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收拾了東西，騎回河沿路的時候還不到六點，一拐進河沿路，遠遠就瞧見靠在院門口抽煙的劉正榮，一見她們回來了，掐滅了煙一丟就迎了過來，接過曉月的自行車，瞥了旁邊的張小茹一眼，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要是再不回來，我還以為你拐帶著我的外甥女跑了呢。”

        張小茹被他這句話一噎，沒好氣的道：“劉正榮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不是，到底會不會說話，怎么好好的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就變味了呢。”

        劉正榮倒是愣了一下，心道，平常自己跟張小茹說話，自己說三句她也就回一句，總低著個腦袋，平時瞧著挺機靈的，可一到自己這兒就變得木呆呆，日子久了，劉正榮連跟她打趣的心思都沒了，打頭碰臉的遇上，打個招呼就過去了，今兒倒是長氣了，自己一句話，惹出她這好幾句來。

        劉正榮遂來了興致呵呵一笑：“呦呵，咱們小茹妹子，今兒這是怎么了，不是家里親戚來了吧，要不然脾氣怎么這么躁呢。”

        張小茹聽他說的親戚來了，忍不住臉一紅，瞪了他一眼：“你家才親戚來了呢，跟你這種人沒法說話。”看向曉月：“曉曉，我先家去看我媽，吃了飯，我再過來找你。”撂下話，理都不理會劉正榮，推著車子進了旁邊的院子。

        劉正榮碰了一鼻子灰，有點兒沒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還不承認呢，肯定是親戚來了，不然能這么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嗎。”

        曉月聽著好笑，不禁道：“小舅，小茹姨今兒是累了。”

        累了？劉正榮往那院看了一眼不禁道：“扛山去了嗎，不然，至于累的都沒好臉了嗎。”

        曉月點點頭：“不是扛山，也挺累的，我跟小茹姨剛去夜市擺攤了。”

        什么？擺攤兒，劉正榮怔了一下，繼而哈哈笑了起來：“你這丫頭也學會糊弄小舅了，就張小茹那個性子，在奶站里賣賣面包牛奶還成，去夜市練攤兒，就她，不可能。”

        曉月意味深長的道：“小舅，人都是有潛力的，誰也不能把誰看扁了，再說小茹姨既然會賣面包牛奶，賣別的不也一樣嗎，不過就是換個地兒，有什么不可能的。”

        劉正榮仍有些不信：“就算她真去擺攤了，可賣的啥？你別告訴我賣牛奶啊，牛奶可不能用手抓，連個牛奶桶都沒有，怎么賣？”

        曉月：“誰規定奶站的售貨員就只能賣牛奶面包了。”

        劉正榮：“不是賣牛奶，那還能是什么，剛她車后座上是夾著個大編織袋子，可瞧著扁扁的，一看就沒裝什么東西，你千萬別跟小舅說都賣完了啊，就算地球毀滅，你小舅我也不信。”

        曉月忽覺有些好笑：“小舅，地球不會毀滅，至少咱們舅甥倆的有生之年，看不見這一天，但小茹姨今兒拿的褲子的確都賣完了。”

        “賣完了？你說賣的什么？褲子？哦，我知道了，肯定就拿了幾條吧。”

        曉月今兒才發現，原來小舅真是很大男人主義，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前世張小茹喜歡了小舅這么多年，都沒成功上位，從今天小舅的態度來看，還真不是單純的長相不夠漂亮，還有小舅從骨子里對小茹姨的看不起。

        在小舅看來，小茹姨也就只能在奶站賣賣牛奶面包，根本不可能有別的發展。一個男人如果從心里就看扁了你，又怎會喜歡上你，如果小茹姨有亮眼的美貌，說不準小舅還能打起興致來，偏偏小茹姨不過是中上之姿，所以即便跟小舅近水樓臺多年，也無濟于事。

        不過，今天以后想來這種境況會有所改變了，而這種改變，是曉月很樂見的，想到此，便道：“小舅您又猜錯了，我跟著小茹姨去批發市場進的貨，拿了整整一百條健美褲，到了夜市不到一小時就賣完了，還有好些非要給訂金的，小茹姨顧慮到并不是固定攤位，就沒收，只是告訴他們明天五點半左右會出攤，小舅要是不信，明兒跟去看看不就得了。”撂下話，曉月進了院，她這也算給小舅跟小茹姨創造機會了吧。

        劉正榮推著自行車，在外頭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仍是不大信，張小茹？練攤做買賣？還一下子就成功了，怎么可能？

        心里不信，可吃了晚上飯，一見張小茹來找曉月了，便尋了找東西的借口，進了小屋，裝著東翻西找的樣子，眼睛跟耳朵卻沒閑著，一直瞄著張小茹跟曉月說什么干什么呢？

        曉月自然知道小舅的心思，也不戳破，只不過看著小舅那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兒，就想笑，張小茹卻不客氣開口道：“劉正榮，你在這兒蘑菇什么呢，快出去，別攪合我跟曉月算賬。”

        張小茹這脾氣一大，劉正榮反倒沒脾氣了，索性嘿嘿一樂，舔著臉湊了過來：“瞧你這話說的，我也不搗亂，怎么就攪合了，再說，你也知道我一直沒閑著干外活兒，算賬我可是內行，要不，我幫你們算吧，省的你們倆算差了，回頭明明賠了還當賺了呢。”

        張小茹哭笑不得：“劉正榮你就不念著我點兒好是不是，我擺個攤兒你都盼著我賠本。”

        劉正榮：“哪能呢，我可巴不得小茹妹子發大財呢，回頭你要真成了大老板，也好提攜提攜我不是，好歹咱倆也是從小一塊兒長起來的，在書里頭這叫那啥，曉曉叫啥來著。”

        曉月：“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劉正榮一拍大腿：“對，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繼而又覺不對：“曉曉，真是這么叫的啊，你沒記錯嗎，我怎么咂摸著有點兒不對勁兒呢。”

        曉月肚子都快笑抽了，面兒上卻絲毫不露，非常認真的點點頭：“就是這么說的。”說著，把今天小茹姨手里拿過來的賬本推給小舅：“小舅會算賬，那幫我們好好算算吧。”

        劉正榮也不客氣，從兜里掏出個計算器來往桌子上一放，打算好好搞個明白，他還就不信，張小茹還能擺攤賺錢。

        可翻開本子一看，就傻了，賬目清清楚楚的，褲子一百條，進貨價十六塊，賣價兒四十五，一條賺二十九，一百條全賣了，就是兩千九，兩千九……

        劉正榮蹭的站了起來指著本子：“你，你們一天就賺了兩千九？真的假的？”

        曉月還沒說話，張小茹哼了一聲：“數都在上面記著呢，你不會算啊。”

        劉正榮目光閃了又閃，笑了：“張小茹你如今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腰里有錢，脾氣橫，你這還沒發大財呢，就跟吃了槍藥似的，要是將來賺了大錢，還了得，不得把咱河沿路都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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