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白蘇的恨

元紫隱愜意的坐在地上，雙手環于腦后，神態中說不出的風流瀟灑，他拍了拍身側，“別站著說話了，過來坐吧。”

夜傾宸嘴角抽了抽，屁股下意識的挪了挪，遠離了這個抽風的讓人琢磨不透的皇帝，“陛下，明日便是封后大典了，您說這種話，不覺得很可笑嗎？”

“只要你應了朕，明日的封后大典，便是為你準備的，而且，朕這一生，只會有你一個皇后，你覺得如何？”元紫隱終于收起了漫不經心，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一雙眼眸里滿是執著和認真。

若是尋常女子，面對這樣的情形，恐怕早就樂的找不著北了，一個帝王這樣的承諾，這是多少閨中女子做夢都盼不來的，可是，對于夜傾宸來說，只要她點頭，這一切似乎都唾手可得。

她卻只是不屑的笑了笑，眼眸里劃過一道厲芒，“這種榮幸，陛下愿意留給誰，便留給誰，臣還想長命百歲，不想落得和姨母一樣的下場。”

他們皇家的人，是不是只會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法子，自己姨母是怎么死的，她還沒忘，別說她心里只有蕭夜，就算是這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就算夜氏沒有那道祖訓，她也絕不會嫁給元家的人。

上輩子，她被坑的還不夠慘嗎？

元紫隱既然聽出了他話中的嘲諷，卻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光是這份沉穩，便顛覆了以往夜傾宸對他的印象。看來這人從前的急躁輕浮，也都是裝出來的。

“既然你不信，朕也不勉強，只是，世子若是改變主意，隨時可以選擇，日久見人心，世子總會知道，朕的一片真心。”

元紫隱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這番話有幾分真心，但是他對夜傾宸確實有些興趣，何況，她還背負著那樣的命格，也許別人以為那是無稽之談，只是他心里卻是清楚，姑姑的占卜之術，從來都不會出差錯。

若是夜傾宸真的能卸下一身的盔甲，能讓三大世家徹底臣服于他，不讓世家再左右皇權，他也是真的可以許她一世獨寵，真心待她。他不是先祖，更沒有在皇宮長大，從小到大，是姑姑將他帶大的，雖然姑姑恨透了夜家，但他還是無法理解元氏皇族的男子對夜氏女子的那種深切的恨意。

他從來都沒恨過定王世子，他接近她，算計她，是想利用她，可這種利用，在他看來，也是互惠互利的。從一開始，他就很冷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會愚蠢的夾雜那些所謂的家族仇恨。他要的，只有天下而已，這是他出生便逃不開的使命。

只是定王世子雖然有那樣的命格，讓他勢在必得，他卻也不敢逼迫的太近，計劃有變，蕭夜沒死，他也不能背負一個搶奪臣妻的罵名，何況，他還不能在這個時候和恭王撕破臉。

只是，將人留在宮里，天長日久，一塊石頭也能被捂熱，他有的是耐心，慢慢來。

離開后，待轉過花園的拐角，夜傾宸方才對著雪影道：“去把今日元紫隱對我說的話，想辦法傳到白蘇耳中。”

雪影微微一愣，隨即應下，轉身離開。

三日后，封后大典正式開始。

這次封后大典著實倉促，但是禮部日夜忙碌，一應流程倒是一概不少，只是同一日內，封兩位皇后，卻是前所未有。

雖然先帝也有東西二宮的皇后，但是卻并不是同一日冊封，元紫隱這樣的做法，未免顯得有些不莊重。

只是元紫隱也無奈，時間緊迫，他需要早些安了北齊和白家的心，若是定王世子肯嫁他，他自然不用這樣殫精竭慮，只定王麾下的幾十萬鐵騎和暗地里不知多少的勢力，便能提他解決不少的麻煩。

典禮當天，白蘇已提前一日住進了棲鳳宮，此時她坐在銅鏡前，如墨的青絲披散在腦后，手中執著一把玉梳，臉色卻有些陰沉。

“娘娘，今日可是您大喜的日子，過了今日，您可就是皇后娘娘了。”一旁的水秀覷著小姐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

“呵，皇后娘娘，現如今，這皇后娘娘，還值錢嗎？”白蘇將梳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玉梳瞬間碎成了一片片，她狠狠的攥緊了拳頭，心中的不滿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原本要與人平起平坐，甚至還要隱隱屈居人下，成為西皇后，就已經讓白蘇很不滿了，沒想到在她封后大典的前夕，竟然會得到那樣的消息。

想到暗衛查探到的消息，白蘇只覺得心中的火氣蹭蹭的往上冒，恨的她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這個皇后，竟然是別人不要，施舍來的，這讓一向高傲的她，如何能忍？特別是，那人還是她一心想要爭個高下的夜傾宸，若不是尚有一絲理智強行支撐著，此時的白蘇，恨不得沖到夜傾宸面前，一劍殺了她。

白蘇心中滿腹的委屈，腦子里不由想起了那日從圍獵場回去時的情形，素日里疼愛她的父親，第一次破天荒的打了她。

“你是不是瘋了，竟然去算計殿下，你知不知道，日后，她會是你的夫君？”

“我早就說了，我不想嫁給他，我有自己喜歡的人，爹，你為什么一定要這樣的逼迫我？”“我給過你機會，是蕭夜自己不肯娶你，你爭不過定王世子，再我面前耍威風有什么用？”

白蘇眼淚不停地流著，“爹，你幫幫女兒好不好，你幫我殺了夜傾宸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歡蕭夜，爹……”

“蘇蘇，我以為你該明白爹的立場，有些事，爹也沒有辦法，爹是冷皇后一手提拔起來的，必須要效忠于她。”

白蘇苦笑，她心里明白，爹一定要讓她做皇后，并不全是因為忠心，只是不甘心汲汲營營一場，最后讓別人摘了桃子。他幫助冷皇后母子打下的天下，必定是要讓流著白家血脈的人來繼承，這樣才可以再保白家百年富貴尊榮。

可是，她的幸福呢？

白蘇深呼了幾口氣，如今她已經沒有別的退路了，她不能嫁給自己愛的人，絕不能再連尊榮都丟掉。“水秀，你幫我梳妝吧。”

“是，娘娘。”

待過了半個時辰后，王都的世家小姐也陸陸續續進宮了，椒房殿有北齊的幾位貴女送嫁，大家彼此都不熟悉，因此大元的貴女并未到椒房殿，反而是聽從家中父母親長的叮囑，來到了棲鳳宮，提前拜見一下未來的西后娘娘。這其中，便有謝清漣。

若是心中沒有成算，謝清漣必然會托病不來看這刺眼的場面，只是今日，她卻是心情極好，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只覺得心激動的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只是，她到底也是謝家精心教養出來的嫡長女，雖然眼光見識因居于內宅差了些，但是規矩禮儀倒是極好的。因此心中打著小算盤，面上依舊是一派溫婉端莊。

只是，因著先前的丑事，大家嘴上不說，實則心中鄙夷，此時謝清漣要入宮為貴妃的事還沒有下明旨，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眾位小姐見了謝清漣，難免有些幸災樂禍。

謝清漣心中很是惱怒，卻沒有忘了今日的目的，施施然走到白蘇面前，面上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倒是要恭喜白小姐了，過了今日，咱們再見，可就要給白小姐行禮了。”

白蘇只傲慢的點了點頭，對于謝清漣日后要入宮的事，她也是知曉的，卻并不如何放在眼里，不過是個妾，還早沒了名聲，貴妃又能如何？

謝清漣自然看出了白蘇的不以為意，強壓下心中的恨意，依舊陪著笑臉，和白蘇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大多數時間，便都是謝清漣在說，白蘇只偶爾的應答幾個字。

“對了，日后白小姐成了皇后，少不得要多照看一下定王世子，我與世子也有幾分交情，白小姐亦是性情疏闊之人，你們必是能合得來的。”謝清漣似是不經意的笑了笑。

白蘇唇角的笑卻僵了一下，是啊，陛下為何如今還不讓那夜傾宸出宮，難道陛下還沒死心？

想到這里，白蘇心頭閃過殺意，夜傾宸，為什么你總要和我搶？什么都要搶？

“世子早晚都是要出宮的，難不成還要一直留在宮里，傳出去，對世子和陛下的名聲也不好聽，這樣的話，謝小姐還是莫要再說了。”白蘇涼涼的道。

“白小姐說的是，是我心直口快了。”

眾人閑聊了一會兒，外面便有太監來傳陛下的口諭，吉時到了，請西宮娘娘移步至登天塔，參加祭天大典。

而此時的椒房殿，卻是另外一番的場景。

衣千舞揮退了宮人，只將夜傲雪一人留在宮室內，她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花季年華的少女，眼神空洞而麻木。

“郡主可知，我為何單單要將你留下來？”

“不知，亦不想知。”夜傲雪冷淡的眉眼帶著些許的不解，不過，她對別人的事向來不感興趣，除了那個少女，她從不曾多管閑事，亦不想知道的太多。

衣千舞緩緩起身，一步步來到夜傲雪的身前站定，如雪的肌膚在一身大紅色的華麗宮裝的映照下，越發顯得蒼白，只一雙眼睛卻毫無神采，落在夜傲雪的眼中，腦海中竟然閃過了一個詞：紅顏枯骨。

她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想要撇掉腦海中這種荒誕的想法。衣千舞有那樣一個手握重權的兄長，又是大元最為尊貴的東宮皇后，就算和晏合帝沒有感情，她這一輩子也注定是尊貴無匹的。

何況衣千舞性情淡泊溫順，并沒有多少野心，想來定然會安分守己，無論如何，總歸，是比自己的命要好得多。

“傲雪郡主，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你。”這個時候，衣千舞卻已經來到了她面前，微微彎下腰，“我這一生，都是回不去北齊了，以后，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哥哥。其實哥哥他……”

“郡主請慎言，護國王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我來照顧了？”提到護國王，夜傲雪的身子突然抖了抖，眼中閃過濃濃的厭惡和恐懼。

衣千舞嘆了口氣，卻也未多言，“有些事，并不能只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哥哥他，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我是怕郡主日后會后悔。”

“你多慮了，吉時快到了，郡主還是準備準備吧。”想到那個像魔鬼一樣的男人，夜傲雪只覺得疲憊，再也沒有心情應付這些，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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