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安吉麗娜睡下，愛琳收拾完了東西，來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她被安排與安吉麗娜同住一間，兩張分別靠墻放置的小床相隔一條寬寬的過道，過道的盡頭是一扇看起來略顯單薄的隔門，隔門之后是另一間房間，法蘭克就住在那間房里。

        由于是木板隔門，房間之間的隔音效果并不好，現在對面沒有動靜，看起來法蘭克先生還沒有回來。

        在法蘭克先生昏迷的這幾天，她一直在忙著照看，也沒能好好休息，現在他沒事了，自己的擔驚受怕也隨之緩解，今晚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

        這樣想著，愛琳逐漸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模糊不清的囈語聲吵醒，那聲音是從對面的床上發出來的，愛琳于是點了一支蠟燭，半起了身，就著昏暗的燭光向安吉麗娜的床鋪看去。

        此時的安吉麗娜睡得很不安穩，她微蹙著眉，零亂的囈語聲夾帶著不安與驚恐，她的手亂舞在空氣中，似在推拒夢中的洪水猛獸。

        小姐？愛琳擔心地走了過去，握住她揮動的手臂。

        不要，走開！終于，一聲驚駭的大喊后，安吉麗娜清醒了過來。

        愛琳替她擦去了額角沁出的汗水，輕聲問道：“小姐，怎么了？”

        于是，愛吉麗娜有些失神的瞳仁對上了她的，眼里漸漸浮起了一絲霧氣。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響起，有什么人過來了。

        在愛琳還沒有意識到這腳步聲的主人是誰時，安吉麗娜已然甩開了她的手，從床上一躍而下向著門外奔去。

        法蘭克老師！愛琳聽見安吉麗娜喊到，那聲音里的依戀與急切，令她微微悸動。

        當安吉麗娜撲進法蘭克懷里的時候，法蘭克還沒來得及推開房門，他剛抬手握住門把，身體就被那纖細的手臂緊緊抱住了。

        “安吉麗娜？怎么還沒睡？”法蘭克有些詫異，這都大半夜了。

        安吉麗娜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環著他的腰，身體有些顫抖。

        “小姐她似乎做了個噩夢。”愛琳在門口停步，向法蘭克解釋到。

        “哦，交給我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法蘭克向愛琳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眼懷中仍在發抖的少女，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對著她說道：“外面冷，先進屋吧。”

        帶安吉麗娜進了自己的房間，法蘭克倒了杯水遞給她，“喝水嗎？”她搖頭，于是法蘭克自己就著杯子喝了起來，剛喝了兩口，見她乖巧地坐在床沿上，身上僅著單薄的睡衣，法蘭克又放下杯子，找來條薄毯替她披上，道：“小心著涼。”

        做完這一切，法蘭克沉默了，他與她多久沒有這樣單獨相處了？自他上一次帶她逃亡以來——哦，那一次不算，那次只逃出沒多遠，還沒來得及好好交談，他們就被截住了，那只是個圈套罷了。那就是再上一次，那一次，她差點就成為了他的，她與他——想到這兒，法蘭克的呼吸頓感不暢起來，輕咳了一聲，來到她身邊，陪她一同坐在床沿，越發沉默起來。

        一只柔軟溫潤的小手伸了過來，鉆入了他的手掌，也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側過頭看去，身邊的少女正仰首看著他，一張小臉白皙明麗，這般無瑕清純的少女，不曾沾染上一絲世俗的氣息，卻又有誰能想到她曾經受過的那些非人的待遇，如蓮潔白，卻出自污泥，這美麗的背后，卻竟是那般令人難堪，為了救他，她差點再一次被人玷污，想到這，他的心頭隨之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不自覺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別怕，有我在，我來保護你。”說著，他的手竟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俯過身來，小手撫上了他貼著她臉龐的大掌，另一只手掌仍被他握在手里，她湖水般的雙眸注視著他，波瀾不驚卻又閃爍著晶瑩。

        她像一湖藍水，時而靜謐，時而神秘，可以將一切丑陋掩埋，洗凈罪惡，徒留美麗，在烈焰傾覆時保持寂靜，在寒冬席卷后回歸清澈，堅毅，卻又柔軟。

        依賴之人明明是她，前一秒她還那樣依賴他，卻在下一秒，柔弱轉換成了無形的力量，讓他感動，震撼，甚至是驚懼。

        他顫抖著將她摟進懷里，一切的情緒最終變成了后怕，他每多回憶一分，就越害怕一分，這恐懼超越了當時。

        如果——

        任何事，加上了如果這兩個字，它所承載的情感就會被加倍。

        如果說有哪一個單詞最讓人惆悵，那就是如果。

        如果說有哪一個單詞最讓人害怕，那也是如果。

        “法蘭克老師？”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輕輕在他懷里動了動，抬起頭看他，“剛才我很害怕，但是現在我很好，別為我擔心。”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害怕。”她又低聲補充到。

        法蘭克的心臟驟然狂跳了一下，像被人猛烈一擊，從初始的懵然，到隨即的清明。

        這是最令人無法抗拒的情話了吧？

        心臟開始狂烈地跳動起來，他的呼吸變重了，眼睛里的火光比燭光更熾烈。

        “安吉麗娜，我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你，我愛你，我會接受你的全部，好的，壞的，在我眼里，你永遠會是最完美的。你呢，你愛我嗎？”

        “愛？路易斯叔叔也說愛我，但他只會讓我痛苦，當我疼痛的時候，他會很高興，這是愛嗎？我不知道，我不明白。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愿意相信你，法蘭克老師，我不相信別人，但我相信你。”她的眼中有迷茫，卻一臉認真。

        “那不是愛，是占有。愛一個人，你會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對方，讓那人快樂，想看那人對你笑，舍不得那人哭。你會因他的開心而更開心，你會因他的痛苦而更痛苦。他會變成你的唯一，變成你的一切，變成你的世界。”

        “像父母的愛一樣嗎？”

        “對，像父母對你的愛，但是，有些東西，父母給不了你，你的愛人卻可以給你。”

        “比如？”

        “比如——”話語湮滅在他對她的深吻之中。

        像等待了幾個世紀般，他感受著自己的心跳，體會著心中無法抑制的悸動，他用力地吻著她，那般急切，那般渴望，似乎所有的晦澀都在月色之中明亮了起來，所有的隱藏都已不需要理由，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就好，只要吻著她就好，只要她知道他愛她就好。

        他與她唇舌交纏，引導著她作出回應，這一次，他要讓她主動交出自己的心。她依舊生澀，卻很配合，他能感覺到她的努力，她在努力回吻他，你攻我守，你來我往，一個濃烈到快要令人窒息的長吻，在雙方愈發急促粗重的喘息聲中，將法蘭克推向了澎湃的高峰。

        從沒有人能令他這樣瘋狂，從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令他這樣，完全墜入虛無，再也無暇顧及自己正身處天堂還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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