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瑩瑩眼神慌亂地看著我，手指指向河水。
  "他。"
  我對陸瑩瑩的意圖感到困惑，但江嘯天的表情嚴肅，他看出陸瑩瑩的困難，推測她同樣受到實話咒的影響，一旦泄露秘密，她的靈魂將消散無蹤。回想起陸瑩瑩曾穿著倒置的蓑衣在我家附近，急促地催促我逃離，我意識到她早已察覺到有人欲加害于我，特地前來警告。然而，陸瑩瑩是從那條埋藏著八具嬰尸的河水中被江嘯天救起，這使我深感驚訝，尤其是那條河流的詭異。
  "我仔細研究了這片水域的地形，大致理解了這些嬰靈為何聚集在此。九兒，你看這河水的形態(tài)像什么?"  江嘯天突然發(fā)問。
  我愣住，凝視河水片刻，"像一把扇子？"
  "流動的水象征陽，積聚的水代表陰，環(huán)繞的水聚于前方是陰，曲折的水流亦為陰，扇形展開則為連續(xù)的陰象，故此地陰氣極重。但這里的風水格局與山脈走向相悖，逆陰順陽，陰陽顛倒，連鬼神也無法察覺。據(jù)此推斷，這是一個九宮逆陰陽陣法。"
  "結合八名嬰靈，我推測這個陣法是為了保你一命。"
  "早先我說過，周才更像是代替他人承受命運，我懷疑，那個替代者就是你。"  江嘯天嚴肅地說。
  "我？這究竟是想害我還是救我？"  我一時思緒紛亂。
  "你祖父布下這個陣法是為了你的生存，但顯然，這觸動了他人的利益，也有人想對你不利。"  江嘯天平靜地陳述。
  "看來你祖父精通道術，他在這里設陣，聚集八名嬰靈，開鑿水道，全是為了你聚斂生命之氣。八名嬰靈……按照陣法，確實還缺一個才能完整。"
  江嘯天的目光轉(zhuǎn)向陸瑩瑩，"是孟九郎的爺爺害死了你，對嗎？"
  陸瑩瑩睜大眼睛，對江嘯天的話顯然感到驚訝，然后僵硬地點點頭。
  "看來我的猜測沒錯，唯有如此，才能湊成九宮陣，創(chuàng)造改變命運的機會。為了防患未然，你祖父擔心你無法度過十八歲的劫難，所以犧牲了周才，先將他的壽元轉(zhuǎn)移到你身上，再確保陣法能夠順利運作。"
  江嘯天認真地說，我卻難以置信這一切。
  爺爺竟然獨自完成了這么多，且都是為了我。而陸蕓蕓的死，也是因我而起？
  如果要犧牲無辜的生命來保全我，我寧愿選擇死亡。
  "只有集齊九個亡魂，陸瑩瑩的遭遇不過是掩人耳目、褻瀆鬼神的手段，最終以九為極致，象征孟家血脈斷絕，你便能逃脫此厄運。為了防止這些幽魂復仇，還特別設置了定魂術，使他們永遠被困在水中。"
  江嘯天接著說。
  "你祖父對你的確費盡心機，但是這種損人利己的舉動，確實有些過分。”江嘯天輕輕嘆了口氣，對祖父的行為似乎不知該如何評價。
  “所以，師父，你剛才在家里故意說你明天就回道觀，不再管我的事，那也是裝的吧？”我?guī)е�疑問看向他�?br />  江嘯天嘴角微翹，“只有這樣說，你家人聽了才會安心去做他們打算的事。那個紙人當時在屋里，什么都能聽見。如果是你祖父所為，他必定會在天亮前把這些嬰兒放回河里，以免陣法受損。”
  那一刻，我感到江嘯天無比高明。
  他仿佛能預知一切，洞察人心，更擅長巧妙布局。
  然而，我心中也釋然了。
  這么說，江嘯天不會拋棄我。
  這時，江嘯天轉(zhuǎn)向陸瑩瑩，“你知道是誰在對付九兒嗎？”
  陸瑩瑩畏懼地望著江嘯天，微微點頭，似乎害怕他會一舉奪去她的生命。
  “你不必害怕，你若未作惡，我不會傷害你。我明白你不能透露實情，你和周才一樣中了‘實話降’。你只需帶我們到那戶人家門口。”
  江嘯天的語氣柔和，小心翼翼地安慰著她。
  陸瑩瑩低垂著頭，不敢直視江嘯天，慢慢轉(zhuǎn)身，踉蹌地向村子走去。
  我們尾隨其后，我才注意到，陸瑩瑩腳下沒有足跡。
  鄉(xiāng)村的土地多是黃土，每走一步都會留下痕跡，鞋子上總是沾滿泥土。
  但陸瑩瑩走過的地方，竟沒有半點腳印，就像踏在云端，輕盈無聲。
  這讓我想起老人們常說，鬼魂行走是不會有足跡的。
  我們不知不覺來到了村莊。
  陸瑩瑩停下腳步，目光直直地盯著一旁的磚瓦房。
  我定睛一看，這不是村長家嗎？
  難道，陸瑩瑩指的要害我的人是村長家？
  我和村長家并無恩怨，為何要加害于我？
  這個疑問瞬間縈繞在我心頭，但陸瑩瑩不可能撒謊，她也沒有理由欺騙我。
  畢竟江嘯天如此強大，如果他知道陸瑩瑩欺騙他，陸瑩瑩可能會灰飛煙滅。
  陸瑩瑩是個聰明人，絕不會做這種事。
  眼前的景象讓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村長一家不懂道術，否則當初村長的母親去世，就不會請我父親幫忙挑選葬地了。
  為了讓我父親選個好地方，他們還付了兩萬元，這在物質(zhì)匱乏的農(nóng)村是一筆巨款。
  這樣說來，似乎不合邏輯。
  “你說是村長想要害我？”我滿腹狐疑地問。
  陸瑩瑩下意識地后退幾步，顯然害怕給出答案。
  江嘯天察覺形勢，連忙應允，“多謝你，快去吧，天邊已現(xiàn)曙光，別讓人瞧見你。”
  陸瑩瑩淚眼婆娑地注視我們，小巧的嘴唇輕啟微合，仿佛在道謝。
  她戀戀不舍地瞥我一眼，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不知是否錯覺，自那次我向陸瑩瑩坦白，婚禮上的混亂我是出于救她，她看我的目光似乎多了幾分柔和與親近。
  “動了真情？”
  江嘯天調(diào)侃地一笑，“可你爹不是為你安排了富貴人家的千金，等著你入贅嗎？別癡心妄想了，人鬼有別，你們注定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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