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寵著
“拿著這個,此后萬妖谷只對你打開……”
“破障既可伏妖,亦可破靈,亦正亦邪,正就是邪,邪就是正……”
“樾兒,你敲骨吸髓,毀我靈丹,你害得我好慘……”
仿佛沉溺水底,各種紛繁復雜的聲音在耳邊繚繞偏又睜不開眼,安樾極力往上掙脫卻又仿佛身上壓著千斤重石,迎親船,洗靈陣……一切仿佛在離他遠去,而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放下吧,所有都是白費……
直到一身是血的蒼楠出現,他被奪去了全部修為,筋骨寸斷遍體鱗傷,看著安樾的眼神沒有埋怨只有哀傷,他凄慘地笑著,生命即逝……
“不!不要!”安樾大喊一聲,醒了過來。
“樾兒,樾兒。”眼前人俯下身,臉上露出欣喜:“你終于醒了。”
安樾定定看著他片刻,忽然伸手抱住,“哇”地一聲哭出來:“你沒死,你沒死,你還活著……”
蒼楠心中一熱亦是感動,緊緊回抱:“傻樾兒,我怎么會死,倒是你……”后面一句話沒有說出來:要把我嚇死了。
這時宮馳端著藥湯進來,看到安樾醒來,先是一喜,接著就馬上阻止道:“抱不得,快放下,這一動傷口又裂了。”
蒼楠聽言,趕緊小心翼翼將安樾放開,如同放置一塊昂貴易碎的珍寶。
躺下去后,安樾這才感覺到背后到胸口的隱痛,發現自己身上只一件軟薄輕衫,從胸口到腹部均纏著繃帶,繃帶下隱隱血跡。
他這才想起自己應是在萬妖谷中了亓甲射出的一箭,只是后來怎樣,又如何出了萬妖谷則一概不知。
仿佛明白他的疑問,蒼楠說:“先用藥,其他的事晚點再說。”
安樾點點頭,聽話地一動不動,心中對自己方才醒來時的突然反應有些后悔和著惱,怎么就撲到蒼楠身上哭起來?唉,大概是因為昏迷中夢境的干擾,令人不太清醒吧,他心想。
看著宮馳將湯藥擱在床邊矮幾上,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所在,房內藥香氤氳,陳設清新雅致,桌上和墻邊的木架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瓶罐。不是天麓峰,應當是問機海宮馳的居舍。
“你昏迷了七、八天了,醒了就好。”見他張望,宮馳說:“我這里比不得天麓峰的氣派,好在丹藥齊全,救治方便,這間屋蒼楠以前常來住,你就安心在此好好養傷。”
說完轉向蒼楠:“怎么樣?還是你來喂?”
“嗯。”蒼楠再自然不過地起身移到安樾床頭坐下,伸手就要去將安樾抱過來。
安樾:?
“等等等,”宮馳一把攔住蒼楠:“先前他沒醒只能抱在身上喂,現在醒了,直接喂不就行了?少搬動少搬動。”
說著他拿了一個厚軟的靠墊扔給蒼楠。
蒼楠仿佛才會意過來,歉意一笑,將靠墊小心擱在安樾頸后令他上身起來一點,自己又坐了回去,拿過湯藥,舀起一匙,穩穩送到安樾嘴邊,動作熟練得仿佛已經做過無數遍。
抱著……喂?
安樾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禁微微臉紅,看蒼楠溫柔地等他張嘴,不由得窘道:“我……我自己來。”
說著抬起胳膊,立刻牽動肩背一陣劇痛,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
“別動。”蒼楠面露心疼,示意他乖乖躺好,安樾只好張開嘴,慢慢將湯匙中的藥汁吞下。
“也就小美人你能叫第一仙君這樣親力親為,”宮馳在一旁打趣道:“我看著蒼楠長大,從來沒見他服侍過人,連我這個醫修都不放心,藥要親口嘗,人要親自喂……蒼楠,我看你這夠熟練的,怎么樣,我這缺一個照顧病患的童子,你來做做如何?”
蒼楠給了他一個白眼。
安樾聽了,不由羞赧輕聲說了一聲:“謝謝仙君。”
蒼楠手上一頓,佯裝惱怒,微微皺眉抬眼似笑非笑盯著安樾。
安樾:“哥哥。”這才換來了蒼楠斂唇一笑,繼續喂他。
“哎呀呀,能不能照顧一下我這萬年單身的孤苦之人,卿卿我我回了你們天鷺峰再演。”宮馳泛酸道。
安樾的臉一下子紅了,窘迫地低了頭。蒼楠笑罵宮馳:“走走走,你不是要去天門峰?”
宮馳一下子沒了趣:“是啊,要去給玄清真人換藥,要我說,年紀一把了還如此沉不住氣,這下可好,一只眼沒了,以后得叫獨眼真人嘍。”
聽到獨眼真人這個稱呼,安樾不禁“噗”地一笑,帶動胸口一痛,同時覺得不妥,又生生忍住。
蒼楠臉上跟著一痛,又冷聲道:“自尋晦氣。”似乎并不在意安樾對真人的不敬之舉。
“得得得,這也就是在我這里關起門來一說,你這位師叔于你是助力還是阻力,還真說不好……”宮馳話說一半,視線瞥到安樾便打住了。他搖搖頭:“我得過去了,你守候多日,不眠不休的,就算再深厚的修為也架不住如此熬著,小美人已經醒了,你也可以稍事調息調息。”
宮馳說完,準備出門,示意蒼楠跟他出去一下。蒼楠對安樾輕輕說了一句“我去去就來”,便起身和宮馳離開了屋子。
門在他們身后帶上的時候,安樾放下勾起的嘴角。
玄清真人的眼睛為亓甲所傷,亓甲還有上柏,他們現在如何了?
依宮馳所說,蒼楠這些天日日夜夜都守候在身邊,難道他真的對自己如此在乎?
安樾轉念一想,怎么可能,若真的上心,又怎會甩手就走不聞不問?前一刻的呵護喜愛是真,后一刻的冷漠無情也是真,修煉之人大道為上涼薄寡情,若不能認清自己只是他一時新鮮的口味調劑,必會自亂陣腳前功盡棄。
只可惜現在身上帶傷,行動不便,否則趁著對方熱情尚在之時行事會容易的多。
看到床尾衣木架上搭著的自己的外衣,安樾想到了儲藏袋里的東西,忍了忍身上的痛,想要下床去拿過來,恰好蒼楠推門返回。
看到安樾舉動,他快步上前扶住他:“樾兒,不要亂動,需要什么我來。”
安樾一驚,連眨了幾下眼:“喝……喝水。”
被小心重新放臥到床上后,安樾看著蒼楠自藥爐邊吊壺中取了水過來,感覺有點燙,蒼楠輕輕吹了片刻后,將水杯遞出:“來。”
安樾的躺姿只是肩頸略高一些,剛剛藥汁濃稠,以湯匙喂下并無問題,但就這樣的姿勢喂給杯中水,顯然很容易就流出來。他于是又掙扎著想坐起。
未等他動,蒼楠輕輕摁住,起身再次來到床頭坐下,一臂伸出將安樾小心托起,靈息運轉,安樾幾乎感覺不到移動,就已經躺靠在蒼楠懷中。
感覺到肩靠之處緊貼的胸肌和透過薄衣傳來的體溫,安樾身上寒毛又不禁聳立。
蒼楠一手摟住他的肩膀,一手拿起杯子湊到他唇邊,杯沿微傾,讓水平緩流入安樾口中。喂他喝了一口,停下,看他吞咽下去后,再喂一口。
他動作輕柔專注,溫熱的鼻息就在耳邊,安樾又聞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清冷馨香。看著那一雙勾魂美目,一陣心慌,他怎么能做到眼中如此深情,若非早知對方忽冷忽熱的秉性,真有可能被其迷惑沉溺虛假溫柔中。
覺察到安樾的視線,蒼楠睫羽一抬,笑問:“還要不要?”將空的杯子擱置一邊,專注看他。
要命!
被這樣近地深情注視,安樾心跳都漏了一拍,他立刻深吸一口氣,這明明是他最后要親手毀掉的男子,萬不可被他亂了心神。
覺得頭腦清醒了一點,他回答:“不用了,謝謝。”
蒼楠扶住他準備起身,安樾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對上蒼楠詢問的目光,他舔了舔唇道:“哥哥,你對我真好。”
蒼楠眼中閃過一絲愧色,眼神更加柔和,指背在安樾面頰輕輕撫過,最后放開讓他躺下:“躺著別動,我讓司吉備了膳食,晚點他會送過來。”
看著安樾閉上眼不久入睡,蒼楠站起身,輕輕開門走了出去。
數日來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那種一想到失去他心就被挖空的感覺終于不再縈繞,比之宮馳所說的不眠不休,那不知道要煎熬多少倍。
那個叫亓甲的豹妖少年所佩金弓甫一出現,他就感覺到其強大的靈氣,也十分詫異這樣一個精純剛正的兵器,怎么會落在一個妖的手中,還可運用自如?等到安樾提到傳聞中聲名盡毀的玄女派及掌門拓瑤的名頭,他才了然原來如此。
當日萬妖谷內,他之所以未對亓甲痛下殺手,皆因法器有靈,破障弓雖遺世日久,但也曾除妖無數,位列修真界兵器排行第六,神兵之名猶在。能自如操控它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大奸大惡,就算傳說中的拓瑤掌門德行有虧,一來太過久遠事實已不可考;二來罪不及后人,未親見亓甲之惡行,他并不想濫殺無辜。
至于樾兒為他求情反倒在其次,順水推舟爾。
不過亓甲對安樾的神態舉止,他怎么看怎么不高興。
那只與他隨行的妖豹,應該是與他關系緊密,一劍將其誅殺也實在是迫不得已,當時虞師弟危在旦夕,由不得他多想,誰知剛好就刺入其喉頸。
但他卻沒有料到亓甲為之狂怒至此,破障弓一出殺氣大盛,連他都感覺到澎湃兇意,更沒有想到弓矢射來時,竟然令他一瞬間靈息凝滯,靈力盡空!
他甚至連推開安樾的力氣都沒有。
回想到箭入安樾身體的那一瞬,他心底后怕再次油然而升,靈息的凝滯只是那一下,他手忙腳亂地想按止住安樾背后的血,但無論怎樣輸入靈力都無濟于事,后來才想到找宮馳,立刻抱著安樾穿出乾元珠,其他人皆拋之腦后。
因為上柏帶著亓甲已經遁形,玄清真人又重傷在身,天衍宗余人亂作一團,見仙君既離去,自然不再追,也就跟著出了萬妖谷。
這一次與妖怪的遭遇,可以說是兩敗俱傷。
后來宮馳說,那一箭若不是安樾擋著,射中蒼楠正是他失去靈息的瞬間,后果不堪設想,而安樾則幸虧有血契護身且蒼楠靈力即時恢復回防,才讓箭矢沒有穿胸而出,當場斃命。
“小美人舍身救主,果然深情義重,不枉你對他疼愛一場。”宮馳說。
“道侶之情非為主仆。”蒼楠糾正,想到安樾差點送命就心痛不止。
宮馳:“……”當初是誰說養個寵物來著的?
(https://www.dzxsw.cc/book/37814637/3316294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