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頓時羞愧難當。
  我也明白人鬼殊途，陸瑩瑩已逝，我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
  然而，我內心深處清楚，陸瑩瑩是我成長中，第一個令我心動的女孩。
  而她的離世，又使我深感內疚。
  如今村莊也并非安寧之地。
  我不知不覺間，對江嘯天產生了依賴。
  次日。
  父親見江嘯天依舊伴隨左右，臉色驟變，不滿地盯著他，“你要多少錢才肯罷休？能放過我們家嗎？九娃心思單純，我們家的事，真用不著你插手！”
  見父親要趕走江嘯天，我鼓起勇氣，“爹，我都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父親一愣。
  顯然對我所說持懷疑態度。
  我只好解釋，“我知道，爺爺為了保護我設了陣法，河邊那些嬰兒的事，我也清楚了，陸瑩瑩的死與爺爺有關，這些我都了解了。你們別再把我當孩子看待，我已經成年了！”
  我深知自己的軟弱性格，源于家庭的過度保護。
  作為孟家的獨子，我被家人捧在手心照料。
  未曾見識過大風大浪，更未經歷挫折。
  以至于我說話缺乏同齡男子的自信，反而顯得拘束。
  這都是因為，被家人保護得太周全了。
  換個角度看，是心性單純，說得不好聽，就是愚蠢。
  父親一愣，差點站立不穩。
  “你從哪聽來的！”
  父親怒喝一聲，瞬間勃然大怒，像是被揭穿秘密后的惱怒。
  奶奶從屋里走出。
  聽到我們的談話，立刻拉住父親質問，“九娃子說的是什么？你們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
  父親怒目圓睜地瞪著江嘯天，顯然猜到這一切都是江嘯天查出來的。
  “娘！你小聲點行不行！非要讓全村都知道我害了人嗎？是，當年九娃命運不佳，我們就商量著給他改命。”
  “我命中缺五弊，注定無后，但這只是命格，并非無法改變。”
  "可八個嬰兒缺了一位，于是九娃的祖父找到周才，指示他在婚禮那天害死陸盈盈，到時候我們會提供他所求之物。"
  "那女孩的死終究是周才一手造成的，不能怪罪于我父親！"
  父親堅定地看著我們，反駁道。
  祖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聽到這話，顯然一時無法接受。
  畢竟，平日里爺爺看起來忠厚老實，卻做出如此惡劣的行為，這與雇兇殺人有何區別呢？
  身邊的人能做出這種事情，祖母自然難以承受。
  "孟大海，你給我滾出來！"
  祖母憤怒地跺腳，沖進屋里，硬生生地將爺爺拽了出來。
  爺爺踮著腳尖，但在祖母拉扯下，腳后跟觸到了地面。
  爺爺體內突然冒出一股黑氣，雙眼圓睜，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祖母并不知道爺爺被異物附身，看到他一動不動，氣憤地大叫，"別跟老娘裝死！起來，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江嘯天微微皺眉，"別喊了，他已經死了，喊也沒用。之前確實有東西附在他身上，讓他每天踮著腳走路，不敢接觸地面。但剛才你拖動他的身體，使他的腳后跟碰到了地面，那東西承受不住地氣，已經離開了。"
  "你說什么？！"
  祖母愣住了，瞪大眼睛，直視著躺在地上的爺爺。
  黑氣消散，爺爺的臉色變得如死灰般慘淡，身體早已僵硬，顯然是死去多日的跡象。
  "老頭子？"
  祖母愣愣地喚了一聲，難以置信。
  見爺爺毫無反應，身體僵直，她立刻哭了起來，整個人撲到爺爺的胸前，"老爺子，你不是還好好的嗎，你這是干什么啊！"
  "奶奶，爺爺前幾天就已經去世了，師父說，他是被人奪走了魂魄！"
  我痛苦地看著祖母。
  父親看到我們悲痛欲絕的樣子，立刻開口，"父親早已預感到自己的大限將至，所以帶九娃上山請道士下山，希望道士能保護九娃。為了避免事情暴露，他親自施展法術引走自己的魂魄，以此掩蓋我們家的秘密，以免將來九娃被人指指點點，無法抬起頭來。"
  "他不希望到時候別人說九娃是殺人犯的孫子。"
  "其實，父親那天回來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屋子里總是有散落的紅毛，起初我以為是毛狗子進來了，后來覺得可能是有東西看到了我父親的尸體，附在他身上作祟。"
  "現在，那不干凈的東西已經跑了，父親做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能否請你們停止，給我父親留點尊嚴好嗎？"
  父親嚴肅地看向江嘯天。
  我心里莫名一沉，原來，從頭到尾，父親對所有的事情都心知肚明，包括爺爺所做的那些事。
  我實在難以接受，“可祖父一生務農，為何竟通曉法術？”
  “那個傳授我法術的人，最初收的是我父親，之后由父親引薦了我。我們都受他教導，其實，在你出生的前三年，我們口中的進城謀生，實則是去向那位法師學習技藝。”
  父親無奈地解釋，事到如今，他也覺得隱瞞無益，既然我們都已知曉，干脆將一切和盤托出。
  那一日，家中籠罩著沉重的氣氛。
  祖母一言不發，將祖父重新安放回棺木，用潔凈的布為祖父擦拭面容和身軀。我多次看到祖母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
  盡管祖母常對祖父責罵，但內心深處，她始終舍不得祖父。
  陪伴了大半生的人，說走就走了。
  最悲痛的，無疑就是祖母。
  看著祖母痛苦，我也忍不住流淚。盡管祖父犯下過錯，但他始終是我的祖父，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江嘯天看著我心痛，沉默片刻后說：“只要你的祖父還沒過頭七，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只是你父親說，他的大限已至，生死簿上已有了他的名字。就算是神仙，也無法挽回他的生命。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村長家里的那個人，是誰想要加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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