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她眼中的光

“娘，你知道的，我沒有選擇，這些城池，都是戰士們拿命打下來的，我們總要給他們一個交待，給天下人一個交待。”夜傾宸苦笑，如果可以，她又何嘗愿意冒險？

“夠了，不要再說了！”夜鳳曦突然有些失控的哭出聲來，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可是一出生，她就被人抱走了。

她找了十三年，才找到他，將她帶回家，可是還來不及好好的疼愛，就要忍痛把她丟去那堪稱慘無人道的訓練營。

三年，她的女兒整整在那里待了三年。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沒人知道她是怎么熬過來的。

她想做一個合格的家主，她要為家族培養一個合格的繼承人，這既是為了家族，也是為了女兒好。可是，現在難道要再次為了家族，拿女兒的命去換嗎？

罷了吧，夜家的女兒守這份榮耀守了太久，那么多先祖都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她累了，真的累了，說她自私也好，懦弱也罷，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只想讓女兒活著。

所有的后果，都讓她一力承擔，如果說，真的要死亡才能給這些追隨的將士一個交待，那也沒有人比她的命更合適。

“娘，就算真的輸了，大不了我毀約就是了，我沒那么傻，真的不要自己的性命。”夜傾宸半開玩笑的道。

“當著天下人的面毀約，你以后如何有臉面活下去？”

“難道我現在不戰而怯，便有臉面活下去嗎？娘，只要你不在意，蕭夜不在乎這些，我就不在意的。”“可我在乎！”她的話音剛落，簾子突然被人從外掀起，一身黑衣的男子裹挾著冰冷的寒氣走了進來，“我想讓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的身旁，與我攜手并肩，我忍受不了，我的妻子，只能活在陰暗里。”

“阿夜，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那天離開后，我便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好了積壓的公務，將事情交待給韓副將和周先生，便過來找你了，我沒想到，我一個不留神，你竟又要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卿卿，我真的很失望。”

夜傾宸的心微微一痛，突然不知該說什么，這是蕭夜第一次用這種失望的目光看著她，可是，她卻無法指責他什么。

換位思考，她只會比蕭夜更憤怒。

“你總是為別人考慮的太多，可是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你的命是我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卻不是每一次我都有機會將命換給你。你可以為了你姐姐拼命，為了夜家的榮譽和未來而拼命，那你可不可以為了我，珍惜自己的命？還是說，我在你心中，真的那么沒有分量，讓你在做一個決定的時候，從來不會考慮一下我？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我，那你想想我們的女兒，她才一歲，你忍心讓她失去母親嗎？”

夜鳳曦和林漠不知何時已經退了出去，營帳里只剩下他們兩人，面對著蕭夜的逼問，夜傾宸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這是蕭夜第一次用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和她說話，從前不管她做什么，他雖然表面上兇巴巴的，卻從沒有真的怪過她，哪怕上一次她為了救姐姐丟了命，蕭夜也只是拼盡全力，把命分了一半給她，卻沒有責怪過她。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做法是對的，可是今天蕭夜的話，卻讓她不得不反思一下自己。她這么做，難道不是對蕭夜的自私？她的命，早就不屬于她自己，她這樣任性的揮霍，對蕭夜又何嘗不是一種傷害？她習慣了沖鋒陷陣，卻從未回頭看一眼身邊的人……

蕭夜是真的氣極了，說過這番話，又有些懊惱，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索性轉過身，大步離開。

“阿夜，對不起，不要走。”這時，突然一雙柔軟的小手自后面環住了他的腰，隔著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能感覺到她臉頰的溫熱，下一瞬，似有水漬浸透衣衫，一點點彌漫開來，她哭了？

蕭夜突然有些無措起來，他只是氣她不懂得珍惜自己，卻從來沒想過要讓她傷心的。

他轉過身，用力地將她擁入懷中，“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不該兇你。”  此時，他哪里還顧得生氣，哪里還記得一定要給這個臭丫頭一個教訓？哪怕心如磐石，在她的眼淚下，也只能化作繞指柔。

“哇，”夜傾宸原本是想和他道歉的，可是被他這么柔聲一哄，突然覺得有萬般的委屈涌上了心頭。

“本來就是你不對，我這些日子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嗎？最疼我的兩位師父死了，他們是活生生被那些怪人撕碎的，我卻只能看著敵人逍遙，沒法替他們報仇。

那些老將軍欺我年幼，娘親不在的時候總是為難我，連失三城軍心渙散，日日跑到主營來逼迫我和娘親想辦法。

夜傾城這個時候來下戰書，你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嗎？誰愿意去冒險啊，可是我有拒絕的權利嗎？你們一個個都來怪我，嗚嗚，你還兇我，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她越哭越覺得委屈，似是要把這些日子積攢的苦悶全都發泄出來，蕭夜也不打斷她，只靜靜的拍著她的背，任由她哭泣。

哭過之后，夜傾宸卻又覺得有些難為情，她這算不算是恃寵而驕，登鼻子上臉呢？不過抬頭看到男人無奈而寵溺的眼神，心中的大尾巴又開始得意的搖晃起來，自己的男人愿意寵著，驕縱一點又如何？

“好了，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想打我罵我怎么罰我出氣都可以，但是，這封戰書，不許應下。”言歸正傳，蕭夜還是有理智的，沒有被美人的眼淚攻勢拿下，無論如何，他都不想看她去冒險。

夜傾宸剛剛揚起的唇角又瞬間耷拉下來，不過，她很快端正了臉色，認真的對蕭夜道：“阿夜，我承認我有時候確實太拼命了，沒有顧慮你的感受，這是我的不對。

但是，身為定王府的繼承人，又是在這樣的局勢下，我有我的責任，不能因為危險，有些事就不去做。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換作是你，你會選擇退縮嗎？”

“這不一樣，”蕭夜反駁道，“我是男子，自然不能退縮，可你是女子，你不需要……”

“蕭夜，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我是普通的女子嗎？”

蕭夜低下頭，正對上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那里有倔強，有堅韌，有一往無前……它們匯聚成一種不屈的光芒，那是一種能令人心折的神采，美麗的容顏可以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衰老，可她眼中的神采卻是永不會退散的光，這是獨屬于她的驕傲，若是她能輕易的妥協，安心的待在他的羽翼之后，那還是他愛的卿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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