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茹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你到底算不算？”潛臺詞是算賬留下，不算滾蛋。

        別說，這樣潑辣的張小茹比起以前那個木呆呆的樣子，有意思多了，見張小茹瞪著自己，劉正榮忙擺擺手：“算，算，這就算。”

        嘴里說著，真拿計算器又按了一遍，其實不用算，進貨價，賣價都寫著呢，賺了多少也是一清二楚。

        劉正榮就算不信也不可能，因為錢就在桌上擺著呢，十塊的一摞五塊的一摞，劉正榮不是沒見過錢的，這些年干外活沒少賺，可就算運氣好，生意好的時候，也沒一天賺過這么多，如今跟姐夫攬了幾個固定的修理廠的活兒，隔不幾天就有一筆不小的進項，自己還高興呢，誰知道，不如張小茹去夜市擺攤掙得多。

        這么看來自己還折騰什么修理廠啊，干脆也去夜市擺攤算了。

        他這琢磨著去夜市擺攤的功夫，賬也算清楚了，張小茹先把曉月的那八百拿出來，又從剩下的錢里，分出一千四百五來，放在一起推給曉月：“這是你賣隨身聽的錢，這是咱們今兒掙得，一人一半，你別跟小茹姨推脫，這本就是你該得的，其實說起來，要不是今兒你跟著我去批發市場，碰上了你同學的媽媽，這個價兒可拿不到貨，在夜市也是因為你機靈會做生意，才能掙這么多。”

        曉月看了看桌上的錢，都是十塊五塊的面額，所以兩千多已經很厚了，有這兩千多，在這年代，自己絕對算是很富有的了，尤其自己不過是個初中生。

        曉月想了想，卻把錢推了回去，不等張小茹著急，便道：“小茹姨你若還打算干下去的話，我可不可以繼續用這些錢入股，不過，我還得上學，以后肯定不可能天天跟小茹姨去擺攤，只能在放假的時候幫幫忙，力氣出的少，分紅的也應該少，這次的錢我就厚著臉皮收了，下次小茹姨給我一成就好。”

        張小茹愣了一下忙搖頭：“一成可不行，太少了，這么著，以后的咱來六四分，我占大頭六，你占四。”

        曉月覺得不妥：“這可不行，我出不了多少力，生意以后都得靠小茹姨一個人，我在家坐享其成分四成，太不公平了。”

        張小茹卻執意如此：“什么公不公平的，你既然說以后都得靠我一個人，那這個主我也能做，就四成，這我都占了便宜呢，更何況，我也有私心，說句透底的話，咱這次之所以能賺這么多，是因為你拿貨的眼光好，這踩腳的健美褲是南邊剛過來的新貨，商場都還沒有呢，咱占了先機，這才賣的好，以后拿貨還得你幫小茹姨出主意把關才行，要不然，我這心里可沒底。”

        曉月想著，如今小茹姨是賺錢嘗到了甜頭，加上對小舅的心思，把自己當成了外甥女，才非要給自己分四成，自己若不答應，倒顯得見外，不如先答應下，具體的以后再說，還不知道小茹姨這個地攤能擺多久呢，萬一那邊兒不讓擺了，或者賺不了這么多，說不準小茹姨就不干了呢，買賣都沒了，也就不用提分紅了。

        想到此，曉月就應下了，張小茹這才滿意的拿著錢走了。

        等張小茹走了，劉正榮湊到外甥女旁邊道：“曉曉，你說小舅也去夜市上擺個攤兒咋樣？”

        曉月疑惑的道：“小舅不是要開汽修廠嗎？怎么改主意了？”

        劉正榮：“不是改主意了，我開汽修廠不也是為了賺錢嗎，但汽修廠的手續麻煩，還得搭人情，既然擺攤也能賺這么多錢，何必費這勁兒呢，干脆去擺個攤兒不就得了。”

        曉月這才明白，小舅這是典型的見錢眼開，看見她們這一天就賺了兩千九，動心了，搖搖頭道：“小舅，開汽修廠是正兒八經的辦廠，是大事業，開頭自然不容易，手續也麻煩，可小舅想想，要是手續人人都能辦，大街小巷都是汽修廠，這一行也就不稀罕了，也沒什么大錢可賺了，雖說開頭有些難，但只要開起來步入正軌，再往后就剩下掙大錢了。”

        劉正榮想不通：“曉曉，你跟張小茹今天一個小時就賺了兩千九，這可是兩千九啊，要知道咱這河沿路的房子也才不到三百一平米，兩千九能買十平米，一間小房啊，難道這還不算大錢？”

        曉月忍不住噗嗤笑了：“小舅，兩千九算什么大錢啊，將來小舅的汽修廠開了，兩千九估計連汽修廠利潤的一個零頭都算不上。”

        劉正榮眼睛賊亮：“曉曉，這開汽修廠真這么賺，這不趕上金山了嗎。”

        曉月正色：“開廠子可不是小攤小販，這是正兒八經的干實業，一個廠子開紅火了，就可以開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甚至幾十家上百家分廠，如此一來，小舅您說這算不算金山呢。”

        劉正榮一個勁兒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不對，這不是金山，這根本就是聚寶盆搖錢樹啊，只要廠子開起來，往后就剩下掙錢了。”

        曉月見小舅的神態，估計已經把擺攤的念頭掐滅了，才道：“汽修廠的手續不順嗎？”

        劉正榮這才從掙大錢的幻想中抽出來神思，嘆了口氣：“如今要是想正經辦廠，那手續根本跑不下來，章程條文一條條都卡著呢，如今想開廠都得掛靠，我也找了老賈，老賈雖說在這行上有些門路，可要是說掛靠，還得跟國營廠的領導談，國營廠的領導都跟那廟里供奉的佛爺似的，咱這沒個門路，連面兒都見不著，就別提什么掛靠了，我這兩天都快愁死了。”

        曉月也知道這事兒不易，真要是容易，不都開廠去了嗎，九十年代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一部分人，除了腦瓜活，有想法，膽子大，還有一個就是有人脈，人脈就是門路，有門路就能辦事。

        像他們家這樣的普通工人家庭，親戚也都差不多，根本沒什么人脈可言，其實后世也一樣，積攢人脈無非就是親戚朋友，同學。

        一提起同學，曉月忽然想起一個門路來開口道：“小舅您先別著急，我有個同學家里好像有這方面的關系，明天我問問他。”

        劉正榮立馬興奮了起來：“曉曉，你可真是小舅的福星啊，對，對，你同學的家長都有在市政府上班的，說不準也有國營廠的領導呢。”汽修廠有了希望，劉正榮也不再打攪曉月學習，跑去找姐夫商量開汽修廠需要置辦的一些基礎設備什么的，總得先攏出個大概來，省的到時候抓瞎。

        曉月這邊托著腮琢磨著怎么跟肖陽開口，爸媽上班的運輸廠正對口，而運輸廠的一把廠長正是肖陽的親舅舅，現成的門路，不用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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