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佛曰:不可度
李通陽話音剛落,人群中便走出了一群和尚,在場的不少江湖人都讓開道路,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問好。
江湖中的寺廟不少,但能如此受人尊重的,也只少林一家而已。
為首的和尚雙手合十,朝著武當一方躬身說道:“阿彌陀佛,老衲有禮了。”
這老和尚花白的眉毛拖的老長,在配上那一身袈裟,還真有點慈眉善目的味道。
武當眾人紛紛還禮,即便是張輅也不例外,雖然少林明顯也站在他的敵對面,但少林培養出了吳鵬和尚。
無論是清除九門還是突襲青苔莊,吳鵬和尚都出力甚多,可以說若是沒有吳鵬和尚的話,張輅至少已經死了兩回了。
就沖這一點,張輅也必須還這一禮。
“普空方丈竟然親自來了,真是令我武當派蓬蓽生輝啊。”
說話的是元月道長。
普空在江湖中輩分不低,又是少林住持方丈,李通陽出面的話就多少有些不禮貌,理應由元月道長接待才是。
普空則弓著身子說道:“阿彌陀佛,元月道長過譽了。”
元月道長微微一笑,又道:“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少林一直置身事外,普空方丈今日莫非也是為了貧道這弟子而來?”
普空道:“凡塵俗事老衲本不應多管,可我少林亦有弟子死于錦衣衛之手,少林弟子可都是出家人,老衲作為少林住持便不得不管了。再者少林怎么說也是江湖一分子,江湖中出了赤面修羅,我少林便責無旁貸要將其鎮壓降服,這世間萬事,都大不過一個理字,元月道長是通達之人,不如將你這弟子交于老衲,他是否有罪,我少林自會給他一個公道。”
元月道長還未回話,一旁的郁通凡已經往前一步,開口說道:“既然少林是講理的,那我便與方丈辯一辯理如何?”
江湖誰人不知,武當五杰中的郁通凡辯才無雙?別管是少林還是龍虎山,江湖中的大小寺廟道觀早已被郁通凡逛了個遍,過程怎樣無人知曉,但結果卻是異常的一致,都是以郁通凡的勝利而告終。
見了郁通凡,普空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出家人的那抹淡然,早已漲成了豬肝色。
隔了好半晌,他才終于出口說道:“阿彌陀佛,老衲辯不過郁施主。”
元月道長倒是笑臉盈盈,“普空方丈自謙了,貧道手底下這些個弟子一直沒什么規矩,回頭貧道一定好好懲治他們。”
元月道長剛說完,便把臉一板,朝著郁通凡說道:“沒規矩!普空方丈可是得道高僧,豈會辯不過你這逆徒?下次為師再跟前輩說話,你萬萬不可插嘴!”
郁通凡笑笑,道了聲“是”。
元月道長感覺像是在說自己弟子,可句句都在往普空的傷口上撒鹽,尤其是那句“豈會辯不過你這逆徒?”那更是殺人誅心,江湖上可都在盛傳郁通凡與普空方丈論道輪佛法,最終取得了勝利。
元月道長,求你做個人吧!即便老衲是個和尚,那也是要臉的好不好?普空忍者吐血的沖動,雙手合十念起了靜心咒,企圖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反觀元月道長,卻還在那里喋喋不休,東拉西扯之下,反正就是不說正事。
張輅卻借著這個當口,來到郁通凡身邊,小聲問道:“二先生……二師兄,師弟我聽說你辯才無雙,曾經贏過這些少林和尚?”
郁通凡微微一笑,開口道:“若論些道法,這些和尚自然不是我的對手,可佛經我根本就沒讀過,又怎么可能贏得了這些研究了幾十年佛法的和尚?”
張輅不解,撓了撓頭又問道:“那為何江湖上都盛傳二師兄贏了?就連四師兄還有通一給我講述的時候,都告訴我是二師兄贏了。”
郁通凡的笑容中多了一絲玩味,他道:“最后的結果大差不差,反正就是我贏了,只不過過程嘛,并不是單一的辯論。”
張輅瞪大了眼睛,“那是?”
郁通凡頗為自傲地說道:“佛法我辯不過那些和尚,便一氣之下掀了桌子,有和尚指責我無禮,好歹我上武當山之前也讀了不少年的圣賢書,怎么能說我無禮呢?所以我便直接出手揍了那個指責我的和尚,當時少林寺里可有不少和尚都出手阻攔我來著,都被我揍了一邊,就連普空方丈也沒落下,雖然我也受了不輕的傷,好在最后也算是安然離去了。”
郁通凡說著輕松,其中還增添了一抹戲劇效果,但張輅想想也知道跑到少林去砸場子會遭遇到什么。
張輅朝著郁通凡豎了豎大拇指,只是還有些事他想不明白,便繼續問道:“那為何都傳言二師兄是辯論贏下了少林和尚?”
郁通凡則說道:“這些少林和尚有時候就是愛假謙虛,他們放出這個消息,顯得他們謙虛且心胸開闊,總不能讓他們自己說出口,說我把他們少林寺從上到下都打了一遍,鬧了個天翻地覆,然后從容離去?這要那樣說了,他們少林的臉往哪擱?反正少林都認輸了,我也就沒站出來多說什么,不過也真虧了少林,自打那之后,我也算是聲名鵲起了,再去其他寺廟道觀辯論,別人見了我便先怯了三分,由此我才能一路獲勝。”
兩人這邊正悄聲說著,少林陣中則爆發出了陣陣“叮叮當當”的聲音。
一聲聲嘶吼也在陣中傳來,“不可度!不可度!”
但就這兩聲嘶吼,便形成了陣陣罡風,武當這邊所有人都嚴肅了起來,就連一直在普空身側爹爹不休的元月道長都瞇起了眼睛。
普空也顧不上念什么清心咒了,朝著自家陣中吼道:“普宣師弟!靜!”
可普空方丈的話明顯沒有什么作用,少林陣中“叮叮當當”的聲音越發急促響亮。
只見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和尚驟然從陣中竄了出來。
與普空方丈的慈眉善目不同,這個和尚一臉的兇性,渾身上下散發著戾氣,完全沒有出家人該有的模樣。
可他身上明明穿著袈裟,戴著佛珠。
當然了,這個和尚的身上除了袈裟以外,還有一條條的鐵鏈,那些“叮叮當當”的聲音便是從鐵鏈上發出的。
鐵鏈一共十八條,由少林十八金身羅漢所控。
只是現下十八羅漢明顯有些控制不住這個和尚,甚至在這個和尚沖出來的時候,拉倒了好幾個羅漢。
普空方丈身上的袈裟隨風自動,他趕忙說道:“普宣師弟!你要做什么?”
這個叫普宣的和尚仰頭身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口說道:“方丈師兄,你可能度化眼前的這些道士?”
普空則說道:“阿彌陀佛,是非曲直還沒有論斷,何來度化一說?”
普宣上前一步,將緊拽鐵鏈的十八羅漢也帶的往前了一步,只聽他道:“武當道士左右而言它,明顯是不愿配合,既然不愿配合,那便是與我佛無緣,既然與我佛無緣,便無法度化。”
“無法度化又怎樣?”
元月道長不知何時來到了普宣面前,他一臉笑意地問道。
普空方丈卻是趕忙說道:“元月道長還是暫避鋒芒吧。”
元月道長笑著搖了搖頭,“避?往哪避?貧道身后便是武當寶剎,普空方丈真是好算計啊,居然將普宣這個怪物帶到了武當山,你嘴里說著還未分是非曲直,可你把他帶來了,那不就是已經在心中認定了是非曲直了嗎?”
普空方丈沒有否認,只是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普宣則是開口說道:“我們這些凡俗間的和尚佛法自然低微了些,有不可度之人也算是正常,既然人力無法度之,那么貧僧便把他送到佛祖那里,只能求佛祖親自度化了。”
普宣說著,嘴角還帶著一絲弧度。
現場緊張的氛圍感立刻拉滿。
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呼吸都讓人覺得有了壓力。
張輅輕輕拉了拉身側的殷通逸,開口問道:“四師兄,這個普宣和尚似乎很危險?”
殷通逸也是眉頭微蹙,道:“十分危險。”
張輅又問:“這個普宣和尚什么來頭?”
殷通逸卻是搖了搖頭,輕輕說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這個和尚以前是少林戒律院的首座,佛法十分高深,后來他游歷江湖,想要度化苦難中的人群,只是沒有人知道他遭受了什么,當他再回到少林的時候,仿佛是變了一個人,他心中的佛法已經變得十分極端,在他眼中,世間也只有兩種人存在,一種是可以度化之人,還有一種便是不可度化之人。而他對待那些他眼中的不可度化之人,一律殺之。他當時在江湖中,可是掀起了不小的腥風血雨。”
張輅趕忙問道:“那少林就不管管?”
殷通逸指了指普宣和尚身上的鐵鏈,開口說道:“自然是要管的,好在普宣和尚殺的大多都是些窮兇極惡之人,雖是犯了殺戒,但也算是救了更多的人,當然了,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少林寺的十八羅漢同時出手,這才算是擒下了他,少林寺中的得道高僧更是日日誦讀佛經,企圖鎮壓普宣心中的魔性,可如今看來,效果卻并不怎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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