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白蘇發瘋

登天塔之下，白蘇頭頂華麗的鳳冠，身著一襲奢華名貴的皇后禮服站在白玉階上，裙擺上九羽巧奪天工的鳳尾在陽光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長長的裙擺迤邐，帶著無匹的尊貴和大氣，普天之下，也唯有一國之母，方能擔得起這般氣派。

她仰望著面前似是要通往云霄的漢白玉石階，方才的不快在此時亦消散了幾分，聽著耳邊執禮太監的高聲唱和聲，心中亦有幾分悸動。登天塔，這便是她的登天梯，只要踏上這天梯，從此以后，她便是名正言順的大元皇后，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此時此刻，白蘇的心中想了很多，自她出生起，她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極為尊貴的，一品大員唯一的嫡女，父親又手掌兵權，除了三大武勛世家的嫡小姐，大元貴女中，無人可以與她相提并論。

可是，她要的卻不僅僅是這些，她最想要的，始終是那個少年的心，可這種愿望，卻在夜傾宸出現后，終成一場空。她白蘇生而高貴，品貌才學，心機手段皆不輸給任何人，她既然得不到蕭夜的心，那就要得到這天下所有女子至高無上的地位。

終有一日，她會讓夜傾宸跪在她的腳下！她是君，她是臣，她們始終尊卑有別，她白蘇，永遠不會輸！

白蘇忍不住偏頭，向著一側觀禮的女眷席上看了過去，正好與夜傾宸的目光對上。

身為定王世子，夜傾宸的位子是最靠前的，也是離此時的白蘇最近的，白蘇只稍稍偏頭，就可以看到她。

白蘇的目光里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得意和挑釁，再如何的囂張狂傲又如何，這樣的場合，你還不是只能乖乖的仰望著本宮？

可是，夜傾宸的臉上卻沒有她預想中的憤懣不甘，她試圖從她臉上找到失落，卻并沒有，非但沒有，她還笑了起來，那絕色的面容上緩緩浮現出一抹清麗的笑，笑容里，同樣是滿滿的嘲諷。

白蘇的好心情突然就被破壞了，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從夜傾宸回歸家族后，就一直成了白蘇比較的對象，如今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東西，對手竟然毫不在意，還有比這更令人沮喪的嗎？

而就在此時，一道輕飄飄的傳音突然落入了白蘇的耳中，“西宮皇后，那又如何，白蘇，你這一輩子都只能撿我夜傾宸不要的東西，還要屈居一個樣樣不如你的和親郡主之下，你這輩子，都是個失敗者！蕭夜的心，你得不到，皇后之位，只要我想要，現在就可以把你拉下來，你信不信？”少女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滿滿的都是惡意，白蘇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下子炸開了，腦海里一片的混沌。

她不得不想起收到的消息，陛下在典禮前夕，單獨召見定王世子，欲以后位許之。

是的，她今日得到的一切，都只是夜傾宸不要的而已，只要她一句話，哪怕自己得到了，也都隨時可以失去。哪怕再不想承認，她也明白，對于如今的陛下來說，夜家的支持遠遠比白家更有用。

白蘇死死的咬著唇，絲絲血腥的氣息逐漸蔓延在唇齒之間，一縷幽香沁入鼻尖，白蘇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混亂，頭也越來越暈，腦子里竟提不起別的念頭，只牢牢的記得那六個字，“欲以后位許之。”

“皇后娘娘，吉時已到，您該上去了。”水秀見自家主子遲遲不動，一張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還帶著些許猙獰，嚇了一跳，生怕在今日這樣的日子上，主子又鉆了牛角尖，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卻不知，皇后娘娘這幾個字，又觸動了白蘇內心的痛處。她算什么皇后，就算登上去了又如何，只要夜傾宸在一日，她這個皇后，隨時都可以變成棄后。

想到今早謝清漣的那句話，白蘇心中更加惶恐，陛下一直將臣子之妻留在宮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原本她不知道，可現在卻是明白了，陛下根本沒有死心！只有夜傾宸死了，她這個皇后之位，才能坐的更穩當！

白蘇的雙眸漸漸染上血色，鼻尖的香味愈發濃烈起來，白蘇搖了搖頭，腦海中卻是越來越混沌，逐漸趨于空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她不要再失去心愛之人后，再失去皇后之位，只要夜傾宸活著，她就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腦海中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裂，她反手抽出一旁侍衛手中的佩刀，再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竟然在這瘋狂的一刻爆發了極快的速度，向著女眷席上沖了過去。

白蘇的爆發太過突然，所有人，包括另一側不遠處站立的衣千舞都驚的目瞪口呆，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夜傾宸也像是被嚇傻了一樣，只待待的站在原地，完全沒有反應，其實心里卻是在盤算著，要假死，哪有那么容易，不真真切切挨上一刀，又如何騙得過元紫隱那般心思深沉的人？而且還不能傷的太輕，最好是離心臟只差一點的位置，然后服下假死藥，這個尺度，并不好把握。

這一切說起來，也不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夜傾宸死死的盯著白蘇，腦海中飛快的運轉著，計算著位置，剛要微微側一下身子，可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道身影突然閃身擋在了她的面前。

“撲哧”一聲，利刃刺入皮肉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清晰，夜傾宸呆呆的站著，溫熱的液體噴灑在她的臉上，她卻全然顧不得，整個人已經徹底傻掉了。世界，似乎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母，母親……”她顫抖著蹲下身子，似是不可置信的看著癱軟在地的蕭王妃，“你，你怎么……”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蕭王妃怎么會突然跑出來。

明明她們說好了的，等她被白蘇“殺死”后，蕭王妃就借著辦喪事的名頭出宮回府，蕭府有地道，可直通城外，然后讓雪靈隨便找個暗衛易容，等元紫隱反應過來，蕭王妃已經走遠了。

至于她，死遁后，自會有法子脫身，可是蕭王妃為什么要這么做？

蕭王妃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身上的傷口不斷的流著血，口中亦是不停的向外噴著鮮血，原本因為蕭王的死便憔悴了的容顏，更是瞬間慘白下來。

夜傾宸的眼睛有些酸澀，視線模糊起來，只覺得眼前一片血色，她伸出手，想要止住那不停流血的傷口，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個不停，怎么止也止不住。

“雪藥，雪藥，”她瘋了一樣的大喊，“快，快救救我母親，救救母親。”她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這是蕭夜的母親，她怎么能讓她就這么死了？

雪藥只微微察看了一下傷口，便搖了搖頭，白蘇的刀直接刺種了蕭王妃的心臟，哪怕是神仙在世，卻也無力回天了。

此時，白蘇已經被控制住了，祭天大典出了這樣的岔子，自然也無法再繼續了，元紫隱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額上隱隱有青筋暴起，若是蕭王妃真的死了，這麻煩可就大了。白蘇到底發了什么瘋，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事情來？

不過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救人。

“來人，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召過來，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給朕救回蕭王妃！”

蕭王妃此時倒是坦然的很，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她這一生，驕縱過，任性過，卻也是幸運的，得到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一輩子的寵愛。

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堅強的女人，她雖然嫁到了武勛世家，平日里看著強勢，骨子里卻只是個平凡而普通的閨中女子，與自己這個兒媳，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哪怕對夜鳳曦有些不服氣，卻也不得不承認，在這樣的世道下，唯有夜氏這樣的女子才能闖出一片天，而自己，即使活著，也不過是兒子和兒媳的拖累罷了，何況，自從王爺死的那一天，自己的心便已經死了。

她不聰明，不堅強，不懂事，活著的時候只會給王爺和夜兒添麻煩，若是傾宸去找夜兒，沒有自己這個累贅，想必也會少許多的麻煩。

但是，她還有著一條命，如果用她自己的這一條命，能給夜兒博得一個光明的未來，那她也算是終于幫了夜兒一回。

她用力的抓住夜傾宸的手，瞪大了眼睛，聲音細若蚊蚋，但是夜傾宸，卻是一個字不落的聽的清清楚楚。

“傾，傾宸，你活著，比我活著，對夜兒更好，娘不想你以身試險，何況，我死了，比你死了，更有用。”若是傾宸“死”了，即便她是夜兒的妻子，可為了一個女人便起兵謀反，哪怕是師出有名，卻也終究是有瑕疵；但這個人換成自己就不同了，親娘被當朝皇后無故斬殺，帝王還無所作為，這個借口，要更好用一些。傾宸那樣的聰明，心思縝密，這一點，她不會想不到，既然她不忍心，自己就替她下這個決斷。

師出有名，要想得了這天下，要想活著，他的兒子必須師出有名。蕭王妃的目光漸漸渙散起來，看著天上緩緩飄過的白云，仿佛看見了王爺，正在對著她笑……王爺，臨了，我終于幫到了我們的兒子，終于硬氣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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