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個送她十里杜鵑的蛇妖少年，早就死在了那場飛升的渡劫之中。

        可是，那一次分明是她挺身而出，為他擋下了洶洶雷劫啊。

        為什么，死的還是他呢？

        “戚闊，我們，我們回不去了……”綠蕪含笑說道，淚水卻在眼眶不停地打轉。

        終于，眼淚像是決堤，淹沒了相顧無言的嘆息……

        其實，當她戰戰兢兢的來見戚闊的時候，連綠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

        自從與他分別之后，這是綠蕪第三次見他。

        第一次是三百年多前他將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嬰交給她的時候。

        第二次是她的夫君不幸逝世的時候

        而這一次，便是第三次。

        綠蕪在來見戚闊的路上，捂著砰砰的心跳左顧右盼的時候，覺得自己異常的狼狽。

        她明明已是妖界的妖后，去見他的路上手忙腳亂的模樣，像是回到了千年之前與他相戀的時光。

        千年之前綠蕪從未想過與他分離，分離之后也決絕的未曾想過與他再次相見。

        可是，綠蕪為了小女兒沈星柔，這一面也是非見不可了。

        是的，當年戚闊親手交給綠蕪的女嬰，就是綠蕪的小女兒沈星柔。

        那一天綠蕪記得很清楚，向來風度翩翩的戚闊狼狽的跪倒在她的面前。

        “阿蕪，你幫幫我，幫我將這個孩子藏起來，別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綠蕪遲疑著退后了幾步，將他攥緊的裙擺從他的手中抽出來，“你這是怎么了，這個孩子又是哪里來的？”

        他渾身帶著傷，向來從容的他滿臉的慌張。

        可是他并未解釋清楚，只是自顧自的說道：“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了，阿蕪！”

        “如果你不收留這個孩子，她就只有死路一條。她是我的孩子，我不忍心看著她死！”

        “阿蕪，幫幫我……”

        還未等綠蕪開口回應，她的夫君沈榭歌卻上前接過那個孩子，溫柔地看著小嬰兒說：“從今以后，她就是我們的第三個孩子了。”

        說完，他又扭頭看向戚闊，“孩子我們留下了，但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從今往后，你不許再打攪我們的生活。”

        “阿蕪，她現在是我的妻子，從你飛升成仙的那一刻起，她就與你再無瓜葛了！”

        綠蕪看向沈榭歌，眼里溢滿了感激的淚水。

        她與契闊的曾經，綠蕪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

        夫君他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不曾過問。

        從戚闊飛升的那一天起，綠蕪本以為她這漫長的一生都不會再愛了，直到她遇見了沈榭歌。

        那一天，在虛無谷獵殺妖獸取其妖丹的時候，綠蕪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在沒幾個回合之后，綠蕪便精疲力盡的被兇獸打倒在地。

        看著兇獸向綠蕪飛撲而來的那一刻，綠蕪認命的閉上了雙眼，本以為這無趣的生命就這樣終結了，她竟有一瞬間的釋懷。

        可是疼痛并未襲來，閉眼的那一小會兒她像是經歷了幾百年。

        綠蕪緩緩睜開眼睛，沈榭歌就那樣溫柔地笑著，站在她的面前，為她擋下了刺眼的逆光。

        “連妖獸都不怕，怎么不想著再掙扎一下？你剛剛那樣閉著眼睛，是在等死，還是在等我啊？”

        看他這般嘲笑自己，綠蕪站起身來準備出手打他。

        可是下一秒卻發現，剛剛從半空跌落的時候傷到了腳踝。

        就在綠蕪齜牙咧嘴抱著重新倒回了地上的想法的時候，她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綠蕪紅著臉掙扎道：“流氓！放開我……”

        “怎么，還想揍我？你看，遭報應了吧？”

        他目光灼熱的低頭看著綠蕪，臉上的笑容仿佛能夠融化千年寒冰。

        “我叫沈榭歌，你呢？”

        “綠蕪！”

        綠蕪沒好氣的回答道，朝早已被沈榭歌解決的妖獸那邊一瘸一拐的走去。

        “你這女人可真兇，不亞于那只死掉的妖獸吶！要不是我剛巧路過這虛無谷，你怕是早就被這畜生給吃啦！”

        “不感謝我就罷了，還這樣兇巴巴地對我！”

        聽著他有些委屈的語氣，綠蕪竟覺得他有點可愛。

        綠蕪低頭偷偷笑了笑，假裝淡定的對他說道：“好呀，那你幫我把妖丹挖出來，挖出來我就跟你交個朋友！”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隨即用手指點了點她，“你這個女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沈榭歌嘴上這么說，可還是乖乖的抽出腰間的刀，懶洋洋的走向妖獸的尸體邊……

        從那之后，綠蕪常常與沈榭歌一起。

        一起說笑，一起修煉。

        他是一個很愛笑的妖，與戚闊清冷的性子不同，給了綠蕪十足的溫暖與樂趣。

        漸漸地，綠蕪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在一個極其平常的午后，綠蕪曬著太陽懶洋洋的這么說道：“沈榭歌，我們成親吧。”

        不是什么疑問句，而是再平常不過的語氣。

        “你說……什么？”沈榭歌傻傻的看著綠蕪，像是聽見了什么不敢相信的消息。

        綠蕪故作兇悍的朝他揮了揮拳頭，“怎么，你不喜歡我啊？”

        “不喜歡就算了，那我去找喜歡我的了！”說著，起身準備離開。

        還沒走出幾步，沈榭歌從身后抱住她，“哪也不許去，你這輩子只能待在我的身邊！”

        “我沒有不喜歡你，我怎么會不喜歡你呢？在虛無谷再見你的第一面，我的心就再也裝不下別的女子了！”

        他溫熱的呼吸在綠蕪耳邊散開，她像是中了軟骨散，無力的癱倒在他的懷中。

        像是沉浸在一場美妙的夢中，再也不愿醒來……

        就這樣，綠蕪成了沈榭歌的妻子，跟著他走南闖北。

        他與戚闊不同，在有著遠大理想的同時，卻從來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

        戚闊曾說：“我定要飛渡成仙道，這樣在三界中，便不會有誰唾棄我為妖了！”

        那時的綠蕪，看著他眼里的不甘，并不理解為什么身為一個妖，卻那么憎恨自己的身份。

        后來沈榭歌說：“我想要守護妖界，還妖界一方樂土，因為這里，是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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