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時間，風從窗外呼呼刮過，似乎把她吹醒不少，很快把這事拋到腦后。

        回到學校，復習了有半個小時的膠合材料學，吃一桶泡面，清沅出發去半山月攬。

        半路上，她等紅綠燈時，朱文硯破天荒地給她發了個“在”。他平常有事說事，絕無半點拖沓，今兒著實反常。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一條消息十塊錢。】

        朱文硯：【你掉錢眼里了？】

        紅燈閃成綠燈，她沒回復，把手機揣回書包側袋里。下一個路口，把車靠邊停了。

        朱文硯今天忒識時務了。

        轉賬30塊錢。

        朱文硯：【你倒是收啊！】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有事說事。】

        朱文硯：【劉老師前陣子是不是看上你了，想帶你進他實驗室？】

        這事都傳到他耳朵里了，不得了。她簡單回復：【嗯，咋？】

        朱文硯：【我想做一個項目，咱一起唄？你之前那個沒有立項不是還難過了好久？】

        這哪兒跟哪兒啊？沒頭沒尾的。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昂，也可以。】

        朱文硯：【那我們請劉老師做指導老師？】

        清沅總算明白他的用意了。

        劉老教授在他們應化專業有絕對權威性和統治力的，多少應化學子爭先恐后要進他實驗室。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我再想想，跨學科了有點】

        朱文硯：【不知道劉老頭兒看上你哪里了啊啊啊啊啊，別想了姐姐，再想他就被搶走了！只要你應了，我就有希望！你能不能替我爭口氣嗚嗚嗚嗚……】

        清沅無奈：【跨太多我應付不了，那還不如不做不是么？】

        朱文硯：【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應付不來？大二了姐姐！再不做項目你還來得及參賽拿獎嗎？你不想為你的學術生涯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嗎？啊？不想……】

        他這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不應下還不知道要糾纏多久，她想想算了。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那行吧，但我不做負責人，我怕耽誤事。】

        朱文硯：【ok】

        這家伙變臉比翻書還快，她才應了，他立馬消失。清沅心里忐忑，但是覆水難收，即便跨學科，也只能迎難而上了。她把手機兜進側袋，將車把手擰到最快速度。

        今天文量量依舊很安靜，要她陪自己看電影。

        “你叔叔同意嗎？”

        “我給他打個電話，”文量量說，從書桌上拿下手機，撥出電話，“我覺得他應該會同意。”

        電話沒多久被接通。

        “喂，叔叔，我可以讓姐姐陪我看電影嗎？”

        “可以，”費植淵答應得很爽快，“量量，叔叔有急事出國了，今晚上讓老鄭送你去奶奶那兒，行嗎？”

        量量眉頭皺了下，“我可以不去嗎？”

        “自己一個人，不安全。”

        量量轉頭看向清沅，忽然低低地問了聲：“老師可不可以在這里陪我？”

        清沅一時分不清小丫頭這話是不是對自己說的。

        “量量，把手機給她，叔叔來說。”

        小丫頭乖巧地把手機遞到她面前。

        清沅接過手機，兒童手機不足她巴掌大，握著有種奇怪的感覺，她把手機抬到耳邊，“費先生。”

        “明早有課嗎？”

        “沒有。”

        “我國外有事，今晚回不去，量量和老太太不親，不愿意回老宅，你今晚住那兒，時薪翻倍，可以嗎？”

        “明早幾點？”

        “她一般八點起床，八點半老鄭會到半山接她上學。”

        清沅在腦子里迅速算了一通賬：原本時薪六十，她在這兒待到明早八點，也就是說十二個小時，她賺了一千四。

        何樂而不為呢。

        她干脆地應下：“好。”

        費植淵掛斷電話，把手機扔在一邊，抬眼看坐在床頭的女人，她手里裝腔作勢地捧了份雜志，等他電話掛斷，冷冰冰地說了聲：“餓了。”

        “想吃什么？我讓人送來。”

        “費植淵，這樣很沒意思你知道嗎？”

        “我要不干這沒意思的事，你現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小打小鬧而已，他們不會來真的，你這是監視，懂？我甚至可以告你猥褻罪。”

        “去告，告得倒算我費植淵這些年白干。”

        “你兇我？”

        “沒有，”費植淵抿著唇，默了半晌，“文婧，我最近很忙，美國太遠，我照顧不了你，你收斂一點，可以嗎？”

        “我可沒說要你照顧。”

        “那就不要讓付言熙給我遞送假消息，找個靠譜的，我放你自由。”

        “你三年前就說過這話。”

        “我五年前也說過。”

        “你不是我的菜。”

        “那你還吊著？”

        “你不也樂意被我吊著嗎？”

        費植淵起身，朝她走過去，伸手扒下她身上自己的外套，把外套搭在手腕上，他大步離開。

        “你什么時候開始吃這種廉價的東西了？”

        他回頭，她正把玩余下一顆巧克力，眼里的鄙夷不知是沖他，還是沖無辜的巧克力。

        “味道不錯，你可以嘗嘗。”

        付言熙在樓下包間等他。費植淵進門時他早已經把人領進門，成排跪在屏幕前，一見他，付言熙雙手一拍，“嘖”了聲，“看我淵哥大開殺戒了。”

        文量量今晚睡得遲。她睡前把自己的棉被從衣帽間扒拉出來，“這個被子更大，你應該可以用。”

        她這段時間還是有一些變化的，至少她愿意多開口說上幾句話，沒有情緒變動，也無礙。清沅笑，摸摸她的腦袋，“謝謝你。”

        “我有一個請求。”

        “嗯？”

        清沅心下頓時覺得，這小家伙某種程度上，跟她叔叔蠻像的。

        “我想再看一會兒電影，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張嬸和叔叔？”

        清沅為難，“可是你明天要早起誒。”

        “我能起床。”

        “也不是不行，”她說，想了想，“那你也得答應我一個請求，一個，嗯，很簡單的請求。”

        “什么請求？”

        “看完電影，告訴我哪個地方最讓你愉快，可以嗎？”

        量量猶豫了下，朝她抬起了右手，“成交，那你不準告訴我叔叔。”

        清沅與她擊掌，“成交。”

        文量量其實看電影的興致不大高，只是稍稍比睡覺的興致大一些。清沅陪她看了有一小時，劇情剛過小高潮，小家伙就累睡著了。

        等十分鐘，她關掉投屏。

        手機忽然傳來震動的聲音，屏幕亮了又亮。她伸手拿過。費植淵給她發來一張圖片，幾條語音。

        圖片上是她下午剛送出去的巧克力，和一顆粉瑩瑩的指甲，纖細的手指捏著紙殼，光線照得對方的手心雪白。

        她將語音轉成文字——

        “這個是你送給阿淵的嗎？”

        “味道很不錯呢。”

        “謝謝你啦。”

        “不過，阿淵不愛吃甜的，下次別再送了喔。”

        還不等她回復，那頭很快又發來一張圖片，僅僅是咬了一小口的巧克力，被扔在了垃圾桶里。

        清沅方才反應過來，外界說他沒有配偶，目前單身，都只是外界說的而已，誰知道有沒有？

        像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對外界隱瞞一些感情方面的信息，似乎也很正常？

        她今天下午也僅僅只是想表達一下謝意罷了，忽然鬧成這樣，確實有些出乎預料。

        但對方，明顯是挑釁來的。

        她一下子從床上坐起身。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費植淵有女朋友，姐們，他有女朋友！救命，差點誤入歧途！】

        顧顧：【我早說了，還好早發現！不過，怎么發現的？】

        清沅稀里糊涂解釋了一通。

        顧顧：【你當真就只是表達謝意么？】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他之前不是說有時候忙來不及吃飯嗎？我就……昂】

        周霧：【枉我苦口婆心勸你，嘿，你自己上手了都！】

        顧顧：【早說了她不是吃素的】

        周霧：【可惜沒上鉤，哎呀，出師不利好可惜！】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你真行，這會兒風涼話說得挺勤快呢？】

        周霧：【快看看我最可愛最善良最寶貝的顧顧小姐給我寄回來的美妝大禮包！！！】

        顧顧：【過獎過獎，再接再厲啦～】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微笑】

        費植淵讓手底下的人處理完鬧事的人，一并扔到警察局里，付言熙遞過來一根煙，他搖了搖頭。

        “戒了？”

        “沒時間戒。”

        付言熙哼笑了聲，站起身，“她就是愛鬧，近來不在這兒，也是三番兩次來叨擾我，你耐心點，沒準今年能跟你回去過年呢。”

        費植淵笑了笑，“那么快？”

        “一個多月時間，夠夠的了。”

        “借你吉言。”

        “都是兄弟，客氣什么，給我轉二十萬，謝謝。”

        付言熙晃著鑰匙出了門，門外的喧囂在門被打開的瞬間躁進房里，門一關上，四處一片岑寂。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手機落在文婧屋里了。他起身回去取。

        “你動了什么？”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她是誰啊？跟你小侄女有關系？”

        “家教老師。”

        “近水樓臺啊。”

        費植淵看也沒看將手機揣回兜里，文婧要起身，他將人壓回床上，她抬手要打人，一下被反扣在頭頂，左手也被猛地壓在身側。

        “哥哥，別亂來，我會哭的喔。”

        他壓著怒火——

        “今晚讓你哭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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