連眼睛都未多眨一下。

夜鳳廣是夜鳳曦親自下令關(guān)押的人，自然是關(guān)在了水牢的最深處，單獨的一間牢房，他的四肢都被手腕粗的鐵索牢牢的固定住，身體懸掛在半空中，下半身整個浸泡在水里，任由大大小小的水蛇啃噬著皮肉，卻也硬氣，愣是一聲不吭，低垂著腦袋，像是認命了一般。

可是夜傾顏知道，她的好父親啊，絕對沒這么容易認命的！

夜傾顏調(diào)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下意識的放柔了聲音，“父親，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

聽到熟悉的嗓音，夜鳳廣有些朦朧的神志漸漸的恢復了幾分，他甩了甩腦袋，緩緩抬起頭，睜開眼睛，待看清楚面前來人時，眼睛突然一亮。

“傾顏，爹的好女兒，你來了？”夜鳳廣心中一喜，夜傾顏現(xiàn)在還能來看他，說明她對他這個父親還是有感情的，也從側(cè)面說明那對母女對她還是信任的，這就有了很多可操縱的空間。

“父親，您受苦了。”夜傾顏故作難過的低下頭，掩藏住眼中的恨意，“父親，母親已經(jīng)死了，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您放心，我一定會救您出去的。”

聽到李氏的死訊，夜鳳廣有一瞬間的愣神，不過很快就破口大罵起來，“顏兒，你一定要為你母親報仇啊，都是夜鳳曦和夜傾宸害了我們一家人，是她們害的你母親難產(chǎn)，你可千萬不能放過他們。”

“是嗎？”夜傾顏心中冷笑，面上卻顯出幾絲悲憤，“可是，我還是想先救出父親，至于報仇的事，可以從長計議，但如果您有什么事，我和弟弟以后，又能依靠誰呢？”

“你說什么？弟弟？你母親生了兒子？”夜鳳廣臉上現(xiàn)出一抹狂喜。

“是啊，可惜他命不好，一出生就沒了娘，還被世子給抱走了，我不能讓他再沒了爹，父親，您等我，我一定盡快救您出去。”

“不不，顏兒，你千萬不要沖動，父親死不足惜，只是恨無法在死前為你母親報仇，所以你千萬不要冒險來救我，為父怎么忍心讓你為了我而陷入險地呢？你是為父的掌上明珠，保全自身，伺機報仇，比什么都重要。”

夜鳳廣不在意夜傾顏的死活，若是夜傾顏真有那個本事救他出去，他自然巴不得，可是他心里也清楚這個女兒有多少本事，雖然有幾分小聰明，卻根本斗不過夜家那狐貍一樣的母女，她身邊的心腹都是夜鳳曦親自安排的，雖然平時會效忠于她，但是若是與夜鳳曦的命令相沖突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再聽她的，也許轉(zhuǎn)身就把她給賣了。

而且自己害的夜鳳曦承受了十多年的痛苦，今天還不死心的想要刺殺夜傾宸，夜鳳曦絕對是恨毒了自己，現(xiàn)在這座水牢外不知道有多少夜家的暗衛(wèi)守著，他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夜傾顏現(xiàn)在是自己唯一復仇的機會，又何必將自己唯一的機會折在里面？

“不，父親，若是為了保全自身，而不救自己的親生父親，我還是人嗎？您放心吧，就算是拼了我這條命，我也會救您的。”夜傾顏擦拭著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借以掩蓋住眼中的嘲諷和不屑，話語卻依舊充滿了真誠。

夜鳳廣有些煩躁，不耐煩的呵斥道：“好了，別哭了，你若是不聽為父的，為父現(xiàn)在就咬舌自盡。”

夜傾顏聞言大驚失色，似是被嚇到了一般，身體抖了抖，“父親，您可千萬別做傻事，女兒聽您的，女兒什么都聽您的，還不行嗎？”看到夜傾顏這個樣子，夜鳳廣還是很滿意的，他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顏兒，你想不想除了夜傾宸，做這定王府的繼承人，順便為你娘報仇？”

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絲絲誘惑的味道，若不是夜傾顏一早就看透了一切，說不準還真會被他蠱惑。

她踟躕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聲音卻有些低落，“我當然想，可是，我想有什么用，我哪里有本事傷了夜傾宸，姑姑現(xiàn)在護她護的和眼珠子一樣，根本下不了手啊。”

夜鳳廣心中一喜，“顏兒，父親既然這么說了，定是有辦法助你的，到時候，這諾大的家業(yè)，就是你和你弟弟的了。”

“哦？那父親有什么好辦法？不妨說來聽聽？”

若是以往，夜鳳廣絕不會這般沉不住氣，可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了往日的冷靜了，他完全被夜鳳曦打了個措手不及，在毫無防范的情況下就被關(guān)了進來，定王府的水牢他是知道的，被夜鳳曦把控的極嚴，可以說是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他想要在夜鳳曦的眼皮子底下與外界傳遞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此時送上門來的夜傾顏，就成了他唯一的機會，溺水的人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哪里還敢錯過？

“父親在夜家多年的經(jīng)營，不是夜鳳曦想要拔除就能拔除的，我可不像是沈自青那個蠢貨，只知道將家中下人換成自己的心腹，要這么多下人有什么用，夜鳳曦根本不需要查，直接全部發(fā)賣就是了。

她多年來忙著找她的女兒，自然不知道已有幾位長老都暗中投靠了我，顏兒，你只需要和這幾人取得聯(lián)系，然后告知他們一個消息，后面的事，你便不需再管了。”

夜傾顏懷疑的打量著他，眼中寫滿了不相信，聲音也有些委屈“父親，都現(xiàn)在這個時候了，您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一個消息，就能除了夜傾宸，讓我做繼承人，這怎么可能呢？”

“傻孩子，父親怎么會騙你？父親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知道，夜傾宸的身世？”

夜傾顏心中一動，若說世子不是大姑母的孩子，她是不信的，先不說兩人那極為相似的長相，單說大姑母對世子的看重，也絕對是親生母親才會有的，大姑母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除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她絕不會對任何人這樣掏心掏肺。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那就是說，她不是沈自青的女兒？

這些年，她冷眼旁觀，實在是看不出沈自青身上有什么地方配得上大姑母，說句實話，他給大姑母提鞋都不配，她甚至都無法想象兩人站在一起是多么不協(xié)調(diào)的場景……

所以說，如果世子根本不是沈自青的女兒，那，那才是應該的呀！可是如果這樣的話，那大姑母為什么要和沈自青成親，為了掩蓋世子的身世嗎？到底是怎樣的身世，讓大姑母都這樣的遮遮掩掩。

在她的心里，大姑母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女人，哪怕現(xiàn)在知曉了一切真相，對大姑母再也回不到從前的親近，對她的敬畏卻絲毫未減，所以她直覺，這絕對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未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夜鳳廣已經(jīng)開口了，“雖然只是猜測，但是這個消息只要泄露出去，多得是人會將她做實，為父可以肯定，不出3天的時間，定然會傳遍整個王都城。

為父得到一個消息，夜傾宸很有可能是北齊皇室的血脈，是北齊那位傳說中死去多年的宸王的血脈，算是北齊皇室嫡系，這等身份，一旦傳開，哪怕是你小姑母，恐怕都容不下她。

定王府是大元第一武勛世家，雖然是與蕭家、林家并稱為三大世家，可是，為父這些年冷眼旁觀，蕭擎云凡事都以夜鳳曦馬首是瞻，而林家的勢力遠不如夜家，定王府還世代把持著邊境30萬大軍，卻從未讓旁人沾手，所以說，一旦定王府生出異心，對大元的江山穩(wěn)定，是有極大的威脅的。

一旦你小姑母得知這個消息，心中必定生疑，畢竟坐在龍椅上的人，可是她的親生兒子，而這個消息一旦擴散開來，定王府幾百年積累下來的名聲必定會一朝盡毀。

夜鳳曦若是想平息這一切，唯一的辦法就是處死夜傾宸，否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定王府毀在她的手里，哈哈哈……”想到這種可能，夜鳳廣笑的猙獰，不管是哪種選擇，都足以讓他那個高傲的大姐痛不欲生，剜心刺骨一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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